• 12月23日 星期一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缅甸,是二战东南亚战区的一个特殊战场。为打通通往中国的交通线、抗击日本侵略者,中美英三国军队在气候恶劣、疾病肆虐、物资匮乏的环境里并肩作战,从耻辱溃败到光荣凯旋,历时3年多。


1945年5月2日,盟军收复仰光,但日寇未被全歼,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直到8月4日,最后一战结束。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1946年5月3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日本东京对二战中的日本首要战犯进行审判。

东南亚战区盟军地面部队司令威廉•斯利姆将军驳回日本问题专家的意见,坚持要举行 “交刀受降”仪式——令日军的高级指挥官在自己的队伍面前,把象征军人荣誉的军刀递交给英军。


在这3个月里,盟军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原因让这位缅甸战场主要指挥官坚持举行这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仪式?


现在,我们将通过威廉·斯利姆将军的回忆,重返76年前的缅甸战场。


【注:威廉•斯利姆将军亲身经历盟军从全线溃退到全面反攻的过程,亲自组织计划制订、部队训练、后勤准备和战斗指挥,妥善处理了中美英三国军队错综复杂的指挥关系,成功驾驭了史迪威、温盖特那样特立独行的下属,展现出一名高级将领的全面素质。】

文 | 威廉·斯利姆 英国陆军元帅、帝国总参谋长、澳大利亚总督

翻译 | 蒋经飞

编辑 | 田硕 瞭望智库

本文为瞭望智库书摘,摘编自《反败为胜:印缅战场对日决战(1942-1945)》,新华出版社2021年5月出版,原标题为《最后一战》,原文有删减,不代表瞭望智库观点。


1

清剿残余日军


一个缅甸人曾经告诉我,仰光的名字意思是“战争的终结”。无论是不是这样,对于我们来说,仰光肯定不是战争的终结,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首先,缅甸的日军并没有被全歼,我们的情报人员估计在萨尔温江以西依然有六七万日军,更不要说在泰国和印度支那地区尚有大批日军,仍可以增援在缅日军。虽然完全从缅甸驱逐所有敌人可能是一项大规模作战行动,但这已经成为我们的次要问题了。我们马上要完成的首要任务是,制订计划、重整装备和整编部队,准备立即进攻马来亚和收复新加坡。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1942年,印度工人和技术人员修建飞机跑道。二战期间,印度地处后方,成为盟军在亚洲战区最重要的物资中转站。

第14集团军的各个师已经撤退到印度来准备此战,其他师将随后而来,而留在缅甸的那些师,一些将很快撤出战斗,准备与攻击部队一起从仰光渡海进攻马来亚。我们同时追求两个目标:肃清缅甸之敌和准备进攻马来亚。若有冲突,则以新战役优先。

在缅甸的战术形势是不同寻常的。木村的军队溃散于广大地区,在密铁拉以南,到处遍布着大大小小且处于不同混乱程度的日军部队。我们向仰光的两路攻击分割了敌军,好像在日军的身体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切口。根据当时已知情报,我们可以判断日军正在或者试图集结成四个主要的集群。

【注:木村兵太郎,日本陆军大将、甲级战犯,曾长期在日本陆军从事野战兵器装备的开发与研制,是日本陆军的“炮兵专家”。1940年升任关东军参谋长,担任过近卫内阁、东条内阁的陆军省次长。1944年7月被派赴缅甸任日本派遣军总司令。他制造了仰光大屠杀,被称为“缅甸屠夫”。1948年木村兵太郎以7项罪名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处以绞刑,作为七名绞刑犯中的最后一名被绞死。】

当然,上述主要集结区内的日军不包括众多小股部队和零散残兵,日军估计总共约有六七万人。事实上,我们后来发现大大低估了敌军兵力。所有这些敌军部队都陷入无序状态,缺少运输工具、给养和武器装备,但是如果他们能够集中到锡当河以东,就可能再次变得不好对付,显然他们正在如此行事。我们部队陷于疲劳,加之未来的马来亚作战行动的各种需要,但是我们必须毫不给予在缅甸的敌人以任何喘息机会。

【注:锡当河,又译作“锡唐河”“西当河”。源出缅甸掸邦高原西部河流。向南流注莫塔班湾,全长420公里。】

因此,我的意图如下:

1.在敌人企图到达锡当河东岸的时候,截击并且尽可能多地歼灭之。

2.阻止日军在毛淡棉地区集结与重整。

3.进军毛淡棉,并歼灭已集结在该区域的敌军。

为此,我下达以下命令:

给英印第4军──

1.歼灭企图从西到东翻越勃固山脉的所有敌军。

2.攻占莫巴林。

3.现已转隶英印第4军的英印第19师向同古以东20英里的陶当(Thaudaung)进攻,以确保我们交通线安全。

给英印第33军──

1.歼灭伊洛瓦底江河谷的所有敌军。

2.打通从卑缪到仰光的公路和铁路。

3.攻占勃生(Bassein)。

给英印第26师──

1.确保仰光及周围地区的安全。

2.在卑缪以南,与英印第20师建立有效连接。

在这时,在伊洛瓦底江东岸的日军对我军已不构成太多困扰,我们在那里只有第55师团和印度国民军第2师残部。但西岸情况却不太一样,日军尚有第54师团大部,且秩序相对良好,还有山本的7个大队的兵力和炮兵,我们估计总共约一万人。如果东渡失败,这个师团就会在西岸日渐衰弱下去,但若成功,其就可能扑向我们正在沿卑缪公路向仰光推进的部队侧翼,或者,最差的情况也能穿过勃固山脉向东逃窜。

在西岸,经过激烈战斗,我军歼灭了山本各大队残部之大部。在东岸,我军截击了许多突围部队,并予猛击,但是第54师团大量官兵,分成小股部队到达了勃固山脉的丛林之中。我军统计,日军留下了1400具尸体,还有更多的尸体躺在看不见的丛林之中,还俘虏了74名日军,这表明敌人的士气已经今非昔比。

在这次作战行动以后,第54师团失去了全部运输工具和绝大多数大炮,再也不能发动猛烈的反击,只能一心一意向东逃跑了。英印第33军瓦解了伊洛瓦底江河谷的日军部队,数量达到了日军第28军的三分之二,这是英印第33军司令官斯托普福德及其部队创造的一个辉煌战术胜利。


2

平民怎么办?



我们非常突然地面临了另一个问题,这就是对于平民的关心和管理。

我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夺取了缅甸的绝大部分,及其80%的居民,约1300万人口。我们发现,并没有任何文官政府可以接管,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位于泰缅边境的“桂河大桥”是“泰缅铁路”中的一段,日军在二战期间为修建这条连接泰国曼谷和缅甸仰光的铁路,牺牲了盟军成千上万战俘的生命。图|新华社


遍地都是不安与抢劫。广大的土地上没有了农业,同时随着交通中断以及治安崩溃,贸易活动也消失了。生活消费品的完全短缺使得日本纸币陷入疯狂的通货膨胀。全体老百姓都缺少棉布和生活必需品,特别是食物。的确,绝大部分人处于饥饿边缘。城镇被烧毁了,很多成了废墟,城镇居民纷纷逃到丛林里去了,在那里他们危险地生活在贫困之中。日本人在他们占领期间很少或者根本没有满足平民的基本生活需要,甚至在那些免遭炸弹和战争涉及的地方,由于日本人的冷酷无情,公共事业、自来水供应和公路的修建都恶化到了令人震惊的程度。

我们首先必须做到的是,恢复全国政府组织框架,但是由于严重短缺合格官员进驻我们迅速解放的诸多解放行政区,使这项工作举步维艰。原来的英国文官,或在过去几年进入其他政府,或进入武装部队。也有很多人进入印度的英缅流亡政府。我们自己的民政人员,都配属给了我们在最后攻势之前解放的缅甸区域。随着日军的撤退,也带走了曾在日治政府服务过的众多缅甸官员,但绝大多数是不愿意跟日本人走的,而那些支持巴莫傀儡政府的人已经逃跑,逃避自己同胞和我们的惩罚。

各级缅甸文官逐渐开始从隐藏的地方出来,报到履职。我们也找到了其他人并劝说其回来服务,但是所有文官在能够重新上岗之前都必须接受审查,在令人意外的短暂时间之后,我们克服了所有这些困难,建立了一个文官政府,虽然某种程度只是框架但效率日益提高,步入了正轨。

欲使缅甸的经济生活再次运转起来,这是一个更加困难的事情。我们不仅缺乏军队必需品,平民急需的必需品也极其缺乏,尤其是棉织品。即使可以从国外进口物资,在缅甸境内交通恢复以及港口重新开放特别是仰光港之前,这种短缺的状况无法缓解。然而,甚至在恢复军队的全额口粮配给之前,我们就将一些给养以及十分宝贵的空运物资转用于救助最贫困的地区。


3

如何处理缅甸国防军?



除了内政管理问题,还有一个较小的缅甸政治军事问题:如何来处理缅甸国防军?

这支军队最初得到日军支持,而现在却武装反对他们。我一直认为他们会给日本人带来麻烦,但是除非他们与我军密切合作,否则未来他们可能同样会成为我们的麻烦。在我看来,唯一能够控制住他们的方法,乃是控制其总司令昂山,并且使他接受我们的命令。就我对于昂山以及缅甸极端民族主义者的了解,我认为这可能存在困难,但是值得一试。

“我已做好准备……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昂山

昂山的过去经历是变幻无常的。1930年,他毕业于仰光大学,像绝大多数亚洲学生一样,他对政治具有一种积极的,有时候相当强烈的兴趣。在日本,他们在一所日本军官学校接受了军事训练,并且被灌输了一种信念,即日本很快就会把英国驱赶出缅甸并且给缅甸人民带来自由。当日军入侵缅甸时,昂山及同伴们也一起回来了。日本人以其为核心,招募了非正规缅甸部队。

昂山的知识和勇气使他崭露头角,并急于要建立一个缅甸人的政府,但是日本人虽然想要一个傀儡政府,却不准备让他出任傀儡政府的首脑。也许日军人已经意识到昂山不会是他们需要的柔顺且唯命是从的傀儡,而且无论如何,日本人更想任用巴莫。于是取而代之,他们任命昂山为缅甸防卫军的总司令,即后来的缅甸国防军,其建立在日本人的最严密控制之下。

不久之后,昂山就发现他想要的独立与日本人准备给予的东西没有多少关系,他已经把一个旧主子换成了一个更为无限专制的新主子。正像他的一个主要追随者曾经对我说过的,“如果说英国人是吸我们的血,那么日本人就是嚼碎我们的骨头!”他对于日本人变得越来越不抱幻想。我们得知昂山的思想正在发生变化,很显然,他可能是对我们有用的。

在我们的第一次会谈中,昂山开始表现出是一个谈判高手。他说,他是缅甸临时政府代表,这个政府是由缅甸人民通过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建立的。他和他的缅甸国防军隶属于这个临时政府,并接受其命令。他还说,他是盟军的指挥官,准备与我合作,他要求承认其盟军地位,而不是英军的下属指挥官。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他的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代表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和世界上的其他人所知的只有一个缅甸政府,就是英王陛下的缅甸政府,现在通过盟军东南亚最高统帅行使职能。我指出他没有资格获得其地位。我并不需要他的部队,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也正在相当顺利地消灭日军,并且能够继续下去。我会接受他的合作以及他的军队,但必须清楚理解,这并不意味着承认临时政府。他将是下级指挥官,须接受我的命令,并监督他的官兵也要服从这些命令,以及服从我任命的任何英国指挥官的命令。他对此表示失望,并且再次重复他要求得到盟军指挥官的地位。

他说并不是他不喜欢英国人,而是他不想要英国人或者日本人,或者任何别的外国人来统治他的国家。我告诉他我很能够理解这种态度,但是不应该由我们这些军人来讨论未来的缅甸政府。英国政府已经宣布要在英联邦范围之内给予缅甸一个自治政府,我们最好把我们的讨论限制在如何将日本人赶出缅甸,下一步才是自治政府的问题。

我们恢复了会谈的良好气氛。他继续说道,曾希望日本人会给予缅甸真正的独立。当他发现日本人并不愿意给,而是收紧了对缅甸人民束缚的时候,由于依赖于我们的诺言,于是转而将更好的希望寄予我们。

“接着说,昂山,”我说道,“你来找我们只是因为你看见我们即将获胜!”

“如果你们不获胜,你们的未来也不会很好,对不对?”他简单地回答道。

我无法质疑这一说法的真实性。我感到他又得分了,而且我喜欢他的诚实。事实上,我正开始喜欢上昂山。

我告诉他,在战后我们要恢复原来的缅甸正规军,即在英国军官的领导下,以现有的缅甸步枪团各营为基础,不可能再让另一支军队存在,他必须走人。他马上强调,他的军队可以作为部队集体并入新军队。这显然不是一位将军对其士兵们的关心,而是一位政治家想要在战后的缅甸保持个人权势的欲望。我回答说,我认为缅甸政府最不可能接受他们以部队的形式集体并入,但是我认为为什么不能经过审查之后,以与其他应召者同等的条件,作为个人加入缅甸军队。他坚持要求以部队形式集体成为缅甸正规军的一部分,但是我断然拒绝。

在我们最后谈话中,他已经开始更为现实地看待他处的地位,但是他依然不愿意做出明确保证。他说,在他接受一个下级指挥官的职位之前,他必须征求“政府”的意见。

昂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并不是一个我原来预想的野心勃勃且不择手段的游击队领袖。他当然是雄心勃勃的,想要保证自己在战后的缅甸占有主导地位,但是我判断他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和一个明智的现实主义者。他与日本人打交道的经验,使他以更真实的角度看待英国人。他准备与我们合作实现缅甸的解放和光复,而且我认为,在这完成之后可能还会继续合作。他给我的最大印象是他的诚实,他从不随便做出保证,他在做出自己的保证时十分犹豫,但是我认为如果他同意做什么事情,他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我可以和昂山打交道。


4

英军军心不稳



在我们准备进攻马来亚之际,一个因素引起了我们的担忧,且很快严重失控,有可能使我们的计划陷于瘫痪。这就是英国军队返回本土。

我的很多英籍官兵已经持续在东方服役了四五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始终没有见到过自己家人。

服役时间最长的英国军官、士官以及列兵们,正是我们的骨干。如果我们送他们回家而没有补充,那么无论是我们的英国部队还是印度部队都无法继续有效地作战。然而毫不奇怪,关于返回本土的谈论越来越多,在这些曾经那么长久地展现出锐气的士兵中,这种锐气也开始减退了。

在1945年,服役期从4年减少到3年8个月,虽然我们竭尽所能安排官兵们回家,但是由于交通运输的原因,以及因为补充骨干的人员没有来,那些早就应该返回本土的人开始积压起来了。服役期限减少到3年8个月导致部队的框架解散了,必须实施重大改编。这导致原来计划的马来亚登陆作战被迫推迟到9月9日。然后,在事先通知的情况下,同年6月7日,战争国务大臣告诉最高统帅,第二天他要在议会宣布,在东方的服役期减少到3年4个月,涉及的士兵将被尽可能快地送回家,无须等待其补充人员到达。

这个消息是一颗“炸弹”,炸碎了我们一直以来正在制订的所有计划。受影响的人数十分庞大,在盟军东南亚司令部辖下三分之一的英国官兵,以及大部分最有经验的士官,将不得不在1945年10月1日以前回到英国。蒙巴顿海军上将和奥金莱克、利斯将军马上致电抗议,他们强调,除非他们被授权根据作战需要逐渐地执行这个有严重后果的减期命令,否则整个马来亚作战行动就不得不被无限期地推迟。尽管如此,战争国务大臣按时做出了声明而没有规定任何附加条件,并且在整个东南亚广播这个声明。

当时唯一的替代方案是,在欧洲补充人员到来之前,无限期推迟马来亚作战,或者冒极大风险,以大为减少且经验不足的部队进攻马来亚。在原定的9月份的日期进行登陆存在很多优势,而推迟必然意味着日军准备和抵抗的增加。利斯将军和我都赞成冒险,而蒙巴顿海军上将也同意了。当长期服役者撤回印度等待返回本土时,部队又一次进入紧急备战状态。


5

最后的战役打响



在我度假的时候,缅甸战役的最后战役打响了。

显而易见,除非日军甘心在勃固山脉的危险、疾病和饥饿中死去,樱井的第28军早晚必须要从山区突围出来,越过曼德勒—仰光公路,孤注一掷,以便在锡当河以东与木村残部会合。

【注:樱井省三中将,日第28军军长,木村兵太郎部下。】

樱井的士兵们处境恶劣,其受到我英印第33军猛烈打击,交通运输工具大幅减少,只剩下驮畜以及他们从村民们那里抢来的牛车。他们残存的给养匮乏到了极点,主要靠搜刮贫穷的缅甸人勉强维生。病员得不到足够的医疗护理,只能放任其死去。少数部队的处境除了投降别无他途。然而,当我们的飞机在这些地区散发号召他们投降并保证会受到良好对待的传单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恰恰相反,樱井却在收容士兵,准备要突围。

7月2日,英印第17师的一支远程侦察队缴获了日军第55师团的一份命令,从而知悉敌人计划的全部细节,证实了我们对于樱井作战意图的猜测。唯一不知道的是执行该计划的日期。樱井的计划是,以几个纵队在同古和良礼彬之间150英里宽的一条战线上实行突破,以越过仰光公路。根据地形状况,樱井必经几个出口,才能从山地走到主道上,缴获的日军命令上标注了守备这些出口的部队。敌军的许多逃跑路线经过英印第17师防区,我们显然必须加强警戒。

日军第33军首先发起了突破战役中的主要行动,投入了其主力部队,即锡当河东岸的约六七千人以及西岸据守3个桥头堡的约3000人。敌人的目的是反攻沃镇,即使不能切断我们从仰光北行的铁路和公路交通线,也能构成威胁,这样就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吸引我们的部队,以使其第28军能够在同古和良礼彬之间实现突破。

为了应对这场预料之中的攻击,英印第7师以一个旅向前推进,向东迎击从莫巴林到密久之间的几个桥头堡,这是一条12英里长的战线。其余两个旅在一条50英里的战线上展开,向西部署,警戒勃固山脉的几个出口。

在7月3日夜晚,日军开始反攻,猛烈攻击东面防区旅的3个阵地。我军守住了这三处阵地。由于日军付出了沉重伤亡的代价也没能夺取我军阵地,遂转而采取包围战术,把我们的一些阵地分隔开,并且予以猛烈炮击。在我军受日军反攻之际,英国皇家空军前来救援,给予最近距离及最猛烈的支援。

由于我军伤亡增加,7月7日,我军前线部队奉命撤退。日本人受够了这一切,同时也撤退了,虽然后来他们试图跟上来,但是却被我军坚决地击退了。当双方同时前进到锡当河旧河道弯曲处的一个“岛屿”时,发生了不止一次无结果的战斗。这时,日军已经完全放弃了夺取沃镇的希望,于是战斗沉寂下来,这时重心转移到了更北方,敌人第28军开始了期待已久的突破。

图克十分明智,没有因日军第33军的反攻而牵制其阻击日军第28军向东突围。根据缴获的敌军命令,图克所部在每一条敌人的逃跑之路上都设置常备岗哨。因此,我军足以预计敌军的突破动向,日军可能会在7月20日实施突破。实际上日军提前一天行动,约100名日军进攻了英印第17师一个排驻守的哨所。此后,勃固山脉中企图突围越过公路的日军,每天以200人至500人或600人的敌军部队实施进攻。幸运的是这些日军并不是同时到达的,因而能够予以各个击破。渡过锡当河是敌人面临的最严峻考验,但很少能够获得成功。当他们乘船渡河时,受到突袭,在他们游泳和抱着木头渡河时遭到射击,或者被湍急的水流冲走淹死。几天后,我们部队在河岸上的一个哨卡发现,从上游日军几个主要渡河地点漂下来600多具尸体。

最后试图突围的是日本帝国海军驻缅甸港口与海岸根据地队的第12警备队和第13警备队。他们总数达到大约1200人,很奇怪的是,7月31日,他们选择最后和单独突围。由于我军部队和炮火予以重创,他们的人数急剧减少,到8月4日,因为这些曾经进行最后拼搏的日军逃命者已经越过了锡当河,在缅甸的最后一战结束了。

由于缺少运输和通信,加之所部当时的状态,樱井发起各类有组织的渡河,确实表现出色,但也遭遇了毁灭性的损失。当时,我们难以精确估计日军的伤亡人数,但是我军部队找到了6000多具尸体,缅甸的非正规军声称发现了数百具尸体,还有更多的尸体躺在水里和深深的野草中没有被人发现。日军第28军有1.7万或1.8万人从勃固山脉出来,日军自己后来声称不到6000名日军后来到达了锡当河东岸。此外,约有一两千患病的士兵,因为实在太虚弱而无法行军,弃死于勃固山脉之中。

这场战役有两个令人惊叹的显著特点。

首先是日军投降者的规模。相对于英印第4军找到的6000具敌军尸体,他们还俘虏了740名日军,这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比率,至少是以往的10倍。同时,我们自己的伤亡人数惊人地少。对比日军承认的1.2万人阵亡或者失踪,我们只有95人阵亡和322人负伤。日军与我军的阵亡比率达到一百比一以上。实际上,这场最后的灾难性战役,不仅歼灭了敌第28军,而且沉重打击在缅日军的作战士气。

6

“我奉陪到底”!



麦克阿瑟将军在9月2日举行受降仪式,之后,我们就能自由地接管日占区。在接到麦克阿瑟将军的命令之前,我就已向所属全部指挥官发出了命令,规定了如何处理我占领区内投降的日军。我要求所有日军的高级指挥官都要在他们自己的部队队列前,把他们的军刀递交给相应的英军指挥官。

我们的日本专家反对此种受降方式,他们认为:

1.日本军官的荣誉与他的武士刀紧密相关,从而不会交出武士刀,反而会继续战斗。

2.换言之,正如律师们所说的,如果他在自己的士兵面前交出了武士刀,他就再也不能指挥他们了。

3.事实上,他不会这样当众受辱,而会选择自杀。

我回答了这些令人忧虑的问题:

1.如果日本人想要继续战斗,我奉陪到底。

2.如果那些军官失去了士兵们的尊敬,我也毫不在乎,无论如何,我都将离间军官与士兵。

3.如果军官们自杀,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将广播告知,为任何想要自杀的日本军官给予一切方便。

我坚信,通过交刀仪式将使日本人真正认识到他们已经战败于沙场,这是一种有效的方式。所有亲眼看见将军迈步向前交出武士刀的日军士兵,将会认为这支曾经不可战胜的军队已经不再是不可战胜的了。

1945年9月12日,在新加坡,我坐在最高统帅蒙巴顿海军上将的左面,各位总司令和主要参谋人员坐在一排,这时,在东南亚的陆海空所有日军部队向他正式无条件投降。坐在我们对面的是面无表情的日军将领们,我看着他们,他们所处的困境一点也没有打动我。

对于他们,我丝毫没有军人对军人的同情。我非常清楚,这些军人以及执行其命令的军人都对战俘们做了什么。他们带着残存的人性坐在那里。如果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情,那么他们看上去就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继任寺内寿一之职的坂垣征四郎弓着腰迈步向前,然后将他的印章按在投降文书上。当他重重地按压着那张纸的时候,一种愤怒而绝望的痉挛在他脸上抽动。然后那表情消失了,他的面部又像其他人一样毫无表情。

战争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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