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漂泊5年，被认为已死的边境反击战烈士遇到老团长，却难相认

马耳他共和国位于南欧，这个处在地中海中心的美丽岛国，成立共和国时间不久（一九七四年），但此地区人类的活动较早，历史漫长。在军事战略上，马耳他作为海军基地成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地中海心脏”之称；也是闻名世界的旅游胜地，“欧洲后花园”是马耳他的桂冠。在海运方面，也有其特殊的地位，是欧、非重要的中转站，国际航运中的补给基地，海员休整度假的天然绝佳场所。随着中国和东亚经济的起飞，国际间资源性物质（石油、天然气、矿石等）贸易和工农业产品的海运量成倍地增长，海运东非、中东、南欧等地的物资，经马耳他往来穿梭不断。阳戈所在的万吨巨轮的老板，是一位有名的船王——“合欢船王”，他拥有的远洋船队在国际海运界颇有名气，在马耳他补给基地也具有一定的分量和影响力。

“合欢号”巨轮上的船员在马耳他大港打斗事件发生后，阳戈的名气通过船长和大副不时地传到“合欢船王”的耳中，引起了他的关注。一次他携全家到马耳他海滨别墅度假，抽空见了阳戈。令他诧异的是阳戈如此年轻英俊，计划十分钟的会面，结果进行了近两个小时。他不仅被阳戈的帅气和不卑不亢的态度所吸引，同时也被这年轻人的谈吐所惊动。

一个暗下决心走得更远的年轻人，在闻名遐迩的著名船王面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阳戈太需要有人扶他上船，乘长风破万里浪。

阳戈与“合欢船王”侃侃而谈，论当前世界经济走向，论东亚国家特别是中国经济的发展趋势，论各大经济体之间合作又竞争的关系和前景……这些话题引起了“合欢船王”的极大兴趣。同时，来自Y国的这名年轻的华人也引起了“合欢船王”的极大兴趣，认为他很了不起。

“这个年轻的华人最终要落脚何方呢？”船王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听说这个在Y国出生的戈阳，竟终日怀揣中国地图，将来他要前往中国大陆。想象一下，未来的中国大陆，若多有这样基础的人参与经济建设，距离腾飞就不远了。“我何不全力留他下来，为我所用呢。”

“合欢船王”是个善于思考的人。此后，他交代自己的亲信，注意对阳戈进行栽培，牢固建立起对老板的忠诚性。不久他们为阳戈在马耳他办理了永久居住证和出国护照（具有优惠待遇的马耳他护照，属于起身如履平地、一步到位的国际通行绿卡）。其实船员属于专业技术人员，到各国港口，都不用单独护照。如此而为是基于长远和方便考虑。

随着海运的发展，“合欢船王”把业务扩延到西欧，与英国的伦敦和曼切斯特的贸易往来频繁起来。

伦敦和曼切斯特这两座魅力无穷的城市，总有着常去常新的感觉，令海员们流连忘返。然而阳戈无论到何地，内心都快乐不起来。将自己放逐出来已经五年，阳戈于新加坡最初落脚的海运码头和固定做工的“合欢”远洋公司都给吴越在Y国原来的住址发过信，他还一直保持着与李祥生和武馆馆长的联系，之所以保持，是希望从李祥生或武馆馆长那里得到吴越的回复。结果到现在，音信皆无。

这一天，“合欢号”远洋巨轮在曼切斯特港口停泊，仍是小巫见大巫。在这个仅次于伦敦和利物浦的重要港口，恐怕任何巨轮都引不起多少人的在意，就是说，没有什么巨轮那么容易在此称得上霸主。终归这个时代与“泰坦尼克号”时代相去甚远。

但有一艘刚刚停泊的英国海军小型军舰引起了阳戈的注意。

作为航海史上的标本、“二战”时英美联军诺曼底登陆出发地之一的曼切斯特港，一般是各国军人有机会来到英国访问时，大都不会不来的地方。

这次军舰上走下来的，是一群中国军官。

令阳戈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人群中有他非常熟悉的面孔：自卫还击作战期间的红军团团长燕明衢。阳戈不知道，此时的燕明衢，刚刚就任中国A5军参谋长。这次是带队到国外考察。

老团长燕明衢在人群中饶有兴趣地听英国军官介绍着什么，时而笑一笑。阳戈看在眼里，心里万分激动。他是多么想扑过去，向燕明衢敬一个军礼，大声地喊“报告”……

冷静！你需要冷静！你必须超常地冷静！阳戈一遍遍这样提醒自己，控制自己向老团长燕明衢奔去的冲动。他的心脏，跳动得像怀揣了一只兔子。兔子耐不住也会嘶鸣，急了也会咬人。阳戈的喉咙被心跳冲撞得哐哐响，忍不住让声音奔放了一下：“嗳，团——”

阳戈的呼喊引起几人朝他观望，自己的声音给自己提了醒，他匆忙卧倒在沙滩上，用太阳烤热的沙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他的眼泪很快就把沙子浸湿……

“合欢船王”对阳戈的栽培，下手是到位的。他请人随“合欢号”巨轮给阳戈辅导功课，最后利用自己的实力，帮助阳戈在一九八四年考上了剑桥大学，攻读剑桥大学经济学专业研究生。

“合欢船王”不仅将阳戈扶上马，还表示送到终点。这话什么意思呢？意思是阳戈的学杂费他全包。这样的话，阳戈不必勤工俭学分神耗力，可以潜心研读专业。阳戈在“合欢号”上，一直声称自己是孤儿。“合欢船王”以自己的名义为阳戈举办了一个小型欢送宴会，语重心长地对阳戈说：“记住啊，你上了剑桥，莫要只顾一头深扎课本，更要学习思维和处置问题的方式。下一步，你还可以在企业管理和金融系统运作等方面下一些功夫。自学也是很有效力的，西方国家有很多为自学者提供的被访机构，即时解答提问。”

阳戈受馈太重，心理上难以承受，坚决表示勤工俭学，向船运公司贷款读书。

腰缠万贯的船王送你个小船员上学，是让你学成了还回来的，押就押你个良心债。虽然见多识广的船王早就看出阳戈身上的玉龙佩难得一遇，买两个剑桥大学的文凭都不换。当然，剑桥大学的文凭想花钱买也买不来。世间的事，不是都靠物物交换来实现的。

但阳戈的玉龙佩不像剑桥大学有再生的能力——可以年年招生，高兴了还可以扩大招生。玉龙佩却仅此一块，不可复制，不可再生，不可扩延。“合欢船王”是把阳戈的玉龙佩当成绝世的文物来看待的。这么一位大船王，他拥有和见过的好东西很多，他所感觉到的阳戈的这块玉龙佩，是有灵性的，灵性是价格以外的东西，这种东西不是叫玉就有。从见了阳戈玉龙佩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这样认定的。那天他先是被玉龙佩“打了眼”——玉龙佩吸引他有眼冒金星感；再看下去是“打了人”——玉龙佩的绝世玉光令他产生眩晕感；然后是“打了心”——玉龙佩着实令他心动了好多天。他曾像个好奇的小孩似的对他亲信们说：“我从未见到过那么好的和田玉啊，好得说不出来的感觉。”于是，他一个懂事的亲信就跟阳戈说：“你看啊，老板对你如此看好栽培，你一时无以报答，把你的玉佩送给他把玩吧，他也确实很喜欢嘛。你可以做个价，钱由我来出。”

无疑，这个要求令阳戈十分为难。为难也不能犹豫，海枯石烂也不能出手玉龙佩。阳戈答复：“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家宝，还有一块，在另一位亲人身上。我与亲人失散了，我们是要靠这两块玉相互找寻。”

其实在一年前，玉龙佩就遭到高额求购。

满载集装箱的“合欢号”巨轮停泊在釜山港。

海员在码头聚餐时，一位韩国大亨突然向阳戈走来，鞠躬后说：“先生，能否让我仔细地看一下您的玉佩吗？”阳戈愣了一下，很快站起来点点头。大亨凑近细看，声音因惊喜而发抖起来：“太美了，绝顶的漂亮！中国最好的和田羊脂玉，我一生所见的最好宝物。”大亨抬头羡慕地看一眼阳戈，恋恋不舍地离开。

不久他又过来，又鞠个躬，请求道：“先生，我姓朴，对不起，能让我再看看吗？”阳戈友好地点头示意。朴先生手捧玉龙佩，这回是手也有些发抖，声音更加激颤：“啧……啧啧，简直是最完美的雕玉双联！瞧这温润的光泽，这精良而庄重的雕工令我猜不出是中国的苏作还是京作，水足的透明已冲破了羊脂玉的适中度，这对我又是一个谜呀……”朴先生喋喋不休，爱不释手。阳戈微笑着，听他赞叹不已。朴先生有点不好意思了，犹犹豫豫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去，又站起来，坐立不安的样子，显然无心享用满桌的山珍海味，眼睛不时地看向阳戈这边。

朴先生是懂玉的，这种懂，不单凭眼力的判断，还有心的暗示。财力十足的老朴心里明确，这是块花多少钱都难遇上的灵玉。他索性疾步过来，直截了当地说：“先生，我看好您的玉佩，能转让给我收藏吗？您开个价。”阳戈彬彬有礼地说：“抱歉啊朴先生，我的玉佩是传家玉（他心里所想的还有这块玉是自己与华翎的联结物），不能让人，请先生理解。”朴先生迫不及待地说：“世上无不可转让之物，在于物有所值。我出价十万美元如何？”

同餐桌的几个“合欢号”船员起哄了：

——嗨，戈阳，你发财了，卖掉吧，转让吧。

——有钱的老板，看好了就出手吧，再把价格加高点。

没等阳戈发话，朴先生又说：“二十万，二十万美元！”

阳戈摇摇头。

朴先生眼睛眨了眨：“我再加十万，三十万，三十万美元吧！”说着，不顾斯文地跨前一步。

阳戈退后一步，语气几乎是严肃的，说：“多高的价钱都不论，此物无价，是我命之所系。”

一个巨大的愿望落空，朴先生瞬间显得很疲惫。自身年轻的光芒照耀着自己的阳戈说：“朴先生，您好像还没有用餐，不妨和我们一起享用简单的便餐，我来为您埋单。”朴先生点点头，简直就是看着阳戈的玉龙佩坐下的，他太想与玉龙佩多待上一会儿了。他突然向阳戈提出了一个问题：“先生，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还是个金童处子吧？”

船员们一起哈哈大笑。

“你们都笑什么？”朴先生问道。

“那么先生您为何问他是否处子啊？”一个船员先声夺人。

“我是从他佩戴的羊脂玉的水光感觉到的。”

船员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他们告诉朴先生：戈阳先生一身武艺，所练的就是童子功。

毫无疑问，由祖上所传、被誉为神奇之石的玉龙佩，其灵性确实在阳戈的身上应验了。自放逐而出的第三年开始，他自己的眼睛在情绪激荡之时，能够变色了。

“合欢号”巨轮上这个小小的联合国，什么人种镶嵌着什么色的眼睛。

黄皮肤的阳戈天然就是黑眼睛。

发现阳戈眼睛可以变色的第一人是大副保罗。

说来，都是玉佩惹的祸。

那天，喝高了的船员约翰直奔阳戈的胸脯而去。注意，约翰是一个有点可爱的同性恋者，觊觎阳戈已多时。酒精的原因使他失却了大雅，直接动起手来。

玉龙佩就悬坠在阳戈的胸口上，阳戈以为醉酒的约翰是囊中取玉，他是不允许有谁粗暴地对待玉龙佩的。断喝一声：“请你把手拿出来。”约翰本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取玉不是他的初衷，但看阳戈急起来，竟怪笑了一声，抓住玉佩猛一提，就连绳带玉整个地攥在了自己手上。

阳戈一看，更急了，生气的声音更响亮：“把玉佩还给我，你的玩笑开大了。”

有点可爱有点顽皮的约翰反倒对阳戈产生了好奇，不理解他对一块石头竟有着如此顽固的态度。约翰爱好篮球，个子高拔。他把玉佩高高地抛起来，一个弹跳，抢先接住玉佩。阳戈进一步被激怒了，上前一步，几乎是令人看不出门路地，轻而易举就把约翰按倒在地，将其双手反扭过来，收回了自己的玉龙佩。

阳戈刚要起身，后背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阳戈扭头看上去，见保罗正俯身严肃地看着自己。

“快起来！”保罗伸手把阳戈从约翰身上拉起来，接着说，“你太过分了！”

“是约翰太过分了。”阳戈情绪有些激动。

他用眼睛看保罗，保罗看着他的眼睛。

保罗这时候发现了：阳戈的眼睛呈现着幽蓝与褐绿交替变换的颜色。

“噢，你的眼睛在变色，肯定是约翰惹恼了你，”约翰直视着阳戈的眼睛说，“在我们西方，就有人会在情绪激变时，眼睛呈现颜色的变换。由此看来，你眼睛的变化应验了中国的一句成语‘近朱者赤’啊。在这艘西方人为数甚多的船上，耳濡目染，正在改变你。”

其实，在中国，关于眼睛变色问题，也有不少说法的，诸如气得眼睛发红，饿得眼睛发蓝，贪婪得眼睛发绿，等等。这些比拟实际上是象征性，物相上是绝少出现的。

但是，对阳戈来说，他更相信是玉龙佩的作用。这个念头几乎是不假思索，单凭直觉的。

所以，他下意识地举起了玉龙佩，在阳光下直视着玉龙的眼睛。

“Oh！ my god！”阳戈用英语说了一句“噢，我的上帝！”

——他看到阳光下玉龙的眼睛，呈现着幽蓝与褐绿交替变换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