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交心丨台上台下

林青霞与金圣华(左)。金圣华曾任香港中文大学校董、文学院副院长。 （SWKit邓永杰/图）

第二十二篇，完结篇，金圣华刚刚传给我，新鲜热辣，我迫不及待地拿着手机，就着车上微弱的灯光，一颠一颠地看起文章来，车子转进大屋，我正好看完。时间过了晚上十一点，圣华怕是在培养情绪睡觉了，每次跟她通话超过十一点，她兴奋过头就睡不好，第二天精神很差，因为我总是逗得她哈哈大笑。

“刚才在车上把第二十二篇看完了，先给你一个回应，怕你等，要不是在车上，我真想站起来向这篇文章的作者，和她笔下的林青霞敬礼。我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那个林青霞不是我，我感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给你写成这样，但你写的事情又没有一件不是真的。”我冲进家门立刻回了她这个短讯。

二O二O年至今，八百个日子，金圣华至少七百五十天都待在家里，足不出户。这对我有个好处，随时可以找到她，她接到我的电话总会把手边的工作停下来，跟我闲聊半个至一个钟头，这八百个日子通了一千多个电话，有时候一天两三通，也总是在愉快的情绪中结束。我们的朋友非常好奇，怎么天天讲还有得讲？要知道，一个长期受众人注意的人，如果能够遇到完全可以信任的朋友，是非常珍贵的，更何况是谈得来、互相给予养分的朋友。

在新冠病毒弄得大家草木皆兵、人心惶惶之际，为了安定自己的心，读书、写作是我们的避难所，我们每个月会交一篇文章给报馆，在交谈的过程中，她决定记录下我们相识相知的十八年。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一个小动作、一起拜访大师们的经历，经过她的生花妙笔，即刻串成一篇篇鼓舞人心的动人故事。在她的文章里除了我们两人的情谊，还可窥知一位位大师的风范和学识，还有一些跟故事有关的故事，让读者除了看见林青霞不为人知的真面目，同时也增长了见识。

圣华是位学者，可能写惯论文，对故事的时间地点和真实性抓得非常准确，是花大功夫的，虽然过程辛苦，但精神是愉快的，在疫情加剧的枪林弹雨中，她不停地谢谢我，说是因为写我，让她的日子在快乐中度过。香港疫症的人数破万点时，她更是催自己尽快完成这二十二篇文章，及早交稿，结集成书，她对瞬息万变的状况有迫切的危机感，血压上升到150度，我劝她见招拆招，坏事不一定会发生，先把自己搞成这样可不好，她这才定一定神，同意我的说法。我常常幽自己一默，这个按钮屡试不爽，总能把她逗笑，她笑了我就可以安心挂电话了。

一直向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文化人，看完圣华的二十二篇，原来在我跟她交住的十八年中，经她引荐，不知不觉中结交了许多文化界的好朋友，是真正的好朋友欸，不是开玩笑的。蓦然回首，我的大部分朋友竟然都是大作家，看样子我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文化界。

“谈心——与林青霞一起走过的十八年”，这个书名非常切题，我和圣华都见证了对方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如果她没有记录下来，日子过去了，也就没了痕迹。其实很多事我都忘记了，难为她记得那么清楚。一个大博士肯花这么多的心血把我的生活点滴记录下来，丰富了我的生命，其实真正该感谢的是我。但是最重要的是，看这本书的人，能从书中得到一丁点感悟、一丁点启发和一些知识，相信金圣华就算是再辛苦，内心必定是充满喜悦的。

我每个周末都会发一篇星期日新加坡《联合早报》连载的《谈心——与林青霞一起走过的十八年》给我的爱林泉影迷群，请他们在一小时内写好读后感，我再一一回复，这样的互动能够促进对方进步成长。除了交文章，我也提议书画。如果有人画一张我的画像，我就回一张他们的特写素描，让大家拿起纸笔。以下是我选出的片段读后感，和我为作者画的像——

滚哥的小可爱：

姐姐的演讲直击我灵魂深处，“要有梦想，胜利必定属于你”，这句话真的太激励了。每个人都有梦想，或大或小，而我也有梦想，有时觉得梦想近在咫尺，有时又觉得它遥不可及……但是!但是!今天看了姐姐在学府里的演讲，真的让我振奋无比，想一想霍金先生仅用手指头就能敲动宇宙，我虽不是霍金，但也许能在其他领域成就最好的自己。姐姐，谢谢你，这一番话真能让我受用一生。姐姐素来善良，勇敢。那么多人，姐姐还是关注到“角落里”那位“特殊”的学子，这怜惜的亲吻，是对他的爱护，激励姐姐与我们分享人生历程，帮助我们重拾理想信念，姐姐自带光芒，不但自身魅力无限，而且还惠泽他人。

滚哥的小可爱：你这个霍金的比喻太棒了。其实台下那个坐轮椅的学生，他也很棒，虽然脖子以下不能动了，但神态自若，气宇不凡。他不放弃求学，还是神学，想必是想以自身的感悟，帮助需要开导的人。

不醒：

这么大件事！这么棒的讲座！我们居然连一个字都不知道，这是我追星史上的滑铁卢！多亏了“谈心”系列，我们才能透过圣华教授的眼睛和心看到姐姐用自己的经历勉励中大学生。虽然无福现场聆听，但我也会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你要发掘并善以利用”。

不醒：你姐现在的豁达、包容、自在，也是经过多次痛苦的历练，而对生命有所感悟的，姐是希望在跟你们交谈的过程中，传授一些功夫给你们，让你们少走弯路、少受点苦。

姑娘正十六：

姐姐美丽，那样浑然天成，不加任何雕琢，到底是岁月对姐姐网开一面，还是面由心生，爱让姐姐的面容永远美丽而温暖。

姐姐幽默，她经常想出很多“花招”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我常常想，这语言是怎么想出来的呢？我咋就学不会？

我常常和朋友说：“我遇见问题，我老妈也不见得这样跟我讲道理！”这是林青霞耶！（写着写着又哭了）

十六：姐姐逗你们乐的语言和花招是你们给姐的灵感，因为姐感受到你们大家的爱，又值得信任，所以就放心的舞大旗，你们也挺捧场，所以就越舞越顺。

木兰：

看到这篇《双林会记趣》，真心特别地感谢大教授圣华姐。我脑补了姐姐为邀请和宴请贵客既忙碌又喜悦的身影。姐姐的半山书房，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这让我想到民国才女林徽因的《太太的会客厅》。林徽因和梁思成曾经说过办一个Salon（沙龙），然而姐姐何尝不是当代的宠儿，美好、善良、常怀慈悲怜悯之心。大家名流都愿意和姐姐成为好友、知己。林文月、金圣华、白先勇……都是姐姐半山书房的坐上贵宾。

木兰：你姐真的是希望半山书房是孕育文化艺术的沙龙，其实也招待了不少杰出人士，姐很喜欢跟有才气的人交往，让自己进步、他人愉悦。

林青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