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民国奇女子蒋碧微与国画大师徐悲鸿的爱恨情仇
江苏宜兴有黑黄两色大蝴蝶,美丽无比,宜兴人称黑蝴蝶为梁山伯,黄蝴蝶为祝英台,据传他们是梁祝的化身。
对这两色蝴蝶,蒋碧微自幼就十分喜爱,她总是用目光恋恋的追逐它们;情窦初开后,于喜爱中又增添了几分羡慕。少女的她向往热烈缠绵的爱情。希望能有一个如梁山伯般的多情男子,对自己倾尽无限爱恋。
蒋碧微一生共经历了两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前与徐悲鸿,后与张道藩,但都乐中有喜,喜中有忧。令她回回备受煎熬,每每肝肠寸断,让人闻之视之感叹不已。
1898年农历2月,蒋碧微出生在宜兴一个世代望族的大户人家,正巧她家东书房一株海棠花开得正闹,祖父便为她取名棠珍,字书楣。“碧微”这个名字是后来徐悲鸿为她起的。
蒋碧微的父亲是教书先生,对儿女的教育十分重视。在蒋碧微七八岁时已令她读《千字文》《世说新语》《虞初新志》一类的书。
十二三岁时认字多了,《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七侠五义》等小说走进了蒋碧微的生活。良好的教育为蒋碧微打下了坚实的文字功底。使她可以在晚年毫不费力的撰成脍炙人口的50万字长篇巨著《蒋碧微回忆录》。
认识徐悲鸿时,蒋碧微已是一个订过婚的女子。1912年,蒋碧微才13岁时便由父母做主订了亲,男方是苏州查家的小儿子查紫含。
蒋碧微第一次见到徐悲鸿是在宜兴家里,那时22岁的徐悲鸿在初级师范教授图画,许多有关他的趣闻轶事,在当地流传。起初,18岁的蒋碧微对徐悲鸿感兴趣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好奇。
那天徐悲鸿到蒋府拜访蒋碧微的伯父,在大厅上坐着闲谈。受好奇心驱动,蒋碧微借故走进大厅瞄了他一眼,但对他并未留下深刻印象。可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青年才俊徐悲鸿对名门闺秀蒋碧薇一见钟情。
徐悲鸿渐渐与蒋家走动多了,成了很受欢迎的人,他相貌英俊,才华横溢,落落大方,不拘小节,亲切随和,深得蒋碧微父母喜爱,认为他的才貌都很难得。
有次蒋父甚至慨叹:“要是我们再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当时,徐悲鸿刚刚少年丧妻。闻听此言,蒋碧微大受震动。原来,她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徐悲鸿。
正在这时,蒋碧微的未婚夫查紫含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竟然企图在考试中作弊,这对从未和他见过面的蒋碧微来说是严重的。她不曾听说过有关他人品的只字片言,于是便举一反三,在心中彻底否定了他。
一天早晨,蒋母为女儿梳头,徐悲鸿坐在一边与蒋母闲聊,蒋某随便告诉他,明年查家就要迎娶了。梳头完毕,蒋母与徐悲鸿下楼去了,剩下蒋碧微一人黯然独坐。她思前想后,不由悲切,伏案饮泣。正哭着,徐悲鸿上楼来取刚才遗忘的东西。见状劝解说:“不要难过”便离开了。
几天之后有人问蒋碧微:“假如现在有一个人想带你到外国,你去不去?”蒋碧微眼前立刻映出徐悲鸿的影子,她茫然站立,脑子里翻腾成一片暴风雨中澎湃汹涌的海。恍惚中,她听见那人提到了徐悲鸿,没有再犹豫,她冲口便说出:“我去。”
得到蒋碧微的肯定答复,徐悲鸿大喜过望,他私下为当时的棠珍改了个名字叫碧微,并刻了一对水晶戒指,一只镌上悲鸿,一只镌上碧微。有人问他碧微是什么意思时,他自豪地答:“这是我未来太太的名字。”
解除婚约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秘密出走。一天傍晚,18岁的美丽少女蒋碧微踏着暮色,迈着匆忙的步子奔出巷口,坐上了一部黄包车。这一夜,蒋棠珍戴上了那枚刻有“碧微”二字的戒指,并在不久之后,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一起,出现在日本东京繁华的街头。
展现在一对恋人面前的现实并不美妙,人生地疏,语言不通,风俗相异,生活窘迫,迫使他们不得不于当年11月黯然回到上海,后来又在北平定居下来。
1919年欧战结束,徐悲鸿取得官费生资格,经过一个多月的海上颠簸,夫妻两人来到法国巴黎,开始了长达9年的留学生涯。
穷困而又缺乏感情交流的生活使一对曾倾心相恋的伴侣不久便发生了裂隙。徐悲鸿从来视艺术为自己的第一生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和生活方式,有时不免使蒋碧微感到委屈和恼怒。
比如徐悲鸿喜欢逛书店,碰到合意的艺术书籍总是毫不考虑地买下来,想到今后的日子,蒋碧微十分恼火,可她无法阻止他。穷是一直纠缠他们的魔鬼。
蒋碧微出身名门,做姑娘时从来不知为衣食发愁,可与徐悲鸿结婚以后,有时竟窘到向佣人借钱的地步,偶尔还得硬着头皮亲自上当铺,这实在让她羞愤交加,心灰意冷。
最令蒋碧微难受的是对父母的内疚。当年她抛弃一切随人私奔,将父母置于前进后退两不得的尴尬境地,为应付局面,父母不得不谎称女儿暴亡苏州,并购置了棺木,寄厝于寺庙,这让蒋碧微经常深深自责。
她曾在回忆录中心酸地抱怨:“我觉得他从来就不会在感情上对我有所了解和关爱。”这话是可以找出许多事例来证实的。
比如在日本,大概徐悲鸿认为二人初逃,凡事小心为妙,所以有朋友来他总令蒋碧微躲入卫生间。偏他是个热情健谈之人,聊得高兴时往往忘了妻子此刻身在何处,这样蒋碧微只好又冷又饿地在卫生间里大受其苦。
在法国,徐悲鸿曾因走路快而得了个“飞毛腿”的绰号,两人常常一同出门,他在前不顾西方礼俗健步如飞,她在后紧紧相随仍被拋下老远。
1927年,久婚不育的蒋碧微感到腹中有小生命萌动,得到证实后不由欣喜若狂,她匆忙收拾东西准备回国,其时徐悲鸿正在新加坡,夫妻在信中商定在新加坡会聚后一同回归。万没料到千辛万苦来到新加坡,等待她的竟是徐悲鸿留在朋友处的一纸薄书,他等不及已先行走了。这对蒋碧微来说,是一次感情上的沉重打击。
当然,说徐悲鸿从未对妻子尽过丈夫的温慰也不确切,他就曾在蒋碧微患猩红热想吃冷饮时在腊月天满街为她找寻过冰淇淋,可这样的例子仅属凤毛鳞角。
回国初期的日子竟呈现出少有的平静和和睦。新居落成,全家团圆,不久长子伯阳降生,更为这乐融融的家居生活增添了温馨的色彩。但有股看不见的暗潮正在向这个本质上缺乏理解的家庭悄悄卷来。
当时有些无聊小报一惯爱捕风捉影,渲染花边新闻,徐悲鸿因与学生孙韵君交往过多也上了这种小报,说他在闹师生恋。
孙韵君(孙多慈)
得知这个消息,蒋碧微犹如焦雷轰顶,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恰巧有次蒋碧微到徐悲鸿画室,一进门就看到了两幅画,一幅是徐悲鸿为孙韵君画的像,一幅是名为“台城夜月”的徐孙二人合影像,这似乎更证实了那桩传闻。于是本来就已有裂痕的家庭被浓重的阴影笼罩上了。
红袖添香,同剪烛光,夫唱妇随,形影不离,一向被蒋碧微当做一个理想的家庭生活模式来追求。可偏偏徐悲鸿社交活动较多,总是出外应酬,他又极爱结交各色人物做朋友。本来蒋碧微对此就强烈不满,有了那个师生恋的传闻后,她除不满外又无端猜忌他,有时到了可笑的地步。
1932年,为了向外国人民介绍中国优秀的绘画艺术成就,徐悲鸿和朋友一起征集数位名家作品送到欧洲各国进行巡回展出,蒋碧微随丈夫一同前往。
展览取得极大成功,所到之处他们一行人总被一群狂热的崇拜者包围着。在柏林,有位又矮又小的跛脚老太太对徐悲鸿极为钦敬和痴迷,她整天跟着他到处跑,碰到记者采访她会抢着出头当翻译。她曾向蒋碧微讨要过徐悲鸿的照片,蒋碧微不愿给她,说自己要保存,老太太既不解又气愤,她大声质问她:“你还要照片做什么呢?你不是已经有了他本人吗?”
对这位老太太蒋碧微十分反感,她在描写她时用了披头散发、老疯妇等贬义词。回国后徐悲鸿和这位老太太通过一段信。蒋碧微在谈起此事时说徐悲鸿“瞒着我跟她秘密通信”,口气轻蔑而不恭,让人联想到冷眼斜睇的妒妇形象。
因为不满徐悲鸿,蒋碧微便千方百计多次阻挠破坏徐悲鸿去实现他的各种愿望。那次巡回展出行至意大利的热那亚,因为画箱尚未抵达,徐悲鸿想借机到西班牙游历一番,参观参观藏有许多名画和艺术品的马德里博物馆。
由于两人关系日渐冷疏,蒋碧微对他已事事反感,一听她便马上反对,使徐悲鸿终未成行。他一生没到过西班牙,完全因为蒋碧微的阻挠,后来每一提起,徐悲鸿便连连叹息表示遗恨。
徐悲鸿的学生孙韵君很有才华,徐悲鸿对她十分赏识,有心特别培养她,在她毕业前夕,徐悲鸿四处奔走,想为她争取一名官费名额让她出国深造。
蒋碧微得知消息,气急败坏,她下决心不让这个师生恋的女主角事业顺遂,于是她先是严辞对徐悲鸿提出“忠告”,见他无动于衷,不理不睬,她又各方活动,终于使事情落空。
尽管蒋碧微行事多有刁蛮,徐悲鸿还是不愿与她彻底闹翻。有次朋友热心安排他们夫妇好好谈谈,他积极前往,满揣和好的愿望,但两人对坐许久,竟无话可谈,后来总算对话几句,又极不投机。他为此十分伤感。
那天月明星稀,四野寂寂,与蒋碧微分手后他肩背佝偻,凄凉落寞地在街头踽踽独行,才40多岁的人,已呈现出龙钟的老态。
为了回避冲突,徐悲鸿几次离家出走。他以为这样可以缓和矛盾,却不知蒋碧微误以为他弃家不顾,对他更加怨恨。有时徐悲鸿偶然回家,她不是不理睬便是冷言相讥,后来干脆拒绝接纳他进门。
徐悲鸿也是个倔强之人,在妻子面前不肯低头,闹得僵时,两人不惜恶语相向。其实对眼下的痛苦局面夫妻都很伤心,只是各不服软罢了。
终于,徐悲鸿不愿再僵持下去,有天他拎了几只蒋碧微最爱吃的大螃蟹前去寻求和解。当时战事正酣,螃蟹不仅价格昂贵,而且难以搜救,由此可见徐悲鸿的诚心。
可是蒋碧微相信自己看透了一切,认定“情侣们由于误解而结合,基于了解而仳离”是至理名言。她告诉别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已无法填平,她看不到有任何重圆的可能。
那天,晚餐桌上,持蟹对坐,蒋碧微望望徐悲鸿,食不甘味,感慨万千。她回忆起两人在日本大啖“东洋”蟹的情景,不由心下吹嘘不已,暗中决定了用什么态度对待徐悲鸿了。
徐悲鸿搬回家住,亲朋好友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们的言谈举止,以为他们此次和好有望,却不知心如死灰的蒋碧微为了尽量少与徐悲鸿接触,甚至改变了多年早睡晚起的生活习惯,每天宁愿点灯熬油热心缝纫也不愿与徐悲鸿对坐闲谈。
在家住了3个星期后,徐悲鸿忽然痔疮大发,为了治疗方便他搬到中华书局独居。有天蒋碧微带了东西前去看望,见他一人愁眉苦脸地躺在床上,仿佛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她放好东西后傍床坐定,于是一卧一坐,相对无语,气氛极为僵窘。
过了一会儿,蒋碧微起身告辞,伸出手和徐悲鸿对握,想不到徐悲鸿竟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嘴唇蠕动着似有许多话要说却说不出来,并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目光盯着她。
望着徐悲鸿苍白消瘦的脸,蒋碧微心中猛然涌起对他的爱怜与同情,但这只是一瞬间的松动,很快她那稍有解冻的心又被坚硬的冰层重重包裹住了。
她怅然站立,缄口不语,把脸转向窗外,不理睬徐悲鸿的乞求。徐悲鸿坚持着,看她确无回暖之意,才绝望地颓然放开她,背过身去,任凭她漠然离去。这次徐悲鸿独居了整整50天。
徐悲鸿的努力以失败而告终,以后两人的夫妻关系便名存实亡了。
破镜再无重圆之日,徐蒋两人终于于1945年底在重庆离婚。徐悲鸿答应了蒋碧微所提出的一切条件,并赠送了早年在法国为蒋碧微画的一幅肖像《琴课》。
办离婚手续那天,蒋碧微始终态度淡然,表现得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交割完毕,她还在别人家里打了一夜的牌。实际上她内心并不像外表那么轻松,只是自尊要强的她不愿让人看出她的痛苦罢了。
结缡28年,对徐悲鸿是爱是恨,到最后蒋碧微竟很难一句说清,她只是有种解脱感。去台湾以后,她倒常常追怀与徐悲鸿相处的岁月。当她得知徐悲鸿直到去世时身边还珍藏着早年与她同在巴黎生活时所购买的怀表时,竟遏制不住泉涌般的泪水。当晚,她婉辞拒绝了张道藩进入她的卧室。
那么,张道藩是谁?他与蒋碧微又有怎样的爱恨纠葛呢?敬请关注鉴古君下篇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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