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格建筑丨介入与分离，衡水植物园温室展览馆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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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省衡水市南部的衡水湖是华北平原唯一保持沼泽、水域、滩涂、草甸和森林等完整湿地的生态系统，发源于太行山东麓的滏阳河贯行而过。每逢10月中旬至11月初,成批的鸿雁、白琵鹭、浮须鸥等鸟群缓缓飞过上空，抵达衡水湖驻足，再向南迁徙越冬。当地政府希望在一片紧邻衡水湖的自然湿地上修建公立植物园，为市民与游客提供生态旅游、植物科普、公共教育等服务。空格建筑在2019年完成了包含温室展览馆、水生植物科普馆、花房艺术中心、植物研究中心等一系列建筑和景观设计。

温室展览馆是系列建筑中的代表，场地位于园区南部，紧邻中心湖水，与湖心岛、花房艺术中心遥遥相对。温室展览馆的面积约3000㎡，规格介于大型温室展示馆与生产性玻璃温室之间。设计打破了旧有概念中植物展览馆的圆形球体印象，在资金紧缺、工期限制等客观因素下，通过标准化的钢构架和幕墙体系，建构出一个糅合现代性与公共性的市民花园。

·公共性和标志性

衡水植物园选址位于衡水市南侧，距离市区大约15-20分钟车行距离，建成后将作为郊野公园和公共文化平台向市民开放。植物园设计需要充分利用基地的丰富自然资源，并在视觉上和服务上形成一定的吸引力，给当地市民创造完整的植物游览体验。

衡水植物园定位上强烈的公共性和标志性，对建筑形式提出了挑战。作为园区的主体建筑，温室展览馆还面对着不断迫近的开园时间与公众的期待，产生出更加复杂的现实条件：如何在满足场地、造价与工期多重限制的同时，让建筑在场所中自然生长。近现代温室建筑中惯常采用的强调形式感、纪念性的巨型球体构架，或造价高昂的异形体量等建造方式。

如果直接从原型出发去设计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将出现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穹顶或非线性顶面的结构将占用更大的面积和体量，让整个建筑和周围的湿地景观产生“失衡”的感受；另一方面，非线性的形态对材料、结构和施工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在生态和植物方面做出牺牲，这违背了设计的最初意图——建筑以植物为主角，自由地介入场地环境，整体向中心湖面延展。

设计的起点，更多根植于对气候条件与场地适应性的回应，而不是为了形式而创造形式。整个建筑找形从场地设计出发，以单元化的结构模块有机结合。混凝土柱础架起的倒四角锥形钢架结构，经玻璃幕墙包裹，伫立于红砖基座之上，与不远处的“红砖塔”花房艺术中心遥相呼应。

椎体钢架不断复现组构，迭变成为折叠的屋顶，如同连续的棚屋于湿地之上铺陈。正交网格和钢架强烈的几何形式和体量与轻盈自由的湿地形态，产生了形式上的张力。开园后在植物的掩映下，温室展览馆将成为植物园的独特视觉标识。

·双重尺度

温室建筑最重要的使用者是“居住”在其中的植物。温室展览馆中包含热带植物区与沙生植物区，沙生植物较为低矮，被单独布置至南侧的单元空间内，以满足使用面积、温湿度与土壤需求的不同所带来的内在差异。热带植物高度变化较大，椎体单元也顺应了其中植物配置的方式——结合屋顶结构中间高四周低的空间状态，高耸的乔木被布置在结构体中央，两侧则种植低矮的四季花卉。

对于温室的另一个使用者——游客和园区工作人员，游览体验和视野变化成了设计上最需要考虑的因素。为调和建筑结构、植物与人体行为之间的互动关系，建筑师细化出两套尺度系统：18m高的主体结构贴合植物；4-6m不等高的盒体、红砖矮墙、混凝土柱基，更加贴近于人体尺度。内置的盒体嵌入建筑“边界”，使两套尺度系统相互咬合，产生出介入室内外空间与两大功能区之间的过渡空间。盒体由实木板材贴面，作为辅助功能的承载体，承载纪念品商店、游览休憩、办公管理等功能的需求。

分散的盒体打破了将辅助功能完整收束于一处的传统布局方式，与整体结构产生出更加有机的关联，提供了更多观赏与驻留的可能性。室内最外圈砌筑的红砖矮墙掩蔽了外围的连续管沟与空间端部的设备设施，与红砖基座融为一体，结合室内外高差与植物，在视线高度内营造出纯净的室内空间。

展馆的主入口设定于东北侧，迎向园区人流。入口单元消减了外玻璃幕墙的设置，但保留了完整的椎体钢架。在明确外部路径主体性的同时，产生出可荫蔽游客的灰空间，提供给市民享受户外自然氛围的休憩区域。主入口拥有园区中较佳的观景位置，常有游客于此处落座，安静等待日落景色。除主入口外，建筑还设有三个次入口，两个位于西侧，顺台阶而下能够缓缓走近湖面，一个则设置于南侧与园区环路相衔接。

植物之间，蜿蜒的小径首尾相连形成了观赏环路。小径由条石拼砌成，与两旁的植物无任何屏障阻隔。体验线性地展开，游客能够从不同的空间关系与不断变化的视角对植物进行观察。“木盒子”隐藏在植物中，提供了可供休憩的节点。游客可以选择在其中穿行，或缓步向上，在被打造成为观景台的咖啡阅读区停驻。

建筑的材料逻辑与人体行为有着内在的统一性：红砖基座与石板小路提供了可供游移的路径，木质的座椅与盒体构筑了游客休憩的空间。视线的层次与渗透串联起内在的风景，观赏本身也成为了展览的一部分。

·理性的结构体系

自1851年世博会的“水晶宫”起始，温室结构被应用于展览馆建筑中，树立起温室展览馆中玻璃与钢的材料印象。这种预制建造方式显示出其经济性与便捷性的优势，装配式构件有效压缩了建造时间与施工难度。在衡水植物园温室展览馆中，重复出现的椎体结构使用了同样的模具与参数，标准化建造提升了施工效率，有效降低了工程造价。此外，河北的冬天常现落雪，坡屋面保证了足够的倾斜角度供积雪滑落，有效应对了建筑排水问题。锥体结构交界处设置的落水管，可将融化的雪水汇入集蓄水池中。

结构构件由建筑师主导完成，抽象的几何体剥离了复杂的装饰，混合结构的做法确保了室内空间不受零散柱体的干扰。13个梯形混凝土柱础落于红砖基座上，作为支座支撑起四角椎体系屋架，形成整体纵向三段式的分划，将受力逻辑具象成为一整套清晰的结构语言。

主体结构上覆盖的大面积玻璃幕墙使充足的日光成为了可能，玻璃自身所具有的透明性削弱了室内外的空间界限，展现出轻盈的通透感。沙地和热带植物对光照时间、角度有较高的要求，在幕墙内侧设计了隐形遮阳卷帘和补光设备，以调节温室光照环境。室内灯具、环境控制系统等设备管线顺应结构体排布，消隐在桁架之中。我们试图在最大程度满足造价限制的同时，将空间、文化、美学与生态技术等要素统一在建筑之中。

·为谁而建：

介入与分离的思辨

自古罗马“镜式温室”发端，温室经历了从欧洲木石结构的“橘式温室”、19世纪工业革命后玻璃与铸铁搭建起的公园温室的演变。直至现代，温室展览馆则更多被赋予了教育与研究的社会意义，引导着人们对于自然资源的关心与呵护。

纵观整个园区，很难想象这里曾饱受工业发展的侵蚀，仅仅在数年前，衡水市域的污染程度仍处于全国倒数十名之列。技术的发展使人们常常忘却在自然面前应有的谦逊姿态，剥离自然的建造，往往需要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现代社会快速的城市化发展与生态环境资源之间产生出的矛盾，不断促使我们反思建筑的生态意义。

建筑与自然的关系，引发出对于 “为谁而建” 的思辨：在这个项目中，植物并非建筑的他者，也不应为配景一般的点缀。我们希望，人与植物之间的可以呈现互文的关系，而建筑所处的位置更近似“介入”（In-Between）而非“分离”（Division）。激发人们去观察、去体验，进而感受到与自然的紧密关联，是建造的应有之义。

项目名称：衡水植物园温室展览馆

设计方：空格建筑
公司网站：www.interval-architects.com
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
项目设计&完成年份：2016-2021
主持建筑师：高亦陶、顾云端
团队：岳泽兴、胡仙梅、陈璟、黄晋、罗迅、廖晨阳、付雨、张羽、方寒柒
项目地址：衡水植物园
建筑面积：3113平方米
摄影版权：值更
合作方：北京东方利禾景观设计有限公司，北京新纪元建筑工程设计有限公司
客户：衡水植物园

空格建筑事务所由高亦陶及顾云端成立。事务所关注空间本质，以批判性态 度面对建筑、城市与环境的空间议题，致力于当代文化语境下营造属于此时 此地的建筑空间。近年曾完成的代表作品有“湿地中的红砖塔”、“莱佛士 幼儿园及早教中心”、“面向田野的住宅”及“1/2体育场”。

空格建筑曾获美国A+Firm Awards新锐事务所，英国WAN世界建筑新闻奖-新 锐事务所类别银奖，美国Architecture MasterPrize公共建筑类别年度事务 所奖，入围英国Dezeen新锐事务所奖长名单，及获澳洲INDE最佳事务所提 名。作品曾荣获国内外奖项,包括德国ICONIC Awards至尊奖&优胜奖、奥地 利Wienerberger Brick Award提名、美国Architizer A+ Awards特别提名、美 国A+ Firm Awards特别提名、意大利PLAN Award优异奖、日本Good Design Award优胜奖、Perspective A&D China优秀奖、香港年度亚洲最具影响力设 计优异奖、第三届中国建筑传媒奖最佳建筑奖提名。

空格建筑作品曾获国内外媒体报道及参展北京城市建筑双年展2020先导 展、2020深圳8+1建筑联展、SUSAS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虹口区案例展、中 国建筑学会CADE建筑设计博览会优秀建筑师作品展、Wallpaper*上海都 市生活实验室设计特展、米兰设计周及北京设计周。作品曾刊登于意大利 《Domus》中文版、英国《Wallpaper*》中文版、新加坡《d+a》、韩国 《SPACE》及《MARU》、罗马尼亚《igloo》封面、奥地利《Architektur》 、意大利《THE PLAN》及《INTERNI》中文版、中国《时代建筑T+a》 、Domusweb、Designboom、Dezeen、ArchDaily、有方、谷德网等媒体报 道。

THE END

编辑/飕飕飕

排版/Dav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