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的第一场山地速降赛AES（上）

菜鸟参了一个比赛，还是国际的。

去年5月，参加了一个亚洲山地速降（Asian Enduro Series）在菲律宾的比赛。

因为某些原因，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清楚当初是出于什么动机去遥远的菲律宾参加这个赛事，但是突然就去了。

要知道我骑山地车也不过几年的历史，国内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属于典型的又老又菜型车手，当初是想顺便去潜水还是因为有漂亮的女孩子去，原因忘记了，反正就是去了，完赛了。据说还是中国车手在这个比赛（AES）上的最好名次（汗颜），写出这段经历，供有兴趣的同学参考。也许看到我的经历，有实力有决心的山地高手可以考虑走出国门去参赛，虽然不能妄言为国争光之类的豪言壮语，至少可以获得一个有趣的体验，如果看到我这种菜鸟比赛的糟糕成绩，认为丢人现眼的，也可以讽刺挖苦，反正也是一个游戏。

（第一章）千辛万苦才到达那个赛场

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比赛，好像还是昨天……..

参赛的车手们聚集在赛段的出发点，轮候出发，出发台的赛事官员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戴着山地车手常戴的平沿帽，奥克利太阳眼镜架在帽檐上，在出发点的白线前，对着车手伸出手掌，嘴里喊着倒数的秒数“5，3，2”，最后用力一挥 “出发”。

车手双脚用力蹬踏板，箭一样的飞出去，周围的观众群中传来加油喝彩的声音。

车手来自菲律宾、新加坡、中国、韩国、尼泊尔及澳大利亚、意大利、美国等国家，一共一百多位。比赛分精英组，公开组，大师组，女子组及青少年组，比赛的赛道曾经举办过UCI世界杯山地速降赛，难度很大。

当地的气候炎热，平均都在35度左右，每天都是火辣辣的太阳。这次比赛分8个赛段，除了第7赛段终点到第8赛段可以用摩托车牵引转场之外，其他赛段都要自己从山脚骑上或推上山顶的出发点，这一点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35度啊，上坡要爬5-10公里不等，超过出发时间达到出发点，超过的时间自动计入下坡的成绩。

事后回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完赛了。虽然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瘦骨嶙峋，大约瘦了5公斤。除了下坡时有一次摔车撞在树上，小腿受伤流血，别的幸无大碍，而且最终我居然获得了大师组（C）的亚军，不仅有奖牌，奖杯，证书，奖品（一个山地车挡泥板），而且还有6000元的奖金（菲律宾比索，大约700元人民币）。

奖金在回程的时候，在马尼拉机场变成了牛扒大餐，算是对这几天比赛的辛苦，劳累，受伤，及前所未有的兴奋的一个总结和补偿。

这个比赛的地点是在菲律宾一个叫吉马拉斯的岛上，岛上盛产优质芒果，个大而且口感甜爽，主要出口到美国，从比赛开始前的一周到比赛结束后的两周时间，都是当地的盛大节日“庆祝芒果丰收节”，举行各种庆祝的活动，推广以芒果为主要食材的各种美食，包括烤芒果披萨，我们参加的这个亚洲山地车耐力赛（Asian enduro Series）也是庆祝芒果节的一个节目。

从上海乘宿务航空的红眼航班到达马尼拉（去菲律宾的航班好像大多是宿务航空和菲律宾航空，宿务航空的时间更合适一点），我们到达马尼拉的时间是凌晨五点，时间刚好够转机去伊洛伊洛市的航班。

伊洛伊洛是菲律宾第三大城市，仅次于马尼拉和宿务，推着行李车走出伊洛伊洛机场大厅时，有很多的出租车司机在等候拉客，问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去吉马拉斯岛，他需要送我们去伊洛伊洛海峡的码头去坐渡轮。司机二话不说，帮我们拿起行李，推着行李车去停车场，他开的是一辆丰田面包车，有空调，等他装好我们的单车包和行李，我问他多少钱，“800比索，先生“，和我们事先了解到差不多，司机没有乱开价，我对菲律宾人一下子信任起来了。

车子很舒适，虽然空调还是不够冷，我几次要求司机把温度调低一点，司机说如果空调很冷的话，车子动力就会不足，跑不动，那我们就凑合吧，半个小时，车子开到了码头，我们要坐渡轮穿越伊洛伊洛海峡，对面就是吉马拉斯岛。

司机将车停在码头前，马上就有一个晒的黝黑黝黑，穿着拖鞋的当地人过来，很利索的帮我们扛着车包，拎着行李到码头，我问他要给他多少钱，这个样子憨厚的人说“100比索，先生”，一百比索，大概十几块人民币吧，确实不贵，我对菲律宾的信任又增加了一分。

等了几分钟，渡轮开过来了，是一种船舷的外沿装有伸展出去的宽大护拦状的驳船，当地人称螃蟹船。从外观上看，确实像一只螃蟹。菲律宾台风多，这种螃蟹状的船有助于在大风大浪中保持平衡。船一靠岸，一个同样晒的黝黑黝黑的，穿着拖鞋的当地人过来，帮我们把车包和行李箱拿上船，放在船头，这个服务收费是20比索，大概几块钱人民币的样子。

螃蟹船驶离岸边，向对岸的吉马拉斯岛开去，从船上往岸上看，码头的墙壁上刷着大写的标语“We are Iloilo , be proud of Fillipino”（我们是伊洛伊洛人，很自豪是菲律宾人），伊洛伊洛海峡的水非常非常干净，蔚蓝的海水映照着高远天空中的洁白云朵，螃蟹船边的护栏激起一朵朵浪花，细细的水珠夹在海风中吹在脸上，立马就有了一种凉爽的快感。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的渡轮穿过伊洛伊洛海峡到了到达吉马拉斯岛，和上船一样，每一个环节都有人出来服务，帮我们从船上拿下车包和行李，然后装上一种叫Tricycle的三轮车，这种小小的三轮车，相信是当地人自己改装的，前面一个轮子，后面两个轮子，司机旁边有个窄窄的座位，看起来坐不了一个成年人，后来我们挤进了2个人，事实上在后来的几天里，我还看见过坐三个人，有时候看见这个车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人，外面还扒着大概5至6个人，真是惊叹当地人的弹性和适应能力。这种车后部空间很小，我们还在疑惑巨大的山地车包要如何装进去的时候，只见司机熟练的把山地车包举过头顶，放在三轮车的顶上，拿出一卷绳子，将车包牢牢绑在车顶上，接下来在开赴酒店的途中，每次三轮车在山道上转弯的时候，司机都是单手握住方向盘，另外一只手伸出车外，探到车顶，扶住山地车车包，以免转弯速度太快，车包被甩下来。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挤在这个三轮车的副驾驶座（其实只够坐一个儿童），车顶上是山地车包，行李放在三轮车后面小小的车厢里。

山地车包的长度和宽度都超过了这辆三轮车，我们就一边紧紧的抓住车边的扶手，一边瞅着司机在山路上风驰电掣的开着这辆我认为性能并不强的超级跑车，时不时把手伸到车顶，看看山地车包是不是还好好的绑在车顶上，进入弯道的时候下意识的去抓住他头顶的包。

几分钟后一个泊满渔船的港口，在我们转过一个山口之后，嗖地出现在我们右前方的山下，海水蓝蓝的，船身白白的，远远看去，像一朵朵浪花飘在海上，再往前开，出现了大片火红火红的三角梅，在山坡上耀眼的开着，提醒你到了一个热带气候的岛屿，三角梅消失在身后，不久我们看到了成片的芒果树，密密麻麻挂在树上的芒果，黄中带点微微的绿色，车继续往前开，三轮车经过一个人口稠密的市镇，路两旁绵延不断是卖芒果的摊贩，市镇慢慢消失在我们身后，三轮车在一个挂着巨大木头牌子的拱门前停下来，牌子上写着“Woodland Mountain bike Park ”，这就是我们要比赛的地方，乘坐了飞机-飞机-出租车-渡轮-三轮车，我们终于到了！

（二）差点就退赛了

赛事的组织方和当地的志愿者非常惊讶居然有几个中国人不远万里来这里参加这个比赛，不过人家还是大度地表示了欢迎，对于我们出现的惊讶程度之高，估计超过了他们以前任何时候的经历，所以大家都想过来给我们提供帮助。

们比赛期间的住宿就在这个山地车公园里面的一家度假酒店，服务员马上帮我们办理了入住手续。所谓的入住手续，既没有看我们的护照，也没有要求我们刷信用卡或付现金缴纳押金，就安排我们住进了一个联排别墅的房间，房间正对着一个露天泳池，泳池旁边有几棵巨大的芒果树，芒果树的树荫下有一张木头桌子和几张长凳子。接下来有人帮助我们把车组装起来，一切都安顿好了！

赛前车手们社交的中心是酒店大堂，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间平房，房子前面用木头柱子搭了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大家在凉亭下聊天，喝啤酒，可乐，还有一种当地称为Mountain dew的很像雪碧的饮料。

在一群皮肤黑黑的人里面，几个中国人的面孔还是很新鲜的，大家都过来打打招呼，表示一下欢迎之意。

在我们眼里，在场的凡是长得不像中国人的，都是菲律宾人。我们坐一张靠吧台柱子的桌子，旁边一桌是四个穿一样骑行服，晒得黑黑的，留着一样小胡子的男车手。大家招招手，扬扬手上的杯子，算是打了招呼。他们互相之间说话，有些我们能听懂，有些则完全听不懂。

我问其中一个中等个子，肌肉壮实，左手臂有一片纹身的小伙子“你们是菲律宾人吗？”，“不，先生，我们是新加坡人”，“你们刚才在用什么语言交流呢？”，一个瘦高瘦高的看起来30多岁的男人说“我们有时候用英语，有时候用马来西亚语，有时候用菲律宾棉男岛的土语，因为我们是从不同国家移民到新加坡的，我们算是新加坡人，但有时还会用以前的语言交流”。

“Trebor以前在菲律宾当海军，后来移民去了新加坡做船运代理，他会说6种语言呢”，中年男子指着那个壮实的，手臂有纹身的小伙子说。

“你好，Trebor。”

“很高兴认识你。” 他说。

大家都握了握手，各自做了介绍。海上来的风吹进凉亭，啤酒冰凉冰凉的，杯壁上结满水珠，我给大家买了一轮啤酒，喝完Trebor又买了一轮，吉马拉斯岛的太阳很晚才落下，夕阳西下的时候，靠近酒店的公路上变得喧闹起来，一大批摩托车手们在傍晚天气凉爽的时候都出来溜车了，成群结队的大排量摩托，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呼啸着从和我们隔着篱笆的公路上飞驰而过。

前一晚睡的太晚，明天还要熟悉赛道，喝了几杯啤酒以后，我们回房间休息了。

因为某些原因，除了我，中国来的别的车手带了自己的车，事实上，我差一点就不想来了，可能是当初想来菲律宾的理由消失了，也可能是担心菲律宾治安太乱了，以我自己在菲律宾潜水的经历，有些地方治安非常恐怖，而且到处都是拿枪巡逻的军警。不过无论如何，在去马尼拉的飞机起飞前2小时，我还是出现在了机场。

第二天一大早，车手们陆陆续续在凉亭里聚集了，今天早上我们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个地方，这个山地车公园大概有几百亩地，里面有一座带泳池的度假酒店，就是我们住的地方，公园里漫山遍野种的都是芒果树，树下修了自行车越野赛道，但我们比赛不是在这个公园里的赛道，比赛是在另外一个举办过UCI山地速降世界杯的赛道，比公园里面这个难度要大得多。

我们一边吃早饭，一边和周围的人闲聊。总的来讲，菲律宾人礼貌而友善，聊天的时候，几乎每个人最常用的词就是表示尊重的称呼“Sir”，开始我们以为只有对我们陌生人才会用尊称，后来发现他们自己人之间也是这样。

我以前对菲律宾的印象，无非就是三点：“贫穷，治安差，台风多”。现在突然发现，他们大部分人都有良好的教养，可能和以前西方殖民化教育有关系。

我们邻桌是一个少见的皮肤白净、身材壮实的中年人，穿着山地骑行服，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头盔和一个背包，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长裙，身材修长的女士，旁边的座位上还有两个大约十五六岁漂亮的女孩子，也穿着骑行服，看来除了那位女士，中年男人和两个小姑娘都是准备今天去试骑，熟悉赛道的。

“Good morning，Brian”，我抬头看，原来是Trebor和昨天那帮新加坡车手来吃早餐了，和我打招呼呢。

“Hi，早上好” 我回答。

Trebor一伙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他的朋友开始点餐的时候，Trebor立起身，向我这边走来，“Hi Brian，让我介绍Rolland给你”，他拉着我，走向邻桌，邻桌那个白皮肤中年男人马上站起来。

“Hi，Rolland，这是从上海来的朋友”

Rolland和我握了手，非常高兴的说 “欢迎你来吉马拉斯，我们全家都去过上海，上海非常漂亮”，他介绍他太太、两个女儿给我们认识，我们非常开心地握了手。Rolland说话声音很洪亮，性格非常豪爽，充满了自信，家人的穿着打扮和气质都与众不同。

“你是来参加比赛吗？” 我问他。

“是的，我非常喜欢骑车，我的两个女儿也很喜欢骑车。”

“好，祝你取得好成绩，Rolland。”

“成绩不重要，开心最重要，Brian，” Rolland探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洁白的牙齿大笑。

“你住在吉马拉斯岛吗，Rolland？”

“我住在伊洛伊洛。”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赛事组织方的官员呢。”

Rolland笑着摇摇头说“No，No，我不是赛事组织方的人，I own the place（我拥有这个山地车公园）。”

快吃完早餐的时候，凉亭外的广场上，开来一辆吉姆尼越野车，车顶上架着一辆黑色软尾山地车，车停好，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人，照例也是皮肤黝黑，圆脸，面色沉静，看起来友善但没有太多表情。

“Hi Waui，morning，过来这边，我介绍上海来的朋友给你”，这个人是Rolland的朋友。

从吉姆尼上下来的年轻人快步走过来，我们握手，他的手大而有力，“你好，我是Brian。”

“你好，我是Waui，我知道你要来，我在参赛名单上看到了你们中国车手的名字。”

“Waui 是这次赛事的总负责人。” Rolland对我说。

难怪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惊讶。

虽然他不怎么惊讶，我猜他可能也不明白这几个中国人为何不惧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气候酷热，来这里给他们捧场。

“Waui，我有个问题，” 我说。

“有什么可以帮到你，Brian？”

“我没有带自己的山地车，我需要向组委会租一辆车，” 我对他说。

“你骑多大的车架？”

我告诉了他，我需要多大车架的车。

“那台车给你骑吧，车架尺寸正好符合你的大小，” Waui指着吉姆尼车顶上那台黑色软尾车。

“谢谢你，Waui。”

“感谢你来吉马拉斯参赛，这是应该的， Brian。”

不去看赛道还好，试完两个赛段，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完赛。这是举办过UCI山地速降世界杯的赛道，一共8个赛段，每个赛段都有不同的特点，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危险。砂石路段长而且巨陡，Rock garden（说好听点是石头公园，其实就是夺命乱石，伴随大的落差）。还有像排水沟一样窄的赛段，陡，急弯多，布满凸起的树根，一旦摔车，后果难测，最可怕的还是一些大的落差和几乎要盲降的大陡坡。要知道，我之前只是在常熟虞山骑过，有些路段还需要推车，反正我也无法说出来这里的难度高了多少，总之是我无法完成的难度，试骑的时候有些路段我小心翼翼地慢速通过，一会后面就会传来大声呼叫“Bike bike”，意思就是“快让开，菜鸟”，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要赶紧靠边，让快速的车手通过。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会听到这个“Bike bike”的声音，甚至后面会有女车手发出这个声音，开始时倍感羞愧，后来发现人家确实厉害，那几个女车手都是菲律宾国家队的职业车手，有一个还参加过红牛BMX世界杯大赛的。赛后，我和这些骑得又快长得又漂亮的女孩子都成了好朋友。

赛前的一晚是车手大会及欢迎晚宴，首先由Asian Enduro Series（亚洲山地耐力赛）的赛事总监，来自尼泊尔的Shyam Limbu先生介绍比赛的规则，然后Waui作为本次赛事当地的总负责人代表菲律宾欢迎大家的到来，接着为大家详细讲解明天比赛的要求。每个赛段的情况及完成一个赛段后，如何转场到下一个赛段的出发点，以及时间控制等等，这次比赛没有采用电子芯片，完全是人工计时，车手在每个出发点的出发时间是固定的，到了时间就开始计时，无论车手有没有及时出现。

车手大会开完后，欢迎晚宴开始。晚宴就在开会的地方，是自助餐的形式，就在大家排队取餐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伴随震耳欲聋的雷声，雨水很快淹没了房子的台阶，几乎要进到室内，车手们都忧心忡忡的担心大雨会把赛道泡的湿滑，更增加了比赛的难度和风险，只有我暗自高兴“反正我要退赛，这下更不需要纠结了”。

（三）在诱惑下艰难完成了第一天的比赛

第二天的正式比赛日，大家都早早的来到总出发台，出乎我意料的是，天完全晴了，太阳把昨天雨水的痕迹清理的干干净净，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准备开始比赛，只有我是抱着来来看看热闹，准备退赛的心态。

举行完简短的仪式以后，赛事官员和司仪开始一一介绍参赛的车手、名字、来自哪个国家，每介绍一个车手，下面就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介绍到来自新加坡的Trebor时，我一边鼓掌一边大声的喊“加油”。

“既然来了，总得露个脸，等人家介绍完来自中国的xxx以后再退赛吧，” 我自己琢磨着。

好吧，我把比赛的号码牌装在车把前面，另一张号码牌用别针别在我的背包后面，便于终点计时的官员识别，然后慢悠悠的把一张窄窄的纸条贴在我车把的背面，纸上记着我每个赛段出发的时间。做好这些准备，我一边等一边想，等介绍完我以后，就退赛去给其他车手加油。

等待的过程中，一个不认识的当地车手推着他的车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Good morning ，sir”，

“早上好，先生，” 我也向他问好。

“请问你报名参加是哪个组别的比赛？”，他问我。

“我是Master C 组。”

“那恭喜你，你们这个组目前只有你和Celso两个人参赛，其他人都退赛了。”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你完赛，就至少是亚军。”

哎呀，大哥，没你这么引诱人的，而且我也根本不可能完赛。就算没有摔死，每次转场要自己骑车爬坡5-10公里，35度的高温，也会累死。何况到了吉马拉斯岛，就没怎么吃东西。

一方面是天热吃不下，另外这里的饮食似乎不太对我的胃口，每天就靠可乐和mountain dew ，吃很少的一点牛肉，每次餐厅点菜的时候，都不知道吃什么好，牛肉应该还可以，不过他们的做法和中国很不同，不是煎、不是烤、不是牛扒，也不是红烧，看了菜单问服务员，这几种牛肉有啥不同，服务员哼哧哼哧了一会说：“就是形状不同”，果然，有的是切成条形slice，有的是方块状cube，味道口感呢，好像一样，都像橡皮筋一样硬而老。

几天的比赛靠冰冻可乐和mountain dew维持的结果是，回到上海，瘦到连排骨都露出来了。

好吧，既然这个大师组只有两个车手，那就至少试着完成一个赛段再决定是否退赛吧！

赛前的仪式结束了，所有车手都前往第一赛段的出发点，轮候出发。精英组先出发，接下来是男子公开组，男子大师A组，B组，C组，女子组和青少年组。

烈日下的山顶，就算当地人也觉得酷热难耐，等候的车手都附近的树荫下，或坐或站，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 “Celso，过来这边”。抬头一看，Trebor和一个黑皮肤，非常强壮的老头推着各自的车向我走过来，老头头发很短，几乎是光头，只是露出白白的一截发茬。

“Hi Brian，这就是和你同组的Celso，这个组就你们两个人”。

我们友好的握手，问候，各自介绍了自己。

“Celso，你骑山地车多少年了？” 我问他。

“我从17岁开始骑车，骑了30多年了。”

“您呢？”

“我骑山地车接近6年吧，不过从来没有参加过比赛。”

Celso的眼神友善，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年龄充满了好奇。

“你真的比我还大一岁吗，Brian？”

“是的，我不是特意改了年龄来和你争冠军的。”我们都大笑了。

轮到我们出发了，Celso在我前面出发，我出发以后就是女子组，那些凶猛的菲律宾国家队女孩子。

随着出发点官员倒数计时“5，3，2 ，go”，我在后面大声喊“加油，Celso。”

嗖的一声，他消失在芒果树密布的林道上。

真快啊，我感叹了一声，看来我的亚军是没有悬念了，如果我能完赛的话。

第一次站在比赛的出发点，第一次参加比赛，还是一个国际比赛，心猛烈的跳动，出发点官员的哨声一响，我就冲了出去，听到后面传来加油的喊声，渐渐兴奋起来。

遇到的第一个小坡，轻松的飞了过去，听到了一阵鼓掌的声音，好像慢慢进入了状态，穿过芒果树林，进入到窄窄的一条下坡路段，拐过一个弯，突然树林里传来一阵敲打声和加油的喊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冲出赛道，撞到了树上，原来是一群车迷躲在林子里给车手加油，他们手上敲的是自行车的金属轮毂。

赶紧重新上车，提心吊胆的完成了第一赛段的比赛。

现在又要面临那个问题了，要退赛吗？

本来一开始就要退赛的。“你不可能完赛的，这种赛道难度，这个酷热的天气，还是退赛吧，退赛了回酒店房间喝啤酒，吹冷气，逃离这个地方吧！”我开始自言自语。这时头脑里另外一个声音说“既然第一赛段都完成了，其他赛段也不过如此吧，再努力一把，你就可以和Celso站在领奖台上了，虽然Celso下坡速度快的多，如果退赛的话，Celso岂不是要一个人站三个人的领奖台？那他就太孤独了，就算是为了Celso，也要再坚持一下，争取坚持到底！！”

刚下了决心，抬头看看山顶，那是我马上要骑的第二赛段的出发点，从这里骑到出发点，大概有8公里的爬坡路段，一直爬，不能用皮卡，不能找摩托车拉，否则就要被取消资格，天呐，看来决心是不能乱下的。

咬牙骑着车往上爬，骑了十多分钟，山坡旁边一颗大芒果树下，有几个车手坐在那里休息，原来是个补给点，我骑过去，把车倒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精疲力尽，补给点有个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对我说 “Sir， you are bleeding now（先生，你正在流血）。”

我低头一看，小腿在流血，原来是刚才冲出赛道撞树的时候，树枝划伤了小腿，导致了流血。小姑娘连忙从急救箱里拿出酒精给我消毒，涂了消毒药水，还要给我包扎一下，我说不用了，消消毒就可以了，包扎就不用了，反正伤口也不深。后来发现，这是个错误，应该当场包扎，那时候没有处理好，导致回到上海以后伤口还发炎了好几天才完全好。

骑到第二赛段的出发点，我看了看车把背面贴的那张小纸片，检查了一下我的出发时间，我几乎是最后一分钟才赶到，晚一点就开始要自动计时了，好吧，那就再坚持一个赛段。

第一天余下的比赛就是这样：在提心吊胆中下坡，在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中爬坡回到下一个出发点，只要有卖可乐和mountain dew 的地方，我都是先灌下一瓶进肚子，再放一瓶在背包中，就靠这些饮料提供的能量，我居然完成了第一天全部四个赛段的比赛。

事后想想，究竟是可乐和mountain dew 的能量还是意志的能量呢？我也说不清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