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穷人不是靠努力就能翻身的
今天我们将通过一个探讨香港结构性贫穷及贫富悬殊问题的真人秀节目来一窥香港尖锐的贫富差距问题。
来源:雪球
作者:南迦巴瓦1999
田北辰,香港G2000老板变身清洁工
主人公田北辰,是香港的江南四大家族董、唐、田、荣中田元灏家族的成员。田北辰的父亲田元灏曾是香港纺织界的头面人物,人称“一代裤王”,田北辰的母亲荣志文是香港的江南四大家族荣氏家族后人。田元灏与妻子荣志文生下田北俊及田北辰两个儿子。 虎父无犬子,田家兄弟不仅驰骋商界,而且都是政坛猛将。哥哥田北俊现任香港自由党荣誉主席、立法会议员。这里分享一件趣事,田大少曾将高级超市CitySuper等同于“街市”,被香港市民讥讽“不识民间疾苦”。
现年65岁的田北辰曾留学美国,在哈佛大学取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回港后他先是协助父亲管理制衣生意,后自立门户,开创以牛仔裤为卖点的奔腾品牌,1985年奔腾改名为纵横2000,G2000现坐拥全球700多间店铺。
G2000 在节目中亿万富豪田北辰将体验底层百姓的生活,做清洁工,每天只有几十元零用钱。
节目开头,田北辰乐观地说:“我始终信奉自由市场,淘汰了很多弱者。只要你有斗志,弱者亦可以变强者。”
讽刺的是,节目末尾他却说:“我每天努力工作只是为了吃一顿好的。”只字不提如何依靠斗志变成改变命运之类的话。 身为香港“一代裤王”的儿子,一生衣食无忧,在节目中将住在老弱贫苦的社会底层人士生活在罐头似的“贫民窟”笼屋里。
笼屋,一张张床位被铁丝网或者铁皮团团围住,犹如一个个笼子,“笼子”里边除了床具外,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贫民窟” 笼屋里面居住的多为老弱病残的长者,没有工作,全部依靠领政府综援(相当于低保)生活。同屋长者说,住这里谈不上什么环境,没有选择,过一天算一天。
田北辰为此感叹:很惨,没意思,好像等日子过,(等死)一样,没有盼望。 不想上班迟到,田北辰唯有下楼问路,平时出入都由司机接送的他,不知道如何搭乘公共交通。6:15AM上班只有通宵巴士,车费要十三块多,而他每天只有五十港币生活费,田北辰由此感叹:交通费扼杀了穷人的生存空间。
第二天,田北辰一早便开始了清洁工作。倒垃圾、扫街对于他来说并不容易,所有工具和垃圾全要全靠劳力运送,原本要在八点半之前清理完十几个垃圾桶,但是过了大半个钟头,他才清理完了两个。
田北辰开始清洁工作
田北辰说自己平时上街常常被人索要签名,但是今天他这一身的打扮,三尺之内都没有人靠进。让他更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人让小孩在垃圾桶里解大便。
终于熬到了中午,可以吃午餐了,但是手里只有这么少钱,可以吃什么呢?走进便利店,觉得每一样都很美味,但是因为没钱,大部分都买不起。田北辰说: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试过,在便利店买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面对这样的工作,熬了整整9小时,田北辰终于可以下班休息。但是原来和他一起上班的同事,还要赶去其他地方做夜班清洁,因为一份薪水在香港不够生活。
田北辰认为香港社会整个经济结构,让没学历、低技能的人士过着艰难的生活。他觉得自己现在住的笼屋贵得离谱,钱不够用,提出想看看其他更加便宜的板间房。中介告诉他,现在的床位全部都要六百港币。 中介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搬回来住了,因为外面租金上涨负担不起。板间房没有热水供应,洗澡需要自己烧水。连洗手间上面也隔出了一个床位。
厕所上面隔出一间来睡人,靠梯子爬上去。
视频截图出自香港电台《贫富翁大作战》
田北辰惊讶香港竟然还有这样的环境,而且价格还不便宜。中介告诉他因为香港的土地太贵了,发展商兴建的楼宇价格昂贵,导致香港租金普遍上涨,也影响到了这里的租金。 香港政府让市场主导,而自由市场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政府不能把责任推给市场,而是该给这些辛苦人“一个身为人最基本的生活”。
统计处调查显示,香港租金飞涨,导致20万港人无奈选择住劏房(即是业主或二房东将一个普通住宅单位分间成不少于两个较细小的独立单位,作出售或出租之用)。
劏房单位居住情况
本港劏房近年大行其道,原因主要有三个: 香港楼价租金一直高企,远超一般人付担能力,令劏房这类廉价房屋需求激增。 政府近年忽视市民需要,推出作用不明显的房屋政策,完全解决不了市民的住屋问题。 政府对劏房没有作任何规管,业主们可肆无忌惮地将单位改建成劏房。
很多底层百姓的家厕所是四张椅子加起来的总面积,厨房比一张餐桌还要细小,进出进入,要侧身缩肚擦肩而行。柴湾的工厦劏房,一个工业单位不合法地劏开十多个住宿小空间,一家多口,便蜗进这些“棺材房”内,一切的起居饮食只能以床代椅,或站着用餐,公用的厕所设于大堂,狭小的空间只能让住客坐在座厕上淋浴更衣。
劏房虽小但好歹还有独立空间,还有更差的木板隔间房、笼屋房!
早前有社交群组上载一张租屋广告的相片,月租2千元,租住位于官塘的唐楼的上床下厕房,上格床大约只有两呎半左右宽,而床下则是马桶厕所。
节目末尾,田北辰在每天不断重复的劳力工作,且薪水只仅仅够求取温饱的同时,他不再提“只要有斗志,弱者亦可以变成强者” 。他完全没什么盼望,每天想的只会是下一餐自己可以吃什么,绝对没有心力去计划未来。
在香港底层挣扎的人,每天都是为了下一餐或是下一个落脚处而烦恼。 难怪橙新闻专栏作家李伟民感慨:这么可怕的空间匮缺,怎可能不产生千千万万的严重社会问题?怎可能不衍生形形种种的精神病患者?每天上班在路上给别人推推撞撞,回家大小便也不能堂堂正正,人怎会不疯? 李伟民在《压你空间》一文中写到:
“香港社会今天病了,真的是地产商霸权?是政府作为最大地产供应者的霸权?还是环保份子作为山野地最威猛守护者的霸权?香港遍山是地,遍海也可以填为陆地,为什么每天工作到只剩下半条命的市民,都不可以拥有一个有尊严、有“家”感觉的居住环境呢?
我记得小时候,香港到处是笼屋、铁皮屋、木木板隔间房、山边寮屋、上下层劏房、路边纸皮屋、天桥底席睡,到了今天,四五十年了,“住”这么基本一个字也写不好,还谈什么GDP翻了多少倍,我们叫香港市民忍下去,有空可以去郊野公园,或是多储二十年的钱就可以有首次置业的订金,这些说法,是作为人可以讲的吗?” “在香港这个不及弹丸般大小的城市,有地却不能用,大家要勤练缩骨功,生下来便像老鼠般,只好认命躲在狭小沟渠。”李伟民的话让人颇感心酸。 香港穷人,努力不能改变命运。
对于田北辰参加的真人秀节目,以及香港贫穷问题,知乎网友“负二”有以下认识: 香港面积约1000多平方公里,700万人,隔离性高(三面环海,与大陆通行不自由),加之多年来的充分发展,致使市场的每一个层面都处于饱和状态,在这种竞争压力下,不是靠努力就能上升的,人口少令所谓的“细分市场”、“长尾市场”、“小众市场”以及互联网创业等新兴行业难以赚到钱。 这导致社会底层的人上升很困难,但离开香港成本又太高,香港只有处于社会上层的富裕阶层有足够的资本离开香港,进入香港之外的更大的市场——香港本地市场对于他们财富的贡献已经趋于稳定,香港以外的大陆及全球市场又使他们越来越富,这部分热钱大多被用于炒楼,令中下阶层生存压力更大。
香港两极分化严重,富人更加富,穷人越来越穷,恶性循环。如果是在美国、日本、印度,或是中国大陆这种大市场,人们可以选择从事人较少的细分行业来减轻竞争压力,或是选择离开到生存压力更小的地方去生活,上升空间还是很广阔的。 中国要提高中下阶层的民生,整治腐败甚至不是最关键的,若放松对于人口流动的控制,比如取消户籍制度,减少各级公路的收费,中下阶层的民生就会上一个档次。
中国的待开发地区有着广阔的市场,能使更多人赚到钱,但现状是大多数人被束缚在土地上。但即便如此,北上广也比香港幸运一点,第一是因为地大,有扩张空间,以及人口众多,第二是因为出入相对还比较容易,所以问题还没有尖锐到香港那种程度。 实际上新加坡的问题也和香港一样,所以2007年的时候李光耀曾试图重新加入马来西亚联邦,但被马来西亚拒绝了,试想以新加坡之富裕,竟然想主动并入马来西亚这样一个“穷国”,在外人看来完全是失智行为,但李光耀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在新加坡的政府政策比香港要正确得多,没有像香港政府一样一路给金融和房地产开绿灯,才没有出现像香港那样严重的阶层分化。
在香港,穷人不是靠努力就能翻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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