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吃饭的男人们2-诀别,总是猝不及防
聚散总关情。“情”这个字,带着深厚又真切的生活经验,打开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可能性。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宽广,是一种像江湖儿女一样浩荡开阔的情感。不仅在夫妻之间,情侣之间,也是朋友、亲情、甚至陌生人之间,互相聆听,互相看见,互相支持,互相温暖。
而我们每个人懂得“情”这个字,都需要通过自己身体力行的人生之旅,在懵懂中摸索,去探索,体会,总结,去领悟什么才是一段稳固的,持久的,可持续的,令人受益终身的关系。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欢笑,有泪水,有美味穿插其间,作为载体使那些我们创造的记忆鲜活生动。我们也许做出过不智的决定,我们也许被人伤害,也伤害过别人,但这都是每个人必经的成长之路,都让我们更了解如何爱自己,如何爱别人,最终让我们成为一个更成熟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经营和建立自己的家庭。
如今飞天猪有了自己的女儿,家庭和未出生的宝宝,我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能滋养我,懂得我,成全我,能和我一起从我们各自的过去中学习,复盘,从而共同成长和以彼此更舒服的方式探索未来的人。
所以飞天猪想把自己人生中对于深刻关系的探索和思考记录下来,也是等现在不满一岁的女儿长大后与她分享。希望她能保持开放的心态去迎接自己未来的每一段感情,并从中获得自己的体悟,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相处之道。同时也对每一个与我们有深刻交集的人心存感激,因为正是他们让我们更深刻的认识自己,并成为现在的自己,也许有遗憾,但一定有最真挚的感动和收获。
【大部分亲密关系由享乐开始】
飞天猪结识第一个男朋友C认识的过程离不开“吃”这个永恒的主题。人人网将一个在吉隆坡一个在美国的我们因共同好友链接在了一起,就“蒸鱼该用什么鱼,多大的鱼最鲜美”这个话题,我们熟络起来。从时不时的人人网留言,再到互加微信的随时随地,两人的距离慢慢被拉近。
在发展到每天都要聊天打电话的时候,他发出了邀请,希望我在有个短周末的五天假期能去成都一起玩。他聊天中的幽默和190长得与当时热门偶像李敏镐足以乱真的外表让我暂时忽略了那些他人人相册里白色的玛莎拉蒂跑车,Vertu手机...之类的浮夸,前去一探究竟。
C立即帮我定了机票,我们的故事以一顿老字号川菜“大蓉和”拉开了序幕。他把厚厚的一本传统酒楼式的菜单递给我,让我随便点,他什么都吃。飞天猪最喜欢掌握点菜权,没有丝毫矜持就埋头研究起来,经典川菜:蒜泥白肉,口水鸡,麻婆豆腐,宫保鸡丁,鱼香肉丝,水煮牛肉,溜猪肝,川式凉面,还给自己点了一个不辣的开水白菜。既然他说他什么都吃,我也就真的全程没有问他要吃什么,他也不以为意,也没觉得我俩点这一桌绝大概率是吃不了的,还问我要不要再点两个好菜。我白了他一眼,说川菜就是要吃家常菜才地道,而且我点的开水白菜还是国宴菜呢。他噗嗤一笑连连颔首,说都听你的,然后给自己加了两罐冰镇王老吉。
第一次线下见面,面对满桌诱人的美食,飞天猪毫无顾忌的埋头苦吃,吃的满嘴流油,他承担起了大部分talking。一顿饭下来在我揉着肚子思考着还能不能再吃一个抄手之际,我了解到他生长在石家庄,长得高是因为从小打篮球,成绩一直不太好,家里先送去英国,课程跟不太上后来去了新加坡,最终又转学去了马来西亚,在吉隆坡一所大学学商科。“成绩不好没关系啊,学霸也没啥特别的”我轻描淡写的扬扬眉毛,心里想的是-长得不照骗就行了。
有着之前近四五个月天天无话不说的基础,在成都的几天里,我们都感觉相处起来有着不需造作的熟悉。一起去了游客必去的宽窄巷子吃了抄手,锅盔,冰粉,赖汤圆,也去了我从网上搜到的苍蝇馆子和大家小板凳拼桌,吃出菜靠抢的热炒。
听我说想去峨眉山看日出,他立即在酒店定了车第二天还不亮出发当天来回,就为了让我看到峨眉山金顶金光万丈的日出。我们在栈道遭到了猴子们的偷袭,在满头白毛的老猴王指挥下,猢狲们有计划有预谋的对我们装满零食的背包实施了抢劫。在峨眉山的一座寺庙,他郑重的买了红丝带写下了我俩的名字并打了牢牢的结挂在院子里的参天古树的枝桠上,仿佛真的就可以一生一世。
回程的路上,爬了一天山的我累的趴在他腿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依稀听得他说明天晚上我就要回美国了,希望我能找时间下次去马来西亚找他云云。
在回美国的飞机上,我还有些恍惚,就这么告别母胎单身了?原来有个男朋友是这种感觉,意味着有人分享美食,有人一起玩,有人一起看电影,有人可以随时随地沟通... “陪伴”和“分享”是飞天猪对于恋爱获取的最初关键词。
【关系建立之初需要陪伴和相处】
隔着日夜颠倒时差的远距离关系不好维系,为了增加陪伴感和沟通,以及建立彼此间的信任,他给我买了台Pad,这样可以长期开着视频,哪怕彼此各做各的事情,但也能营造出一种仿佛在身边的感觉。
虽然身边的朋友有的觉得这个做法严重妨害了个人隐私,匪夷所思,但飞天猪觉得任何没有设身处地的经历过晨昏颠倒的远距离关系的人都难以理解陪伴和“be there"的重要。故而很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且因为知道他从小父母因为工作两地分离,多少对他也会造成一些心理上的不安全感,这是在他包装在外的“潮”“酷”和“秀晒炫”之下若非走近难以洞察的不安。
马来西亚的学生签证办美国签证很复杂,而马来西亚旅游签甚至可以落地办理,加上我喜爱东南亚的温暖,文化多样,以及美食,所以飞天猪很快开始了几乎一月不超过二月一飞的空中飞人生涯,积累了大量的飞行旅程。
【稳固关系需要处理差异的能力,需要同理心和平衡,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维系】
最有意思的是那个时候飞天猪还在系主任的推荐下通过面试进入了号称只选“千分之一”的Honors Program,毕业时可带着拉丁荣誉勋章毕业,对于未来的求学和就业都是可贵的优势。
然而Honors Program也充满了挑战性,采取滚动考核制,不仅每个学期GPA要达标,更要完成数个符合标准的Honors Experience(如实习,参与研究项目,参与高质量的社会组织,学生社团,做助教等),一旦一个学期不能满足条件就会被淘汰,而被淘汰后再次申请进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每一个Honors Program的成员都像今天的五百强CEO,被阶段性季度性的考察。每一个人都具有极强的竞争意识和危机意识。而我又在同年被邀请作为唯一一席的本科生代表加入了学校的教师事务参议委员会和学生事务参议委员会,参与学校的所有相关事务的讨论和决策。
今天飞天猪回望当初,不禁感叹年轻的自己精力无限,竟然能在学业,学校事务,活动,当研究助理之余在三年完成了数十趟跨越大半个地球的洲际旅行,当真是时间管理大师了。当然不可避免的结果之一是和那些原先的朋友们,只有越来越少的相聚和沟通了。而因为频繁的洲际旅行,我一开始并没告诉父母这段关系。
从明尼苏达飞吉隆坡因为路程超长所以一般要转2-3次机,先从明尼苏达飞芝加哥或亚特兰大,再飞东京,广州,首尔或新加坡,再最终前往吉隆坡。即时买转机时间最优化的航班也超过三十小时,虽然到了吉隆坡往往已经比较疲倦了,但看到兴致冲冲来接我的他还是觉得开心的什么都忘了。往往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开车带我各处大吃一顿。
如果是深夜到港航班,那么一定是去Sri Petaling那棵大榕树下通宵营业的“鸡窝包”-类似于mini版的深夜港式茶点。除了塞满肉和虾的鸡窝包尺寸大的惊人,其他所有的蒸排骨,烧卖,萝卜糕都用比醋碟大不了多少的小碟子乘着,特别适合我这种想尝试很多种类但又眼大肚子小的人。
如果刚好是中午或晚餐时段,那可选择的就太多了,要不开去正宗马来人去的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有着简单门头的妈妈档来一顿我怀念的马来味道-各种咖喱仁当(一种椰浆炖煮而成的干咖喱-马来西亚国菜)和马来叁巴酱小炒;要不去人声鼎沸的阿罗街来顿酣畅淋漓的大排档;要不去韩国城吃一顿正宗的韩国烤肉;如果时间充足就去繁华的市中心KLCC,Pavillion吃顿高级的日料,顺带再买买买;如果到的早还可以驱车直接去云雾缭绕的云顶,好好玩一趟...
在马来西亚的记忆中最鲜明的还有周二四Sri Petaling人声鼎沸的大小夜市,也是飞天猪最期盼的日子。在溽热潮湿的吉隆坡,所有的华丽服装都不如大T恤和大裤衩加上人字拖适意。夜市上有锅气十足的热炒黑萝卜糕,外脆里嫩,是我再也难在上海寻觅到的道地风味;有各种鲜榨又价廉物美的果汁,尤其是产自热带的凤梨汁番石榴汁,一杯下去消暑解腻;有红彤彤用香料腌制过的马来式炸鸡(马来人特别爱吃炸食),新鲜热辣出炉一咬流油;还有葱油饼,各色塞到鼓鼓的车轮饼,现烤的爆膏大虾... 每次都要这样那样都来一点,吃了一两口再换一个剩下的塞给他打扫掉(导致他日积月累的胖了起来),就这样都吃得我肚子溜圆,还不忘来一杯新鲜制作的无糖冰豆浆。吃饱了夜市依然好逛,有各种玩具,日用品,甚至还有萌化了的宠物:毛茸茸的小兔兔,小猫猫,小狗狗... 好吃又好玩...一路溜达着回家,夜也静了下来,街边树影摇曳,盛放着香气熏人的南洋特有的碗口大的红花,一切都显得如油彩画般迷离而不真实。
【为对方提供情绪价值,让对方融入自己的家庭】
毕竟是学生还有课业,避免我在他上课的时候无聊,他带回一只萌萌的幼小金毛,取名“妮妮”跟我作伴,妮妮也确实特别黏我,后来长成了一条大狗还以为自己很娇小的跟我扑来扑去。
放暑假,他带我去了他爸爸工作的城市和他妈妈工作的城市,幸运的是他父母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尤其是他的爸爸是军人出身,话不多,细心之余特别温柔,甚至比他更记得我的喜好。有一次他们给北京来的部级领导庆生,据说生日蛋糕特别精致,我顺嘴说了一句哎呀好想吃奶油蛋糕呀。没想到当天晚上十点多他爸爸打电话叫我去酒店大堂拿蛋糕,原来是他自己饭局后喝多了,让驾驶员带着他特意去好利来给我买了一个新鲜的大蛋糕,感动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更觉得爸爸是这样细心温柔的人儿子也不会差的。
【我们必须学会接受和理解对方的过去,并建立属于两人间的信任】
那会马来西亚兴韩潮,他长得确实从身高到容貌太像李敏镐,走在街上常有包着头巾的马来妹窃窃私语。朋友提醒我,你男朋友那么帅又是异国恋,你真的放心哦。
在又一次去马来西亚的时候,正值吉隆坡的雨季,瓢泼大雨中仅仅下午三四点天色就已经昏暗阴沉。他因为起了大早去机场接我累的睡着了,正巧他的QQ没有下线,我心里一动点开了他的QQ。他从不删记录的习惯让我迅速的找到了大概三个可疑对象,有的是在昆明认识的,有一个是他堂哥的女朋友的表妹,他们有意撮合的,还有一个是同在马来西亚的留学生。这三个女孩子跟他的相识交往都在我之前,不过也停留在暧昧的阶段,后来他渐渐冷淡不怎么回复其他两个女生也就明白个大概了。但是昆明的那个女生依然主动积极的追个结果,就在我第一次来马来西亚不久,他跟对方说我有对象了,别联系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恨你”。除此之外还看到了他跟他哥聊到我,说我这个人特逗云云...
其实这些在交往初期的犹豫和需要时间处理过往都属正常,在飞天猪以后的人生中也发现要学会处理更多更复杂的过往遗留事务。但也许是人生第一次,飞天猪心里还是稍微有些膈应。
窗外风雨如晦,我在暗沉沉的房间里呆坐了许久,直到他睡醒了问我“你傻坐着干啥不开灯,晚上想吃啥我带你去”。发现我脸色的异样,他凑过来问怎么回事,我一五一十交代后他揉揉我的头说,你还不让人在认识你之前认识别人嘛?
为了安抚我,他把QQ密码微信密码都改成了我容易记得的,并且把头像换成了我俩的合照以让我放心。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谁没有自己的过去呢?不也正是这些过去塑造了今天的我们吗?或许是抹不开面儿,无处发泄的我当晚怒干了一大碗叻沙加一大盘烧烤牛肋骨。
【亲密关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当它投射进现实,能否开花结果需要经历家庭,社会,地域差异,文化差异等各因素试炼】
洲际之旅跑得太勤了,加上我毫不顾忌的发风景照朋友圈,爸爸妈妈终于察觉到了异常让我老实交代。在了解情况后妈妈并不满意,觉得他学校不咋地,虽然长得好看,但也不能当饭吃。我爸也和妈妈一起叮嘱我要以学业为重为自己的未来做好规划,可以享受恋爱但不要过于投入。我想他们如果知道我为了到处飞而放弃的N多实习实践机会,差点连我们精算数学专业的高峰论坛-一年一度的北美精算师协会峰会的参会学生代表资格都错过必然暴跳如雷。最终还好系主任为我争取到了提醒的我。这个难得在我们城市举办的峰会只给了我们这个当地东道主学校六个学生代表席位,而大部分人都能从这个会议中搭建关系向各大CEO做好自荐,直接搞定内推实习或面试机会。
今天的我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我的女儿在大学期间除了学习知识,更需要着力于情感,与社会的链接能力。恋爱是人生的必修课,并不是洪水猛兽,要充分享受那份青涩的真挚和美好,它帮助你更好的认知自己,引导你对你想要的未来的深入思考。即使经历失败,但这些绝不会成为你人生的污点,而会是宝贵的经验。我们要把握尺度和分寸,以快乐+成长为目标去恋爱,而不是为了恋爱而恋爱。但这门社会学爱情课程,没有人能代替你去实践。
在父母睁只眼闭只眼的情况下,在一个寒假,我和他第一次在北京与他爸爸妈妈,姑姑姑父爷爷奶奶一大家过了人生第一个北方年。
和南方人不一样,北方过年喜欢济济一堂,三四家人住在一起,这么多人,连物资都得按箱算。我第一次看到了所有女的围坐在一起扒成堆的蒜头,为了泡在醋里做成腊八蒜配饺子,然后一起在厨房里张罗饭菜,而男人们聊天打牌玩游戏...第一次看到了饺子要成箩的包,大葱猪肉馅儿的,茴香馅儿的,芹菜猪肉的...因为不管是蒸是煮还是炸,有饺子就是好的...也第一次吃到了茄子豆角炖排骨这种茄子比排骨好吃的炖菜...
这些对于我来说都是新奇的,在飞天猪的成长经历中我们的春节大多以每一个小家为单位过,顶多几家一起吃顿年夜饭。而在厨房间忙碌的也以男性为主。那么以后我也要成为厨房间的生力军吗?那至少男人要分担备菜或清洁等部分工作量,就像梅琳达要求比尔盖茨洗碗一样,这是必要的家庭参与和贡献。
他姑父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种用石斛等各种原料搭配的保健茶,也许我们总能在历史文学上说上几句,并将他的书屋向我开放,起得比较早的我就也顺手承担了给他泡保健茶的活计。渐渐我们更熟络了,我还担任了机要秘书,负责用他的手机给各种同事,下属或位高权重的领导们或是回复或是发送拜年消息。这时候姑父就坐在他的摇椅上听我念信息,然后逐字逐句的教我回复,精确到标点符号,并且时常指点我两句为什么A跟B的语气措辞完全不同。为什么给两个级别一样的领导发的消息却各有内容…… 对我来说,这些都是难得的学习机会,也让我不用纠结自己是否也要加入厨房间女人们的劳动,又比男人们在楼上楼下打麻将打游戏有意思多啦!
到临回美国前,他把过年期间收到的所有压岁钱全塞给了我,厚厚的一摞,让我换成美金多吃点好吃的,尽管我也已经有了同样一份压岁钱。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一个男人要是爱你对你好一定是舍得把所有钱都给你的。送我出门的姑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比C厉害,你以后要多带带他,他可是个靠谱的好孩子就是个性不够决断。彼时只以为姑父是嘴上客气两句,没想到一语成谶。
由于我拜托在教师事务委员会相熟的校董特别申请得以Double Major商学院的学位,我本科比一般孩子多花了一学期。在我匆匆考完GRE,把研究生申请一投递(我只申请了哥伦比亚大学一所,因为只想去那里)就飞去吉隆坡大玩的那个暑假,我领着他从吉隆坡直飞南京面圣。
妈妈建议他需要在学历上再做些提升,而我确定还会在美国念完至少硕士的,建议他也去美国找一个更好的学校进修硕士,同时也缩短我们之间的地理距离,家里的关系和资源总不能用一辈子,打铁还要自身硬才行。
他的父母也很支持他趁年轻多学习一点,并能在美国和我作伴。我着手协助他进行美国研究生的申请,由于本科确实比较弱,也没有特别的研究实习经历,最后只申请到了俄亥俄一座小城的商科研究生,我帮他选择了经济+会计的双学位,并提出可以在学业上辅助他,希望能为未来打下更好的基础。而我也顺利拿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对我来说,目标明确且觉得一切足够,繁琐的申请工作做一次就够了。
他父母和他对于我拿到哥伦比亚大学的offer都很高兴,但在这层高兴之下我也能感觉到他隐隐的担忧和不安。因为在五光十色的大都市,就能看到更大更精彩的世界和更多优秀的人了。
在马来西亚最大的遗憾就是妮妮,在我们回国期间被寄养在宠物店的她不知怎么竟患上了皮肤病,身上斑斑癞癞的,也许是吉隆坡地处热带,用了不少药都好不了。后来得知他把妮妮送给宠物店了(因为申请一条带病的狗来美国几乎不可能,而且身上的皮肤病导致一下子找不到领养家庭),我心里很是难受。我从小带大的妮妮,那个一看到我就蹦起来冲我摇尾巴的妮妮,就这么被放弃了。也许她对于他只是一个填补我空虚时间的宠物,但对我来说这么做多少觉得有点不负责任和残忍。
我心里暗忖,如果有一天我生了难以医治的重病,成为了负担,那是否也会被这样放弃呢?当我们的关系随着时间和发展,不再处于享乐和互惠的阶段,这段关系又能升华为共同成长彼此治愈吗?
【自信是信任的基础,爱情不是捆绑,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在去纽约后我们的争吵渐渐变多了。因为已经进入研究生阶段,五光十色的大都市,各种各样的活动,展览,实习机会,更多的新朋友...这些都让我无法再像过去投入那么多时间在这段关系上,当这些不安全感袭来时,他变得难免敏感多疑,开始对我晚上回家视频的时间等提出诸多要求,而我也不像在本科期间一样毫无怨言。
飞天猪意识到,一段好的稳固的亲密关系,除了能够分享快乐和美食,能把自己珍惜的资源给对方,还需要信任,需要彼此有独立的空间,需要愿意给对方探索和成长的空间和机会,而不是用捆绑和束缚来掌控对方。
为了和谐和平衡,飞天猪还是尽可能多的往俄亥俄飞,小城镇上没什么大牌餐厅,但有着特别美式的diner,厚重浓郁的奶昔加上蓬松的奶油,就是诚意满满的美味。我们也尝试着自己烹饪,从简单的BBQ烤鸡,到我喜欢的印度咖喱,买回料包和原料从熬制开始,他渐渐变成了大厨,做的好吃自己又能吃,而离开了吉隆坡的炎热,加上运动的不足,他渐渐变成了一个五官俊朗的胖子(因为身高在那里,所以只是被觉得壮硕)。
研究生时期的日子过得飞快,在我最爱的哥大对面的韩国餐厅的一顿顿bulgogi,泡菜饼,和附近川菜馆龙门阵的水煮牛肉,川式凉面间一闪而过。我很幸运的在毕业前一个学期就确定了工作offer,格外轻松的享受将毕业的时光。因为他是肯定不会留在美国,加上比起枯燥的精算岗位我更喜欢轮岗机制的探索以及管培生的培养路径,我放弃了PWC在纽约的Life actuary analyst 的全职工作,接受了另一家号称全世界最大金融保险集团的五百强国际管培生的offer,并从中国区开始。而他因为是双学位故会比我晚毕业一年。
【关系的连接和自我的独立:“我们” vs 我】
他希望我能陪他一年毕业而不要急着回国工作,并在他毕业后一起回北京,到时候可以让家里安排一份稳定的国企工作或是帮我开一片店铺,做个书屋或者买手店什么的。潜台词是更多的为回国后建立家庭和生儿育女做准备。
但这绝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规划,刚毕业的我微信签名是“ A ship in port is safe, but thats not what a ship was built for", 在我看来我的人生刚刚扬帆起航,尤其既然走的是全球管理培训生计划,也有着在纽约总部轮岗的计划和时间,我是会有一段时间在美国的,那么我的职业之路应该是光明的且不和我们未来计划相冲突。
我没有意识到这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两年的管培生结束后他毕业回国安顿下来,而公司的中国总部在上海,依然是两地,那时我就真的甘愿去北京接受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一个可以预见的人生吗?
但是他为我做了那么多顿美味的佳肴;在我牙疼脸肿起老高,牙科诊所又预约不上的时候整夜守着我,给我做了好几天适合我吃的流质食物,直到我消肿;在他和朋友出去逛街购物的时候永远先看到的都是我喜欢的包,鞋子和裙子...我们一起去奥兰多的迪士尼和环球影城,他去排队一小时买来我最爱的鲜嫩烤火鸡腿,并让喜欢娃娃的我满载而归...甚至他所有银行账户的密码都是我的生日,所有的生活费都是他爸妈先打给我再由我按月打给他避免浪费...这些实实在在的付出和“我们”共同的记忆都只能让我暂时不去想未来的难题,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态度保障眼下的和谐。
接下来的日子也的确忙碌的让我无暇他顾,爸爸飞来纽约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他也承担起了司机和陪游的职责。我们从纽约开往波士顿,华盛顿DC,弗吉尼亚,Atlantic City... 美食和美景冲淡了更多的忧虑。
【思维冲突和现实挑战】
在DC的一家印度餐厅,在我最爱的ButterChicken和Tikkamaslas的间隙,他提出希望我能在他回国后就去北京跟他尽快成家并且生儿育女,他和他的家庭会保障我未来的幸福和安逸,我不需要过得太累。而我爸却认为女性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基础和社会地位。这点在他不遗余力的支持我妈的事业,最大化减少我妈需要花费在家庭事务上的时间,能够全身心投入事业建设就可见一斑。他争辩他觉得可以给我提供很好的生活为什么要让我那么辛苦呢?而我爸指出除了他家里现有的资源以外,不认为他有能力独立的给我提供优渥的生活,这样的承诺是不靠谱的。他脸涨得通红,但确实没有更好的论据,这个晚上不欢而散。
我知道他和我爸都没错。爸爸作为过来人明白一个人只有自己有实力才有应对变化的本钱。尤其是女性,随着年龄增长性魅力和美貌都将贬值,而所有承诺也只有在作出承诺的当下是真诚的,在变动的未来真的不是绝对的保障。而他作为一个相对简单的男孩(那个时候还并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一腔热血的认为自己和自己的家庭完全能让我过得轻松快乐,不需要面对激烈和或许丑恶的竞争,并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的合法的把自己所爱的人据为己有,以免夜长梦多。
我对于他们两方争执的沉默已将我的想法不言自明,面对广阔的天高任鸟飞的未来,如果不去尝试不去探索,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
【用成长的维度去衡量关系:自我的发展+基本盘的建立】
回国后我们双方家长见了一次,接下来上海入职,我变得更忙了,熟悉公司,熟悉多年未归的国内环境。回纽约总部培训,要应对的事情比在学校里千头万绪和复杂得多。全球三百多个管培生在培训期间相互竞争,希望能抓住这个直面总部最高层和HR的机会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
而公司也把来自全球近四百位管理培训生随机分为七人一组,布置了需要我们团队跨时区合作长达一年多的研究项目,作为一年半后管培生项目快截止时的竞赛,最终胜出的四支队伍将当面向全球最高管理层和董事会汇报,决出最终赢家。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绝佳的证明自己实力和可栽培性并脱颖而出的机会,就像总部人力资源总监对我们说的,从总部受训中,谁是未来之星已经呼之欲出。本就是更受到重视的管理培训生(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导师,且都是自己所在地区的Olevel或资深高管)。
我相信每一个选择这条道路的人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坐进总裁办公室或是自己做老板。刚毕业踏上职场的我们,雄心壮志,意气风发,每个人都是野心勃勃的小兽。
虽然在纽约受训期间我抽空带着他妈妈游玩,又抽出了受训间的假期陪着他和他妈妈飞了几个经典目的地,品尝了大龙虾,日本烧肉,美式牛排,巴西烧烤,当然还有我最爱的芝士蛋糕。但我看手机的时间明显越来越多,哪怕是在用餐的时候,想的也是我们小组的project进度和如何才能做出更精彩的presentation。吃对我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重要,那么不可替代了。
我甚至没有发现,我越来越多的在说“我”,而不是“我们”。
【关系的可持续性评估-关系重建 vs 及时止损】
回上海后我们恢复到了日夜颠倒的异国状态,尽管依然开着视频,但已经形同虚设,因为我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总义正严辞的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工作为了给自己的未来建立基础。
有一次甚至他妈妈也知道了,那是一位在男性为绝对主体的行业中独当一面的事业女性。在我出差的高铁上,他妈妈打来电话,告诉我他还没工作所以不足够能理解我,她一直知道我是一个有事业心对自己有要求的女孩子。我像演讲一样信心十足的阐述着我未来的规划和前景,表明他的担忧和对我的不够信任是完全多余的。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事业上的追求并没有那么容易,无论男女,都需要在一路上舍弃一些才能得到一些。那时一门心思要发光发亮的我觉得这是老生常谈,也根本没有思考我需要舍弃的究竟是什么,毕竟我忙的一头劲,有时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多余的脑容量想些别的。
【长期关系里,经营是一种能力-从常规性冲突到危机时刻的应对】
第二次纽约受训期间恰逢他生日,我飞去俄亥俄为他庆生,受训结束后还特别请了假一起飞往拉斯维加斯。我们用脚步丈量金马玉堂的Las Vegas Strip,去途经的每一家高级酒店和商场喝鸡尾酒,吃甜点,到处拍照合影,买买买。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我们买的90%是我的衣物箱包,他作为一个天秤座有着优越的审美,从优雅的St john连身裙,为我选灰色更百搭知性而不是我本来看中的热粉红的Coach时尚款羊皮夹克,能抵御上海冬日湿冷的Burberry走秀款皮毛一体,到适合通勤的网红款平底米色铆钉华伦天奴和粉色小方跟Roger Vivier,还有初入职场既有质感,能装又不过于高调的Dior Tote和Fendi 2Jours...创下了一天行走超八小时的记录,饿得我们就地在Caesars Palace狠吃了一顿自助。
在华灯初上时,我们去Restaurant Guy Savoy和 Joel Robuchon “摘星”,我兴奋的讲述职场上的见闻,自己的雄伟规划,在衣香鬓影,烛火摇曳间,装大人一般开整瓶的酒,哪怕我并不能喝太多,他也并不是爱喝酒的人。餐厅侍者以为又是一对Spoiled Chinese Kids在庆祝某纪念日,很识趣的替我们合影。闪光灯闪过,微醺间我们都笑得志得意满。
那次美国之旅出奇的和谐,我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工作以来对他过于忽视,并且有着叛逆式的敌对,所以格外弥补。在这时候我已经感受到我们的关系已从常规性冲突滑坡到了危机时刻,但我却不知如何改变现状,也无法做到在原则问题上让步。只能尽力延续和强化眼下的快乐,哪怕潜意识里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了,所以加倍用力。
在临别的机场,已经进了安检处的我看到他一贯潇洒式的挥手作别,不知怎么一股鼻酸,冲过去抱着他大哭,搞得他一愣,说他就快毕业了,不是快团聚了,有什么好哭的,然后连哄带骗的把我又送进了安检。泪眼朦胧间看着他的背影,飞天猪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轮岗让我错过了他的毕业典礼,但我用头半年的工资“一掷千金”送上了一只当时我所能负担最昂贵的手表作为贺礼。男人进入社会总需要一块好表,我希望这第一块表是我送的。
他回国先奔着我所在的上海而来,我依然早出晚归,待了几周后他去昆明和他爸爸汇合。知道我一直对妮妮有所遗憾,他在某一天视频抱了一只奶凶奶凶穿着小衣服的红棕色哈士奇,原来是和他爸爸的驾驶员开了几个小时去云南村里的狗场选到了唯一一只红棕色的哈士奇。在几天后这只小奶狗乘坐航班落地南京,成为了我们家重要的一份子。
【当彼此消耗,体面的分手是一种尊重,也是迎接人生新阶段的开始】
既然大家都回国了,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就要提上日程。北京的房子已经可以随时装修,他开始频繁的提出我什么时候可以辞职去北京结婚。而我则一直以结束管培生计划申请调动去北京分公司为理由拖延。实际上我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谁愿意放弃在权力核心的总部发展而从分公司开始自己的职业之路呢?但眼下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敷衍,也不知道如何破局。
沉浸在商会活动,企业论坛,职场社交,艳羡于自己在工作场合认识的一个个“新贵”“精英”...我刻意忽略了我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到最后仅有的沟通除了“你在干嘛”“我睡了”就是在“你什么时候来北京”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坚持了近五六年的视频也渐渐中断了。
我们最后一次相聚是在石家庄,当时他爷爷病危,我们都赶往石家庄看望。一下飞机我就被接去了医院,八十多岁一向和善的爷爷颤颤巍巍的把我俩的手叠在一起,满眼希望的看着我(当时已经不方便说话),我们自然是再三叫他放心。
之后是他姑父组织的家宴,在家族里说一不二的姑父一向享有绝对的点菜权,但这次姑父叫我先点爱吃的,并且还加了一条“南方人爱吃的清蒸鱼”。席间他再次说,C不是特别聪明的小孩,但是他踏实也靠谱,假以时日会有所发展的,我先工作可以带带他。还特意跟他父母说了,不一定非要C留在北京发展,还是小曹在哪就去哪比较好,在一起最重要。觥筹交错中每个人大抵都把这番话当客套,但我却叹服于从一个一无所有毫无家荫的小兵做到即使在北京也算高位的姑父对未来一针见血的预判。也正是因为对姑父发自内心的尊重,即使到今天我依然逢年过节发去问候。
尽管交往不多,他许是第一个看到了我那颗不安分的野心和不怕离经叛道,舍弃一切的孤勇。也看到了他尽管对我不吝付出,却没有放弃舒适圈为我闯荡上海的勇气和决断,对于他来说,爱可能是付出是宠溺,却并没有发展到“成全”和“成就”。在思维冲突和现实挑战面前,我们谁也没有让步。
在石家庄期间我们从他总说要带我一尝的官府菜“保定会馆”到他自己做的炒饼丝,再到去好利来(那时上海没有)买来半熟芝士吃的不亦乐乎。每天晚上在石家庄微微发黄的天幕下散步遛弯,好像这几个月的疏于沟通完全没有发生过。很有默契的,我们谁也没再去说什么时候来北京结婚这个话题。
最后一顿饭是回沪前的肯德基,他第一次语重心长的以一种长辈式口吻寄语,希望我在职场竞争中不要迷失自我,不要为了往上走而牺牲一切或突破自己的底线。我啃着吮指原味鸡,囫囵吞枣地说这些我知道呀,你放心好了。送我进闸机口时,他塞给我一个包裹,原来是给我爸的几条当地最好的香烟,他知道我爸爱抽烟,尤其爱尝试各地的地产烟。吃的过饱的我在回程的航班上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在几次问我北京房子的装修图纸意见而我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后,他打来电话,说不想再拖了,如果我不能在这一两个月辞职来北京结婚,就分手吧。他说他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家庭,而不是看不到希望的未来。我知道这次不是他之前争吵时的吓吓我,而是来真的,我无措但内心并不慌乱和意外。也许我在等他开口,因为我不想自己做这个坏人,所以我用自己的冷处理逼着比较老实的他说出这句我说不出口的话,成全这段关系终结时的体面。
但我还是哭了,且哭的越来越凶直到不可自制。那些我们在世界各地吃过的美食;我们在马来西亚云顶夜色中下山因为司机疏忽差点滑下山崖;我们在俄亥俄赶夜间飞机,司机差点撞上路障;我们也曾在数个庙宇虔诚的许下心愿...
这些都是绝对真实绝对鲜活的,是我不能否认重要的,而这样的现状是让我痛苦的,但即使再痛苦我也无法开口挽留,无法给出现在就去北京成家生子的承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不是我心中未来和我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那个人,我知道新的人生阶段决定了这段关系需要走向终结。我很明白他依然重要,但是没有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为自己设计的可能性重要,如果只能二选一,而没有人愿意让步和迁就,那他只能是必须被割舍的过去了。
他见我一个劲的哭却再不说别的,也明白了,换了种较轻松的语气让我别哭了,以后可没人哄我了,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抽抽噎噎的说我真的舍不得你(或者说舍不得自己那些鲜活的青春)-这话显然有点虚伪,行动早已明显“舍得”了。在最后我说那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煲鸡汤给以后的女朋友和老婆喝,不要自己去买女性卫生用品,做各种咖喱和好吃的让阿姨做就行,那些只能是为我做的。他哑然失笑,说我这时候竟然还记得这些,许是给我些许安慰,他让我放心他也不是对人人都有这个功夫的。
一直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没吃的饭,但没想到诀别来的猝不及防,以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和圣代划下了终章。
直到今日,我依然珍惜这段青春的时光,也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哪怕再来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追逐自己的梦想和建立自己的基本盘,我必须把握自己的人生,也许我甚至会在读书期间花更多的精力在那些我错过的实习和活动上。也许我会在意识到这段关系不再可持续时给自己更多勇气去坦诚的沟通,去减少彼此的消耗,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体面等他开口。
感谢这段人生经历让我明白,爱是一种能力,需要智慧和勇气,关系维持的本质是“经营”而不是所谓“唯一的那个对的人”,没有所谓的Mr.Right,我们要做的其实是以自己的底线为标准进行筛选。没有童话般的永远幸福快乐,一切未来都需要靠两个人努力经营。
我们依然是彼此关心的好朋友,虽然不常联系,一南一北,但有事总能彼此关照。我为他的新女友改过简历,做过推荐,他也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帮我梳理过什么是我现阶段的priority。
如今的我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为人妻为人母的我明白了滋养你,稳固和可以作为人生伴侣的关系,在欣赏,拥有,付出,信任之外,还需要懂得,需要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的梦想让步并尽自己的努力去成全和成就对方。
我们将共同成长为强大和自信的个体,就像舒婷的“致橡树”中所写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我很幸运,拥有一段没有遗憾的青春之旅,品尝过最恣意的青春之味,也拥有过一个小心翼翼,喂饱我的青春之梦的人。
To Be Continued
永恒亦会在某一瞬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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