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应该是一道光
破碎的东西再怎么努力缝合,也无法消除它受过伤的事实。就算缺口的杯子还能使用,却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免被它割破嘴唇。不知道会在哪一天不经意的疏忽造成不可避免的悲剧。
魏小桐的父亲仍然没日没夜地喝酒,好让自己有勇气对身边每一个至亲大发雷霆,全然不顾妻子受不了他毫无来由的臭脾气而离家出走的事实。甚至把这悲剧的原因归咎于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没完没了地打电话给我,让我还给他完整却依旧痛苦的家庭。
可这一切与我何干。我不过出于爱怜小桐,以朋友之名替她与她冥顽不灵的父亲说了几句公道话,以挽救这濒临破碎的家庭。毕竟这二十多年的老邻居家还是带给我许多愉快的回忆。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善良本分的家庭最终成为别人的笑话。
小桐和她父亲大闹一场,悲痛难耐,带着一身疲惫来到我生活的小城,急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倾吐这些年压积的痛苦。
我去车站接她。出站口打开以后就像开闸放水一般,我就被淹没在花花绿绿的人潮。但是我一眼就瞧见那个与众不同的熟悉身影。一头齐脖短发,长度刚好达到干练和动人的双重效果。微微胖的圆脸上嵌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左边微微的卧蚕下面恰到好处有一颗针眼大小的泪痣。但是她的眼神落下来,整个人松松垮垮,淡漠地推开挡在她身前那对热烈的小情侣向我走来。一阵突来的穿堂风吹散她的短发,像是有意提醒她打起精神拥抱新的生活。
斜阳穿过那两栋永远也不完工的烂尾楼,落在她淡黄色的连衣裙上,尽量温暖这二十多岁的年华。我本打算带她去我常常光顾的那家私房菜,略尽地主之谊。可是她没有胃口,于是我们穿过三条街,来到肆意咖啡馆。给她要了一杯拿铁,但是她想要点酒精的刺激。于是换了一杯龙舌兰日出,我点了一杯新加坡司令。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稍微喝点酒,也许更能打开她的心扉,一吐多日郁闷之情。
简单的寒暄之后,她慢慢讲起近日所况。
去年年底,她辞去那份稳定也还轻松的工作,和一个江湖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在如今的社会环境下,这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是她的朋友苏哈,信誓旦旦地向她勾画了一片波澜壮阔的未来,以自己绝对的热情和看似高明的专业眼光打动了她。不过我想若不是本心的不安分,很少会有人放弃安稳而平静的生活。有时候你虽然过得还算如意,但是却不安于平淡。有时候明知一次选择可能会彻底改变你的人生轨迹,甚至陷入一场困境。但她还是去了,这时候她相信自己哪怕失败她也能承受得起。相对于与孤独和寂寞,她更不能忍受平平淡淡的幸福。
可是一开始事情就在朝错误的方向发展,她高估了苏哈的专业能力。或者说是苏哈高估了自己,当一个人大谈梦想的时候,确实思维敏捷。但当现实照进生活,一切又原形毕露。总之,她们刚开始朝着希望之光出发,那团光却突然灭了。而且连同这几年的积蓄也一起被湮灭了。
本来这件事对她算不上多大的打击,反而对开始新的生活充满了兴趣。失败的兴奋莫名地让她体验到了过去几年安安稳稳也没有的幸福。不能说对出师不利不感到遗憾,但是对于开始经历命运这场难测的游戏她显得兴趣衷然。有些人天生不怕失败,而会更加烦恼碌碌一生。
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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