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商战小说《风生水起》第十六章：一网难尽（中）

临屋，汪大成，金成业，杜飞，财政局长，麻将。在这几个人面前，汪大成知道，他是孙子，这三位能和他坐到一块麻将，那是他的荣誉。所以，当财政局长的烟没了，赶紧买。买回了，一人面前放一盒。放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小气了，起码应该买一条，而后，一人面前放两盒，余下的，往旁边一扔，备着。

有机会跟金哥近着本来是好事，但是，汪大成这只是努力高兴着，努力不动声色地高兴。陪金哥麻将，金哥也说了，财政局长也说了，该怎么打就这么打，是不用刻意给金哥点炮的。在财政局长那，杜飞那，也确实是这么打的，该拿金哥的张就拿着。汪大成也放开了，该拿的张就拿着。但是，总要想起多年前金哥做开发区公安局局长的时候，自己因为嫖娼进了局子，哥哥把身上所有的钱给了这个金成业，那时哥哥的钱啊，真的是血汗钱，总要想起中流建筑材料有限责任公司楼下的那个王大美人，本来是自己的女人，可是，却被这个金成业给干了，想到这些，他实在是培养不起来和金成业的亲近感。只能是，努力表演亲近。和杨岚在一起的时候，他时常偷偷地亢奋：他很想、很想也把金成业的女人干了。

而且玩着玩着，金成业说了：“大成，大哥过些日子去马来西亚、新加坡和泰国考察，你和杨岚也出去走走吧，别光就数钱，出去走走。”

“行，也给咱二哥做个伴。”杜飞说。

“开开眼界，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回来做事就更大气啦。”财政局长说。

汪大成当时就明白，人家要带的是杨岚，带着他汪大成无非是让他做灯泡而已。也不光是做灯泡，那一路上你就往外掏钱吧。但是还能够神情自若：“好啊，那就跟金哥走一遭。”

和康庄一行这麻将打了十二圈，六点多钟了，康庄说，吃点饭，咱们撤。梅佳良说，就到维尔快餐吃口，顺便把咱们开连锁店的事定了。到了维尔快餐那，康庄看着那里的人气，直点头。饭桌上，边七说了加盟条件，让他们第一步选店址，怎么着也得二百平的面积。而后是装修，按照这边的图纸装修。而后人员培训。装修的时候就人员培训，到这边培训。

送走康庄一行，边七到了杜鹃的办公室。康庄一行到的时候，边七已经把她介绍给了他们。“无法遏制的膨胀。”边七说。

杜鹃重重地点头。

“把一切细节给我做得再细致一点，细致细致再细致。”

“细节决定成败。”杜鹃说了一本书的名。

“当然，也是方向对了头，而后这细节才有了意义。”边七说。“每一道饭菜的技术资料，立即更加完善。厨师中，要给我找出能够像搞科研一样研究饭菜的人，每成功推出一道饭菜可给予奖励，甚至重奖。领导者，就是调动积极性的。不是仅仅就身先士卒。”

开着沙漠风暴往家走的边七，很想再找江其威唠一唠，快餐店无法遏制地膨胀，有经验在里头，那么，你江其威正做的蔬菜连锁店的事就要总结这经验。但是，他想啊，柔和温暖的台灯的灯光下，江其红做着功课，哥一边看书，等着妹妹随时的问询，这一去，就搅扰了人家。工作的事，还是就工作时间解决吧。

他把自己放入书房的宁静中。但是，神思难收。汪大成沙哑的要软包中华烟的喊声，呼啦下，梅氏兄妹、李维站在了面前，要开维尔快餐的连锁店，呼啦下，维尔快餐的连锁店就要三到四家或者四到五家要星火燎原。维尔菜店也会星火燎原吗？

手机响，靖一：“叔，你没在Q,我就只好给您挂电话了。域名、空间我都买完了，剩下的是备案，但是还是可以立马开通的，我正琢磨叔的网站应该是个什么网站呢，琢磨叔的网站针不针对咱们金牛的人，如果主要针对咱们金牛的人，那应该是另一种办法。”

“哦，白天忙着接待客人了，没来得及跟你详细交代。我想首先还是应该针对金牛的人，但是，也绝不能就针对金牛的人。”

“是不是首先得让金牛的人上咱们的网站？”

“应该是的。”

“那我就知道往上整什么东西了，就得往上整能让金牛人发生兴趣的东西。我先弄，完了叔看，提意见，我再修正。”

“成。就像写作文似的，只要题材好，就准定能改出一篇好文章来。大胆干。”

“好喽，我就写作文。”孩嘻嘻地笑。

结束通话，边七叨咕了句：“好小子！”

先前汪大厚、汪大成、王美玲待过的楼上的办公室，现在主人是杨岚，还是总经理办公室，中流建筑材料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那间麻将室一直保留着，周六、周日杨岚倒是也时常在那屋麻将。大多的情况是电视台的人来。但是，一楼，王美玲王大美人弄了台麻将机，将一间屋子专门也做了麻将室，可不是周六周日，天天麻，每天一到九点多钟，那屋的麻将声就传出。不管是王大美人上不上，都收钱，一局四十。每天一到两局。王大美人颓唐着，几乎天天麻将。在楼下的麻将声中，杨岚经常恼火：太影响公司形象了！来谈事的人在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中谈事，你也不能特别说明下楼下不是本公司啊。也不好跟汪大成说，凭女人的感觉，汪大成能那么对待王大美人必有特别的缘由。作为合伙人，总应该有点度量的。不光是房子王大美人用着，王大美人总经理的时候坐的那辆奥迪汪大成也并没有收回，依旧王大美人开着。

开着汪大成的车，用着中流的房，哦，还有水、电，但是，王美玲一看见杨岚的那辆红色跑车就觉得刺眼，因为金成业，杨岚才能开上那跑车。自从那辆跑车搁在了这，金成业的影就再没出现在这。醋劲就一阵一阵的。甚至怒火一阵一阵的。金成业，你是狼啊，狼逮住了一只羊。羊还幸福着呢。

大雨。甚至还暴雨，那雨哦，在天地间轰轰烈烈。没人来麻将。如此的天气，王美玲也不好挂电话找。如此的雨，不知道把多少人闷在家，闷在办公室。王美玲开着电视，重播的《金牛新闻》头条便是市领导布置防汛工作的会议，主席台上她看到了金成业。于是她的心房之中也暴雨般鼓荡。金成业，你佛似的坐在那，其实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后来，他看到杨岚的红色跑车闯进了院，那红色经过暴雨的洗礼更艳地红着。忽然间王美玲希望杨岚能挂她的电话叫她一声姐让她拿把伞出去接。但是，车门打开，一柄花伞探了出来，罩出了杨岚，杨岚擎着伞跑进了楼。雨，砸着那辆黑色奥迪，丑陋着的奥迪有着黑色的记忆的奥迪。而那辆红色的跑车，雨，越砸越艳着。因为杨岚，金成业不能来；因为杨岚，汪大成不能再在她的身体之上我姐我姐地叫。鬼使神差，王美玲上了楼，进了杨岚的办公室，中流建筑材料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那总经理的座位，曾经是她王美玲的座位。“这死天。”王美玲说，在杨岚的老板台前晃。

杨岚一笑：“这天，就麻将天。”没有嘲讽的意思。

王美玲也一笑，但是笑中带有着那么一点凄然：“可我那，没人啊。”

“要是就差一人，我搭把手。”杨岚也离了座，溜达着。

“那还得再找两人。”

“哦。”

杨岚的友好，让王美玲心中有些热。忽然，她甚至有些可怜杨岚了：说不定哪一天杨岚也会如自己一般可怜。这就是女人的下场。傍大款傍官员的下场。说把你甩了就甩了，像脱一件衣服，像甩掉一双旧鞋。“先前，金哥时常来。”她说，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哀伤。

也不知道是内心中的幻觉还是真的就恰好赶上了，炸雷滚过。杨岚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跪在了王美玲的面前。王美玲，那张大床，搬进时大床被褥之下发现的避孕套，金成业。原来想的是汪大成，现在是金成业。恶心，想吐。她怔在那，怔了瞬间，在那一瞬间甚至还眼前一黑。雨声铺天盖地罩向她。“哦。”她说。

“这男人啊，就他妈的没几个好东西。咱们女人啊，就得调整自己的心态了，千万别去相信什么感情，更别提什么爱情，其实就是个相互玩。没这心态，那就是我们被玩了。”王美玲在老板台前的皮椅坐下，一转，面向了杨岚，从裤兜摸出了盒香烟，拈出了一支，点燃，深吸了口，吁了出来，好像同时也把内心中的郁闷吁了出来。

杨岚冷笑了两声，吃力地挪到了那个总经理的座位，说：“这么说，王姐是过来人。”

“我们彼此彼此。”王姐喷出了一口烟，起身：“哦，你可以睡上一觉，做个好梦。要是有了人，我上楼喊你，就麻将。”王姐就下楼，把杨岚独自搁在屋回味。

他妈的，这都什么啊。杨岚怒火中烧。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在她出任中流建筑材料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进驻这里，那个金哥那个金成业一次也没有到这里。她完全相信王美玲的那些话。

“维尔”的汉语拼音字头W，被抽象成了一牛的头像，那两角啊，威风凛凛地向后扬去，你说咱这网站的名叫维尔，他弄了这牛头在这，暗扣着金牛的名字。边七点头，心中说，也还行吧。一点那牛头，哈，一声牛的哞的叫声，低沉而悠扬，进入网站，维尔综合网站，导读的页面。网站名称的旁边，还是那个抽象的牛头，由W抽象而成的牛头，那牛小了之后，温情地瞅着你，瞅得你心情颇好。边七在Q上回复靖一那边：“看着，心情颇好。”

靖一那头，回了个羞涩的头像。

显眼的位置，金牛市的天气预报，一下子，将这网站的主体对象定了位。没错，文化的氛围扑面，但是，不是狭义的文化，而是，广义，是——大文化。有一栏目，天下大事，点击进入，吓，已经有了好多的贴。问靖一：“怎么，咱这网站刚一弄出来就有了人气？”

靖一：“我把我的人力资源都用上啦。”

人力资源，好专业的术语。懂得调动人力的人要是不能做出大事来才见鬼。回复：“孩，思路很对，国内国外最新大事一定及时在咱的网站有发布，搜罗可靠的来源，就转帖。”

“看住几个大网站就成，比如新华网，人民网。”

“对。对于热点新闻，可以发布本站独家的评论。抛玉引砖，当然也可能是抛砖引玉，调动网民的参与。这件事，恐怕得调动我的人力资源。”

那头又是挂上来一笑的头像。

“麻辣个八字的，你那脑瓜里怎么整出这么些东西？”

“俺就琢磨了，不能就研究技术，那只能是干活的角色，我研究的策划，我读的书和他们的绝对不一样。叔，俺走的路对吧？”如见其得意的神情。

叔喜欢得不得了。叔：“臭小子，面谈。”

“叔，雨大。”

“叔接你，还管午饭。我到了你家楼下，手机晃你下。”

“好吧。”

往凯伦咖啡厅的座位一坐，边七陡然觉得衣领一紧，幻觉中一紧，外面的雨就呼啦一下铺天盖地地响，灌得耳膜嗡嗡地响，那次在这里被金牛电视台前副台长回天石外甥揪着衣领的情形，仿佛就昨天。就那次，他跟盛煜寒说，一切都在蓄谋之中，大幕即将拉开。雨声退了下去。是的，大幕已经拉开。他把单子给靖一，满脸的爱意：“孩，想吃啥就点啥。”

孩一笑，腮上俩酒窝：“叔，就先咖啡吧，先说话。”孩把电脑包放在了桌，那笔记本电脑对于孩就如同战士身上的枪。

等待咖啡。叔拿出香烟，跟孩比量了下：“抽支？”

“俺不抽烟的。”

“那挺好。”叔深吸了口香烟，悠然。“孩，在文化的味道很浓的前提下，就是服务的意识了。这意识你有，但是，还很不够。针对咱们金牛的百姓，各层次的人，咱们能够提供的服务都要提供，比如求职，比如租房、买房，比如购物，比如电话叫餐，比如……全方位的服务。这些信息除了咱们收集，还可以和一家广告小报联合，凡是在他们做广告的，咱们网站免费转载。这个可我去谈。孩，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员工。你可以该上课的时候就上课，该准备考试就考试，在保证学业的前提下，做网站的事。我那，马上就有你的办公室了。你都需要什么设备，开列清单，我这头买，可以买最好的。”叔说。

孩开心地笑。忽然孩想起了什么，从电脑包里拿出了一打钱：“叔，钱还剩了八百元，我跟他们讲价，打了折。”

叔推回孩拿钱的手：“就奖你啦，你做得很出色。”

还瞅着钱，犹豫了下，说：“那谢谢叔。收据他们寄过来的时候给叔。”

那雨声陡然大起来，如喧嚣的呼声，呼唤更多的人蓬勃起来，给予这个世界以生机。陡然，又小了下去，悠然地远去。

“一网难尽。”叔转首窗外迷蒙的雨，说，有感慨，也有那么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