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吃到中国红利，改走韩国路线

作者|毛丽娜

编辑|李春晖

越南忽然成为财经媒体的热门选题。

2022年Q1，越南GDP同比增长5.03%，高于中国（4.8%）、新加坡（3.4%）。越南逐渐肩负起“世界工厂”的角色，Q1越南货物进出口总额1763.5亿美元，同比增长14.3%。西方投资者喊出“越南是下一个中国”的口号，当然我们中国人更信老谋深算李嘉诚——离开英国后，李明显在押注越南。

经济腾飞的同时，越南中产迅速增长。World Data Lab世界数据实验室研究显示，过去十年越南是世界上中产阶级增速最快的国家之一，至2030年越南将拥有2320 万中产阶级（即家庭人均日支出为11 至110 美元）。

中产阶级的规模直接影响文娱产业的发展速度。在很多国人心中，越南还是对中国娱乐几乎照单全收的出口目的地，或是停留在“牙套妹奈何美色”的粗糙模仿。但伴随着经济腾飞，越南文娱产业正在悄然崛起，甚至有人预言越南将成为东南亚国际娱乐中心。

海外模式仍制霸越南

说到近期在国内有存在感的海外综艺，购买优酷模式的《这！就是街舞》越南版必须榜上有名。作为国综出海的典型，即使语言不通，越版《这街》还是引来不少内娱网友的关注。

“这不是1：1复刻吗？”“怎么连logo都照搬”，主题街赛道、火锅局，《这街》中的经典元素在越版中逐一复现。不少内地网友为文化输出自豪的同时，也困惑于越南人的全面照抄。

倒不是越南团队太懒，而是《这街》为达到全球节目模式统一，为海外团队制定了详细制作攻略，从视觉设计到舞美等制作素材都喂到嘴边。

也不止《这街》，越南许多综艺都让人似曾相识，这与越南本土综艺的发展历程有关。

越南综艺起步较晚，早期越南戏剧制霸，日韩、欧美等国的转播综艺在越南也颇有市场。近五年，越南综艺迎来全面真人秀时代。从时间轴来看，越综的发展与国综倒颇相似。

因本土团队原创能力有限，越南综艺主要靠购买海外模式，题材以音综、恋综及时尚综艺为主。《好声音》《最强大脑》等均有越南版，节目中的主要元素与原版几乎一比一复刻。

值得细说的是越南时尚综艺。与中日韩三国不同，同样在儒教文化浸染下长大的越南人，受西方影响，对超模类节目兴趣浓厚。《全美超模大赛》《T台新面孔》等欧美时尚综艺先后被越南人引进，并进行本土化改造。与欧美时尚类节目一样，越南模特综艺的看点也是抓马与互撕。导师撕完选手撕，不撕个披头散发决不罢休。

此外，越南还诞生过一档名为《Siêu m u Vi t Nam》（《越南超模》）的原创节目。该节目脱胎自越南最大的国家模特赛事，不少越南名模都是在这里崭露头角。

全世界人民都爱搞对象，越南人也不例外。与中日韩恋综的“剧集化”发展相比，越南恋综还停留在《非诚勿扰》阶段，多为演播室模式。卖相看起来古早，但这类恋综的精髓——狗血却被完整保留下来。

十年前，北京女孩马诺靠金句“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一夜成名，十年后，越南女孩 oan Minh同样因在恋综上的耿直发言而成为焦点。

自称独立女性的 oan 表示，想和她搞对象的男嘉宾，长得帅会做饭只是基操，更重要的是恋爱期间要给她5亿至10亿越南盾投资不动产、证券还有比特币，如果赚钱了会分红给男方，同时 oan还要抽佣。

看来，在儒教氛围浓厚的国度，表演拜金女永远是成为话题人物的捷径。

爱豆、韩流与电音

当然，音综也是越南综艺的重要类型。伴随着越南音乐的发展，除《越南好声音》《越南偶像》（《美国偶像》模式）等传统音综外，越南也出现了类似于《有嘻哈》的年轻化音乐综艺。

越南音乐的发展，可以2010年为分界线。2010年之前，越南受华语音乐影响极深，许多越南歌手以翻唱华语金曲成名，直至今日不少越南年轻人的华语老歌储备量都不输国人。2010年之后，伴随着韩流在全亚洲攻城略地，越南年轻人也逐渐投入韩流环抱。

先说越南流行乐。稍有网龄的人或许还能记得，2012年左右，一个名为HKT的越南组合突然在微博上被大规模讨论，这也是越南流行乐组合在中国互联网的首次出圈。

HKT由三个90后男孩组成，梳着杀马特发型、打着唇钉的他们，靠翻唱中国歌曲被中国网友注意，又因小镇青年气息十足的打扮，成为被探究的对象。

就这样，原本在越南没什么粉丝的HKT，靠着语言信息差被包装成“越南青少年天团”，甚至在2013年受邀录制广西卫视春晚。但这种带猎奇性质的走红本就是昙花一现，HKT很快归于沉寂。

值得一提的是，HKT的杀马特风格并没持续多久就转变为韩国欧巴风，由此也能看出韩流对越南的影响日深。

越南的造星机制也几乎全面模仿韩国。公司先从民间挖掘新人并提供一段时间的培训，再把他们推向市场。这些新人刚出道时的收入都很低，像HKT组合早期一场演出门票不过6块钱，成员分到手的更是杯水车薪。 受韩流影响，越南也出现了爱豆组合。2010年出道的365daband，成员经历半年左右的训练后正式出道，并于2012年拿下越南金梅奖最受欢迎组合奖。

如果说365daband还保有几分越南味道，那这几年出道的新越南爱豆团体与韩团简直傻傻分不清楚。韩国娱乐公司纷纷在越南开设分公司并招募练习生，四代女团mamamoo所属经纪公司RMB推出了越南男团D1VERSE。如果成员不开口说话，你很难觉得这是个越南团体。

越南也被秋元康加入了天下布妹版图。SGO48是以越南胡志明市为活动据点的女团，也是AKB48第7个海外姐妹团。这个女团在海外最出圈的一次，是因妆造与IZONE过于雷同，简直就是复制粘贴。不过两者都与秋元康有关，还真不好空口鉴抄。

不止爱豆，越南本土歌手乃至普通越南妹的妆造都在向韩国看齐。有越媒统计，在越南女孩中最受欢迎的旅游旅行一为中国故宫游，二为韩国整容游。按照韩国明星COPY一张脸是越南妹的最大追求，昔日暖黄皮的“西贡小姐”正在被冷白皮的“韩国爱豆”取代。

越南人自己钟情韩流，但越南出海的却是越南电音神曲。2020年，一首名为《嫉妒·抗疫版》的神曲迷倒美国人民，Tik Tok上全是模唱。抖音上也有大量越南电音被当做配乐使用，比如《夜舞》《NgayTho》。你或许并不知道这些名字，但一听到旋律就会跟着抖腿。网易云音乐上，也有热心网友上传的越南电音合集。

越南电音或许没有欧美等电子乐前沿国家呈现出来的那么高级，可也得承认土嗨的旋律、动感的节奏，越是欣赏门槛低越容易让人跟着摇摆。加之越南语歌词反正也听不懂，正好消弭了土摇带来的羞耻感，在世界范围内流行起来也很合情合理。

越南权志龙——山松 “其实土摇电音在越南本土流行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一位对越南颇为了解的朋友告诉硬糖君，越南本土音乐起步较晚，90%歌曲都是翻唱中国老歌。但这几年也出现了颇为亮眼的新生代原创音乐人，曲风类似于台湾的小清新弹唱风。此外，还有一位名为山松的歌手在越南很受欢迎，搞古风创作的，但总是“指汉为越”，有剽窃中国文化嫌疑。

越南影视靠韩国？

关于越南影视，尤其是越南电视剧，国内流传着许多谬传。比如越南人对国产剧爱得深沉，甚至1:1复刻拍摄了许多山寨版。

越南人爱中国电视剧不假，认真拍山寨版倒没有。从80年代的《西游记》到前几天优酷才完播的《与君》，越南人民几乎实现了与我们同步追剧。越南民间有大量字幕组，随时随地翻译字幕上传。不过网络流传的《越南版还珠格格》《越南版武媚娘传奇》多是越南网友行为，相当于我们的宿舍版甄嬛传吧。就连印度2013版的《摩诃婆罗多》，都有越南粉丝拍复刻版。

和所有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亚洲国家一样，如今越南也在极力“去中国化”。中越合拍的《李公蕴：到升龙城之路》，斥资530万美元，是河内建都1000周年的献礼剧，却因在审查时“中国元素过多”而被打入冷宫。

越南影视确实存在1:1翻拍的情况，只不过复刻的对象不是中国剧，而是韩剧。据旅居越南的网友介绍，越南人更喜欢看中国的古装剧或功夫剧，现代题材则倾向于韩剧，《太阳的后裔》就曾拍摄过越南版，从场景到服装几乎全盘COS。

《爱的迫降》席卷全亚洲，越南人也没能逃过玄彬欧巴的魅力。神奇的是，越南推出了儿童版《爱的迫降》，由童星HuuNhat，KhanhLinh扮演玄彬及孙艺珍，还原剧中名场面，别说还真是一模一样。

引进和模仿只是第一步，实际上，越南正在生产自己的电视剧。2020年播出的《凤扣》就是以越南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阮朝为背景的历史大剧。但该剧主演年龄偏大，国内虽有热心网友搬运但讨论度并不高。

与其他亚洲国家一样，越南人也对耽美剧情有独钟，《陈情令》《镇魂》等都在越南拥有大批迷妹，越南本土也在生产小成本耽美剧。这些耽美剧多以校园恋情、现代背景为主，集数不长，单集约在20分钟以内。这几年不少越南男星照着韩星模板动脸，看越南耽美总有种奇异的代餐感。

另外前几年越南歌手阮陈忠君的古风MV《自心》在国内狠狠火了一把，靠的也是耽美元素。八分钟的MV，集齐了重生、狗血、男男恋等多种元素，MV爆红后主创团队再接再厉，总共拍了四部。

电影是未来越南发力的重点，越南电影业的发展与中国也有微妙相似。

越南建国后，以计划经济+国营制片厂为主导，影片基本只限于本土自娱自乐，直到2007年以前，越南电影都只能靠海外合拍实现走向世界的可能。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正是受益于越法两国的蜜月期：《青木瓜之味》获第46届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第19届法国凯撒电影节“最佳处女作”以及第66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梁朝伟主演的《三轮车夫》拿下金狮奖。

出自其他导演之手的《番石榴的季节》《遥远年代》，也都是那个时代越南合拍片的代表。反正用老百姓的眼光看，就是聚焦边缘人群，揭自家伤疤给世界人民看的文艺片。

就像中国影人如今不再拍这些内容一样，2013年，越南政府提出用不到20年的时间建成现代的、富有民族特色并取得较高经济效益的电影业，并以斩获国际大奖为目标。

在该纲领下，越南本土商业电影有了发展机会。喜剧片和惊悚片是越南电影的主流类型，在越南本土逐渐能与好莱坞进口片分庭抗礼。2019年上映的越南片《怀孕的妻子》以827万美金票房位居Top2，仅次于《复联4》。

值得注意的是，越南电影背后也有韩国公司的身影。CJ集团的CGV公司就是越南最大的电影发行商，韩国的乐天集团也在争夺越南电影领域的话语权。

越南文娱发展还处于初级阶段，崛起的市场、灵活的政策使越娱有极大发展潜力。但受到种种此处无需细表的历史渊源、大众心理影响，虽然也看华语剧、听华语歌，越南年轻人却越来越倾向于日韩，尤其是韩娱。在越南政府“去中国化”的政策影响下，不少越南年轻人特别是年轻男性也开始认为中国剽窃越南文化。这点倒也是越来越像韩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