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乡春来早（散文）

早春，正值民乐种蒜的大忙时节。

早晨，穿过冷冷清清的世纪大道去上班，走到白马十字前，看到路旁三五成群的农村妇女，穿着棉衣，围着深色围巾，站立在早春料峭的冷风中迎着晨光，等待大蒜种植大户的雇用。我知道，她们这是要开始新一年的大蒜种植了。我心里默想，蒜乡的春天来了！

民乐，这个祁连山下的小县，因为特殊山地偏寒凉的气候特征，独特的土壤成分，使种植的紫皮大蒜格外引人注目。历史上，民乐就有种植紫皮大蒜的传统，良好的种蒜技艺也流传、沿袭至今，成了当地老百姓农耕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项内容。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当地一些有远见有魄力的商贸人士，把民乐紫皮大蒜远销全国各大城市，乃至新加坡、韩国等东南亚国家，紫皮大蒜成了民乐的一张亮闪闪的名片，曾经在全国农产品博览会上获得过金奖，在全国引起了轰动。民乐也因大蒜的驰名而名扬海内外，民乐人民也狠狠地风光了数十年。

家乡有云：清明不在家，白露不在地。说的就是种植和收获大蒜的时序不可延误，必须在清明前种植完成，白露前收获下地。否则，大蒜品相、味道都不尽人意。还有农谚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一年的种植，时序很重要。错了时序，收获大打折扣。人生也是如此，不可延误。

身处紫皮大蒜之乡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每顿饭就着几瓣大蒜吃饭，几乎成了家乡人的生活常态。尤其在金秋时节，羊羔被山地丰茂的草场滋养得膘肥体壮，肉质发生根本性的提升，你不妨呼朋唤友煮一锅刚刚宰杀的羊肉，捧着热腾腾的大块羊肉，蘸着捣成蒜泥的蘸料，在野外大块朵颐，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那种汤浓、肉鲜、蒜香的味觉盛宴，是平日里很难享受到的。

家乡有言：羊肉不吃蒜，肉味减一半，还真是这样的。没有大蒜佐味的羊肉，就像一首没有深远意境的诗歌，索然寡味，不忍卒读。

种蒜是个辛苦的差事。春节过后就得把上年储藏在干燥通风的木架子上的种蒜拿下来，全家人团团围坐剥蒜皮，这是一件细心加耐心的活计。一个个蒜头从蒜辫子上摘下来，再把紫色的蒜衣从一瓣瓣的种子上剥下，白嫩嫩、圆滚滚、散发着特殊香味儿的蒜种就出来了。那一刻，大蒜是可爱的，极其诱人的。然后，把一篮篮白胖的蒜种浸在水中，等待着选择一个好日子，种进泥土里。

紫皮大蒜的下种时间早。早春，有时候山麓间还白雪皑皑，就要按照节气种蒜了。到了地上，背阴的田埂下尽管还有积雪，但时令不饶人。种蒜人用扫雪工具把背阴处的雪清理干净，照种不误。庄稼人有句农谚说，迟种一日，迟收十日。错过了播种的时间，就延迟了收获的时间。于是乎，广阔的田野里，在春风鼓荡的山麓间，种蒜人用锄头在泥土里开出一道小沟，妇女或者儿童在小沟里把大蒜的种子一个一个点进泥土里，让根基坐实在潮湿的土槽里，然后，均匀地撒上农家肥和化肥，最后再盖上一层湿漉漉的泥土。如此，种蒜的程序才算完成。

早春二月，种蒜人洒在泥土里的除了种子，还有一滴滴辛勤的汗水。种庄稼和做其他事情一样，是需要争分夺秒的。

民乐紫皮大蒜名扬海内外，成了县域一个醒目的地理标志。这里土壤特殊，南依祁连山麓，是理想的种植紫皮大蒜的地方。围着县城的洪水镇这片奇特的土地上，吴庄、刘山、汤庄、红石湾、上下柴、友爱、单庄村等几个村出产的紫皮大蒜最好。这几个村生产的紫皮大蒜，不仅具备了一般大蒜辛辣味长的特点，而且具有很好的抑菌保健作用。大蒜的个头和营养成分，更胜其它大蒜一筹。

种蒜人是辛苦的，他们用自己的辛勤劳动，奉献给这个时代一股清香，一缕悠长而难忘的味觉享受。

一到春天，这片土地上氤氲着浓烈如醇酿的蒜香。盛夏，走进民乐，就是走进了大蒜的世界。田野里，一块块蒜地绿油油的，一棵棵蒜苗可劲地生长，种蒜人在田里锄草、松土，田间洋溢着一股蒜的清新和快乐的劳动气氛。

一到秋天，大蒜村家家户户的房檐下，或特意开辟出来的储藏间，挂满了闪烁着紫色光芒的蒜辫子，那情形壮观而诱人。走进洪水镇的这些紫皮大蒜村，就是进入了紫皮大蒜的世界。蒜辫子炫目无比，蒜香味悠悠长长，操着南北方言的收蒜人驾着车走街串巷，吆喝着收购紫皮大蒜。

为了更好地宣传地方特产，带动地方经济发展，对外一律称洪水紫皮大蒜为“民乐紫皮大蒜”。这有点儿像我国出口商品一律冠之以“made in china”一样。国家倡导和扶持规模种植和集约化经营，使紫皮大蒜的种植迎来了最佳机遇期。县城周围整村的土地被规模种植户承包经营，种植规模大大增强，种植模式、田间管理模式和销售模式花样翻新，让紫皮大蒜走出了古老的一家一户种植经营的单打独斗模式，进入了崭新的规模化发展阶段。

县城西南有个村子叫红石湾村。这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紫皮大蒜种植尤其出名。进入这个村子继续往山里走，就是石沟村。石沟村民居依山而建，面向石沟河。河水潺潺，终年不断。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和便利的灌溉条件，让紫皮大蒜长得格外健硕，品相优秀，滋味独特，深受外界的喜爱。即使在干旱少雨的年份，紫皮大蒜照样长势喜人，大蒜品质不输风调雨顺的年份。原因在于，上游终年汩汩冒出的山泉水滋养了这方土地，也让紫皮大蒜享受到了大自然无边的恩泽。

在红石湾小学工作的那几年，每到秋天大蒜下地时节，我把这里品相最好的紫皮大蒜寄给远方的亲戚朋友，是一件惬意而有面子的事情。一位居住在长江边六朝古都的朋友惊呼：“我不知道天下竟然有这么大、这么美味的大蒜！”那年的大蒜的确很大，拳头大的蒜头真的让人惊讶羡慕。

我为这片土地上能长出这样神奇的宝贝而自豪不已！

大蒜之乡的春天来得格外早。看着种蒜人沐浴着寒凉的春风，迎着晨光走向田间地头，使人精神马上振作起来。春天来了，新一年里的期望也在此刻蠢蠢欲动。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蒜的种子，即将被热情似火的山乡人轻轻唤醒，把它们播种在希望的土地上。祖祖辈辈耕耘的土地，会被那些散发着蒜香的种子点缀，在和风细雨中长成一片可人的风景。我们深爱着的山乡，养育我们的这片神奇而充满活力的土地，将开始又一年朴实而滋润的生活。

（作者:甘肃省民乐县洪水镇八一小学 周 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