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龙谈中美贸易战　再怎么“左右为难”也不站边

李显龙总理在上个月访美期间接受了美国有线新闻网（CNN）《全球公共广场》节目主持人扎卡利亚（Fareed Zakaria）的专访。

李总理在昨日（6日）播出的专访中，对两大热门话题，中美贸易战和香港问题侃侃而谈。

扎卡利亚在访问开始前的开场白，一阵见血道出了新加坡自去年中美贸易战开打以来所面临的严峻考验：

“接下来，我们将和左右为难（caught in the middle）的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一起深入探讨中美贸易战。”

在红蚂蚁咬出李总理的见解前，先看看几组经济数据，把新加坡和李总理“左右为难”的原由说清楚、讲明白。

我国第二季经济成长创下10年来最糟纪录，与去年同比仅成长0.1%。今年的全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预测从原本的1.5%至2.5%下调至0至1%。制造业产值8月份同比滑落8%，创下近四年来最大跌幅，同时也是制造业产值连续四个月下滑。金融管理局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23位经济学家针对国内生产总值的预估中值也从6月的成长2.1%下修到仅成长0.6%。英格兰及威尔斯特许会计师协会（ICAEW）在6月公布的报告更指出，新加坡明年恐怕将陷入经济衰退。

而上述种种数据都不约而同把新加坡经济放缓的罪魁祸首之一指向中美贸易战，显示新加坡作为一个非常依赖出口的小型开放经济体，毫无疑问在贸易战的硝烟中受到极大的冲击。

我国制造业产值连黑四个月。（海峡时报）

再看一组关键数据，新加坡和中国去年的贸易总额高达1350亿新元。这也是中国自2013年超越马来西亚以来，连续第六年成为我国的最大贸易伙伴国。

美国在这个榜单中则以979亿新元屈居马国、欧盟之后，是我国的第四大贸易伙伴国。

中美贸易战导致新加坡经济饱受冲击。（法新社）

李显龙重申新加坡不选边站

看出新加坡的“左右为难”了吗？这也难怪李总理被扎卡利亚询问对中美贸易战的看法时，试图做出一番不偏不倚的回应，强调新加坡不站边的立场。

扎卡里亚当时形容新加坡处在一个尴尬的局面，和中国保持密切关系，经济上深受后者影响。但“与此同时却也是美国非常坚定的盟友”。

盟友（ally）和伙伴（partner）在国际关系中的档次明显是不同的。

李总理很快纠正扎卡里亚的“盟友”说法，并意有所指地表达中国对新加坡的重要性也不遑多让：

“新加坡不是美国的盟友，我们是美国的亲密伙伴国，但中国也是我们最大的贸易伙伴，甚至贸易额比对美国还高。”

李总理（左）4月出席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时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右）合影。（通讯及新闻部）

从各项经济数据来看，新加坡在中美贸易战中吃尽了闷亏，但因中美贸易战而“受苦”的国家并非只有新加坡。李总理一语道出亚洲国家在世界两大经济体的争斗中所承受的无奈：

“如果中美关系既不稳定、也不和睦，那我们（亚洲国家）将被迫选边站，这会是个痛苦的抉择。”

李总理指出，中国如今已是美国在亚太区域的盟友，包括日本、韩国、菲律宾、澳洲、纽西兰和泰国的最大贸易伙伴国：

“要求他们做出抉择并切割最大贸易伙伴国将使他们陷入非常为难的境地。”

李总理表示美国要求亚洲国家“中美二选一”是强人所难。图为美国总统特朗普。（法新社）

希望美国允许亚洲国家同时和中美建立联系

左右为难的国家并非只有新加坡。李总理强调，持续不断的中美贸易战不只影响同时和中国及美国保持友好关系的新加坡，其他国家也深受其害：

“我们希望看到美国不只和中国积极互动，同时也和其他亚洲国家建立具建设性的合作关系，以让这些国家在和中国建立经济联系的同时，也能和美国拥有经济和其他方面的联系。”

李总理表示，稳定的中美关系，以及中美两国的经济合作、投资、贸易、人才和创新的流动对全球经济至关重要，但现况却和理想背道而驰：

“这个良好的趋势如今正遭受破坏，甚至被翻转。这对全球而言不是好事。”

李总理以华为遭美国抵制的例子来说明中美相争所可能衍生的问题，称美国对中国企业采取不信任态度，继而引起对方也用相同形式回应，最终将导致科技系统一分为二：

“美国要求其他人做出选择。他们要求他们在全球的伙伴不要使用中国系统。”

“有些伙伴国会同意配合美国，但其他国家则会认为那是过份的要求。”

李总理说，如果这种趋势持续下去，相较两套科技系统同时运行两极世界，每个人必须同时携带两部手机都还只是小问题而已。

一分为二的科技系统会带来诸多不便。（法新社）

香港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总理也提到他对香港局势的看法。他对人才辈出、企业林立且充满潜力的香港落入如此境地表示遗憾。

他形容，中国一直是香港的后盾，并因此帮助香港成长及克服了许多经济难关。但回归中国对香港人而言同时也是一道巨大的心理门槛，要他们适应香港作为中国的一部份是不容易的。

新加坡的组屋政策经常被拿来和香港的公屋政策作比较，李总理也表示香港面对包括住屋问题在内的许多社会议题：

“归根究底，这关乎年轻一代对未来是否抱有希望。这些问题需要从根本上解决。”

李总理表示，避免一失足成千古恨是北京至今未出动军队镇压香港示威的原因：

“我（北京）感到不高兴，那是一回事。但如果我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导致局势恶化。”

李总理认为北京对此有非常清楚的认识，并希望香港人能自行化解危机，而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可谓任重道远。

香港局势至今仍看不见平息的曙光。（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