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岁澳洲科学家“嫌命长” 跨国寻求安乐死

独居在澳大利亚珀斯的104岁著名科学家古德（Dr. David Goodall）月前在公寓不慎摔倒，他大声求救，却无人应答。躺在地板上整整两天后，古德才被清洁工人发现并送往医院治疗。有感于生活质量每况愈下，失去了尊严，他于是决定：安乐死。

家人朋友在4月替他庆祝生日时，古德公开地许下生日愿望：有尊严地平静离世。

本周三，古德穿着一件写着“不光彩地衰老”的运动衫，登上了前往欧洲的飞机，开启他人生的“死亡之旅”。

根据澳洲现行法律规定，古德没有患上绝症，不能在澳洲进行安乐死。于是，瑞士巴塞尔的一家安乐死协助机构将在下周四（5月10日）帮助古德结束自己漫长的一生。

“嫌命长”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却是事实：“嫌命长”的古德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死了。

“我非常遗憾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他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采访时感叹，“我更希望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七八十岁的年纪”。

对向来以长寿为世代追求的华人来说，这位百岁老人的想法未免有些可悲。不过古德认为，像他这样的长者应该拥有自主选择安乐死的权利。

“这并不悲哀，悲哀的是被人阻止（死亡）。”

活跃生活一去不返

古德1914年出生在伦敦，是全澳洲最长寿的植物学家和生态学家。《纽约时报》报道，古德拥有三个博士学位，曾在澳洲、英国、美国和加纳等国家的大学任教，并于2016年获得表彰为该国作出卓越贡献人士的澳大利亚勋章（Order of Australia）。

在近30年前半退休后，古德仍在珀斯的西澳埃迪科文大学（Edith Cowan University）进行研究，还完成了30卷《世界生态系统》（Ecosystems of the World）图书的编辑工作。

直到2016年，古德会每周四天搭两次巴士和一次火车上下班，单程就要花费90分钟。当年，西澳埃迪科文大学以年事已高与健康安全为由，禁止古德再到校园上班，事件引起国际媒体关注，年龄是否成为了学术工作的障碍？

尽管在国际学界声援与本人多次抗议“职场老龄歧视”后，古德得以继续从事研究工作，但被迫换去离家更近的工作地点，意味着无法再见到原办公室的同事和朋友。

“我活够了，我不快乐”

中国唐代大诗人杜甫曾写“人生七十古来稀”，70岁都叫高寿了，何况比这还多活了30多年的古德，虽有儿孙辈，但绝大多数朋友已经离世，得有多孤独。

104-yr-old Australian, David Goodall, has flown to Switzerland to end his life #tictocnewspic.twitter.com/Pby3n91Ecb

古德在机场接受采访时说：“我活了挺不错的一生，直到最近。”

由于年事已高，古德在90岁时放弃打网球；视力越来越差，读不了大学工作需要的电子邮件，也无法在夜间开车，被迫停止了参加当地的业余剧团排练……古德的生活圈子越活越小。

上月摔倒送院后，医生告诉古德，不能再独自过马路或搭乘公共交通；必须放弃独居生活，要么请人24小时全天候照料，要么住进疗养院。

这怎么让习惯了一个人处理一切的老人接受？

“这令我非常不开心，感觉被限制了，”古德说，这样的生活“根本没有尊严可言”。

古德的朋友奥尼尔（Carol O'Neil）告诉英国广播公司（BBC）：“他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他不想有人全天绕着他转，（更别说）一个陌生人照料他了。”

（奥尼尔也是支持安乐死合法化的组织“解脱国际”的一名协调员。她在周三陪伴古德前往瑞士，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早在20多年前，古德就已是支持安乐死合法化的组织“解脱国际”（Exit International）的成员。在对生活现状越来越不满意的情况下，古德选择要在仍有自主能力时，主动结束生命。

在“解脱国际”的帮助下，古德成功在网上众筹两万澳元，让他可以舒服地搭乘商务舱前往欧洲。古德将先前往法国波尔多探访亲戚，再到瑞士巴塞尔。

家人理解

古德安乐死的决定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古德的女儿凯伦（Karen Goodall-Smith）是一名临床心理学家，出于女儿的立场，并不希望爸爸选择安乐死。但父女两人就生命与死亡有过非常坦率的讨论后，她明白“父亲健康的大门已渐渐关闭”，因此理解他的决定，

“他已经活了很棒的104年。无论发生什么，做出什么选择，都取决于他自己。”

唯一的遗憾

急于求死的古德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估计就是无法在澳洲本土施行安乐死。他临行前在机场告诉媒体，“尽管瑞士是个挺好的国家，但我很不满，澳洲的系统不让安乐死”。

安乐死在大多数国家并不合法，包括新加坡。去年，维多利亚州成为澳洲第一个让安乐死合法化的州属，但这项立法要到明年6月才生效，且仅适用于心智健全、生命只剩不到半年的末期绝症患者。

因此古德并不符合条件，只能前往全球唯一一个允许对外国人实施协助自杀的国家——瑞士。除了瑞士，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是允许实施安乐死少数几个欧洲国家。

另外，加拿大、哥伦比亚，以及美国六个州——加利福利亚州、科罗拉多州、夏威夷州、俄勒冈州、佛蒙塔州、华盛顿州和华盛顿特区，安乐死也是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