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托盘的酸臭、隐忍和默许的味道

当见怪成不怪,不怪成习惯,习惯会成为自然。

都不是大事,就是去小贩中心吃个饭,自然接受“酸臭”的托盘;上班下班自然接受可能因地铁经常性故障而导致拖延。地铁,好吧,是大事,庶民不懂,暂且放一边,我们说托盘。

托盘一个月洗一次?

一切都从那个向报章爆料的读者说起,据报道总理选区宏茂桥的小贩中心的托盘有着一股难以忍受的臭味,而受询负责人的答复是一个月洗一次。答案令人咋舌,线上线下公众读者一片哗然。矛头一会儿直指政府拿下最低标价导致,一会儿认为承包商敷衍了事。更多读者更表示,是臭啊,早知道啊,避开不用不就好了。这样的态度可能是大多数人的态度,包括我自己。

其实忍受的人是我们自己,我们是不是曾问自己能不能接受?

其实我们不能,也不想,但是我们习惯性的漠视,隐忍,然后默默看着公共卫生水平渐渐的滑落,或者更正确的说,维持现状,跟几十年前一样,没有改进。

几十年,我们当然赶不上亚洲版图内以清洁为国民大业的东瀛国,我甚至认为我们其实跟台湾和泰国都比不上。

多一张餐纸 体验大不同

“酸臭”新闻刊登第三天,我刚好回到台湾,这里是我曾经上大学和目前选择创业的地方。我一直认为台北是非常宜居的城市,不拥挤,公共设施完善;尤其是对不开车的我,从来没有碰过在新加坡在路上等不到德士,呼叫也叫不到的窘境。

言归正传。一连两天,我进了不同的餐厅。第一个是我居住北投温泉区最普通的一家自助餐餐厅,就像我们的杂菜饭摊一样。我们排队拿着托盘点菜,员工将菜肴放在我们的托盘上,结账时还可以拿一杯免费的汤。托盘是跟我们小贩中心完全一样的托盘,只是上面还铺上一张洁白的餐纸,这大大改善用餐的体验。

如果没有新闻的报道,我可能还不会留意托盘加纸张的细腻心思。没过几天我去桃园中正机场送朋友,台湾食品老字号义美进军餐饮业,在机场开设餐厅,用餐地点是公共食阁般的桌椅。我再次看到托盘上白色的餐纸,蛤蜊浓汤配香烤面包,味道很好,感受更好。

托盘上铺着白色餐纸,蛤蜊浓汤配香烤面包,味道很好,感受更好。(作者提供)

有些本地小贩中心连新移民都“嫌弃”

臭托盘事件之后,我看到一个新移民的留言,他认为小贩中心的卫生条件欠佳,筷子怎么可以任人随意拿。不能否认,很多新移民都已融入到能在本地小贩中心烹调和贩售道地南洋美食,有些还做得有声有色,可是还是有些地方是连新移民都“嫌弃”的。

这令我想起1990年代末在新加坡认识的一户上海朋友。回想起来我们从来不去小贩中心吃饭,从来就只会在家里弄一桌的菜、上餐馆或偶尔上快餐店。后来,我才从跑遍世界出差的年长上海妈妈口中得知,他们觉得新加坡小贩中心的卫生条件欠佳,所以从来不去小贩中心。这句话我并没有放心上,但是我竟然也没有忘记,回想起来心里一阵悲凉。

上海妈妈早已失联,我相信如果今天她还在新加坡生活的话,她一样不会踏进她口中那个仍然有“异味”的小贩中心。

有些小贩中心的托盘随处乱丢。(联合晚报)

掐指一数,二十年过去了,我们今天竟然还因为托盘应该有最起码的卫生水平而闹心。而这种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的态度,我们视而不见的漠然又岂是孤立事件?

医院的食阁托盘都是湿漉漉的

从8月到10月,我们因父亲住院和复诊而成为医院各个食阁的常客。中央医院的食阁,还是最大那个,确实比小贩中心更胜一筹,托盘应该常洗。可是当那个外籍员工机械地把托盘和碗筷放到各个摊位时,托盘都还是湿湿的。我第一次把托盘拿起倒掉水时,忙着砍烧鸡的马来西亚籍青年理所当然的假装没看见。第二次,我还是嘀咕着,第三、第四次,后来我就跟闻到臭托盘一样的大多数人一样,脸更臭,更沉默而已。

以为另一个小餐厅应该好些。安顿好妈妈和轮椅上的父亲找到桌位后去点餐和拿餐具,一样湿嗒嗒,只是还加上残留的面条!湿的,我可以擦干,脏的,我只能告诉工作人员。她目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闷声的“刷”一把抓起那把叉子和汤匙就掉头走掉,一句话也没有。呃,我叫爹爹改用筷子吃椰浆饭,直到他们洗好为止。

2014年9月,有读者在裕廊东西城(Westgate mall)大食代食阁用餐时,惊见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天花板落下,刚好就掉在座位附近的那叠湿漉漉的空托盘上!(新报)

曾几何时我们对细节就那么不在意?这是可以接受的水平吗?我们真要滑落到更低的水平才恍然大悟吗?就像我“发现”原来台湾托盘那张纸的存在吗?我们还可以退让多少?

自动自发提升公共环境的卫生很难吗?

两年前去日本大阪,那是暌违十几年后再次踏步日本,我竟然发现公平用餐场合的卫生条件已不是令人惊喜,而是惊艳。餐具的干净程度自不需多言,最令人难忘的是日本人在食阁用餐完毕会让我们自发用干净的抹布去擦干净桌面。原来一个人的公共行为可以提升到这样的高度,还是相互尊重,相互为彼此着想的成果?

小贩中心是新加坡独有的民间美食天堂,每个摊位都交织着摊主的汗水、心血和劳力,为老百姓提供价格低廉的美味膳食。对于我们还面对多年来教育人们自动拿回托盘不果(还竟然自作聪明到想用钱奖励!?)、因收托盘人员人手严重短缺而造成的怨气、即使有人也因他们年龄大得令人蒙羞、他们老迈弯曲的身躯伸出干瘪双手拿走托盘那刻的无可奈何——我们的步伐比人家落后岂止几十年,而是光年。

而在邻近的曼谷,人均收入跟我们差多了,人家食阁内还可以让我们定时以热水清洗餐具。反观我们自己的公共卫生环境,表面还是风光无限,近看细节则是几十年不变。不进则退,这——很难懂吗?

做决策的人高高在上没空来小贩中心吃饭,没机会搭地铁,亲身感受到令人难堪和气恼的一幕也罢,我们平常百姓目睹、身处其境、深受其“害”的这一切就真的无能为力吗?

很多国人都感叹我们在走下坡,如果生活中的小事如托盘都呛进鼻子,都让肠子都翻了一转,这不是赤裸裸的走下坡是什么?我已成功压抑自己不提地铁故障的大事了。

最可怕的是普遍性的漠然

以小见大,小事苟且,敷衍,得过且过,大事我们还会做得好吗?我们当然不能奢望新加坡事事可以媲美其他国家,但是我们起码不能比过去更糟,在原地踏步而不自知、不自觉,甚至自满的后知后觉。

而最可怕的还是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的普遍性漠然、视而不见,事不关己的态度。

东西臭是不对,默许它继续臭就是我们的责任,我们选择的宿命。臭味不会因我们避开它就不会继续腐化,继续恶劣;小则是托盘,大则是社会大事,攸关我们日常的衣食住行和实实际际的幸福生活指数。

我昨天又特地去北投那家自助餐餐厅吃饭,看看是不是每次都铺上一张洁白的纸张。吃完饭,我趁没人走过,速速掀起洁白的餐纸,把鼻子凑近闻了一下。

原来在台湾,我们都自发清理自己的托盘,将托盘、用过的一次性餐具和残羹分开,并将后者丢进垃圾桶。这天经地义一样的事到了新加坡就那么难吗?这时我才发现所有的托盘其实是很旧的,表面都长了茧子一般的塑料颗粒,不过没有异味。

走出餐厅,夜晚的北投会弥漫一股温泉区独有的硫磺味,我深深一呼吸,又满意又感慨的走去公车站等公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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