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林:新加坡医院很好,但我不敢再进了
得啥别得病,缺啥别缺钱——如果两样都有了,那就特惨;如果你还客居新加坡,那就特特惨了。
我本来有慢性咽炎,来新加坡不久,嗓子就哑了,哑了就哑了,反正我也不懂英语,很多时候都是打手势说的哑语,很多人也以为我是个哑巴,都爱心满满地自编手语和我交谈。可是我儿子比他们更有爱心,不由分说就把我往医院载。一家没治好再去一家,第三家去的还是赵薇生孩子的有名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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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说,医生护士态度都很好,都非常专注,非常耐心;医院的设备都很高级,环境更是好得不像医院,像五星级酒店——这都没话说,问题是直到现在我的嗓子还是哑著,更大的问题是钱花得太多——三家医院共花了我一万多元,足以把咱中国八十年代先富起来的一个万元户整破产。
后来我又牙疼难忍,心中忐忑,不敢再去大医院,自己偷偷跑去地铁站那里的牙科诊所。人家说要预约,预约就预约吧,可只能约在半个月后,遥想我还要体验半个月的"疼起来真要命",就感觉这不是成心不让人活么。再找一家,还好,只需要等五天,喜出望外,如约而至。医生和护士都是小姑娘,戴着大口罩,只看得见美丽的眼睛扑闪扑闪。给我检查了很久,说是牙髓炎,要转到专科医院去治疗。
等上几天后再去专科医院,医生和护士又是两个小姑娘,又是大口罩,眉目如画。听说我来自中国,且没有医保,就好心告诉我治疗的价格,我被价格吓得嗓子更哑了,心疼起钱来感觉比牙疼还疼;又觉得不能丢咱祖国世界老二的脸,就骗她们说我马上要回国了,你们就给我几片止疼药算了。
逃离虎口,走在街上,不免忿忿。捂紧口袋想,咱毕竟高中读的是红医班,厚厚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可是从头到尾学完了的,咱以后坚持游泳,锻炼身体增强免疫力,实在病了就自己诊断,自己买药吃,你新加坡看病贵到天上去又其奈我何。
有了妙策,转怒为喜,拐进一家超市,在药柜前搜寻,想把我在国内常备的感冒药、消炎药、止泻药、抗过敏药等一一购入袋中,然后就可以笑对日月山河了。可谁知,新加坡还真是说到做到,所有的处方药你都买不到。失望之余,禁不住想还是咱中国好啊,监管有弹性,可开方便门。
后来与新加坡朋友小酌,醉意朦胧中发牢骚说你们新加坡千好万好但医疗不好。可新加坡朋友告诉我说,新加坡医疗亚洲排名第一,全球排名第三,新加坡人看病自己只需要掏5%的费用。他们说新加坡的保健体系如何完善,医疗设备如何先进,药品质量如何保证,医保制度如何健全,管理团队如何专业,医护人员素质如何高超;说新加坡医护人员的薪酬收入必须要处在高位,否则吸引不到优秀人才,说新加坡的房租如何昂贵……说来说去意思就是:新加坡看病贵,但贵有贵的道理。
他们还告诉我,新加坡没有医闹,没有听说过病人殴打、杀害医生,医院也没有见死不救的情况,也极少有病人放弃治疗的现象。如果病人实在承担不了昂贵的医疗费,政府可以兜底,但条件是你得承受信用破产的后果,而在一个信用社会,这个代价可以说是不可承受之重。
我无力反驳,只得嘟哝说新加坡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也发扬一点国际主义精神,对像我这样的外国佬好一点呢。他们就笑,人家把钱花在你身上,纳税人有意见怎么办?到时候投票给反对党怎么办?他们说,你如果不想承担昂贵的医疗费用,那你就得买医疗保险,不过新加坡的医保也不便宜,你买了保险也需要几个月才能生效。可是几个月后我在哪里呢?
唉,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只有祈求上苍快快灭了病毒,或者祈求人类快快免疫,然后让我打个飞的,飞回去搞个全面体检,把身上的毛病统统清除干净,好好享受一下俺伟大祖国的便宜医疗。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猛然回忆起了我熟悉的医院味,那是一种很典型的味道,但我又说不清楚。苏打水味?汗臭味?厕所的臭味?中药味?拖把馊了?饭菜熟了?我仿佛是突然惊觉,新加坡的医院没有这种味道,反而是到处散发着幽香。可是,我还是不敢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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