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京：FO争夺战——新加坡VS香港家族办公室政策优势比较

家族办公室业务作为财富管理行业“皇冠上的明珠”，是全球财富管理中心竞争非常关键的领域之一。近几年随着亚洲家族办公室业务的逐步兴起，香港和新加坡作为亚洲两大金融中心，为吸引亚洲尤其是中国家办客户，竞相制定、推出了一系列家族办公室优惠政策。比如，新加坡早在2019年就出台家族办公室税务豁免政策；与此同时香港也迎头赶上，2021年香港投资推广署成立了全球家族办公室团队，专门为家办提供一站式支援服务。

在这场不见硝烟的“家办争夺战”中，二地纷纷推出颇具吸引力的优惠政策，对有全球资产配置和管理需求的超高净值客户，就面临选择何地作为家办型资产配置落地的问题。做选择之前，一定要先了解二地政策的不同，结合家族实际需求，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本文通过比较二地家办政策的不同，以供读者了解、思考。

一、为什么疫情后，新加坡、香港积极推出家办业务优惠政策

现代意义上的家族办公室业务出现在19世纪中叶。1838年，摩根大通（J.P.Morgan）家族成立了摩根之家（House of Morgan），负责管理家族资产；1882年，石油大亨洛克菲勒家族（Rockefellers）成立了第一家严格意义上的家族办公室，一直发展至今。20世纪80年代开始，家族办公室开始在欧美国家大受欢迎，现代意义上的家族办公室逐步在全球范围内盛行起来，并得到快速发展。如今，家族办公室业务是以家族资产的长期发展和财富代际传承为目标，通过组建专业的服务团队，为高净值家庭提供全方位的投资、法律、税务、家族事务管理等专业服务。所以，可以理解家族办公室业务是财富管理业务的一种类型，家办是财富管理的一类机构。不过相较其他财富管理机构，家族办公室服务对象为超高净值客户，专注于超高净值家庭的个性化财富管理需求与家族身份规划、教育、公益等“软性”需求的满足，服务定制化与私人保密性更强。

经过半个世纪的快速发展，中国孕育出了一批超高净值家庭，随着财富的积累以及传承需求紧迫性的加剧，这批超高净值家庭也意识到建立家族办公室的必要性。可以预见，在中国大陆超高净值家庭需求的催化下，未来家族办公室将迎来一个新的高速发展时期。据《2021年中国家族财富与家族办公室调研报告》显示，在目前没有家族办公室的高净值家庭中，有91%的人希望加入或者设立。46%要在2022年建立，54%将在2023年或之后建立。据《2022年中国家族财富与家族办公室调研报告》显示，在已经设立家族办公室的高净值家庭中，有39%的人选择在上海建立家族办公室，12%选择在香港建立家族办公室，仅4%选择在境外建立家族办公室。

《2022年中国家族财富与家族办公室调研报告》

根据上述数据可以看出，具备大量资产及有建立家族办公室需求的中国大陆高净值家庭已经从理念到行动，开始纷纷关注家办的设立与落地。每一个超高净值家庭背后是雄厚资金的资产配置需求。作为东亚客户熟悉和青睐的国际金融中心，香港和新加坡必然会加入到吸引大陆超高净值家办客户的竞争中。尤其是，二地在金融市场准入条件、离岸金融业务发达程度、金融监管、税务优惠、文化教育及资金流通性、文化和语言等方面均具有突出优势和吸引力。

新加坡在全球疫情管控期间，敏锐把握该时间窗口，于2019年2月出台了针对基金的税收激励措施，并在2022年4月宣布了由家族办公室直接管理的资金符合第13O条和第13U条税收豁免计划的更新条款。基于上述税收豁免政策，新加坡在2022年的前九个月就吸引了全球2600名高净值人士（至少拥有135万新元净资产）移居，家族办公室更是从2020年的400家增加到2022年的上千家。

香港受疫情政策收紧的影响，家族办公室发展一度缓慢。根据2022年10月全球金融中心指数排名可知，新加坡一跃超越香港，排在纽约、伦敦之后，成为全球第三；而香港则下跌一个名次，排名第四。疫情结束后，香港于今年陆续出台了多项家族办公室利好政策，以期吸引全球富豪“带资进港”，成为全球家族办公室理想落户地点。

疫情后，为更快吸引优质资金，两大金融中心的“家办争夺战”更是如火如荼，客户则需要冷静了解、分析、选择。

二、新加坡家办业务近年发展与中国客户申请条件

根据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提供的统计数据显示，从2017年到2019年期间，新加坡家族办公室的数量增加了五倍。2021年4月，时任新加坡贸工部长陈振声表示，截至2020年底，新加坡约有400个单一家族办公室在运营，其中包括海底捞联合创始人舒萍、戴森电器公司创始人詹姆斯·戴森、全球最大对冲基金桥水公司的创始人瑞·达利欧及谷歌联合创始人Sergey Brin均在新加坡设立家族办公室。

截止2021年年底，新加坡家族办公室数量增至700个，2022年底该数据直接翻倍达1400个。更重要的是，根据新加坡《联合早报》预计，2023年新加坡家族办公室的数量将会保持持续增长的趋势。可见，在以万亿计算的资产管理和财富管理市场上，新加坡抓住了财富管理行业“皇冠上的明珠”——家族办公室的发展契机。

中国高净值客户选择在新加坡设立家族办公室，往往附带目标是解决家族成员国籍身份问题，因为在新加坡成立家族办公室的申请人可申请新加坡就业准证EP，为配偶和子女申请家属准证DP。通过设立新加坡家办附带解决家族成员的移民身份，比常规的移民申请更为确定。此外，新加坡为吸引更多家族在新加坡设立家族办公室推出了税收优惠政策，允许家族投资工具对指定投资的特定类型收入享受免税待遇。主要为在岸基金免税计划（13O，原13R）、增强型基金免税计划（13U，原13X），在13O和13U计划框架下，资产所产生的收益永久享受税收豁免。

在设立家族办公室时，家族办公室的实体（基金实体）具体需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截至本文发表之日），如下表所示：

综上，高净值客户需要满足以下条件方能设立新加坡家办：1. 在新加坡设立家办，至少需要1000万新币启动该项目；2. 需要聘请符合条件的基金管理人；3. 每年至少有20万新币的基础运营开支；4. 有移民新加坡的意愿。

三、香港家办政策频频出台吸引更多家办落地

2022年3月8日，香港特区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发出了名为“为家族所有的投资控股实体提供税收优惠的建议”的公开咨询文件，拟对在香港经营的家族办公室业务提供税收豁免，从而吸引更多家办在港设立及营运。预计新的税务豁免则将会从2022/23课税年度开始施行。目标是在本年下半年向立法会提交修订条例草案。如这一法案获得通过，那么香港家族办公室可能引发新一轮家族办公室选择在香港落地和资产投资潮。

在此基础上，香港特区政府为加大利好政策力度，于2023年3月24日发表《有关推动家族办公室业务在香港发展的政策宣言》，推出八项措施，包括引入新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为家族办公室提供税务宽减、提供便利市场措施、成立香港财富传承学院等，为全球家族办公室和资产拥有人的业务在香港蓬勃发展提供便利和配套服务。

根据《2022年税务（修订）（家族投资控权工具的税务宽减）条例草案》可以知道，若符合以下条件，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便可以享受到税收豁免优惠：

1. 在香港设立单一家族办公室，对家族所拥有的投资控股公司进行管理。

2. 具资格单一家族办公室为相关家族的一个或多个家控工具所管理的资产的总值，必须最少为2.4亿港币。

3. 由同一个具资格单一家族办公室所管理、并可受惠于利得税宽减的家控工具的数目设有上限，不可多于50个。

4. 单一家办必须在香港有经营实质，包括雇佣至少两名有相关资格的全职员工。

5. 每个财政年度为进行有关活动而在香港承付至少200万港币的营运开支。

总的来说，根据香港对单一家族办公室免税政策而言，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所要求管理的资产总额的最低要求，比新加坡13U要求的最低资产管理规模低约700万美元，但比13O要求的最低资产管理规模高约1500万美元；雇佣全职员工数也较少。但对于每个财政年度的经营费用的最低要求，比新加坡高约10万美元。

需要注意的是，与在新加坡设立家族办公室不同，对于内地高净值客户来说，取得香港身份无需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为吸引更多的人才进入香港人才市场，香港推出和更新了系列人才引进政策。如通过香港高端人才通行证计划引进的人才，可获两年签证，并在香港居住7年后可以申请永久身份证，且香港高才通计划的门槛比以往都要友好，全球百强大学本科毕业生都可申请；此外，香港优才计划也做出了利好政策调整，如从2023年1月1日起两年内取消年度配额限制，审批周期与流程也进行了相应简化。所以，如果有移民香港计划，满足条件的高净值客户可以选择通过优才、高才等计划。

四、高净值家庭该如何选择家族办公室设立地？

两大金融中心家办优惠政策各有千秋，高净值家庭该如何抉择呢？

01在新加坡设立家族办公室的优势

（1）政治环境比较稳定，法律及司法框架健全

新加坡的政治稳定，奉行亲商政策，透明度高，治理标准严格。在其《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中，世界银行将新加坡评为全球营商环境第二佳的经济体。作为26项自由贸易协定的签署国，新加坡成为开展业务最具竞争力的国家之一。

（2）亚洲领先的金融中心

新加坡是亚洲金融中心之一，地理位置优越，是通往亚洲的门户。对于希望投资于亚洲和东南亚的投资者及中国大陆的高净值客户而言，新加坡是一个较优资产管理地。以新加坡为圆心，以7小时的飞行距离为半径，新加坡制定了“7小时经济圈”的发展战略。在成功实现“总部经济”的战略之外，在该经济圈内打造出若干区域中心：世界贸易中心、海港转运中心、航空中心、会议中心、教育中心、医疗保健中心、国际医药中心、金融理财中心。

（3）支持财富管理的生态系统

新加坡政府为该国作为财富管理中心的角色给予了高度支持。由于新加坡政府努力培养和吸引人才，并推出各种税收优惠政策，新加坡的基金管理行业不断增长。此外，新加坡拥有强大的金融机构网络，与全球和区域金融市场紧密相连，同时提供全方位的财富管理服务。

（4）竞争力强的税收制度和监管框架

新加坡拥有全球较强竞争力的税收制度。与大多数国家相比，新加坡的个人和企业所得税税率相对较低，新加坡公司所得税率0-17%（中国25%），新加坡个人所得税率最高22%（中国45%）。个人无需缴纳资本利得税或遗产税，也不需要就境外收入缴纳所得税。加上广泛的《避免双重征税协定》网络，新加坡的税收制度对投资者和家族极具吸引力。此外，基金公司（家族办公室）适用于新加坡基金的税收豁免计划（13O/13U），特定投资收益无需缴纳17%企业所得税。

如符合特定标准，管理单一家族资产的家族办公室可无需获得基金管理牌照。如不符合要求，家族办公室可向新加坡金管局申请牌照豁免。牌照豁免减轻了设立单一家族办公室的行政和监管负担，使新加坡成为比较适宜设立家族办公室的国家。

（5）家族办公室具有EP名额

通过在新加坡配置和管理资产，让家族成员能在新加坡的家族办公室担任高级管理人员，获取高级就业准证(Employment Pass)。约两年后，该高管人员（家族成员）可申请新加坡全家永居身份(PR)。

02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的优势

和新加坡对比，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业务本身有什么优势呢？笔者具体分析如下：

（1）健全的监管框架和法律体系

在法律体系方面，以信托法为例，香港完善的信托法赋予香港拥有良好的隐私保护和资产保护。香港在2013年修订了信托法后，具有永续信托、强制继承权保护、提升受托人的预设权力、加强对受益人的保障、财产授予人保留的权力六大特点。在所有实行普通法的司法辖区中，香港是唯一真正采用双语制度的地区，官方语言为中文和英文。根据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发展学院(IMD)发布的《2022年世界竞争力年报》，香港在商业法规方面位列全球榜首，在公共财政、税务政策和国际投资的排名均在全球前3名。

（2）竞争力强的税收制度

香港对金融行业提供了多种税务优惠，包括企业财资中心税务优惠、豁免离岸基金利得税、豁免互惠基金、集体投资计划和单位信托利得税等。从家族办公室经营环境层面来看，香港具备简单低税的环境，提供多种税务优惠，此外香港全面性避免双重课税协定（DTA）网络。

从企业所得税基本税率来看，在非应税/免税项目基本一致的情况下，在香港，企业仅需缴纳16.5%的基本税率，比新加坡低0.5%。但是香港税收协定认可的只有45个国家/地区，是新加坡数量的一半，规模还亟需进一步扩大。

（3）为内地高净值人士提供良好投资理财环境

香港凭着“背靠祖国、联通世界”的独特优势、世界一流的金融基础设施、多元化和高效的资本市场，连接内地和全球的资本市场，是全球领先的资产及财富管理中心。根据德勤《国际财富管理中心排名2021》，在全球主要财富管理中心里香港的综合竞争力排名第三。此外，香港与其他全球财富管理中心相比，在获取中国大陆投资机会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2022年5月，中国证监会与香港证监会原则同意两地交易所将符合条件的ETF纳入互联互通，进一步深化香港与内地股票市场交易互联互通机制，促进两地资本市场共同发展。

（4）香港也是全球最大的离岸人民币结算中心

在上文中所述的政策宣言提出的新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中，在原有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基础上，拟建议计划的投资范畴包括了香港上市的股票、债券等，并且除了以港币计价的资产外，亦会考虑以人民币计价的资产。

（5）虽然在香港设立家族办公室并不会在国籍身份规划上有明显的优势，但是目前香港已经出台了较为宽松的香港人才引进计划，对于取得香港身份而言成本低于新加坡。

那么，高净值家庭该如何选择家族办公室设立地，境内还是境外、香港还是新加坡？是一个复杂的决策过程。主要考虑的要素有家族资产配置重心、类型、家庭成员生活和工作、教育中心地点、家庭与企业税务规划、家族企业上市安排、传承与家族治理目标等等……

本文更多是对二地家办政策的介绍与比较，很难在不了解家族具体情况下直接提建议。笔者认为，家族做规划要有战略定力，家办设立和家族资产配置、保全、传承、风险隔离密切相关，思考与取舍要建立在全盘规划和顶层设计的角度，谋定而后动，而不仅仅是达成解决移民身份的这个小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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