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亿资金政府只出两成 印尼迁都背后的“醉翁之意”

佐科果然是个“狠人”。4个月，迁都就从一个决定变成了一份详细的方案，重磅的选址落地——东加里曼丹省幸运中奖，花费、资金来源、建设进程一一备案，就等着国会通过相关法律，然后着手开工，印尼迁都的百年夙愿终于成真。

过去的这些年，雅加达汇集了印尼的政治、商业、金融、贸易和文化，同时也汇集了海量的人，拥堵、污染成了它的代名词。然而佐科劳心劳力地迁都，为的或许不仅仅只是一个改善居住环境，这背后还藏了大算盘，比如解决印尼的大麻烦——平衡发展，还有佐科的王牌——吸引外资。

加里曼丹省中奖

“在此，我向尊敬的众议院议员、国家领导人、特别是印尼所有人民，寻求许可和支持，我在此请求准许，将我国首都迁往加里曼丹省”。当地时间26日，在出席总统府举行的发布会时，印尼总统佐科做出了这样的表述，话音一落，就是一段起伏的掌声。

爪哇岛上的雅加达，其作为首都的日子正式进入了倒计时。在当天的发布会上，佐科称，印尼政府经过三年的研究认为，东加里曼丹省的北佩纳占巴塞和与其接壤的库泰卡塔内加拉的部分地区是新首都的理想地点，介于东加里曼丹省首府三马林达与该省港口城市巴厘巴板之间地带。

“首都不仅是一个国家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个国家进步的象征”，在佐科眼里，这片土地似乎是No.1的存在。佐科解释称，上述地区位于印尼的中部，在东加里曼丹省港口城市巴厘巴板和该省首府三马林达两个开发程度较高的城市之间，在地理方面具有战略意义，遭受洪涝、地震、海啸、森林火灾等灾害风险较小。

一个详细的计划也已经铺陈开来。根据佐科的说法，政府已准备了18万公顷土地用于建设新首都。整个迁都计划预计耗资466万亿印尼盾（约合326.8亿美元），其中19%的资金将来自政府预算，其余资金将来自私人直接投资、国有企业或公私合作。

当然，有了“新欢”并不意味着要放弃“旧爱”。佐科称，印尼政府也将继续把雅加达作为发展的优先方向，将其打造成为印尼的商业、金融、贸易和区域国际服务中心。至于新首都的落地，印尼政府当天便已将迁都研究结果报送国会，而印尼政府也将立即着手准备相关法律草案，提请国会通过。

印尼国家发展计划部长班邦·布罗佐内戈罗则补充称，相关部委和地方政府将从即日起正式开启迁都筹备工作，计划在2020年前完成设计和法律的制定，2020年底开始施工建设，2024年前开启迁都程序。

迁都堪称佐科乃至印尼的一个夙愿。“总统准备迁都，但新地址还没选定。”今年4月，班邦便公布了这样一个重磅消息。本月16日，印尼的迁都大计便已逐渐清晰，当时佐科在国情咨文中提议，将首都迁至加里曼丹省。但并没有更详细的内容出炉。

事实上，佐科并不是唯一一个执着于迁都的人，从印尼首届总统苏加诺到苏哈托、苏西洛都曾提到这个问题，2013年苏西洛的顾问还称，已经成了一个特別小组研究迁都计划。但由于耗资巨大，且影响其他基建工程的推进，印尼的迁都梦始终没能完成。

中国社科院亚太与全球战略院社会文化研究室主任许利平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迁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苏加诺时代政治不稳定、经济疲弱，迁都更多是一种幻想，苏哈托时代虽然有能力，但当时主要的精力还在于保持政治稳定性发展，另外财力也稍有不足。如今佐科上任五年，今年又赢得连任，在经济方面有了雄厚的基础，政治又相对稳定，且连任又获得了新国会的多数支持，对迁都涉及到的相关法律修改和新法律的制定获得国会支持奠定了基础。

位置的选择也藏了很大的学问。许利平称，新首都正好是印尼新型城市要发展的地方，这个地方靠近两大城市，三马林达和巴厘巴板，是印尼中等规模以上的城市，巴厘巴板又很多的港口，在新型城市发展中处于爆发期，在两个城市发展的中间地带新建首都，就有了一定的经济依托。事实上，首都圈没有更多经济功能，金融中心还在雅加达，印尼更多是做增量，激发新的经济增长。

双面雅加达

一面是印尼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辉煌，但另一面，雅加达却已经不看重负。雅加达在吸引了大量资金聚集的同时，也引发了拥堵、污染等一系列问题。据了解，雅加达常住人口超过1000万，如果把周围的郊区也算在内，那么居民则超过3000万，正因如此，雅加达也遭遇了世界上最严重的的空气污染和交通拥堵造成的混乱。

去年4月，在公布迁都的雄心大计时，班邦就把雅加达批了个遍。人口激增，道路的合理规划却没跟上，直到今年3月末，雅加达第一条地铁线才正式启用。数据显示，仅雅加达地区的交通拥堵就导致了平均每年100万亿印尼盾的损失。

也正因如此，雅加达荣获“堵城”之名，却意外地带火了摩托大军，2009年的数据便显示，印尼3亿人口就有5000万辆摩托车，平均6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有摩托车。而雅加达大约1200万的人口对应的则是900万部摩托车，相对来说四轮汽车只有大约300万部。

堵或许只是糟心，毕竟雅加达还有一系列致命的问题，比如地面下沉。据了解，从饮用、洗澡到冲马桶,60%的当地居民生活完全依赖地下水，英国《卫报》的报道称，雅加达40%的城市都处于海平面以下，受影响最严重的社区每年甚至下沉10-20厘米，成为世界上下沉最快的地区之一。

“这个庞大的项目需要迅速完成，以防止雅加达沉默到海底”，事实上，为了防止海水将雅加达完全吞没，上个月，印尼政府便已经计划建设巨大的“海墙”，印尼万隆理工学院大地测量学家赫里·安德烈亚斯提到，“如果沉降速度不变，到2050年，雅加达北部95%将淹没。”

相比起来，加里曼丹省人口仅1600万，植被茂密的雨林和生物多样性让其被人广泛知晓，更重要的是，东加里曼丹省接近正在发展的都会区，地形条件和基础设施加持之外，难得的少有地震和火山威胁让它看起来显得异常珍贵。

不过，佐科迁都加里曼丹省图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安全或者环境的问题。在此前的国情咨文中，佐科便将迁都的原因归结于“为了实现经济发展的均衡与平等”。这确实是印尼急需解决的一大问题，《卫报》称，雅加达将人和钱吸引到了爪哇岛，印尼大约60%的人口和超过一半的经济活动都聚焦于此，加里曼丹岛的面积几乎是雅加达的四倍，但占据的国内生产总值却不到十分之一，人口密度仅仅只是爪哇岛的1/38。

“这个地点非常具有战略意义 -——它位于印度尼西亚的中心，靠近市区，”佐科在一次电视讲话中说道。《洛杉矶时报》的报道也提到，该国80%以上的经济产出来自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但印尼拥有超过1.7万个岛屿，这一局面使印尼的许多其他地方遭到了忽视。而最近印尼西巴布亚省马诺瓜利等地发生的骚乱事件更凸显了一些地区代表性不足的情况，将首都转移到一个更加中心的位置时，目的就是要减少这种差异。

许利平称，目前印尼地区的发展差异越来越明显，可以说是一个加速失衡的状态，虽然印尼政府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也于2001年推行了地方自治，但效果并不明显，反而滋生大量腐败，地区发展越来越失衡，主要的瓶颈就在于基础设施非常落后，有效资本投资不足，从而形成恶性循环。佐科在过去的五年里不断推动刺激措施刺激爪哇外岛，例如新建公路铁路等，但爪哇外岛的基础设施要获得收益很慢，处于推而不动的状态，在这种背景下，政府就要做示范，迁都到爪哇外岛，这是一种非常具有象征意义的做法。

佐科的大计划

平衡经济发展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佐科还有更大的筹划。一个值得关注的点在于，大约330亿美元的迁都资金中，只有19%的资金将来自政府预算，私人直接投资、国有企业或者公司合作的形式补齐其他资金，这意味着，吸引投资将成为迁都的重要一环。

目前雅加达仍是印尼主要的外来投资目的地，但佐科在竞选期间就承诺推动爪哇岛以外地区经济发展。当时佐科便提出要继续吸引外国投资，希望在未来5年从亚洲各个富裕国家吸引至少600亿美元的直接投资。

“阻碍投资的各种障碍——无论是缓慢、复杂的许可程序还是非法收费，统统都得铲除掉。”今年7月，佐科发表了胜选连任依赖的首次演说，在演讲中，佐科表示新一届政府将把重点从基础设施发展转移到提升人力资源质量，但他仍然不忘强调投资对创造就业机会的重要性。

早在2016年，佐科便宣布了上台以来的第十个经济刺激配套方案，鉴于当时的力道之大，也因此被比喻为“宇宙大撞击”。据了解，方案中包括了放宽餐饮业、电影业等行业，允许外国投资者能够完全独拥企业，同时也允许通信业和卫生保健业等领域的外国企业占有多达67%的股份。不久后，佐科又承诺将采取更多步骤进一步开放经济，以吸引更多外来投资。去年末，佐科政府还在重新修正投资负面列表，意欲引进更大的外国投资金。

“我要让大家知道，现在只是开始。我们会继续简化程序，继续打开门户，继续促使我们的条规与管制现代化。我们其实还有很多多余的许可证、执照和限制，我们最终会对这些东西统统说‘再见’。”当时，佐科在吸引投资方面的决心堪称坚决。

7月末，印尼投资统筹机构（BKPM）发布2019年上半年投资报告，数据显示，爪哇岛落实投资218.1万亿盾，同比增长5.8%，占比55.1%，而爪哇岛外落实投资177.5万亿盾，同比增长14.2%，占比44.9%。爪哇岛外落实投资增速显著高于爪哇岛，这让印尼高兴不少，印尼投资统筹机构主任托马斯也提到，希望能继续保持爪哇岛外投资增速，使印尼各区域经济发展更加均衡。

值得注意的是，今年3月，印度尼西亚驻广州总领事谷丹多还曾提到，近年来中企在印尼投资增长明显，中国已成为仅次于新加坡、日本的印尼第三大投资来源国。2018年，中国对印尼投资约44亿美元，投资主要集中在基础设施建设和采矿业、制造业、电子产业等领域。

不过当下的印尼，却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意气风发。印尼中央统计局本月初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二季度印尼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5.05%，创两年来最低季度增速。为此，印尼央行两个月两度降息以刺激经济。与此同时，作为长期面临较大经常账户赤字的新兴经济体，如何防范资本外流，稳住外来投资也是佐科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北京商报记者 杨月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