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勇闯马来西亚
此时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好似从已将沉没的船上,在你即将窒息的最后一刻,终于跃出了水面般。
为避免再次陷入险地,我加紧了脚步.....
但是,接下来,另一个考验摆在了我的面前:如何进入马来西亚?
然而能摆脱了已是满城风雨的新加坡,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舞了。
带着勇者无畏的心情,快步走在新柔长堤上。
新加坡离我越来越远,两边的海峡一片漆黑,几乎感觉不到这是走在海上,只好像是走在一条郊外的马路上。
这时我发现不远处堤坝的左边,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那里。
于是走近一看,原来有人在这里海钓着。尽管此时的柔佛海峡已是一片黑暗,而借助路桥上的灯光,这些人嘀哩咕噜的饶有兴趣的谈论着手里的鱼获。
分不清他们是马来人还是新加坡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可以在这里钓鱼,因为显然他们已经处在马来西亚的边检卡口之外。
难道这些人就不需要检查的吗?还是有什么特殊通道?我不禁寻思着。
为了更好的掩护观察,于是我便混入了这些观望的人堆里,貌似一位旁观者,然而目光却在不停的搜寻着前方。
约100米处就是马来西亚的新山关卡,只见车辆不断的进出着,然而并没有发现人员进出的通道,这些海钓者和旁观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貌似这些人中没有说中文的,也不敢贸然的搭讪。于是便将目光扫向了堤坝的尽头。
那里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在想,既然这些人可以随意的在这里钓鱼,也没有人来阻止,看来这里边检的管控不是那么严格。
于是我起身沿着倾斜的坝壁,一高一低的往那黑幽幽的尽头挪去,期待在那里能有惊喜的发现。
然而当好不容易到了尽头一看,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那里一道高高的坝壁,挡住了去路,笔直的坝壁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无路可走,不小心还会跌入深不可测的海峡中.....
于是我只能又折返回到了堤坝上,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再次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打量着马来西亚的关卡。
突然一个不经意的发现,令我神情为之一振:
进入马来西亚关卡的车辆,分为小车道和大车道,小车走左边几条车道,大型货卡则走右边的几条车道;而在进卡时,都会有一定时间的停留,明显货卡的停留时间更久一些。我估计可能是司机去办理入境手续,亦或是货物申报之类的事宜,而边检人员的工作小屋窗口,设在车辆的左边,与驾驶员相向的一边是透明的,另一边则是不透明的;当货卡停留时,车辆的右边与另一边的边检小屋之间有一条窄小的空隙。
为了证实我的观察,于是我跨上车行道,往右边的货车车道走去,并靠近了一辆刚刚停靠的货卡。见司机下车离开了,我便绕行至车子的右边,穿过窄小的空隙,往车头方向接近,见无人阻拦,便顺势走过了卡口,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外走去。
就这样,我居然进入了马来西亚!
真可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新加坡警察此刻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寻找的人,此时已身处马来西亚。或许他们现在还在机场守候着我,或在边检处通缉着我,亦或是在各个可能的地方搜捕着我。
也许这将成为新加坡警方一桩永远也破不了的悬案了!
离开马来西亚的关卡,我坐上了一位印度人模样的马来人的出租车,驱车来到了新山Johor Bahru的市区。
新山在马来半岛最南端、也是欧亚大陆最南端的城市,与邻国新加坡隔著柔佛海峡相对,有“马来西亚的南方门户”之称,据说还是马来西亚的第二大城市。
新山街道有点像曼谷的唐人街,在略感陈旧的街道两边,有很多写着中文的商家招牌。只有当听到空气中飘散着的袅袅的祷告声,看到街路上带着小白帽的马来人和酱黑色皮肤的印度人时,才会觉得这里是与泰国不同的国度。
于是我找到了一家写着中文招牌的计时旅店。
旅店里灯光昏暗,狭小的楼道,房间小小的,床小小的,卫生间小小的,有点简陋,在房间里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隔壁住客的说话。
店家无需证件便可让我住进了旅店,可能由于是按时计费的,跟曼谷的很多临时旅社一样,只要付钱便可入住了。
尽管经过了一整天的种种遭遇,此时已感精疲力竭,但是在饥渴的驱使下,我还是忍不住去了大街上找吃的。
街路上,已经人稀寥寥,车来车往间不时有呼啸而过的摩托车。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巷子里的当地的夜市。
夜市里却是人头攒动,令不宽的巷子显得拥挤不堪;浓重的气味中夹杂着咖喱味,椰浆饭的香气,烧烤味.....弥散在夜市的空气中。耍着竹笼里的蛇和卖奶茶的印度人,摆着地摊卖衣服和水果的带着白帽的马来人,卖着粿条点心的华人,和着来来往往,擦肩接踵的行人,让这个不大的夜市,有点无序的热闹感。
挤在人群中,我驻足在一位一脸稚嫩,感觉都未成年的印度小伙的推车前,那里已经聚集着不少人,都在看着他娴熟的飞甩着手上的面饼,等待着滋滋出炉的煎饼,飘散的香气牵动着味蕾,我也要了一个加蛋一个加香蕉的飞饼以及一杯印度奶茶。
虽然不大的集市,竟意外的让我做成了两件事:
买到了一张马来西亚地图和把身上的新币和美金兑换成了马币。此时我的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除了已兑换的马币外,还有1张无法兑换的1元美金。
回到旅店,终于安心的躺下了,情不自禁的打开地图,开始酝酿着我的下一步的逃离计划!
从地图上看,马来西亚的北方与泰国南部相互交界,有两条铁路线,从马来西亚的东西两边,沿着海岸线进入泰国的南部地区,而有一条由中间从陆路,可以进入泰国南部的勿洞(Betong)镇。
我在想,如果选择坐火车去泰国,势必又会遇到证件的问题;而若仿效在新加坡沿着铁路线徒行的方式,感觉风险和不确定性太大,因为马来西亚和泰国之间,常常有关于劳工偷渡打工的互为纠纷,在沿途的铁路线上,一定会布设一些安检措施,关键是以当时的情况,你根本无法获得更多的资讯,在漫漫的铁路线上,哪里你会遇到什么样你所未知的状况。
而陆路,则让我想到了通过柔佛大堤的经历,而且从那些在堤坝上海钓的人身上,我似乎觉察到对于两国边境居民间往来的管理,似乎是比较松懈的,或许因此我会找到机会。
于是,我便决定选择走陆路!
而从陆路进入泰国,就必须先经过马来西亚霹雳州北部的边陲小镇:高乌镇Kroh,它与泰国勿洞(Betong)两镇仅距11公里。
尽管后来知道,小镇在群山环抱之中,那里山多林密,重峦叠嶂,附近的群山里在1989年之前曾经是马来西亚共产党同马来西亚政府和泰国政府对抗,打游击的地区。但在那时,我对高乌镇的是一无所知的,可是当从地图上看到,那里,距离泰国就是咫尺之遥了,还是不由得充满了期盼。
第二天的早上,我来到了新山的长途客运站,购买了当天傍晚的班次,并按时顺利的登上了前往高乌的空调大巴。然而这趟大巴的目的地并不是高乌,而是邻近高乌镇的另外一个城镇华玲,到了那里后,还需要转乘当地的小型巴士,才能进到高乌镇。
我问售票员,为什么没有直达的?他说,因为高乌镇处在山群之中,这种空调大巴,无法进入蜿蜒曲折的山路。
经过一晚的行驶,大巴在晨曦中到达了车程目的地城镇-华琳,于是我便在那里转乘了前往高乌镇的小巴。
这是一种没有冷气的小巴,只容得下20人左右,车上已经满坐了人,走道上还杂七杂八的塞满了各种杂货和箱包。
小巴一路弯转颠簸地在驰往高乌的山路上,并逐渐就被两边高耸的山岩和密密的树林所淹没了。当天下午,终于到达了离泰国仅一步之遥的高乌镇。
在这里,我将开始作最后的困兽之斗!这也将是我面临的最后考验,
可此刻,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就先摆在了我的面前:身上除了仅剩的几块马币,还剩有一张无法兑换的1元美金!
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我马不停蹄的直接奔着泰国方面的道路走去。
从高乌镇通往泰国方向的是一条不宽的高低不平的碎石马路,勉强可以供两辆小车同时通过,两边被茂密的山林环抱,耳边不时传来沙沙的风声和森林中传来的鸟儿的鸣叫声。
我快步沿着这条石路,往前方走去。不时有摩托车擦肩而过,几乎没有遇到行人。
石路蜿蜒至山林的深处,走了大约有近一个小时的时光,我停下了脚步。此时前方出现了一个上坡路段,看不到后面的路况,由于一路的顺畅,此刻反而让我不由得警觉起来。
我在想,应该离边境不远了,不知弯过那个坡的后面是否就是检查站了,由于担心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便不再前行。我环顾这周围的茫茫大山,思索着该如何是好。
左边是一个近似断崖的往下的山坡,右边则是深不可测的往上的山林。
于是,我做出了选择:往右边的山林里走,绕过边检站!
我背着双肩包,爬上了马路右边的山坡,钻进了杂草丛生,大树参天的原始山林中。
山林里,密密交织着的树木,挡住了视野,看不到边际,齐人高的树丛里,不时传来阵阵的骚动声,在这样的热带丛林中,最常听说的非眼镜蛇莫属?我捡了一根麻绳般粗细的木棍,边艰难的攀爬着,边不停的往前行的方向扫击着,以此来打草惊蛇,迈步在深深的杂草丛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攀去。
好在那天我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及长裤。没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一些不知名的带刺的植物给钩破了,强烈的求生欲,令我无暇顾及这些.....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爬到了一块平坦宽敞的草地上。
而就在距离我不远的正前方,有一群牛在那里低头吃着草,挡住了我前行的方向。
但当看到我这个陌生人的突然出现,牛群警觉的抬起了头,齐刷刷的注视着我。我急忙停住了脚步,不敢冒然趋前,因为我不知道这些是野牛还是家牛?而当我停住脚步观望着牠们之时,这些牛居然开始往我的方向,慢跑着,渐渐的围拢了过来。
我不懂牠们的这个行为是善意还是敌意,是好奇还是示威,但从牠们虎视眈眈的神态里,我觉察到了牠们是来者不善!
记得小时候,大人们带着我们到农村里去玩耍,当遇到那里的狗对着你吠叫时,大人都会告诉你,不要往后跑,越跑越糟糕,只要站在原地不动,那狗就不会扑上来了。
而此时,不管是手足无措,还是下意识的,我站在原地没有移动,静观着牛群的动向。
而这些牛根本就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冲着我,逼了过来。
我开始紧张起来,便忍不住的急忙搜寻着周围,发现右边的草丛间有一条小道,便急忙往那里走去(起码不是往后跑)。而此时牛群也紧随而至。
没想到,当走进这条小道后才发现,这竟是一条死路,一片比人还高的丛林挡住了去路。
在当我还在犹豫不前之时,已经感觉到了牛角触碰到了我的屁股,我头都不敢回看,更不敢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便只能纵身钻进了那片丛林。
然而当我一脚踏进那片丛林时,我的心不由得升起一阵的惊恐。
我的脚深深的陷入了丛林里湿软的泥沼之中,泥沼没过了膝盖,几乎无法动弹,并慢慢的往下陷去,我赶紧一把抓住两边的草杆,把自己拽出了泥沼,并借助草杆,艰难的在泥沼中一步一步的往前爬行!
大约行进了约百来米后,终于盼到了尽头。
我爬上了岸,拖着沾满泥浆的双腿,在一颗大树根前坐了下来,深深的舒喘了一口气。
稍事休息,在一个看似干净的积水处,喝了一口清凉的山水,便又开始了攀爬。
前方的是被更加粗大的古树覆盖的原始丛林,阴森森的,到处都是漫上地面,桓根节错的大树根,树叶厚厚的铺垫在遍布的石块周围,只能隐约的从叶瓣的缝隙中,忽闪忽现的看到阳光的影子。
正当我沿着崎岖的石堆,往山顶的方向继续攀爬时,丛林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硕大的雨点,击打在树叶上,周围一下子像炒豆子般的掀起了一片嘈杂的声浪。很快我便已浑身湿透透。
森林中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我只能在瓢泼大雨之中,拖着疲惫的脚步,继续往山上爬去,只想着尽快走出这片森森的原始从林,过了这座山,就是泰国了!
没多久,雨停了,而潮湿闷热的空气,却让已浑身湿透的我,反而觉得呼吸困难,口渴难忍。
爬呀爬呀.....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片橡胶林,天空在树林的尽头,展露出了蓝色的光芒.....我终于走出了这片丛林!
此时,狼狈饥饿的我,使劲的打起了精神,加快脚步,穿过了这片橡胶林。
前方出现一道一人高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
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难道这就是泰马分界线了吗?
尽管非常的兴奋,但还是小心的触碰一下铁丝网,深怕那时一道电网。见没事,于是便扒开了铁丝网,钻了过去....
爬过了铁丝网,前方一片开阔地,走了没多久,眼前豁然的开阔起来。
这时,我已处在山的顶端,山下一条蜿蜒的马路及来来往往的车辆,清晰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哇,终于到了,泰国,我终于回来了!.....
带着难言的激动心情,快步往山下走去。
在下山的途中,发现了一处小溪,我决定先把自己清洗了一下。
当脱下衬衣时,这才发现后背已浸满了鲜血;也许是刚才穿过铁丝网的时候被刮到的,也许是在从林里被划伤的...没事,经过这么多的磨难之后,这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我还活着!
换好了一身干净的新装,迈着轻松的脚步来到了马路边。
可是,当我站在马路边,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上的车牌号时,我一下子感觉又一次坠入了深渊,心情再次的沮丧了起来.....
这些挂着马来西亚车牌号的车,说明我居然还是在马来西亚境内!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抱着最后一丝的挣扎,我赶紧拦住了一辆途径的摩托车,告诉骑摩托车的年轻人,我要去泰国,是否可以带我去?
那位年轻人指指手表示意说,已经过了时间了,要到明天才可以!
失落和无奈之下,我只能让他把我载回镇上,想办法先度过今晚。
当摩托车驶到一处T字路口时停了下来,年轻人指着右边通道说:Thailand,然后又指了指手表,做了一个机枪扫射的姿势。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边检时间已过,如果现在过去会被枪打的。
在摩托车往高乌镇方向驶去的路上,经过了我之前走过并选择爬山的那个地方。
回头望了望这令我经历千辛万难,差点丧命在荒山野林的起点,内心五味杂陈!
回到高乌镇时,夜幕已经降临了。
此时,这个边陲小镇,不多的店铺亮起了灯,安静的小街,三三两两的行人,街道两边简易的房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显露着朴实的氛围。
此时的我脑子里一片的茫然,我该怎么办?又饿又渴又累,感觉心里最后的希望之火,正在慢慢的熄灭着。
掏出口袋里剩下的马币,数了数,仅够买上一罐可口可乐的。
科学上说,对于食物和水分的需求,身体更需要的则是水分。于是我化尽了最后的马币,在路边一家小店里,买了一罐可口可乐,便开始走在不长的高乌镇街路上,目光搜索着两边的店铺,寻找着可能出现的希望之火。
忽然,我看到了街路斜对面的一家写着大大的中文牌号的店铺:公安旅社。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漫漫沙漠中饥渴的求生者,看到了远处有一片小小的绿洲,也许那里没有一滴水,但在强烈的求生欲之下,总还是期望着那里奇迹的出现。
于是我走近了这家公安旅社。从门外望去,旅社内的店堂上,摆着东南亚华人家家户户都会摆放的那种神龛,点着烛光,烟香飘散着;店堂里有几张餐桌,没有顾客,只有一盏吊扇在不停的转动着。
于是我跨了进去,坐在了餐桌前。
此时,一位小妹妹从柜台后面迎了过来。
一看那是张华人的面孔,于是我便用中文开口问道:有菜单吗?
怕小妹妹听不懂,我还比划着吃饭的动作。
不知她是否听懂,或许是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说话,便拿来了写有中文和马来文的菜单,我点了一份福建炒饭。
此时我身上仅剩下那张无法兑换的1元美金。
我边吃着炒饭边打量着这家旅社.
除了那点着烛光的神龛和有着中文的菜单,店里的中国元素并不多,但却弥散着似曾相识而又亲切的气氛。一道通往楼上的木制楼梯,估计那里是供人住宿的旅社了。
此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位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华人模样,不算高的身材,挺拔的鼻梁,白净的面孔透露着精干的气质。
于是我大胆的用中文问道:请问你是老板吗?
那人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看着我说:是的,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老板你好,我想请你坐下来,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这位老板便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我略微调整一下思路,想了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中国大陆人,我遇到了麻烦,需要得到您的帮助。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我一五一十的将我所遭遇的事情,前前后后的告诉了这位老板。
在你最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不管结果会是如何,你都需要诚实以对!
这位老板耐心的听完了我的叙述,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说道:哇,你真是不简单的,这里附近那些山上,还有以前马共的地雷,你是运气好.....。
我问他:我要去泰国,有什么办法吗?
他想了想说:你会泰国话吗?
我说:会的。
他说:每天早上,泰国那边的人会开车过来我们这边镇上买东西带回泰国,你可以搭他们的车回去,大概一次20泰铢,碰碰运气吧。
我说:我没有证件,边境检查站会有问题吗?
他说:我们这里是边境,来来往往的都是附近的边民,警察都认识的,不是很严格,我也这样去过泰国那边,不过还是要碰碰运气的。
欲至华山仅此一路,事已至此,也只能按照老板的建议行事了。
后来我知道了这位老板姓翁,是马来西亚的福建华侨,已经是第三代华侨了,刚才那位小妹妹是他的小女儿。后来他叫来他的夫人,也参与了我们的交谈。
翁太太也是一位华侨,会说带着马来口音的中文,圆润的脸颊,始终面带着微笑,一看就是一位善良的女人。
翁老板与他太太用马来语沟通了一会,便对我说:
胡先生,我可以帮助你,但是你今晚不能住在这里,因为有时马来西亚的警察会来查房,万一你被查到,我也是会倒霉的.....要不这样,你可以住在我隔壁一栋还在建的房子里,可是你要辛苦点,不过也没有办法。
翁老板请了我这顿炒饭,带着我来到了隔壁的还在建造的房子内。
这是一间尚未完全封顶的小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电灯的,墙角还搁着水泥袋,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他给了我一把手电筒和驱蚊香,一张铺在地上睡觉用的毯子和一瓶水,临走前告诉我,明天早上8点会来叫我。
就这样,我在这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毛坯房里,安顿了下来。
尽管有了驱蚊香,但是饥渴的蚊子,似乎并没有照顾我这个“外乡人”的意思,不停的嗡嗡回旋在我的周围,时不时吮吸着我的鲜血,令我迟迟无法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下意识的惊醒了过来。此时,从那一小片露天的房顶,已能看见天空渐渐露出了白肚。我也不敢出门,只能静静的等待着翁老板的到来。
8点整,翁老板来了,把我带到他的旅社,请我吃了一碗稀饭粥。
此时我忍不住跟翁老板开口说道:翁先生,我身上现在没有泰铢,只有1元美金,您是否可以借给我100泰铢,这1元美金您留着,待我回到曼谷后,我再把借您的钱寄还给你。
翁老板爽快的答应了,也收下了我的1元美金,还非常细心的为便于使用,给了我五张20泰铢的纸币,并给我留下了通信地址。
随后,他在旅社的门口,指着不远处一排停着的老式奔驰车对我说:你去跟那些车的司机谈谈,让他们载你去泰国。
于是,我背起双肩包,往那些车的方向走去。
走到那些挂着泰国车牌的老式奔驰车前,几个貌似司机的泰国人聚在一起聊着天。
我用泰语问道:谁可以载我去泰国?
此时其中一个皮肤黝黑,两鬓略白的大叔转过头来问道:几时要走?
我说:现在可以吗?
他看一下腕表说:再等20分钟,还有几个人一起走。
我问他:要多少钱?
他说:20铢。
我说:OK!
没多久,走来几位泰国大妈,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东西,还拖着几个纸盒箱,边走边对着这位大叔司机说:嗨,可以走了呢!
在那位大叔帮那些大妈搬装东西的间隙,我跑去与翁先生道别,我握着翁老板的手,感谢了他的帮助,并期望下次能再来看望他。
车子开动了,我跟二位肥硕的泰国大妈,坐在后排座上,我被挤在了靠窗的位置。
这种老式手动奔驰车为双排6人座的,前排座位中间没有空隙,可以与司机并排坐3人,后排也是3人座。
小车坐满了人,便朝着昨天经过的山路,往着泰国的方向驶去。
我静静的坐着,那些大妈操着勿洞口音的泰国话与司机大叔在大声的聊天,似乎他们彼此很熟悉似的,我想起了翁老板说的,这些就是边民,每天来往于泰马之间,做着小生意。
我没有在意他们在聊什么,眼睛不停的往前方望去,心里不住的思索着:到了边检站该怎么办?
前方的道路上,赫然出现了横着栅栏的马方边检站。
此时,那位大叔司机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他已然把我当做是泰国人了。
我急中生智的说道:大叔,我没有带呢,我来的时候忘记带了。
大叔也没有再问什么。
到了边检站,大叔摇下右边的车窗,把一张纸递给了检查人员。
我猜想,那一定是边境通行证吧。此时大妈们也都拿出了她们的证件,而检查人员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在纸上盖了章,然后叫司机把后备箱打开,翻看着里面的东西,不久便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通过。
车子顺利的通过了马来西亚的边检站。
车里的人继续着他们的聊天,而此刻,我的内心即是紧张的,又是兴奋着的。
我居然就这样,离开了马来西亚!幸运之神,似乎一路在眷顾着我!
没多远,就到了泰国边检站了。
听到熟悉的泰国话了,而我紧张的心情却一刻没有松弛下来。
离最后的胜利,仅此一步之遥了!
泰国边检比马来西亚那边要严格一些。
车子在警察的示意下停了下来。边检警察往车内扫了一圈,并要求我们都出示证件。
司机大叔照旧拿出了那张纸,大妈们也都递去了证件,唯有我没有拿出证件。
警察便问我道:你为什么没有证件?
我面带委屈的微笑着跟警察说:大哥,我去高乌探望亲戚,出来的时候忘带了,实在对不起拉!
不知是如翁老板所说的,这里的边检不严格,还是因为我流利的泰语,亦或是两者兼而有之,这位边检警察居然没有继续的追问,同样只是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检查了所带货物后,小臂一挥,让我们通过了边检站。
猜哟猜哟!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激动地奔涌着冲向了远方。即将干枯的禾苗,终于重新获得了新生.....。
小车载着一个幸运之人,欢愉地向泰国的内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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