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籍广东，出生在马来西亚，成功阻止中国一百多年前的东北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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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诺贝尔获得者乔舒亚·莱德伯格说过一句话：同人类争夺地球统治权的唯一竞争者，就是病毒。

而在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大约留下1700余次发生大疫的记录，也就是说，平均两三年就发生一次。

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发生瘟疫，曹植在《说疫气》一文中描绘其惨状曰：“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阖门而殪”就是全家都没了，“覆族而丧”就是全族死光光。文学史上著名的“建安七子”中，就有徐干、陈琳、应玚、刘桢四人死于建安瘟疫。

而在近代中国历史上却有着一个凭借科学高效的防疫策略，成功遏制了发生在中国东北鼠疫大爆发的人，他的名字叫伍连德

一．

1879年3月10日，伍连德出生在马来西亚北部的槟榔屿。

他的父亲出生在中国，后因生活所迫背井离乡下南洋谋生。

按照1909年颁布的《大清国籍条例》规定，伍连德也拥有中国国籍。

少年伍连德非常刻苦勤勉，在班级里学习成绩优异，1896年他考取了当年新加坡仅有的一个英国女皇奖学金。

之后便飘洋过海去英国求学，可以这么说，伍连德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霸，攻读学士学位时，多次获得奖学金，进入圣玛丽医院学习。

1902年获得医学学士学位后，他又去了英国、德国、法国的多家研究所进修。而他在法国的进修地正是大名鼎鼎的巴斯德研究所。

由于表现优异，获得学士学位一年后，伍连德便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成为剑桥大学第一个华人博士。

与此同时伍连德在年仅24岁时，一举获得了剑桥的5个学位：剑桥大学医学学士学位、剑桥大学文学学士学位、剑桥大学外科学硕士学位、剑桥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剑桥大学医学博士学位。

学业结束后，他便回到吉隆坡医学研究院进行了一年的热带病研究，主要研究疟疾和脚气病。之后伍连德回到槟榔屿买下了一位英国女医生的设备开设了私人诊所。

1906年，伍连德25岁时，创建了槟城禁烟社，并担任主席。他大力主张禁烟，并且在报纸杂志上发表大量文章，批判鸦片贸易，揭露殖民地政府以巨大民脂为油膏的事实。

因为伍连德从儿童时期开始，身边到处是吸食鸦片烟的老百姓。但是伍家家教甚严，子孙绝不许沾黄赌毒，加上耳闻目睹鸦片的危害，使他对毒品深恶痛绝。

伍连德也因此受到利益相关方的阻挠，他们对伍连德发出警告，诬告伍连德的诊所藏有毒品。其实他们指的是三年前从英国带回来的用于医疗的一盎司鸦片酊剂，而这需要伍连德持有相关许可证，但是伍连德却没有。所以当时伍连德被处罚了100美金，而伍连德根本不为所动。

正好这时收到时任大清直隶总督袁世凯的邀请他回国担任天津陆军医学堂副校长。

伍连德欣然接受。

从那一刻起，伍连德的人生命运注定要再次与中国捆绑在一起，一个挽救千千万万普通老百姓的伍连德注定要被中国人铭记。

而在任教这段时间，伍连德发现，学校聘用了不少日本教授，而这些日本人居心不良，他们只传授一些初级的医疗知识和技术，培养出来的学生最多不过是优秀的看护或裹伤员，将来中国需要高级医学人才，就不得不仰仗他们日本。

二

1910年12月，鼠疫幽灵般地向东北大地肆虐。灾难最先爆发的地点，是哈尔滨的傅家甸。

从1910年12月10日开始，一直到1911年1月7日，傅家甸每天都有超过100人死亡。感染此病的人往往在两三天后就胸闷，头痛，呼吸困难，浑身青紫，最后痛苦而死。吉林省也未能幸免。

1910年12月14日，长春出现首个病例，随后每天因疫病死亡的人数超过50。一时之间，东三省风声鹤唳，棺材脱销，道路边甚至随处可以看到横躺着的尸体。当时社会上甚至出现了是日本人投毒所致。

但是清朝政府一开始没有足够重视。直到1月12日北京、1月14日天津分别出现首例病例后，清廷才意识到疫病已经威胁到京城的安全。另一方面促使清廷重视起来的原因是沙俄和日本想趁火打劫，企图通过控制东北的防疫权进而完全控制东北。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位年仅31岁的华人被推到了时代舞台中央。时任外务部左丞施肇基（时年33岁，一个毕业于美国康奈尔大学的文学硕士和哲学博士）看出来了日俄想要借助抗疫来统管东北，紧急关头，施肇基这个年轻的“海归”想起了另一个比他还年轻2岁的“海归”，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医学院的博士伍连德。

1910年12月18日，伍连德正在实验室里准备上课做实验的材料，突然接到施肇基要他去哈尔滨防疫的召唤。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1911年1月，施肇基任命他为东三省防疫总医官，全面负责医务工作。

三

在进入疫区之前伍连德就怀疑可能是鼠疫，但是没有证据，必须进行人体解剖提取组织到显微镜下面观察。

当时哈的尔滨当局采取的防疫措施是将病人收容在市内一间公共浴室内，结果是医者与病者同归于尽。

在哈尔滨期间，伍连德一再受到其他医生的挑战。在查看患者症状后，伍连德高度怀疑病菌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却被俄国防疫医院主管医师哈金夫嘲笑，这位医生甚至不戴口罩，便进入病房检查病人。

法国医生梅斯耐向当局申请防疫主任的职位，被派往疫区后，却轻视与他共事的伍连德对疫情的见解。不久后，梅斯耐因为不戴口罩进病房而患鼠疫去世。

而伍连德首先进行流行病学调查，他发现刚好有两个捕猎旱獭的猎户离奇死亡，据说他们是从满洲里过来的。

当时在20世纪初的国际市场上旱獭皮很受欢迎，经过加工后可以和貂皮媲美。1910一张旱獭皮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已经上涨到了1.2卢布——大致相当于当时的一两白银。仅1910年，从满洲里出口的旱獭皮就达到了250万张。而人手短缺的俄国人就雇用了大量华工，一起捕捉旱獭。

大量猎人就涌入位于中国东北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满洲里，开始大规模捕猎旱獭。猎人们有时碰到发呆的旱獭，碰到猎人时既不跑，也不叫，而是傻傻地待在原地，只需要一棒子打死就行，猎人们发现，这类旱獭的眼睛中有乳白色的云状物体，而且会被同类抛弃，不被允许与其他旱獭同居一穴。而旱獭得的是由耶尔森菌属中的一种细菌引发的烈性传染病，当时被称为黑死病。

最后伍连德调查发现俄国人已经知道是疫情，而不是一般的传染病，但他们只是做了简单粗暴的驱逐，在驱逐后，鼠疫就被华工带回了东北。

之后又有一家旅舍的老板死于瘟疫，伍连德赶去调查，他当即决定解剖老板的尸体。中国自古有“死者为大”之说，尸体不要说被解剖，就是轻易动一下也是犯忌讳的。好不容易，他才得到解剖患病去世的日本籍客栈老板娘的机会。

在显微镜下，伍连德从死者的组织中，特别是肺部、心脏组织和血液中，发现了大量的鼠疫杆菌！这就足以证明此次大疫就是鼠疫。与之前发生的鼠疫类型不同，这次是通过飞沫传播的，而且致死率极高。

鼠疫杆菌

随后他又从旱獭身上发现了鼠疫杆菌，证实了先是土拨鼠传染人，然后再人传人的推断。凡在土拨鼠皮毛这条生意链上的人，都属高危人群。

鼠疫是由鼠疫杆菌引起的恶性传染病，历史十分悠久，运用DNA技术在距今2800年到5000年的欧亚人类的牙齿中已发现它的身影。

在这之前的历史上就有过两次重伤人类的大规模鼠疫，第一次被称之为“查士丁尼瘟疫”，暴发于六世纪中叶的东罗马拜占庭帝国，致使欧洲南部近五分之一的人口死亡，此疫在欧洲断续流行200年后结束，累计总死亡人数约1亿。

第二次称之为“欧洲黑死病”，暴发于十四世纪中叶，结束于十八世纪，此疫夺走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2500万人以上，全球死亡7500万人。

鉴于以上历史事件，伍连德筹划的应对措施有：封锁疫区，禁止人员流动，以防疫情扩散；隔离人员，病人与非病人隔离，病人送鼠疫医院救治；

与病人接触过的人与未接触过的人隔离，前者一律送专设隔离区观察；戴口罩，防止呼吸传播；火化尸体，无论有主、无主尸体，一律火化，消灭尸体传染源。尸体一律由专业收尸队处理，收尸队成员应经过培训；

全面消毒，对公共场所、病人居所以及病人活动过的地方重点消毒；组织志愿服务队，经培训后参与防疫工作。进家入户，逐日登记、逐人记录健康状况，发现异常立即报告处理；组织宣传队，通过散发传单和宣讲，传播科学防疫知识，安定民心。

当时正值春节期间，民众按照习俗走家串户，团圆聚集者甚众。面对如此严峻的防疫形势，伍连德果断上奏清政府，并请俄国和日本政府配合，严格管控东三省铁路，派人沿途巡查，不允许携带细菌的人群继续流动。

伍连德从沙俄那里借来100多节火车的车皮，将其改造为临时的“方舱”。同时积极在关内大规模征召医生，组织运输队伍，动员各行各业服务人员，一同对抗东北地区的疫情，集中力量进行防疫。

最令人敬佩的是，伍连德顶住巨大的民意压力，要求将病患尸体焚化掩埋。

他要求人们佩戴口罩是用极其简单的双层纱布缝制而成。这种双层纱布口罩，内置一块吸水的药棉，从而有效地防止了飞沫的传染，达到隔离病患飞沫的作用。

伍氏口罩

这种口罩制造简单，材料易获得，成本低廉，只需当时的国币两分半；

但要求尸体一律火葬的提议，又遭到了很大的阻力，因为这和中国老百姓崇尚“入土为安”的观念相抵。伍连德经过研究发现，鼠疫细菌在人的尸体上能存活长达6个月。在事实的教育下，不通也得通。

他鼓励居民大放鞭炮，送亡灵远行，同时也给这个死气沉沉的春节添些许生气，另外，据说鞭炮的硝烟味对杀灭鼠疫杆菌有所帮助。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2200具尸体连同他们生前污染过的物品一起化为灰烬。就在这次集体火葬之后，1911年1月31日东北疫区的死亡人数第一次出现了下降。从3月1日开始，再无一例死亡和感染。在连续一周没有感染病例后，伍连德给朝廷报捷。在那时极端困难的情况下，仅用67天就阻止了鼠疫的流行，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次鼠疫，东北死亡6万余人，占总人口的1%以上，其中疫情最重的哈尔滨傅家甸地区死亡7200余人，4个人中间就有1个死去。1910年底至1911年初扑灭哈尔滨鼠疫，让国人第一次见识了科学防疫的巨大威力。伍连德博士作为清政府任命的东三省防鼠疫全权总医官，仅用67天就阻止了鼠疫的流行。

四

1911年4月3日，来自英、美、俄、德、法、奥、意、荷、日、印、墨等11国和中国的34名鼠疫专家齐聚沈阳，召开“万国鼠疫大会”。

年轻的伍连德被推选为大会主席，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召开的国际学术会议，也是世界上首次由华人担任大会主席的学术会议。

对此，梁启超作如是评价：“科学输入垂五十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博士一人而已！”

此后，伍连德创建了北京中央医院，并担任首任院长

他说服洛克菲勒基金会，让他们出资建立了协和医学院和协和医院

他还与颜福庆等人联合发起成立中华医学会，创办《中华医学杂志》，被推举为首任会长

中国的海关检疫制度，最早也是根据他的建议建立起来的

他还是当时唯一一个获得诺贝尔自然科学类奖提名的中国人

他在自传中说：我曾经将我的大半生奉献给古老的中国，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建立，直到国民党统治崩溃，那一切在许多人的脑海里记忆犹新。中国是个有五千年历史的伟大文明古国，历经世世代代的兴衰荣辱，才取得了今天的地位，我衷心地希望她能更加繁荣昌盛。

结语

毋庸置疑，伍连德对于中国防疫做出了巨大贡献，避免了大规模因鼠疫而死亡的无辜老百姓，在中华民族的伟大历史上从来都不缺少勇士的出现。

让我们再次铭记这位勇士：伍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