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70年、送别15任首相后，英国女王终于实现了誓言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丨张明扬

1952年2月6日清晨，一个电话吵醒了睡梦中的英国首相丘吉尔：国王乔治六世昨夜去世了。

丘吉尔哀叹称“这简直是最糟糕的消息”，一分钟后，他恢复了平静：“我还不认识新女王呢，她还是个孩子吧。”

从这天起，25岁的伊丽莎白·亚历山德拉·玛丽·温莎有了一个新的称号：伊丽莎白二世。

2022年9月8日下午（英国当地时间），当伊丽莎白二世在苏格兰巴尔莫勒尔城堡溘然长逝时，96岁的女王已在位长达70年，是英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

70年有多长？伟大的维多利亚女王在位63年，中国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康熙61年；女王即位时的首相是生于1874年的丘吉尔，驾崩时的首相是生于1975年的特拉斯。

▲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任命的15任英国首相（图/网络）

女王这一生，见证了15位首相的沉浮起落。去世前两天（9月6日），女王刚刚在巴尔莫勒尔城堡接受了鲍里斯·约翰逊的辞职，当面任命特拉斯为新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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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英国评论人曾写道：“伊丽莎白二世是这个星球上人们描写得最多，但实际上我们却并不十分了解的一个人。”

这话说得没错， 当中国社交网络昨夜今晨为女王逝世而哀悼刷屏时，我们对她又能了解多少？

在很多中国人看来，虚君制之下的英国女王不过是政治花瓶和橡皮图章，他们或许会渊博地谈及1688年的光荣革命，然后轻率地得出结论：一个没有实际政治权力可言的国王又能有什么影响力可言？

这话勉强说对了一半。英国女王的确没有什么政治权力，但她却是现代英国乃至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当地时间2022年9月8日，英国白金汉宫发表声明担心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的健康（图/网络）

别的不说，当昨天女王传出病重消息时，不仅是英国媒体，全球媒体都在第一时间将其作为最重要的新闻推上首页、暂停正常节目播出改为直播病情动态。

何谓女王，何谓君主立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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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伊丽莎白女王即位时，英国正在凄风冷雨中告别“大英帝国”。英国虽然在二战中击败了希特勒，但付出的代价却是整个帝国。

女王继位时，大英帝国的国土尚有3000万平方公里，现在的联合王国面积还不到30万平方公里。这些地方，都是在她亲手颁发的诏书中，被一片片剥离。

但相比全球历史上各大帝国的盛衰兴亡，英国告别帝国的方式却是最体面的。时至今日，女王还是包括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在内的16个国家的共同元首；成立于1926年的英联邦至今还有56个成员国，印度、新加坡都在其列。

在大英帝国转轨英联邦的历史进程中，女王不仅是时空伴随者，也是精神纽带，更是共同血缘、共同历史、共同传统、共同价值观的化身。

对于加拿大、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这些国家而言，英国首相是什么，至多是一个“友邦执政者”，来访可以欢迎也可以冷脸相对；而女王是什么，是老祖母，是历史记忆，是王室的荣耀，是有别于政客的政治清流。

2011年5月，女王成为一个世纪以来第一个访问爱尔兰的英国君主。

人们都认为这次访问就是一场赌博，毕竟，两国之间存在着太多的悲痛历史。但是，当女王在都柏林举行的国宴上代表英国致歉时：“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们希望能够改写历史。”全场起立掌声雷动。

第二天的《爱尔兰时报》动情地说：“伊丽莎白女王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了一代女杰，这个岛上相当一部分人仍效忠于她，最重要的是，她是两个独立但紧密相连的国家相互关爱和共同利益的象征。”

▲1953年6月，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在加冕典礼上（图/网络）

在这个混乱纷繁的现代世界中，女王就是稳定从容的代言人。无论有多少风暴来袭，她始终保持着冷静和坚忍。

2020年，在英国疫情最猖獗的时刻，女王向全国人民发表了一段电视讲话。在讲话的最后，她说：“我们应该感到欣慰，虽然我们还要忍受更多苦难，但美好的日子终将会来；我们将再次与朋友欢聚；我们将再次与家人团聚——我们将会再次相聚。”

当时，连英国最苛刻的反君主主义者也不得不承认：“我认为这次讲话有可能会使女王成为这个星球上，即使不是最卓越的人，也最卓越的人之一。”

03

1939年，伊丽莎白公主在达特茅斯海军学校遇到了在那里读书的希腊王子菲利普，一见倾心。那年，伊丽莎白13岁，菲利普18岁。

1947年11月20日 ，公主和王子结婚。在英国战后的可怕经济低迷中，这是英国人在那个冬天最温暖的记忆。

2021年4月9日，99岁的“菲利普王子”去世。

▲伊丽莎白二世与丈夫菲利普亲王（图/网络）

这是一段长达74年的爱情故事，但人世间哪有这么简单纯粹的Happy ending呢？英国王室内部却远不止于岁月静好，充满了混乱、八卦、谎言与背叛。

张爱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华美的袍子上爬满了虱子。”

1997年，女王遭遇了这一生最湍急的政治危机。

这一年的8月31日，戴安娜王妃死于一场车祸。当英国公众对这位“人民的王妃”极尽哀痛之能事时，他们不满地发现：女王隐身了。

女王此时正在巴尔莫勒尔城堡，是的，就是她昨晚去世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对戴安娜与儿子查尔斯的离异一事厌烦透了，或许是想保护自己的两位小孙子，又或许是出于维护王室的尊严，总之，女王拒绝公开哀悼戴安娜，甚至拒绝返回伦敦。

对于女王的“缺席”，所有的舆论都将矛头指向了英国王室。

最终，女王艰难地向舆论与公众“屈服”，于9月5日返回伦敦，对着全世界发表了哀悼威尔士王妃的演说；第二天，她和菲利普亲王、查尔斯王子、哈里王子和威廉王子一起参加了戴妃葬礼。

这可能是女王这一生，对“何谓民意”有着最深刻感触的一次。

就在去年，女王和王室又遭遇了两次重大舆论危机：2021年3月，哈里王子与梅根王妃在奥普拉脱口秀中爆出王室内部有严重的种族歧视，一时间天下哗然；2021年8月，女王次子安德鲁王子被控性侵，性侵对象还是未成年人。

女王真的累了。

04

女王的去世，会改变什么？

英国人少了一位在艰难时刻支撑他们内心的“老祖母”；英国国歌《天佑女王》又要改回《天佑国王了》；少了一位做了几十年储君的查尔斯王子，多了一位“查理三世”……

从历年民调来看，无论在英国，还是在英联邦，查尔斯王子的受爱戴程度远不如伊丽莎白女王。或许，最大的改变将与此相关。

本就蠢蠢欲动的苏格兰会不会就此单飞；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这些国家会不会由此丧失对英国王室的信仰，进而抛弃君主制，走向共和；甚至是英国人，会不会在女王身后对君主制好感渐失……

谁知道呢？

此刻，只需哀思，或者哼歌。据说英国政府内部对女王驾崩的计划预案叫“伦敦桥”，就是那句连中国很多小孩子都会唱的英语儿歌“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美剧《王冠》剧照（图/网络）

如果想知道女王更多的故事，可以去看看美剧《王冠》，现在已经放到第四季，据说今年11月会播出第五季。

关于王冠，有句名言叫“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个王冠女王已经戴了70年，现在，重负该落到查尔斯王子头上了。

2003年，第103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向女王告别，说自己要退休了，女王叹道：“唉，‘退休’这两个字跟我是无缘的。我要干到最后一刻。”

她还曾说过：“我21岁那年立下誓言，此生要致力于为我们的人民服务。我祈求上帝祝我一臂之力以实现此誓言。虽然那时的我少不更事，想法稚嫩，但对此誓言的每一个字，我始终坚守，从未后悔”。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