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后在美留学生纷纷北上加拿大,不管谁当总统情况都在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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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思槿
2009年至今,中国已连续十年成为美国最大生源国,美国校园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中国留学生面孔。美国学生和交流访问学者项目的公开数据显示,在2019学年共有152万持F-1签证(长期学生签证,适用于全日制学生)、M-1签证(短期学生签证,适用于职业和非学术课程)的留学生在美国学习,53万+持J-1签证的交流访问学者。F-1签证持有人中,中国留学生占比三分之一。如此庞大的留学生群体中,一部分人在毕业后选择回国工作,也有不少选择继续留在美国寻找工作机会。
但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在其执政期内不断收紧美国的留学移民政策,尤其随着中美两国关系恶化,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遭到百般刁难,求学和留美之路愈发艰辛。
美国移民局为符合条件的本科及以上学历的留学生提供的工作许可“选择性实习训练(Optional Practical Training,简称OPT)”,允许学生在其学业相关专业领域留美工作1年,STEM专业(主修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等相关学科)可延长至3年。学生在毕业前通过学校向移民局提交申请,申请时没有工作要求。
在OPT时间结束后,学生需要继续留美工作的话则需要申请H-1B签证。H-1B是美国最主要的工作签证类别,必须由雇主为申请人申请且通过移民局的批准。每年H-1B签证限量发放8.5万个名额,目前的方式是通过抽签选拔,硕士及以上学历可以有两次抽签机会。在2020年,共有20万份H-1B申请(同一人可通过多家公司提交),平均中签率不足42%。
2020年10月底美国大选前夕,在谷歌上搜索”如何从美国搬到加拿大“的次数增长了300%,随着拜登胜选的结果公布,搜索指数逐渐平稳。但是对于美国留学生来说,特朗普政府留下的烂摊子可能并不能在拜登任期内解决,比如严格审核STEM专业的学生签证,出台最严H-1B新规,大幅提高薪资标准,并有意取消抽签。严政和疫情双重打击之下,这些来到美国追寻梦想的留学生又会何去何从呢?
在留美、回国的挣扎之外,他们看到了更多选择。毗邻美国的加拿大,被美国人戏称为“北边的大农村”,正在以开放友好的移民政策、科学的疫情管理表现以及平等多样的种族环境吸引着在美留学生的关注。于是我和四位在美留学生聊了聊,谈谈他们在美国大选之后新的人生选择。
一、打工人告别996福报,再次读书“曲线留美”
黄由依,2020硕士毕业
黄由依两年前来到纽约就读市场营销专业的硕士。求学期间,她利用专业和城市优势,早早开始实习。由于实习表现出色,当时所在的公司许诺了毕业后的全职工作,并且在三月份让她参加了公司的H-1B抽签。
但是黄由依的第一次抽签并没有中签,而且受到疫情影响,实习公司的业务基本停滞,又撤销了给她的职位。幸运的是,今年五月硕士毕业后,她找到了一份房地产投资公司的工作,入职至今的表现也赢得了老板的欣赏,承诺明年会给她再次抽签。
疫情爆发后的办公室里随处可见的消毒液和警示牌;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由于OPT只有一年,黄由依非常担心明年如果再不中签的话就只能回国,但是她并不喜欢国内 “打工人”、“福报” 、“996”的职场价值观,尤其是女性在职场遭受到的种种歧视,让她觉得北美的工作环境更适合自己。
从去年开始,黄由依就在研究美国和加拿大的移民政策,黄由依发现特朗普对H-1B的修改提案对非计算机专业的留学生群体打击比较大,几乎没有生还余地。她初步了解了拜登的工作签证政策,但是觉得拜登上任之后的移民政策“不一定变得更好,只是变坏的速度慢一点”。
黄由依在纽约街头排队等候核酸检测;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黄由依计划前往加拿大温哥华或者多伦多读第二个硕士,再通过毕业后的工签留在加拿大工作。但是美国的薪资更有竞争力,自己也比较适应美国的文化和生活,她还是期待过几年可以通过TN(北美协约国工作签证)回到美国工作。
对于黄由依来说,加拿大还是一个跳板,是她能够顺利“曲线留美”方式,因此能高效率地完成申请是她的第一诉求。她考虑使用专业律师或移民机构的服务,以便更专业、稳妥地帮自己完成材料审核。
二、纠结归属,不如做一个世界公民
曾若晗,2020硕士毕业
在纽约狭小的公寓里独自居住半年之后,曾若晗在9月搬家到了加州,开始了新的工作和生活。曾若晗硕士毕业于纽约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目前在一家云服务公司担任程序员。
在疫情期间,不少科技公司提前让雇员都居家工作,程序员这份工作看似并没有受到疫情的冲击。但是曾若晗作为应届毕业生,很明显地感到找工作更难了,而且许多客户公司的破产导致计算机行业的收入也在降低,并没有大众所想的那么光鲜。
加州金门大桥公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由于特朗普政府逐步缩紧的移民政策,曾若晗一直在回国、留美和赴加之间纠结。大选结果出炉后,拜登获选对于曾若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如果特朗普上台,我下个月就走了。拜登上台也只是缓冲一下。“
考虑到自己的职业发展,曾若晗仔细对比中美加三国的计算机行业状况:美国会保持第一的位置,只是增长缓慢很多;国内增长迅猛,但是工作氛围比较糟糕;加拿大发展一般,因为需求少,工资和奖金收入都比不上中美头部公司。
追求工作和生活平衡的曾若晗把移民加拿大作为一个折中方案,根据朋友的建议,他计划先在美国或者中国工作三年,再申请加拿大的快速移民通道(ExpreeEntry)。如果顺利登陆的话,他会前往多伦多或者温哥华生活。
“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加拿大可能长期也不一定适合我”,曾若晗说。但他认为加拿大身份有这非常大的优势,在办理美国和欧洲等其他国家工作签证方面更都比较方便。因此,他觉得自己会在成为加拿大公民后,再去其他欧洲国家居住和工作。
三、被父母规划好的移民之路
吴天琪,大四在读
吴天琪在家附近拍摄的晚霞;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同样身处纽约的吴天琪,眼见疫情愈加严重,他通过亲属团聚的方式去到了温哥华。在大部分同学被独自困在公寓的时候,吴天琪不仅有家人的陪伴,还可以在家附近散散步。
吴天琪此次的成功”逃离“美国,归功于家人提前办理的加拿大投资移民申请。父母一直想要给他提供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在高中时就把他送去美国念书,也在多年前通过投资移民项目顺利在温哥华置业长居。
吴天琪将于今年12月获得金融专业的本科学位。金融一直是美国的热门专业,但他已经不期待也不计划申请OPT返回美国工作。在研读了拜登主张的移民政策后,吴天琪认为拜登上任后的H-1B政策可能比特朗普执政期间更友好一些,但留学生在美的工作和移民大趋势是变坏的,尤其是疫情后金融类的工作会越来越难找。
温哥华的海湾;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尽管受惠于家人的提前规划,他能以亲属团聚的方式来到加拿大。但对于他来说,还是更喜欢美国的生活。作为一名应届生,他还没具体规划自己之后的职业发展,但是计划在毕业后先独自搬到多伦多生活一段时间,再看看不同的机会。
四、艺术家苦守美国已经失去意义
Gu Wei,2020博士毕业
留还是不留,不仅是中国留学生群体要面临的选择,对于来自其他国家的国际学生来说,尤其是艺术行业的工作者,困境是同样存在的。
Gu Wei来自新加坡,2015年来到美国留学,今年完成了音乐博士学位。目前他在纽约一家钢琴学校从事音乐教育工作。
Gu Wei在音乐会上演奏玩具钢琴。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作为艺术家,Gu Wei并不打算申请H-1B,而是考虑申请不用抽签的O1艺术家签证。由于O1申请费用高达7000美元,Gu Wei还没有决定,主要的顾虑在于疫情之后美国的音乐教育市场受到较大冲击,收入都不稳定,“花了很多钱申请到签证却没有工作就完蛋了”。
Gu Wei在校时期的排练现场;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Gu Wei原本计划长期在美国发展,当时他认为美国有更多音乐行业的发展机会,而且整个环境也比较扶持个人艺术家。然而特朗普任期内的各种政策歧视、种族冲突让他开始考虑去其他地方居住。尽管拜登当选,GuWei觉得美国短期内移民政策可能不会变化,还是考虑尽快准备加拿大的移民申请。
Gu Wei曾在2018年前往加拿大魁北克省旅游,那边的人文和自然环境都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他认为加拿大的治安比美国要好,移民政策也更友好。尤其是在美国生活多年后,发现美国的福利,尤其是医保这块比较糟糕,因此考虑选择一个福利制度更完善的国家。再加上美国和加拿大的文化比较相近,可能移民过去后会比较容易融入当地的社群。
Gu Wei计划明年年初把雅思成绩考出来,考虑先申请Express Entry,同步地去找一些加拿大的音乐教育相关工作。如果顺利登陆加拿大的话,他不会考虑回美国,但也会担心自己对当地的适应程度,所以会生活工作一段时间,再决定长期定居在哪个城市。
在过去,许多留美学生的首选还是千方百计地留在美国,加拿大常常被认为是被动选择。但是一场疫情和政治风云的诡谲多变,给2020年带来灾难和不幸的同时,也慢慢改变了人们的想法和生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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