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35还是S-400？美国逼土耳其“二选一”

来源:解放日报

美国代理防长沙纳汉7日向土耳其下最后通牒：必须在美国的F－35战机和俄罗斯的S－400防空导弹之间做出选择。但土耳其防长办公室8日低调回应称，收到沙纳汉的来信，信函表达了美方希望维持盟友关系、通过谈判找到解决办法的意愿。分析人士指出，土俄的S－400购买合同已进入落实阶段，土方明确表示不会因压力而就范。因此，沙纳汉此举可能只能起到挽回面子的效果。

两党一致同意“封杀”

沙纳汉7日在一封邮件中告诉土耳其防长：如果土耳其继续落实购买俄S－400反导系统，美国将“封杀”F－35战机项目。

具体而言，在美培训和参与合作的土耳其飞行员、工作人员（共40余人）必须在7月31日前离开美国，新的飞行员培训活动一律暂停；美国将停止土耳其参与研发、生产零部件；停止土耳其接收这一机型。

美媒指出，沙纳汉的警告并非凭空而来，美国参议院正在起草年度《国防授权法案》，其中包括上述得到两党一致支持的“封杀”举措。

外界评论称，这等于让土耳其做选择题，是主动切断与俄罗斯S－400反导系统的订购计划？还是被美国这个北约长期伙伴踢出世界上最先进战机F－35的合作项目？

“美国方面发出的这份通牒并不突然。”上海大学土耳其研究中心主任郭长刚指出，美土两国此前围绕F－35和S－400已有多轮沟通：4月6日土耳其国防部长曾给美方写信，5月28日两国防长曾通话沟通。但到目前为止，土耳其方面还是没有改变部署S－400的决定。

按照沙纳汉的说法，当听说土耳其还是向俄方派遣人员参与S－400反导系统的培训时，美方感到非常失望。

美国究竟在担心什么

人们不免感到疑惑，一个是战机项目，一个是反导系统，本身也没有竞争关系；虽说同是北约盟友，但作为一个主权国家，土耳其完全有理由自主选择自己的军购对象。“美国队长”的手臂未免伸得太长了。

美方的理由是，俄制S－400反导系统无法与北约武器系统兼容，且有可能威胁F－35战机平台。美媒称，美方担心S－400可能有助于俄方定位及追踪美国及盟国的F－35战机。

英国广播公司（BBC）等媒体认为，美国的担忧有一定道理。S－400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地对空导弹系统之一。俄罗斯方面称，它可以打击各种空中目标，从低空飞行的无人机到飞行在不同高度的战机和远程导弹等。

“美国可能真的感到担心。”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袁征指出，一来，它不确定部署在盟国境内的俄制系统会做点什么，它本能地担心俄罗斯会在系统里做手脚；二来，从技术上说，俄制系统的确没法整合到北约的武器系统中去；三来，土耳其此举相当于开了一个糟糕的先例：北约盟友竟然铁了心购买外部对手的武器。

外媒称，虽然身为北约成员，但土耳其与俄罗斯一直保持良好的军事关系，不仅一起联合训练，还在2017年签订了以25亿美元的价格购买4套俄S－400反导系统的协议。土耳其只需支付45%的现金，其余金额由俄罗斯银行提供低息长期贷款。

此举自然引发美国和北约其他成员的强烈不满，为了阻止这笔交易，美国国务院自去年以来“软硬兼施”：先准备一笔潜在交易——以35亿美元向土耳其出售“爱国者”反导系统；后派遣代表团赴土耳其报价；如今又发最后通牒，既用制裁相威胁，又用利益来引诱——沙纳汉在邮件中“遗憾”地表示，本来特朗普还承诺把两国贸易额从200亿美元提升至750亿美元。

要踢开土？说得轻巧

然而，安卡拉方面始终没有动摇。它给出的理由是，一来S－400反导系统不会影响北约的操作性，不会对北约构成威胁；二来正是华盛顿最初拒绝出售“爱国者”反导系统，才导致它另辟蹊径；三来，俄罗斯给出的包括技术转让在内的协议更好。

据俄媒报道，俄向土供应S－400系统的合同目前已处于落实阶段。法新社援引俄方负责人的话称，俄罗斯将在两个月后开始向土耳其交付系统。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日前也给俄罗斯吃“定心丸”：土耳其不会因为承受美国压力而退出与俄签订的购买协议；美国“给我们的报价没有S－400那么好”。

“从目前的局面看，土耳其部署S－400可以说‘木已成舟’。”袁征指出，埃尔多安本身就是政治强人，土耳其也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这笔订单挽回的可能性比较小。难怪有评论称，美国代理防长拿F－35战机威胁土耳其，可能只能起到挽回面子的效果。

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大、最昂贵的武器项目，作为世界上最先进的隐形战机，F－35对土耳其的吸引力不言而喻。如果美国一心想踢开土耳其，土恐怕也无计可施。但问题是，在这个耗费美国大量精力、财力的战机项目中，土耳其并不仅仅只是买家，它在研发、生产和维护链条上，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据悉，作为三级合作伙伴国，土耳其自2002年起加入F－35战机项目，有8家土耳其公司参与F－35供应链，生产包括机身、发动机系统和起落架在内的零部件，还运营一座维修场，为包括英国在内的北约成员国战机提供维修服务。据悉，土方已向该项目投入超过12.5亿美元。

五角大楼表示，土耳其公司生产了F－35战机约937个零部件。分析人士指出，目前每架F－35战机上土耳其参与的部分价值约300万美元。如果土耳其被踢出项目之外，美国需要将它那部分生产转移到其他地区，肯定会抬高战机单价。而最近一段时间，五角大楼官员、美国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及其合作伙伴一直在谈论如何压缩基本款战机的单价。

与此同时，土耳其也是F－35最大的海外客户之一，已与美方达成购买100架战机的交易，仅次于英国和日本，位居全球第三。按目前价格计算，总价值将达到90亿美元。不过，尽管首批4架土耳其F－35的交付仪式已于2018年6月举行，但4架战机仍未离开美国。美国副防长洛德称，五角大楼尚未决定如何处置土耳其的F－35战机。一种选择是购买这些战机，稍加改动后供美国空军使用，但尚未作出官方决定。

F-35制造商洛克希德·马丁称，如果土耳其被踢出项目，出现的采购空白可以被新加坡、波兰等潜在新客户填补，也可通过日本等国追加订单的举措来抵消。但舆论认为“说得轻巧”。

两国摩擦的一个缩影

其实，买不买S－400，交不交F－35，都只是安卡拉和华盛顿外交摩擦的一个缩影，两国之间的紧张关系早已超出军火交易的范畴。“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存在策略冲突；对是否制裁伊朗意见不一；土耳其早就把美国外交官逐出门外了。”半岛电视台网站称。

有评论称，美国政府近年来的种种举动，都让土耳其生气。其一，庇护埃尔多安的政治宿敌居伦，后者被视为之前未遂政变的幕后主使；其二，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土耳其以驱逐美国外交官表达不满；其三，扶持叙利亚库尔德人，对土耳其安全构成威胁；其四，对土耳其加征关税，实施经济制裁，导致土耳其里拉遭遇重创。政权威胁、宗教挑衅、经济打击相叠加，美土关系一落千丈也就不足为奇了。

与此同时，美国也对土耳其心怀不满。分析人士认为，美国当初拉土耳其“入伙”北约，就是想把这个地跨欧亚两洲、战略位置特殊的“咽喉国家”当作封堵俄罗斯出入黑海和地中海的“钳子”。但最近几年，美土关系多有起伏，土耳其却越来越向俄罗斯靠拢。因此，美国向土耳其发通牒，表面看是军火交易，实质则是美俄土的“三国演义”。

郭长刚认为，尽管沙纳汉在信中也说，如果土耳其继续部署S－400，将在经济和战略上更加依赖俄罗斯，但问题的实质还是美土关系。就像欧洲与土耳其的关系一样，美国始终想把土耳其完全纳入北约的路子里，但土耳其一直想追求自己的独立外交，想在中东地区发挥更大作用，两者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不过，土耳其最终仍无法、也不可能断绝与美国的联系。毕竟，无论经济上还是战略上，它都不是真心想依靠俄罗斯，再说两者还有写满恩怨的历史。

“在北约的队伍里，土耳其是一个相对比较边缘的国家，无论是价值理念、还是宗教信仰都与欧美国家不同。”袁征指出，它地处欧亚之间文明多元化地带，游离于北约主流之外，美国从心底里并不认同它，当两国出现意见分歧时，美国的反弹自然就会更加激烈些。

但专家并不认为土耳其购买S－400是为了与美国叫板。“相反，它更多的可能还是出于性价比的考虑。”（安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