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老照片背后的航海故事——“晕浪食品”

橱柜中的雀巢咖啡

看到这张老照片橱柜中的这瓶雀巢咖啡，我不禁掩面偷偷地笑出声来。故事还是发生在“平安城”上。

热带海面风平浪静，海员们觉得海洋都这样温柔的话，大概世界上最舒畅的职业就是航海了。

但海员只身海外独享世界美丽风光，却无法带上心爱老婆周游世界。这是埋在中国海员心中最沉重的隐痛。

船要返航了。大厨盘点伙食后决定到新加坡再购买“晕浪食品”，雀巢咖啡和乐口福也是其中之一。关于对雀巢咖啡也在餐单中，海员弟兄们开始议论纷纷了。

水手老范从部队复员进入远洋公司船舶工作的，家在贫穷的安徽山区农村。他经常把船上发的“晕浪食品”带回家，惹得全村人都把他看成土豪。试想，当年中国的农村一穷二白，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晕浪食品”到商店也买不到的奢侈品啊。

老范在村里人缘好，回到家后总是拿出船上带来的饼干、罐头装红双喜、美国良友烟、雀巢咖啡招待邻居们。邻居们称赞老范是菩萨给的航海职业，还说看到他家祖坟直冒青烟。

在船上第一次分“晕浪食品”，老范不懂雀巢咖啡上的英文。老范长指着雀巢咖啡的英文字母教他：“Nest 就是鸟窝的英文名字，中国知识分子把Nest翻译成为了‘雀巢’一改土里吧唧的‘鸟窝’。你看新加坡的雀巢广告词‘雀巢咖啡’，味道好极了!”

老范跟着水手长默默地念了几遍“Nest、Nest、Nest。”点点头示意已经记住了。

没几天他就忘了，但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鸟窝，因为小时候上树捣鸟窝的事记忆犹新，所以雀巢忘了，鸟窝这词还是念念不忘。

邻居喝着老范带回来的雀巢咖啡询问：“这是什么食品？”

老范摸摸脑袋语无伦次地说这叫Nest咖啡，中国人叫它什么来得？啊呀，我忘了。哦，我记得了，叫鸟窝咖啡。就是说这咖啡是外国人在鸟窝内掏出来的咖啡豆磨成了咖啡粉，是高档的饮料啊。如果你不想喝纯咖啡，可以加特制的咖啡伴侣。

“什么叫伴侣？”农民邻居不识几个大字，但咬文嚼字起来也让老范绕耳的：“就是……，……，城里人对妻子的另外一种称呼，我们农村人直来直去叫老婆。”

“哦，明白了，就是咖啡的老婆！对吗？这么说来，咖啡还有雌雄之分啊！”

老范被邻居问的愣住了，突然灵机一转：“是的，咖啡原产地在巴西，咖啡是长在树上的豆。一片咖啡豆树中必定有几颗雄树长在其中，起到传授花粉的作用。否则，咖啡豆结不出来。就像我们村头的银杏树有雌树、雄树一样，都是一对！”当他天衣无缝说完毫无根据吹牛的话语后，邻居们已经昂起头发呆了。看看人家出国的人就是见识广，海阔天空聊起就像长江之水滚滚东流，滔滔不绝，还一套套的。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的邻居们听的眼睛扑棱、扑棱的直闪。老范很客气地斟好了咖啡，恭恭敬敬地端给邻居们。

一阵咖啡清香袅袅扑鼻，邻居们很高兴老范用最好的东西款待他们。

一位邻居拿起了咖啡像喝茶一样，像表演茶艺一样，用盖子先撇撇咖啡表面的泡沫，将嘴巴凑到了咖啡杯的边上，闻闻香味，再轻轻的啜了一口。他的表情发生了从微笑到苦笑的变化，他忍受不住噗哧一声，将喝到嘴里的咖啡喷到老范脸上：“这鸟窝咖啡不怎样，怎么这么苦啊！吃中药啊？”

老范没有露出为难的脸色，反而一抹脸上的咖啡，乐呵呵地说：“大哥，人生苦短，外国人喜欢的就是这种咖啡味道，这叫品味人生，先苦后甜呀。哦，我忘了你不喜欢苦味，我给你可以咖啡伴侣，多放点太古方糖。”

“太古方糖？是放在酒缸里几十年绍兴黄酒吧？这糖到底放了多久才能冠名‘太古’？”邻居们竖起耳朵想听听远古时代的方糖。

“太古方糖就是专门为方便冲咖啡用的人造方糖，太古是商标名称，就像村里人的姓名。”老范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太古方糖的解释讲到点子上去了。邻居们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

十. 老照片背后的航海故事——“晕浪食品”

老范女人将老公带回家、把市场稀有的食品除了自己留一点自用外，或多或少地送给来访的邻居以及亲朋好友。再不，带一点到娘家人吃喝，反正家里留一点就够了，吃完了，老公还会带回家的，她非常满足自己的生活。与其放在家里过期浪费倒不如做个人情，给邻居们尝尝外国来的东西。

老范与大家闲聊完了摇摇手：“好了，明天尽早，请听下回分解！”老范们还在餐厅里起哄，要水手老范继续讲下去。

“傻瓜，你老婆真他妈的傻瓜。怎么把雀巢咖啡喂猪啊。”作为实习生，我莫名其妙被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吸引了。水手长正起劲调侃坐在身边的老范

老范接着娓娓道来一侧发生在他女人身上的笑话：“唉，你们还真不懂，现在外国富人都不想吃肥肉了，他们正在培育瘦肉型的猪。我家养的肥猪吃了咖啡后就是优质的瘦肉型猪肉了，出口可以赚大钱的。水手长，你还未听说过日本鬼子就养了喝啤酒的牛？那叫‘神户啤酒嫩牛肉’，据说价格出奇的高。”

我听了老范的故事，也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船上发下来的“晕浪食品”到了老范老婆手里成了滞销食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愁于堆积了数十瓶的咖啡和咖啡伴侣。在她的头脑里想的丈夫带来食品都是营养品，再说丈夫千叮咛万嘱咐说雀巢咖啡很贵重，是富人享用的食品，不能浪费。当她自己打开一罐喝的满嘴都是苦味，连小孩也不愿意喝咖啡。孩子喜欢的是太古方糖，他们偷吃了不少，还说爸爸带回家的大白兔奶糖粘牙不好吃。

老公说过雀巢咖啡很有营养的。她想人不愿意吃，富贵的东西给猪吃肯定会长膘的！正好再过几天猪将出栏了，饲料内多拌点咖啡和伴侣给猪吃，长点肥肉卖个好价钱！

主意立刻变成行动，她在猪饲料中掺合了一大瓶咖啡加伴侣。

这下好了，接下去的情景女人真的意想不到。八戒们起先几天对醇香扑鼻的雀巢咖啡加伴侣的饲料不肯饕鬄大餐，感到味道太苦了，嗷嗷乱叫。

八戒们几顿饿下来后，实在屏不住了，尝试着吃咖啡饲料了。不想，这一吃不要紧，八戒们开始争先恐后抢着吃，八戒们终于大口吃喷喷香的饲料，胃口大开！女人几天前还以为八戒们生病绝食了，现在看到拼命啃食颇高兴的，还是八戒们通人性，给了它们吃，就是饿了也不会龃龉，仅仅咕咕的叫嚷一番，吃好了就满足了。

八戒们吃了雀巢咖啡后特别兴奋，一改过去吃了就睡的好吃懒做的惰性，到了晚上还在猪栏里噢、噢、噢的叫唤，整天在猪栏里奔跑撒欢，还越过猪栏跑到外面撒欢。猪八戒们经过体育运动后，没几天都掉膘了，无形中变成了现代人喜欢的瘦肉型猪了。

女人见到猪八戒们儿活泼可爱，生龙活虎，整天精神状态极佳担忧起来了，怎么也没有意料到这咖啡是八戒们掉膘的罪魁祸首。

她写了一份信给了船上老公：

老公，你好！

家里一切都好，小丫头和小光头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公婆和我家父母身体硬朗，莫挂念。你说过鸟巢咖啡很有营养，我尝过了很苦，我不想喝，老人们也不习惯喝，小孩更是不喜欢喝。他们最喜欢的太古方糖已经吃完了，你过几个月回家时，多带孩子们想吃的太古方糖。家里的几头肥猪准备出栏了，我想鸟窝咖啡很贵重，浪费了实在可惜，就把鸟窝咖啡喂给猪吃了。不知道咋的，猪吃了鸟窝咖啡后特别有精神，白天不睡，晚上也不肯睡了。现在猪的筋骨非常好，就是膘不长了。难道猪知道我要卖它们了？

你说鸟窝咖啡真的很有营养吗？

致意！

老婆

老范女人在信中还把雀巢咖啡成为鸟窝咖啡。

在外国返航的最后港口，水手老范收到老婆的信之后，大叫：“完了、晚了，老婆千万不能再给八戒们喝咖啡了，这是人吃的不是猪享受的。”

女人眼睁睁地看着八戒们变成潇洒帅哥、窕窕淑女了。

水手老范写信回家告诉老婆，不要再喂鸟窝咖啡给猪吃了。可是这封信水手老范到家一个星期后才自己收到，信中要传递的重要信息就错过了。

其他在下象棋、下世界大战的军棋、打扑克的海员都停下来听老范吹牛了。大家听了之后都裂开嘴巴开怀大笑。

“呵呵，农村改革开放就从国际海员家庭开始。”水手长在船上对老范讲的故事进行了总结，非常超前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事情还没有完，一个月后老范休假回来解释咖啡喝了之后会提高大脑兴奋度，老婆还是稀里糊涂。那天丈夫为自己、为女人各冲了一杯雀巢咖啡喝，让她体会雀巢咖啡兴奋的魅力”。老婆喝了雀巢咖啡之后，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此刻才豁然明白，这咖啡是睡不着的药！

兴奋了，怎么办？小别胜新婚，干柴遇烈火熊熊地燃烧起来。第二天，老范眼睛变成了熊猫眼了。老婆看到后心疼了，老公需要适当休息的。

雀巢咖啡喂猪的事迹就这样被水手老范有声有色地在海员中激起了涟漪，扩散到远洋公司的其他船上了。从此，海员在寂寞的航海生活中，又开发除了很多新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