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芳共和国：华人首个共和国，民主共和早美国10年

兰芳共和国

全称：兰芳大统制共和国

创立时间：公元1777年

国家元首：大唐总长；总制

法定首都：东万律/坤甸

政治制度：议会共和制

官方语言：客家话

疆域面积：约40万平方公里

相当面积：10×台湾 或 700×新加坡

邦体前身：聚胜公司/兰芳公司

创始人：陈兰伯、罗芳伯、吴元盛

灭亡时间：公元1886年

继承者：荷印政府（疆域） 新加坡（意志）

今属国家：印尼、文莱、马来西亚砂拉越州

图注：兰芳大统制共和国疆域图

如果当年乾隆帝接纳兰芳共和国献土归国，南海成为中国内海将不是问题。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今天笔者就和大家一起来了解兰芳共和国海外开疆的风云历史吧。

“下南洋”移民潮与兰芳共和国的建立

明清时期，每当新旧政权交替之时，不堪战乱的百姓与没落的权贵都会纷纷移居海外。由于地缘上的毗邻关系，东南亚成为中国移民的迁徙地和避难所。这种漂洋过海到南洋谋生的移民浪潮史称“下南洋”。清初，大量的难民、抗清失败的明军余部和不愿侍奉清廷的明朝遗民，掀起了移民东南亚的高潮。

图注：明清时期下南洋路径图

当时不少广东人前往南洋谋生，由于广东人擅长经商，因此不少从事贸易的人都很受当地酋长的敬重。当时由于不少欧洲人前往当地骚扰，所以当地有华人社团从广东省招请团练，来到南洋担当类似保镖的角色，当中势力最大的是兰芳公司。

图注：兰芳公司印章

“兰芳共和国”全称“兰芳大统制共和国”，是华人所创立的第一个共和国。兰芳共和国最初并非政治组织，而是一家贸易公司。清朝乾隆年间，广东嘉应人吴元盛因为谋划起义事泄，因而逃亡到婆罗洲，在当地创建了很有影响力的“聚胜公司”，成为该公司首领。后来其下属罗芳伯的声望逐渐超过吴元盛，反而成为吴元盛的上司，罗芳伯遂成立“兰芳公司”。

图注：罗芳伯总长早期画像

后来不少当地的土著酋长都要求兰芳公司保护他们，罗芳伯就于1777年在东万律成立“兰芳大统制共和国”，并担任共和国元首，总揽国家保安及各部族之间的协调工作。而各部族的内部事务，仍然由酋长负责。早期未加入的部族看到兰芳共和国的成功，亦纷纷表示愿意加入成为成员部族。在国势最高峰时，兰芳共和国的势力范围几乎占有整个婆罗洲。

图注：兰芳共和国最鼎盛时期疆域图

• 在政治制度上，兰芳共和国实行共和体制。国家设置了一套完整的行政、立法、司法机构。国家有国防部，但没有常设军队，而是全民皆兵、“工农兵”一体，部队平时分散在各地搞生产，战时集中起来御敌。全国分省、府、县三级，由各级公民投票选举出当地行政机关的负责人。至于“国之大事，皆咨决众议而行”，类似于后来普遍实行的议会制。
• 在国家领导人产生上，兰芳结合中国古代的禅让制，创立了禅让与民主选举相结合的形式。上任领导在去世或下台前推荐下届领导，但其能否出任总长则需多数公民赞同。
• 在国家治理上，兰芳推行以法治国。建国之初，兰芳就设立法规，禁止暴政，并规定：凡奸淫抢掠者，杀无赦。兰芳共和国严格地遵守所颁布法规，使得自身实力和影响大增，吸引了许多当地土著部落前来归附。
• 在对外关系上，兰芳共和国作为最大的华人政治实体，不仅代表本族群与荷兰人谈判，争取荷兰治下华人的待遇提升，而且还构建起自己的小小宗藩体系，除了本国的省-府-县，还有戴燕、和顺、三条沟、三发、昔加罗等附属王国或部族。

图注：兰芳共和国宗藩体系

兰芳共和国的国旗为黄色长方形旗帜，黄地红字，上书“兰芳大总制”几个大字。规定以各式汉服为国家节日礼服，官员平时或长袍马褂，或身着西服。士兵则穿的是清朝绿营兵的服饰。

罗芳伯担任大唐总长后，开始实现他的政治理想，以他特有的政治天赋，开始推行民主管理。带领当地人民及侨民披荆斩棘，苦心经营，使得婆罗洲的坤甸、东万律、沙拉满、山口洋等地，由荒凉之地一跃成为富庶的“金矿之乡”、“鱼米之乡”，成为当地人民和侨民美丽的家园。

图注：西方人笔下兰芳共和国首都东万律

兰芳国运跌宕与荷兰殖民者入侵

作为亚洲第一个现代共和国家，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现代共和制国家之一，兰芳共和国携手当地土著居民，抵抗西方殖民者的入侵长达110年，直到19世纪末才因国小力弱被荷兰殖民者所灭。

荷兰殖民者在1596年就侵入印尼，1602年成立了具有政府职权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不断在印尼诸岛进行侵略扩张。荷兰殖民者一直对兰芳共和国虎视眈眈，并不断派兵侵扰。罗芳伯等国家领导人认为，如果仅仅依靠兰芳小国的力量，很难抵抗荷兰殖民者，只有借助清朝的力量才可镇住荷兰人。

图注：17世纪荷兰东印度公司交易网络

由于意识到西方殖民者力量强大，而且国土所在的加里曼丹岛西部，直面西方列强进入南中国海的马六甲海峡，所以在兰芳共和国成立不久，罗芳伯曾经派人到北京请求乾隆接纳他们在海外建立的属地，希望能称臣归藩，做一个中国文化圈里的藩属，以此为依托震慑荷兰人。但是乾隆对于一个客家人的“公司”-----海外华人的自我管理组织升级到藩属国地位感到不可理喻，将其国民视为“天朝弃民”。所以，清廷以海盗匪巢视之，并未接受这个南洋华人在海外建立的国家。

图注：兰芳共和国客家旗

不过，因为罗芳伯等人的不懈努力，但清政府最终同意与兰芳共和国开展贸易。兰芳共和国也借助此点，向外制造假象，宣称兰芳已经是清朝的藩国。此举果然唬住了荷兰人，当时的清朝正处于康乾盛世，荷兰人担心对兰芳的入侵引起清朝的反对，他们不得不停止对兰芳的骚扰。

1795年，罗芳伯病故后，由江戊伯继任其位，并出色地继承了罗芳伯的未竟事业。为了随时应对荷兰殖民者的挑衅，共和国采用义务兵制度，除了少数出身拳师和精装矿工、海盗的常备武装人员之外，国内丁壮青年必须在务农、捕鱼、采矿的时刻及时操练传统刀矛和火枪，以便随时应征作战。兰芳大统制的总厅里悬挂着“雄镇华夷”的金字牌匾，意在表示政权要团结华人，威慑荷兰殖民者的进犯。

图注：兰芳大统制总厅旧址

1822年，第五任大统制宋插伯病逝。此时，兰芳共和国的附属地坤甸和三发为荷兰人夺取。刘台二率领兰芳使团到喃吧哇（今印尼曼帕瓦 ），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谈判，而当时荷兰东印度公司想要北上扩张，利诱刘台二到达巴达维亚（今印尼雅加达 ）与荷印总督会谈。东印度公司盛情款待，试图收买他，并展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力。

1823年，刘台二即位。接受“荷兰皇帝敕封兰芳甲太”的封号，其他首领受封甲必丹。兰芳共和国开始接受荷印政府管辖，独立自主地位丧失，成为自治共和国。两国立约规定兰芳共和国改挂荷兰国旗，荷兰东印度公司则支持兰芳公司的扩展。自此，荷兰东印度公司才开始在西婆罗洲立足。

图注：荷兰东印度公司殖民旗飘扬在爪哇海上空

奈何，刘台二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妥协和绥靖反而弹压了兰芳共和国的生存空间，为荷兰人的渗透和入侵提供战略跳板。

1860年，清政府在外交上多次失利，中法战争爆发，荷兰人认为此时清朝无力再顾及境外的事，于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开始部署征服行动，先后利用军事和贸易手段不断打压与兰芳有联盟关系的和顺总公司、三条沟公司和戴燕王国，逐步瓦解兰芳的宗藩体系。

图注：兰芳共和国军与荷印政府军大战爪哇海

兰芳共和国人民在大总长的领导下，一方面全力进行抵抗，另一方面火速派人请求清朝派兵支援。但此时，清朝自身的统治已摇摇欲坠，根本顾不上去援救兰芳。

1886年，由于得不到清朝的支持，武器装备又与侵略军相差很远，兰芳共和国终于被荷兰殖民者灭亡。不过，由于害怕清朝做出反应，荷兰当时还不敢公开宣称已经灭亡兰芳，而是另立了一个傀儡以便进行统治。

1886-1888年，共和国国民不满傀儡统治，在梁路义、罗义伯的领导下，相继开展了大规模反殖民统治起义和斗争，一度迫使荷印政府不得不同意划而治。后因为奸细的出卖，共和国军大部牺牲，东万律兰芳共和国总厅大厅被拆毁，兰芳彻底覆灭。但顾虑清朝仍在，直到1912年清朝灭亡后，荷兰才正式宣布对兰芳地区的占领。

图注：兰芳共和国印玺

兰芳共和国的历史影响和启示

兰芳共和国虽最终被荷兰殖民者所灭。然而，荷兰人在婆罗洲仅享有名义上的统治权，并未真正统治过婆罗洲。

留驻婆罗洲的华人公司仍存有行政管理权、司法权、政治权的组织，脱离祖国而独立。退往苏门答腊的兰芳国民则一直往西边迁徙，并于马来西亚半岛吉隆坡定居。多年以后，这批兰芳遗民创建了另一个共和国——新加坡，并在此定都。新加坡的开国总理李光耀，更是将自己比作当代罗芳伯。

图注：华人南洋开疆领袖罗芳伯与李光耀

罗芳伯和他一手创建的兰芳共和国虽然不在了，但是它在百年大变局这样的国际环境中，携手当地土著居民抵抗西方殖民者的入侵长达百余年后。特别是后四十余年，当母国大清朝不断受到西方列强的欺凌时，兰芳凭借着自身的全力抵抗和灵活周旋，多次大败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殖民者，展示出高度的军事素质，一度赢得西方社会的尊重，荷兰学者高廷（J. J. M. De Groot）更对荷兰殖民当局入侵兰芳共和国提出了批评。

1. 关于兰芳共和国的历史评价

• 西方社会对兰芳共和国的历史评价

当时，英国《泰晤士报》头版报道描写：

“兰芳大总制共和国元首即罗芳伯的神奇贡献，贵在与当地婆罗洲苏丹有机联络在一起，协调各族民众，推行雅典式的共和体制，经济亦有规模发展。国力虽后于西方诸国。其意义却不逊于1787年华盛顿当选为第一任总统、实现联邦的美利坚合众国的民主共和走向······”

• 东南亚社会对兰芳共和国的历史评价

印度尼西亚前总统瓦希德，曾这样评价罗芳伯：

“1787年华盛顿当选首任总统、实现联邦的美利坚合众国，建立共和制。然而，我们客属地区领袖罗芳伯于1776年就在世界第三大岛婆罗洲（今西加里曼丹）东万律创立‘兰芳大总制’共和体制，比美国早10年。以此历史贡献而论，罗芳伯亦不亚于华盛顿。罗芳伯堪称与华盛顿并列的世界伟人之一。”

马来西亚山口洋市市长阿旺·伊斯哈博士说，

罗芳伯的施政经验很值得我们学习，他重视教育，关心人才，努力发展经济，赢得人心，也赢得划时代的成功。

• 中国社会对兰芳共和国的历史评价

1885年9月，施好古作《婆罗洲的中国公司》认为“兰芳共和国”，

是绝对民主的，对君主专制有可靠、有效的抵销作用。

罗香林在1941年所著《罗芳伯所建婆罗洲坤甸兰芳大总制考》中热烈地赞扬这个曾经存在的华人自治体是“完全主权之共和国”。写道：

“兰芳大总制与美洲合众国，虽有疆域大小之不同，人口多寡之各异，然其为民主国体，则无二也。晚近国人之言民主共和者，皆言此制远肇于美，近行于法，而不知先民亦有是举”。

1. 关于兰芳共和国的历史启示

（1）①兰芳共和国的成功建立不是偶然，而是近代世界民主政治进程中必然的历史呈现。也从侧面表明民主管理并非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专利，兰芳的以法治国理念和共和民主体制是中国人在海外的伟大探索，在当时那个时代是先进的、超前的。

②中国人素有开拓进取、爱好和平的优良传统。兰芳共和国在建立过程中，勇于探索，积极开拓，即便在最鼎盛时期也未曾对周边土著建立的国家进行殖民征服，仅以宗藩体系维持多边关系，同时从不主动挑起战争。

图注：罗芳伯纪念馆和“共和国”纪念堂

（2）①兰芳共和国非亡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实首亡于家族统治和政治绥靖。自第六任总制刘台二对荷印政府采取绥靖政策，接受敕封、出让税权开始，兰芳即逐步丧失独立自主地位。后第十任总制刘阿生，攫取了领导权，实行革新，兰芳进入了家族统治，总厅权利被架空，且受制于荷印政府。在刘阿生家族统治时期，荷印政府不断蚕食共和国的各项主权，瓦解和翦除兰芳的宗藩体系和盟友，最终实现殖民占领。

② 兰芳共和国次亡于民主集中制的丧失。叶腾辉继任第九任总制时，遇国事少于与总厅商议，行政似有义务性质，有事公办，无事经商，民治精神消减。第十任总制刘乾兴亦叶指定继任，未经选举，表明“咨决众议”的兰芳共和制的逐渐混乱。最终为总厅权利削弱、政治分裂，刘阿生重走刘台二老路，并改行家族统治埋下了伏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