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年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与鲁迅争夺现代白话文小说第一，他是谁？

前言

稍稍了解过中国文学史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一个常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现代白话文短篇小说，是鲁迅先生于1918年4月创作的《狂人日记》。

然而和这个“第一”关系密切的另外一个“第一”，那个敢于和鲁迅先生争夺第一的另一个人，那个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白话文短篇小说集《沉沦》的作者，你可知他是谁？

他就是——郁达夫。

位于杭州市上城区小营街道的“风雨茅庐”，是由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革命烈士郁达夫亲自设计和选址修建的，而作为革命烈士郁达夫故居的这处风雨茅庐，其在1986年被列为了杭州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并在之后的20多年时间里经历过多次翻修维护。

“风雨茅庐”之所以被如此重视，是因为坐落于街道旁边的这处小小茅庐，记录承载了郁达夫由一名天才作家升华为一位著名抗日英烈的整个奋斗和蜕变过程。

全面抗战爆发的前夕，时代的响亮号角奏响。虽然那时候的郁达夫已经出版《沉沦》《茑（niǎo）萝集》等多部小说集，并成功跻身同一时代的著名作家队列，但是他并没有贪图风雨茅庐之内的一小方安逸天地，并没有选择去做一个单纯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乱世作家。

图|郁达夫

他勇敢地离开风雨茅庐，从而走向了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义无反顾地，和那时候的中国亿万同胞站立在了同一个战线，他最终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了，为争取中华民族解放而不懈奋斗的伟大历史征程中去。

作为“五四文学巨匠”之一，郁达夫通过自己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在中国现代文学史这块宏伟版图上占据了一席之地，自成一派。

然而，由于后来的人们普遍抱着对于以白话文写作的“新文学”的某种狭隘观念，以及郁达夫文学作品本身内容的复杂性和特殊性，其文学成就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得到一个恰当合理的评价，研究成果也非常之少。

在党的三中全会以后，人们迎来了学术研究领域百家争鸣的新局面，思想解放的温暖春风送走了过往的教条主义，融化掉了人们先前进行学术研究时，萦绕心头的各种担忧和惧怕。

本着实事求是、探求真理的精神，郁达夫的艺术成就、生活道路、文艺思想和革命历程等方面，被一批学者进行了完全崭新的研究探索，三十多年的历史尘埃终于被抹去，郁达夫这位具有独特个性的作家，具有顽强革命斗志的抗日英烈，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世人的面前。

然而在卓著的文学成就外，爱国主义情怀更是贯穿了郁达夫的一生，他曾经给“文人”二字下过这样的一个定义：“能说‘失节事大，饿死事小’这话而实际做到的人，才是真正的文人。”纵观其并不漫长但却异常辉煌灿烂的一生，深受我们崇敬的爱国斗士郁达夫是如此去说的，他也是真真正正这样去做的，并且他最终也真的实现了自己对于“文人”二字的这个定义。

图|鲁迅先生

如标题所言，众所周知，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现代白话文短篇小说，是鲁迅先生创作的《狂人日记》，而与之相关的另一个“第一”，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第一部白话文短篇小说集《沉沦》你可知道？以及它的作者、我们的著名作家和著名抗日英烈——郁达夫，他十分短暂却也非常辉煌的传奇一生你可知晓？

出走茅庐投身峥嵘

那位出生于东汉末年的，在历史上留下著名典故“曹冲称象”的天才少年曹冲的故事，你是否还有印象，还有在童年时代就格外爱动脑筋，好奇心极其强烈，最终成为举世闻名的发明家爱迪生的故事。

每一个最终成就了卓著事业的人物，似乎都会有一个并不那么平凡的孩童时代，他们小的时候就能够在同龄人之中出类拔萃突显出来，并通过自身的不懈奋斗，最终成为在各自行业内独领风骚的贤者和斗士。我们的郁达夫当然也是如此。

1896年的12月7日，郁达夫出生于浙江省富阳市满州弄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遵循着自古以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命运模式，郁达夫的父亲在1899年去世之后，他的家庭开始陷入窘迫境地，生活变得十分艰难。

1910年，郁达夫考入杭州府中学堂，一同考入的还有那位写下经典诗篇《再别康桥》的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后来郁达夫又到嘉兴府中学和美国教会学堂等学校进行学习。三年之后，他跟随自己的长兄郁华一起远赴日本开始留学，在此期间他开始了小说创作的最初尝试。

图|徐志摩

郁达夫自幼天资卓越，很小的时候就十分聪慧，他曾经通过诗句这样来评价自己的孩童时代，他说：“九岁题诗四座惊。”在进入高等小学堂一年之后，郁达夫就以优异的成绩实现了跨班跳级，虽然那个时候的他是周围所有学生中身高和年龄都最小的那一个。

然而蕴藏在郁达夫瘦小身体里的灵魂却是非常蓬勃有力的，他的灵魂只是需要一个唤醒，一旦成熟的灵魂真正开始生根发芽，其必将迸发出十分巨大的激情和能量。而郁达夫后来的整个人生历程也完全应验了这一点：他坚决投身进抗日救国的革命运动，直至1945年9月17日被日本宪兵秘密杀害于印度尼西亚西部的苏门答腊岛。

郁达夫于1926年年底辞职返回上海，之后着手主持“创造社”的出版工作，并发表《小说论》等文艺著作，1928年郁达夫加入“太阳社”，并在鲁迅先生的支持下开始主编《大众文艺》。1930年，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正式成立，郁达夫为发起人之一。

许多研究者都曾经指出：1927年初的广州是革命与反革命的一个共同的大本营，正如鲁迅先生所说，“它可以成为革命的旗帜，也可以成为反革命的策源地”。郁达夫在五卅（sà）运动和工农革命的感召下，他的思想相比于先前有了较为重大的变化，他开始更大程度地支持革命和同情工农。

一边是时代号角的强烈呼唤，一边是中山大学的热情邀请，郁达夫最终决定南下，他期待着在那里除旧革新，意图在反对新旧军阀的同时建立革命政府。

记录在以下这张履历表中的内容，其时间是从1927年的秋天一直到1933年初，即从公认的“创造社”向左转和郁达夫登报声明自己脱离创造社开始记录，然后结束在他举家离开上海迁往杭州的时候。

图|郁达夫1927至1933年经历

被表格记录下来的十三件事情之中，其中八件都是郁达夫与鲁迅先生一起共同行动的。同一时刻，以蒋介石为代表的新军阀意图密谋发动反革命政变，他们加紧了各方面的部署，妄想窃取人民的胜利果实。

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之下，郁达夫与鲁迅先生同舟共济地经营着革命事业。另外，1932年1月28日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之后，为了转移国际视线，日本侵略者对驻扎在上海的中国守军发动了进攻，那时候鲁迅先生正身处上海，郁达夫担心其一家人的安全，还曾登报发布寻人启事。后来在郁达夫1933年初举家迁往抗州的时候，鲁迅先生也曾赠诗予以挽留，由此可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深厚情谊。

郁达夫的反蒋文章《在方向转换的途中》在1927年4月8日发表之后，国民党紧随其后，在自己创办的刊物上予以了还击，其中说道：“我意料不到，万万意料不到郁达夫先生的论调，竟是中国共产党攻击我们劳苦功高的蒋介石同志的论调，什么英雄主义、个人独裁的高压政策。”

面对关于郁达夫的这些攻击，鲁迅先生通过自己的文章《而已集·扣丝杂感》和随后的《三闲集·怎么写——夜记之一》，主动和郁达夫站在了一起。在支持郁达夫的同时，鲁迅先生也对国民党方面极其恶劣的诋毁谩骂予以了还击，鲁迅先生在文章中这样评价郁达夫，他写道：“我在电灯下回想，达夫先生我看见过好几面，谈过好几回，只觉得他稳健和平，不至于得罪于人，更何况得罪于国。”

图|一·二八淞沪抗战

在将要爆发的革命与反革命的交战到来的前夕，凭着作家的敏锐感受力和身为一名革命斗士的内心职责，郁达夫决定积极为人民代言，在重新接手创造社的出版部之后，他在上海发表了一度引起非议的《广州事情》。

今天再读曾经的那篇《广州事情》，先前出现过的关于该文章的一些争议和偏见早已消失不见，而最终留下来的，也是值得被我们一直铭记的，只有郁达夫那颗忧国忧民的火热心肠，以及他作为一名革命斗士的，把握历史时局的时候高瞻远瞩的正确性和深刻性。而且，在当时那样的政治重压下，郁达夫这般大胆率真地表达个人看法，并且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局面进行了较为准确的预见，这些都是极其珍贵极其难得的。

纵观郁达夫并不漫长但却格外灿烂辉煌的一生，周遭遮天蔽日般的黑暗现实并未挫伤其积极前进的勇气，反而塑造了他内心坚韧顽强的反抗意志，民族生死存亡之际的耻辱危难与重重创伤，也进一步滋养了他如烈火般喷涌而出的澎湃的爱国激情和革命热情。

革命民主主义与爱国主义两者结合起来，紧紧缠绕成一根关于郁达夫的命运的绳索，这根绳索一直牵引着他，从生命的最初始走到了生命画上句号的最后一刻。

图|郁达夫（左三）和创造社成员

从郁达夫顶着著名作家的头衔屹立于同一时代的中国文坛，到他内在思想发生深刻转变之后，开始向垂死的旧制度呐喊出激昂慷慨的宣战誓言，再到他最终颇有民族气节地为国捐躯，这根命运的绳索都深深镶嵌在他短暂而恢弘的生命之中。

我们伟大的革命斗士郁达夫的一生的起点和终点都是无比光辉的，在这段初始和尽头之间的并不遥远的距离中，他最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是一条披荆斩棘、栉风沐雨的自我成就之路。

亡于异国献身革命

众所周知，日本侵略者曾在抗日战争期间对我国亿万同胞犯下滔天罪行，当然胜利和正义终将属于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日方最终在1945年8月15日接受了《波茨坦公告》，并在当天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1945年9月9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大礼堂内举行，这一仪式的举行意义十分深远，其标志着中国抗日战争暨（jì）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在历经艰苦卓绝的抗争过程之后终于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为纪念这一伟大胜利，9月3日后来被确定为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

图|1945年9月日本向中国战区投降仪式

然而就在1945年8月15日日本侵略者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其针对我国同胞的极其恶劣残忍的迫害和杀戮行为并没有就此停止，战争的余波继续向后蔓延。

1945年8月16日，我们身处异国的革命斗士郁达夫，终于也从电台广播中得知了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那一时刻，他深感罪恶的阴霾终于散去，阳光穿透乌云之后，终于再次照亮了在外漂泊着的他们一行人的内心。

但是不幸最终还是如魔鬼一般到来，并且降临在了郁达夫的身上，就在1945年8月29日的夜晚，已被日本宪兵查明真实身份的郁达夫遭遇到了秘密逮捕，随后被残忍杀害。

就这样，我们坚决投身抗日救国伟大历史征程的，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他所热爱的同胞和祖国，作为抗日英烈的他，最终永远地安睡在了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上的那一片热带雨林中。

图|郁达夫雕像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者在北平附近挑起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同一年的12月，郭沫若致电邀请郁达夫到军委会政治部工作。次年3月，郁达夫抵达武汉，任职第三厅设计委员，并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成立大会上当选为常务理事。

1938年12月郁达夫受邀前往新加坡《星洲日报》任职，之后，他便一直在工作之余积极参加抗日宣传工作，此一时期的郁达夫，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以笔、以生命来作为剑戟和枪炮的，一心抗日的革命斗士。

1942年新加坡遭遇沦陷，同年的2月4日清晨，郁达夫与胡愈之、王任叔等一批爱国文化人士乘坐一艘小船从新加坡脱身，最终撤退到了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郁达夫还为自己取了一个化名——“赵廉”。

印尼最初是属于英国的殖民地，后来才由荷兰接管，印尼最终在1945年的8月17日宣布了独立。郁达夫一行人的撤退过程十分艰难，可谓是一波三折，一行人曾数次分成两组、三组，之后各自开展行动。他们还曾因为没有正规的入境手续而被荷兰官方扣留数天，后来他们终于脱身，并且受到了当地华侨陈仲培一家人的热情款待。

图|卢沟桥事变中英勇战斗的中国军人

在艰难的撤退过程中，高瞻远瞩的郁达夫敏锐地意识到，此次逃难或许会经历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为了适应接下来的长期的南洋生活，同时也尽可能保障一行人的安全，郁达夫最终决定入乡随俗——学习印尼当地的语言。

一行人刚刚抵达苏门答腊西部的高原小镇不久，周围便传出了流言，流言都是关于那位名叫赵廉的，住在附近旅馆里的中年男人的，人们说他其实是一个冒充中国人的日本间谍，因此在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郁达夫一行人都无法正常联络到当地的华侨，工作难以开展。

流言还在往更远的地方传播，驻扎在30公里之外的武吉丁宜的日本宪兵，最终也知道了这位当地人传说的，能够讲出一口流利日语的间谍，从而，此后日本宪兵每每需要翻译的时候，就都会来找郁达夫，而郁达夫最终也被强迫着，接受了这份日语翻译工作。

郁达夫最终于1943年的2月辞去翻译一职，之后离开了日本宪兵部，逃离的过程虽然没有短兵相接，但也并不容易。

郁达夫先是谎称自己患了肺病，并主动折磨自己的身体以伪装出身患重病的模样，随后又设法买通当地的一位日本医生，最终拿到了一份伪造出来的病例证明。在那个时代，肺病还被普遍视为不治之症，且非常容易被传染，借着日本人的这种恐惧心理，郁达夫才最终得到了脱离险境的机会。在此之后，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与抗日救国相关的那些事务上去了。

图|胡愈之雕像

当时一同逃亡的爱国文化人士胡愈之，后来在《在纪念郁达夫烈士遇难4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回忆说：“不幸他（郁达夫）被当地日本宪兵发现懂得日本话，就强迫他当了七八个月的日语翻译。他在暗中帮助了印尼人民，帮助了华侨。”关于郁达夫，一位马来西亚的共产党负责人也曾经说道：“没有他的帮助，我们的组织会遭到不可补救的损失。”

郁达夫进入日本人的宪兵部之后，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他一边寻找逃离险境的时机和方法，一边伪装自己为一个丝毫不懂政治的有钱商人。

然而，正如友人胡愈之口中讲出的“他（郁达夫）帮助了印尼人民，帮助了华侨”的两句评价，每每审讯犯人的时候，对马来语一窍不通的日本人都需要郁达夫的帮助，而郁达夫也总是会在自己将马来语翻译成日语的过程中，故意为那些印尼犯人减轻罪行。而对于当地的一些华侨，郁达夫对他们的帮助也是次数颇多的，且效果十分显著。

有时候一些间谍之类的人，会向日本宪兵部报告一些关于华侨的消息，郁达夫一旦得知了这些情况，就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通知华侨当事人，并积极从中调解沟通，努力保护华侨的人身安全。所以在郁达夫担任翻译工作的几个月里，驻扎在武吉丁宜的日本宪兵部，没有伤害过、杀死过任何一个中国人，即使偶尔有中国人被拘禁进去，郁达夫往往也能暗中开展营救，并使得那些漂泊异国的被拘禁吓得提心吊胆的人，最终平安回家。

图|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

抗战胜利后，著名的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gēng），他曾对中共党员国外统一战线的负责人夏衍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说：“那时郁达夫不仅掩护了我，还援救了许多被日本人逮捕的华侨。”

195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追认郁达夫为革命烈士。

1953年8月，巴东文化界人士为郁达夫和其他革命烈士，在苏门答腊岛上的武吉丁宜华侨公墓里，竖立了属于他们的纪念碑。

1983年6月2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授予了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革命烈士证书。

对郁达夫的一生，友人胡愈之还作过这样的一句评价，他说：“在中国文学史上，将永远铭刻着郁达夫的名字，在中国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纪念碑上，也将永远铭刻着郁达夫烈士的名字。”

结语

我们的中国现代著名作家、伟大无私的革命烈士郁达夫，一生主要经历了五四运动、大革命失败和抗日战争这三个历史时期，其中的抗日战争时期，这在郁达夫个人的成长成熟、从一位作家升华为一名意志坚定的爱国主义革命斗士的过程中，占据着最为重要的位置。

抗日战争期间，郁达夫在自己的大量杂文中，表现出了极其高涨的如烈火般喷薄而出的爱国主义激情，其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一种激昂慷慨、高歌猛进的乐观情绪。南下新加坡之后，郁达夫一直积极参加抗日宣传工作，同时积极创办文艺刊物，并最终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名以笔尖、以生命来作为剑戟和枪炮，并积极进行抗日活动的革命斗士。

图|名古屋大学的郁达夫文学碑

郁达夫从内心敏感的作家，最终升华为一名积极投身革命运动的爱国主义斗士的整个过程，这一系列的成长和蜕变既是他个人的内心选择，其实更是我们伟大的民族革命战争，对一个进步作家的身心产生深刻影响之后成就的结果。

那个敢于和鲁迅先生争第一的著名作家、革命烈士郁达夫，他是我们无数后来人的楷模和榜样，此刻是，也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