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办世界杯是俄罗斯的外交胜利？

晨报记者顾文俊

燃情六月，最燃情的恐怕要属今天即将开幕的世界杯。就像特朗普赶赴新加坡前白宫声称的那样，不管谈得怎么样，能见面就是成功，有人说，俄罗斯举办的世界杯不管经济效益如何、西方政要来或不来，能举办本身就是俄罗斯的外交胜利。然而，世界杯究竟能给俄罗斯带来什么？

《顾问》本期访谈嘉宾：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中亚研究所研究员许涛国际关系学院公共管理系教授数字经济研究院副院长储殷厉兵秣马赚个吆喝？

新闻晨报：俄罗斯申办世界杯之初正值经济状况良好、美俄关系平稳之时，此后却有了克里米亚危机和西方经济制裁，政府捉襟见肘，不过，钱少也有钱少的办法，轰轰烈烈的世界杯还是办出来了。这么大的经济压力，它是怎么克服的？

储殷：经济上的压力与有没有能力举办世界杯是两回事，普京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调动足够的资源，就可以克服这些问题。他可能会挪用其它方面的资源比如调整未来的发展计划、适当延误设备的更新，确保世界杯不会缺斤少两。涉及国家形象的工程对俄罗斯人来说，是头等大事。

许涛：按照国际上常用的标准和数据来看，俄罗斯的经济并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差。事实上，在世界杯的申办阶段，俄罗斯经济上的问题就已经出现，俄政府当时就认为，拿下世界杯对俄经济一定是有好处的。从政权上来看，苏联解体之后，虽然俄联邦试图打造一个西方式的民主制度，但实际上走的是威权式的道路，倾举国之力办好一届世界杯没什么问题，而且，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留下来的场馆设施还相当不错。俄罗斯民族有个特点，越是受到外来压力，它的凝聚力就越强，这在世界杯筹备和建设期间体现得很明显，面对美欧步步紧逼，俄罗斯的民族性不散反聚，并且上升为一种自豪感。

新闻晨报：有一种说法，认为世界杯是“赔钱赚吆喝”的事情，不过，纵观过去20年世界杯主办国的经济效益，似乎赚的还是要比赔的多。世界杯的经济学意义，究竟该如何评估？

储殷：世界杯是目前为止最有利可图的体育赛事，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它的商业价值会极速增加，绝对不会存在亏本的问题。我从来不认为俄罗斯世界杯会亏本，所谓的亏本通常是指一个国家由于基建缺口过大而被迫增加其它基建的投入，这些基建上的投入在很长远的未来都会发挥效应。其次，世界杯对俄罗斯经济的带动非常巨大，这种带动首先就体现在向中国游客打开窗口、令其形成赴俄旅游的习惯，世界杯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种带动也将拉伸俄多个城市的基建，并将为外资进入多个产业提供良机。

新闻晨报：但是，也有金融机构例如穆迪认为，世界杯给俄罗斯带来的红利非常有限，而且时间短暂。

许涛：在欧盟制裁的背景之下，举办世界杯赛事对俄罗斯的经济处境肯定是有好处的。按照世界杯的正规运作，运营商可以突破制裁的束缚，进入俄罗斯市场。这些年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和妖魔化尤其是最近的“投毒案”都带有很强的意识形态色彩，借此形成对俄包围，对其正常的对外交往及旅游业都造成了很大影响，而随着世界杯期间大量球迷、游客、广告商的涌入，将为其突破重围创造机会，必将带动其旅游和经济的发展。目前来看，中国很多企业也在赞助商之列，由此带来的收入对于尚处在经济困境中的俄罗斯来说，有很大意义。

迎难而上外交胜利？

新闻晨报：世界杯大幕即将拉开，俄罗斯举国上下充满期待，从普京总统到普通民众都希望能奉献一届最精彩的世界杯，但是，它靠什么来超越往届？各国球迷和观众能在俄罗斯感受一届什么样的世界杯？与此同时，俄罗斯通过主办世界杯能否提升自己的国家形象甚至改善与西方的关系？

储殷：世界杯主要就是看球星。这届世界杯有可能是C罗（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在世界杯上的绝唱，再加上如果阿根廷一路过关斩将走到最后，真有可能会成为荡气回肠的一届世界杯。世界杯的看点简单来说，就是足球、啤酒、美女，至于俄罗斯国家的历史、文化、风貌，并不能为世界杯注入多大内涵，改善同西方的关系就更不可能了，主要的效果可能是吸引中国等国游客前往俄罗斯旅游的兴趣。

新闻晨报：今年上半年以来，西方与俄罗斯的外交对抗从未停歇，以至于世界杯期间，不少西方领导人也会因避嫌或出于敌意拒绝出席，但是，也有观点认为，无论这些国家是否抵制或态度消极，俄罗斯通过举办世界杯就已经赢得了一场外交胜利，您是否也这样认为？相比2014年索契冬奥会的惨淡，俄罗斯在世界杯上的主场外交能否展现出大为不同的气象？

许涛：我认同“外交胜利”这种观点。西方与俄罗斯较劲，这种结构性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也不可能通过体育外交有所缓解，但是，俄罗斯可以向世界证明的是，就算没有西方政要出席，俄罗斯照样可以把世界杯办好。当然，现在的对立还没到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那种冷战期间的程度，当时，苏联出兵阿富汗，西方国家的足球队集体缺席奥运会，这种情况不会在如今的世界杯上重演。

储殷：冬奥会的市场价值跟世界杯不可相提并论，世界杯是全球狂热、全民狂热的季节，与冬奥会有天壤之别。冬奥会上少来几个国家领导人，主办国会觉得没面子，世界杯上西方政要缺席，对俄罗斯来说，真的无所谓。但是，也谈不上是外交上的胜利，我觉得，俄罗斯离“外交胜利”还远得很。足球虽然离不开政治，但要把它一味地政治化也大可不必。

新闻晨报：有一种说法，一支足球队的水平和技术能力，能反映一个国家的整体国力和国民气象。对俄罗斯来说，要抬升国家声誉，最直接有效的指标是不是要看其在绿茵场上的战绩？目前看来，俄国足的实力如何？

储殷：我反对用足球水平衡量国家实力，也反对用体育来对比国力，赛场上的输赢绝不能被视为国家的崛起或衰败。足球能和国家联系起来的地方在于，它是除橄榄球以外最理性化的集体运动，反映出球队的组织水平和组织文化。俄国足新老交替、青黄不接，整体性不好，队员抗压能力也较弱，现在的世界级强队都得有三到四个球星，俄罗斯一个都没有，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明显不足，能够闯进八强就算是冲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