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你早》30年后：王全安成导演，马晓晴不演戏，贾宏声自杀

作者|电影夫人（头条号签约作者）

一

关于老北京的电影，有很多，比如说：

《茶馆》、《城南旧事》、《阳光灿烂的日子》、《老炮儿》等，每一部都是经典。

而夫人今天要说的《北京，你早》，相对比较“小众”，但也是难得的国产佳作。

风格上和《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很像，就算当纪录片看也可以。

影片讲述了99路公交车上一个司机，和两个售票员之间的事。

反映了改革开放初年，年轻的60后们在面对商品经济来袭时，内心的彷徨挣扎。

正如片中的售票员王朗所讲：

听说了吗，现在北京可有28个亿万元户了。

对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来说，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刺激。

时代变了，人该怎么办呢？

故事核心是女主艾红的感情波折，借此透露出社会变革期，人们在命运和不甘的欲望间的沉浮。

还有对80年代末90年代初社会风貌的刻画，比如：

红色超长的皮带公交车，破旧幽深的胡同，巍峨的百货大楼，万年不变的德胜门公交站，吱吱响亮的鸽哨声，诱人的涮羊肉，铝制饭盒等意象。

包括像贾樟柯一样，对流行音乐的娴熟运用，当然频率最高的是崔健。

某种程度上，让影像带上了相当的历史文献、人类学、民俗学的价值。

特别是放在上映30年后的今天再看，那种粗粝的胶片感，更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满满的情怀由不溢而出。

同样是北京两个字，原来，其内涵太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和电影本身很像，有太多岁月变迁的无奈与伤感。

最有感触的，是卡司阵容的变化，物是人非的感触太厉害。

先说下导演张暖忻，这位第四代导演的健将。

1962年，22岁的她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

直到1974年，34岁“高龄”才到上海电影制片厂，给桑弧、谢晋当助手，正式踏上电影之路。

1981年，其长片处女作，体育电影《沙鸥》上映。

荣获了第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导演特别奖 。

1990年，执导第四部作品《北京，你早》，剧本是唐大年22岁时写的。

由马晓晴、王全安、贾宏声三位刚出道的新人主演。

却获得了香港国际电影节年度十大华语片奖。

还被广电部1989-1990年优秀影片奖。

只可惜，她才拍了6部电影，在55岁时因癌症去世。

张暖忻一向喜欢用长镜头和景深镜头，试图直接深刻地触及生活。

崇尚纪实美学，力求客观还原，作品有很强的现实洞察力。

《北京，你早》是她留给我们关于80、90年代老北京最好的记忆。

二

女主马晓晴，90年代活跃于演艺圈。

但进入新千年以后，淡出了公众视线。

她1968出生于上海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1岁就被谢晋导演看中。

高中毕业前已拍过7部儿童片，是有过扎实表演根基的小童星。

1986年，倔强的她不顾家人反对，考进了上海戏剧学院。

可是上到第3年，就做了退学决定。

这一年，峨眉电影制片厂的米家山找她出演《顽主》，和张国立、葛优、梁天搭档。

任性的马晓晴不理会学校的反对，径直跑北京发展自己的艺术事业。

凭借由王朔小说改编的《顽主》，荣获1989年金鸡奖最佳女配唯一提名。

之所以没给她实锤，全是谢晋老爷子个人所为！他觉得：

年轻演员这么早（21岁）拿大奖后，只会往国外跑，如陈冲、斯琴高娃等人。

直到1997年，因黄蜀芹导演的《我也有爸爸》获第17届金鸡奖最佳女配角，成了当时大火的女明星。

就在此时，她选择淡出娱乐圈，回到上海的父母身边。

在《北京，你早》中，马晓晴饰演公交车售票员艾红。

看腻了当今影视剧中千篇一律的锥子脸，反而觉得她那肥嘟嘟充满肉感的婴儿脸，太可爱了。

据说由于身材不“达标”，剧组给她准备的衣服只能让配角江珊穿。

艾红一点儿不喜欢又苦又累钱又少的卖票工作。

爱慕虚荣、傻里傻气的她，把希望寄托在“男人”上，总想靠金凤凰过上好日子。

她先和同车的另一位售票员王朗（金铁峰 饰）有一腿。

但新司机邹永强到来后，立马就和人家亲近起来。

原因很简单，司机比售票员有前途！

邹师傅用50块钱给买下了她舍不得花钱的衣服，两人关系迅速升温。

王朗心里憋得慌，可有啥办法？

他本就胸无大志，满足不了艾红的择偶需求。他曾说：

甭管你信不信，哥们就是酷爱卖票。

也许今天的人很难理解，怎么还会有这么傻帽、不思进取的青年？

其实现实中，哪来那么多志存高远，心怀梦想的人呢？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羡慕王朗，因为他有着简单的生活态度，和对工作单纯的热爱。

只是，时代的浪潮注定会将这样的人拍死在商品经济的沙滩上。

三

许多人不敢想象，饰演司机邹永强的人，竟然是王全安。

他们不相信，这位来自革命老区延安，因嫖娼被抓，以及和张雨绮的情史而被大众熟知的光头导演，居然也“年轻过”。

片里的王全安可是妥妥的小鲜肉：

头发乌黑浓密，小胡子性感俊秀，有种稚嫩呆萌的帅气。

看他在商场里撩妹的台词，特别雷人。

邹永强：这什么啊？

艾红：脚气药水。

邹永强：你有脚气？

艾红：不是，我爷爷，我爷爷要的。

邹永强：我爹也有脚气。

艾红：真的啊？真巧啊。

搞笑吧，脚气药水还有这等功能。

他一方面是老实巴交，专心开公交，追求上班稳定的铁饭碗一族。

一方面又是爱拉京胡，弹吉他，像模像样唱摇滚的文艺青年一枚。

确实没法把他和大家脑海里的王全安联系起来。

只想说，他完全可以光荣地加入“被导演生涯耽误的演员”协会，并顺利当选秘书长。

话说王全安从小喜欢画画，12岁时接受父母安排，走出校园进到一家歌舞团当舞蹈演员。

开启了一段游历于城乡之间，无比惬意的生活。

80年代初乘着中国对外开放，各种文化交流活动不断开展的大好时机，出访了很多国家，极大地拓展了艺术视野。

1987年，考进北京电影学院。

还没毕业，就在张暖忻导演的《北京，你早》中当了男一。

可叹岁月这把杀猪刀，可以为所欲为地雕琢一个人的命运轨迹。

后来的王全安大家都知道，夫人就不多言了，继续说回电影。

邹师傅虽是司机，可当他那位大手大脚花钱的倒爷（倒腾、买卖东西）出现时，艾红当即被深深地刺激了。

她急切地想赚大钱，成为有钱人，可她仍然把目光倾注于男人。

老实巴交的邹师傅碍于接父亲班的面子，始终开不了辞职的口。

说实话，他很看重自己正式工的稳定身份，对“下海”不感冒。

既然他给不了人姑娘想要的生活，那么分手是迟早的事。

四

此时，一位年轻酷帅常坐99路车的男子陈明克出场。

这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诗人芒克。

他投其所好，送她金项链、录音机，用实实在在的物质撬开爱情的大门，又痞又帅不可一世的范儿很快就征服了艾红。

霸道总裁的控制感，加上温柔宠爱的暖男气质，帅死了。

两人吃西餐、逛迪厅、喝粒粒橙，去外面疯玩。

显然，贾宏声饰演的有钱又有才的摇滚青年成了她的幸福“终点站”。

影片上映时，许多人正是冲着男配贾宏声才去看的。

那时他还没染上吸毒，是个清爽干净、娇而不嗔的绝世美少年。

说到贾宏声，可能90、00后们比较陌生。

他生于1967年，1985年考入中央戏剧学院。

和巩俐、史可等人是同学，与伍宇娟是恋人，他也是中戏85级最先出道的一个。

1990年，在拍完李少红导演的处女作《银蛇谋杀案》、张暖忻的《北京，你早》之后，迅速成为那个年代最受瞩目、最具偶像气质的青年男演员，如假包换的少女杀手、大众情人。

有《周末情人》、《极度寒冷》、《苏州河》等一众文艺片代表作问世。

可是期间在张杨导演的话剧《蜘蛛女之吻》排练现场，他第一次接触大麻。

贾宏声和伍宇娟的恋情也不得不告终，伍宇娟曾痛心地说：

贾宏声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他，为了劝他戒毒，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他，但最终是心有余力不足。

也许，没有人能真正理解这位中国列侬的内心世界。

2010年7月5日下午6时许，贾宏声在北京朝阳区安苑北里小区坠楼身亡。

10年过去，对喜欢他的观众来说，人们会永远记住他在电影里酷帅难挡的风采。

比如本片《北京，你早》中，贾宏声在迪厅里演唱了一首崔健的《假行僧》。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灯火阑珊的光影舞动中，是生命激情的自在嘶吼，何其新潮帅气。

举手投足间的投入、陶醉感太迷人了，难怪艾红会投入他的怀抱。

五

都说女人一旦动了情，往往就无暇他顾，即便她可能只是被金钱迷惑，可也傻傻地当成是爱情来对待，比如艾红。

当她怀孕后找上门时才后知后觉，原来：

留学生公寓压根就没有陈明克这个所谓的新加坡籍留学生！

彼时，做人流还要单位开具证明，幸好熟女江珊饰演的好友帮她去堕了胎。

眼看曾经真心爱过的女人被人渣欺负，两届前任男友不计前嫌，联合出手。

他们夜晚守在巷子里，将敢做不敢当的陈明克一顿暴揍。

然后，又把他架在肩膀上送回他的出租屋。

用姜文的话说，这叫讲究！夫人也很想给这两个爷们点赞！

影片结尾处，字幕显示一年后，邹永强和王朗还在开公交。

艾红如愿以偿，和她的摇滚男友陈明克结婚，摆上了摊，成了“倒爷”。

这既是导演对物质取胜的爱情观的“肯定”，也是对某种社会现象无奈的认同。

张暖忻的视角很中立，她没有刻意去批判谁，只是精准捕捉，细腻地展现了四个年轻人内心的困惑挣扎。

一辆公交车犹如整个社会的缩影，写尽了年轻一代关于爱情，呐喊，渴求，奔富的躁动气息。

他们在感情、生活的十字路口犹豫，彷徨，却不得不做出各自的选择。

背后有自身性格、能力因素的影响，价值观的不同，但也透视出时代变迁对个人命运无情的侵袭。

与今天不同的是，那时的中国人，刚刚面临金钱资本大潮的涌入，不少人和邹永强、王朗一样尚在观望、扭捏状态，或者说碍于良心的胆怯，不敢为所欲为。

尽管他们将被浩浩荡荡的大时代撞倒，但起码，人格值得尊重。

30年过去，一些情况变得更糟。

部分人已被金钱异化到了厚颜无耻的程度，否则，怎么会提出八荣八耻这样本是底线的倡导？

唯一相同的，是年轻人挥之不去的焦虑感。

PS：还有一部关于公交车的优秀电影，叫《上车，走吧》。

由管虎导演，黄渤处女作，都市版的乡村爱情。

相比而言更加质朴，轻喜剧风格，时代感同样是最大的亮点。

还有原汁原味的青岛方言，夫人在此一并@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