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的《野孩子》,一声叹息
很多读者都觉得,看张爱玲和亦舒的作品性价比最高,几乎一页一个金句,饱含智慧、发人深省。张爱玲笔下的故事太古老,旧上海的遗老遗少,民国的痴男怨女。其实亦舒的故事发生背景也不早了,上世纪香港、南洋的繁华,以及华人喜欢移民的北美、澳洲、英伦的风土人情都穿插在她的故事中。几十年过去了,风云巨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可是痴男怨女的相处本质一点也没变。你会发现每个大都市都有品貌一流有良好教育背景与背后的金主上演着一个个《喜宝》的故事。今天给大家分享亦舒的《野孩子》,一对孪生私生女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一对姐妹花,裘马大、裘哈拿,与寡居的母亲住在一套宽敞的公寓中,父亲留下的遗产虽不多也够母女三人衣食无忧过一辈子。看姐妹俩的名字就知道裘家一定是虔诚的教徒,孩子的名字都来自《圣经》。马大出生时一条腿略带残疾,走路有些跛,马大不喜读书高中毕业后母亲出资为她在商场里开了一家服装店,专卖女士毛衫,生意不死不活,勉强能够支撑下去;哈拿则品学兼优,是港大的高材生。裘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戏班的名角儿,走南闯北唱戏,遇到裘先生后才退出舞台,如今与裘太太经常来往的李太太和胡师傅都是原先戏班的老人,裘家也是众多戏曲票友们最爱聚会的地点。朋友们都羡慕裘太太有两个宝贝女儿承欢膝下,老大哈拿活泼开朗,老二马大贴心文静,姐妹俩一动一静,真真是一对解语花。裘太太性格开朗又热情好客,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看一双女儿相亲相爱更是开心。
平静的生活这一日被打破,母亲告诉她们俩,她们的父亲在找她俩。二人大惊,自己的父亲不是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吗,难道生父另有其人?裘太太看着两个女儿哭着说出了实情。原来她也并不是姐妹俩的生母。她们的生母艺名叫做粉艳红与裘太太(当年的艺名叫粉艳秋)二人在同一个戏班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粉艳红当年如花似玉嗓音又好,身段好扮相也佳,班主带着下南洋演出,粉艳红在马来一炮而红。而当时有位殷少爷,是当地大富豪的独生子,家中有大片大片的橡胶园。他对粉艳红一见钟情,展开猛烈的追求,粉艳红的演出他场场必到。殷少爷从不仗势欺人,只是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从不死缠烂打也不欺男霸女,他非常尊重粉艳红。戏班里地鼓师小胡患了急病,戏班子众人掏光家底也凑不够医药费,正在这时还是殷少爷慷慨解囊付了医疗费。感动之余粉艳红也爱上了这位儒雅大方、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二人喜结良缘。艳红也明白夫家绝不肯接受自己戏子的身份,退出戏班与殷若琴少爷从吉隆坡来到槟城隐居,二人妇唱夫随,感情甚好,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怎料在粉艳红怀孕后,殷老爷竟然找上了门。粉艳红这时才知道,原来丈夫已有妻女,女儿都两岁了,自己托付终身的人竟然是有妇之夫,自己清清白白竟然沦为外室,一时间悲愤交加。殷老爷直言,倘若这一胎粉艳红争气,一举得男,就让儿子納她为妾;如果所生是个女儿,那殷家只会给她一笔钱,让她带着女儿滚。清高倔强的粉艳红不甘受辱,带着身孕回到香港与殷若琴划清界限,剩下一双女儿不久就郁郁而终。临终前将这一对双胞胎女儿托付给了情同姐妹刚刚结婚的裘太太粉艳秋。裘先生对粉艳秋用情极深,也同意妻子的请求,收养了这对双生女儿。
马大、哈拿听闻自己的身世都非常震惊,抱着养母哭作一团。听闻养母说如今生父就在香港,想要她俩认祖归宗,都坚决反对与他相认。这一日哈拿在店里,遇到一位叫她“殷小姐”的年轻律师,明白是生父派来的说客。来人名唤殷永亨皮肤黝黑,是殷若琴先生孤儿院领养的养子。在他再三请求下,数次拜访下哈拿不胜其扰,裘太太也劝女儿去看看生父。马大不为所动,哈拿怕母亲伤心为难,只得随殷永亨来到海边的殷家大宅看生父殷若琴。殷若琴先生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才迫切想在生前认回两个亲生女儿。在殷家大宅,哈拿不但见到了生父,他内心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也见到了父亲的另一位亲生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殷瑟瑟,以及与殷瑟瑟亲密无限的梅令侠,他的母亲是殷若琴的堂妹,大家都叫她梅姑姑。
殷家大宅,沉默寡言的殷永亨,处处都为养父殷若琴着想,对他忠心耿耿。梅家母子依附殷家过活,所以梅令侠巧言令色对待殷瑟瑟甚是巴结讨好,第一见到哈拿,他就表现的十分熟络和亲昵,让哈拿顿生厌恶。相较之下,还是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殷永亨更有君子之范。第一次见到生父的哈拿并无特别激动,在她看来这只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自己来看他只是因为养母之命,还有不想让殷永亨再来烦她。殷先生看到这个从未谋面的女儿却十分激动,眼前的女儿与记忆中深爱的粉艳红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他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似是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表达他的愧疚与思念。哈拿待了片刻、就要离开,殷先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是个跛子,不禁脱口而出:哈拿,你的腿?马大呢?”哈拿莞尔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出生时候左腿略长些,不影响生活,放心马大十全十美。”听到这里,殷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临走前,梅姑姑叮嘱哈拿有空多来看看父亲,殷瑟瑟则极尽外裤讽刺之能,将哈拿、马大以及粉艳红说的一无是处。也难怪,她才2岁父亲就在外娶了粉艳红从此她们母女二人就失宠了,自小父母感情不合她8岁就被送到英国读书,这辈子从来没有得到过父爱,难怪心生怨怼之心。
没多久殷老先生病情恶化却又不肯去医院治疗,殷永亨又上门死缠着哈拿去劝说。马大则丝毫不为所动,依然不肯与生父见面,哈拿无法只得又去殷家大宅探望。殷老先生见到女儿非常高兴,可是仍然不肯去医院,哈拿没办法只得说如果殷先生去医院接受治疗,自己就把马大带到医院见他。殷先生这才答应入院治疗。只是面对这样的病情,医院以无力回天,昏迷了两天,殷先生进入了弥留之际,马大这才在姐姐和养母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来到医院,见了父亲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随后,殷先生才咽气,临死前将一本带锁的笔记本交给哈拿。
殷瑟瑟、哈拿、马大这三个亲姐妹第一次在父亲的病房外见面,殷瑟瑟一贯的挖苦讽刺她们俩只在父亲快死的时候才出现,为了分遗产。姐妹俩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三人不欢而散。哈拿刚离开医院,就接到了胡师傅猝死离世的消息,一瞬间悲从中来。她匆匆赶到胡师傅住所收拾他的遗物,找到许多生母粉艳红的旧照和用过的物品,这才明白一辈子没有成家无儿无女又沉默寡言的胡师傅原来心里默默爱了粉艳红这么多年。就连心爱之人去世,他也选择留在爱人留下的孩子身边,陪伴他们长大。
殷先生和胡师傅的葬礼在同一天举行,哈拿、马大面无表情地参加,殷先生对她们而言就是陌生人。来吊唁的宾客也搞不懂怎么殷若琴会突然冒出两个私生女。哈拿望着殡仪馆门口的花圈,殷玉璋、殷玉珂署名的花圈与殷瑟瑟的花圈并排而放,这才明白原来这是殷先生生前为她和马大取的名字。下午胡师傅的葬礼,哈拿、马大都哭红了眼圈,这才是二人真真正正的亲人。
殷先生去世后,哈拿只拿到了父亲当年的日记,父亲的遗产分配要一个月后才能由马来西亚那边的律师梳理出来。哈拿盘看着父亲生前的日记,里面记录着父亲与原配殷瑟瑟生母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记录着自己如何一步一步对粉艳红倾心爱慕,更记录着被父亲强制带回家软禁后对身怀六甲的粉艳红的牵挂与思念。哈拿看到这里,心里才稍稍释然,养母和胡师傅虽然没有明说,哈拿也推测到当年生母在悲愤之下离开大马来到香港,到生下一双女儿后爱人依然无影无踪。自以为是被彻底抛弃的粉艳红,不甘受辱,不甘自己对爱情的信念和执着崩塌,将一双女儿托付给好友后自杀身亡。殷先生的日记,证明了这场爱情并不是粉艳红一个人的独角戏,哈拿心中略有安慰。
本来殷若琴去世后,哈拿觉得自己家的生活应该趋于平静,谁曾想马大那日竟然在父亲的病房外邂逅了该死的梅令侠。梅令侠一向将殷瑟瑟视为自己的结婚目标,对她百般讨好,妄图赘入豪门,无奈殷瑟瑟不但性格乖张对他呼来喝去还不将他放在心上,近期就同一个外国人来往甚密。这家伙在舅舅病房外遇到貌美可爱的马大,心里也明白这对双胞胎姐妹能拿到的遗产不比殷瑟瑟少。哈拿心思缜密,一向看不上他,而马大一直在读书单纯胸无城府。梅令侠当天就调转车头,对马大展开了疯狂追求。涉世未深的马大很快沦陷,与梅令侠夜夜笙歌,很快两人竟难舍难分。哈拿深知梅令侠的为人,向母亲诉说自己的担忧。裘太太却只劝女儿凡事王好处想,男女之情往往是你越阻止就越密不可分的。裘太太揶揄女儿:“你看马大与令侠才识得几日就出双入对,你与永亨认识那么久,性子也合,又互相关心,怎就一点动静也没有。”哈拿一时之间语塞,母亲一直想撮合她与永亨她如何不知。只是自己不过就是她养父的私生女,身无长物又带着残疾,如何能与踏实能干、心地善良的永亨匹配?
马大与梅令侠愈发如胶似漆,在令侠的撺掇下,一直对认亲毫无兴趣的马大竟然几次向哈拿与永亨打听遗产的分配情况。哈拿心知肚明,二人过着如此奢靡的日子,梅令侠恐怕早就债台高筑,等着马大哈的遗产用来抵债。一个月后律师带着殷若琴的遗嘱来到了香港。原来他的财产并无传闻中的那么多,殷瑟瑟分得几百万现金,她听到后甚时满意,诚然这不是一笔巨款,不能保证殷瑟瑟挥霍无度,却能保证他衣食无忧。殷家在马来西亚那大片不甚盈利的橡胶园分给了殷永亨,当然这也是殷永亨一直期待的。他从小孤苦被养父收养后才过上了稳定富足的生活,他的志向就是振兴殷家的祖业报答养父。梅令侠的母亲梅姑姑分得一部分现金,确保晚年不为生计发愁。而哈拿和马大却得到了新加坡繁华地段的两个价值不菲的物业,只是这些物业殷先生限定两人十年内不许卖。殷家香港的大宅由姐妹俩共同继承、梅姑姑有居住权,到这里梅令侠想用马大遗产还债的幻想彻底破灭。
马大还是搬进了殷家大宅,两人决定订婚。马大与梅令侠继续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哈拿在妹妹的哀求逼迫下,不得不信用卡店里的流动资金拿出十几万给他们周转。这笔钱很快被马大挥霍掉,她为了结婚竟然失心疯去重新装修殷家大宅。为了给女儿订婚,裘太太也卖掉了先夫楼下的一个小公寓,将几十万给小两口。二人拿着钱定了座豪华酒店的订婚宴以及礼服,风风光光订了婚。不久后马大怀孕了,又心血来潮去装修婴儿房,母亲卖房给的钱马上又所剩无几,哈拿又急又气恨不得掐死梅令侠,她也不明白以前那个乖巧伶俐可爱的妹妹到底哪里去了,现在俨然就是吸血鬼。在梅令侠的辩解中,哈拿也开始反思:究竟是梅令侠带坏了马大,还是马大挥霍的本性暴露了呢?她挥金如土、一掷千金的豪气有时候连梅令侠都瞠目结舌。
这不,马大自从怀孕后脾气就阴晴不定,说风就是雨。这不听说殷瑟瑟拿着遗产欧洲游历一圈后又回到香港,担心梅令侠与殷瑟瑟旧情复燃,竟然要拖着几个月的身孕,拖着梅令侠去欧洲躲避殷瑟瑟。无论母亲、姐姐如何劝说,她就是不为所动,坚持出行。哈拿这才悔恨当初为什么要订婚,直接结婚多好,这样马大也不用患得患失,小心翼翼。马大不顾劝阻,还是带着好多行李和梅令侠去了欧洲,哈拿一直心不静,感觉要有坏事发生。果然不过十几天,哈拿就在一家高档餐厅看到了殷瑟瑟,刚想离开又看到了一个人进来亲密地搂着瑟瑟。这人竟是本应该在欧洲陪着身怀六甲的未婚妻地梅令侠。哈拿这才知道,马大与他在欧洲发生争执,他抛下马大离开欧洲,回到香港后又重新回到殷瑟瑟身边,二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自己如焚的哈拿回到家告诉了母亲马大的遭遇,裘太太一个电话召回了马来西亚的永亨,三人用尽各种方法,依然找不到在欧洲失去踪迹的马大。这天,哈拿深夜中被一阵剧痛袭击,腹部犹如刀割,哈拿明白一定是马大肚子里的宝宝出现了意外。一家人忐忑不安等待中,马大终于回来了,她仿佛遭受巨大创伤,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腹部平坦果然已经失去了孩子,眼神呆滞,与梅令侠相关的一切记忆都没有了。而且她变得嗜睡、怕光,智力犹如一个几岁的孩子。即使这样,哈拿和裘太太依然为马大的回归赶到开心,他们相信有慈爱的母亲与姐姐相伴一家人开开心心,马大一定会越来越好。只可惜,马大终究是背负了太多,从高楼一跃而下香消玉殒!
而永亨与哈拿也在经历过这一切剧变后互诉衷肠,原来二人一直互相爱慕,却都非常自卑。永恒觉得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能得到养父的垂爱有饭吃有书读,哪敢奢望养父的爱女的垂青。而哈拿除了自卑自己身体有残缺外,又何尝不自卑自己是一个私生女?二人决定从此携手相伴共度余生、裘太太也催着女儿与永亨去大马生活,自己有原来戏班子的老友相伴并不孤独。只是在临行前,梅姑姑到访。原来殷瑟瑟从马大手中抢走了梅令侠后,看马大疯疯癫癫后,内心也觉得不应该为了给母亲报仇就伤及无辜,本来也不喜欢梅令侠又一次抛弃了他。梅令侠人财两空之余,想到马大被自己害得这样惨竟然神智不清了。梅姑姑请求哈拿装成马大,揭开梅令侠的心结。最后,哈拿还是放下了仇恨,装扮成马大的样子,对恍恍惚惚的梅令侠说:“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就要去国外读书了,你也要多保重。”听到这些,梅令侠才如释重负拉着母亲的手走了。
以上就是亦舒《野孩子》这部小说的主要内容。
我总觉得,作家的经历都体现在他们的文字里,无所遁形。就像写《红楼梦》的曹雪芹绝对不是佃户的儿子或者出身平平的穷书生。把人性遗老遗少心态写得活灵活现的张爱玲是李鸿章的后人,她的奶奶正是李鸿章的幼女。整个家族在李鸿章去世后的几十年里依然依靠祖产过着纸醉金迷的日子。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却因父母感情不合,由保姆带大,童年的不幸让她极度缺爱,情感之路也异常坎坷。她的文字就很冰冷没有温度,小说中男男女女相互提防、利用、痴缠、算计,人性之恶,情爱之苦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也难怪张爱玲死活看不上总爱写“岁月静好”心灵鸡汤的冰心,觉得她恶心做作。张爱玲哪里知道冰心从小家境优越、父母恩爱她又是家中独女,从小备受宠爱,才华与她不相上下、运气却比她好太多。刚入大学就遇到才华横溢、谦谦君子的吴文藻,二人情投意合,一同留学一同进大学教书,一辈子顺风顺水,生活美满长寿无忧。能写出震碎三观小说的琼瑶奶奶文字里的矫揉造作,肉麻甜腻,真人就是一个爱情至上的知三当三的人,打着爱情的旗号拆散别人的家庭,最后在爱人中风后给爱人申请安乐死的人。文如其人,这绝对是真理。
亦舒师太在这方面也是个猛人,她是科幻小说大师倪匡的妹妹,少女时期就展现出惊人的文字天赋。18岁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嫁给大她很多的画家,19岁生下儿子,不到20岁离婚,把孩子留给前夫后,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几十年不见亲生儿子。哪怕这个男孩成年后各种渠道捎话给她想见一面,她都铁石心肠避而不见,仿佛自己与他毫无关系,从来没有生下过这个孩子。《野孩子》这部小说读完,让人异常烦躁,我讨厌这种宿命感的爱情和故事。粉艳红与女儿马大,本是一代佳人,爱情上略有挫折十之八九,跨过去就能有不一样的人生,偏偏选择飞蛾扑火。这难道就是母女俩共同的宿命吗?
你瞧裘太太,年轻时也是戏班里的台柱艺名粉艳秋,与粉艳红犹如一对姐妹花。小秋就活得十分通透,选择的先生也是家境殷实却并不大富大贵。先生去世后,也能靠着并不丰厚的遗产,精打细算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这种通达豁朗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哈拿。哈拿丝毫不觉得身体上的残疾就该苦哈哈,依然开朗、上进,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上孝母亲,下护妹妹。
亦舒小说里,双胞胎姐妹的故事并不少见,《寂寞鸽子》里的邵子贵与贝秀月。邵子贵自强不息,随母亲改嫁一直低调努力上进靠自己年入千万;贝秀月不肯做拖油瓶年少时辗转于各个亲戚家。明明一模一样的面容,邵子贵靠自己却输给了“捞女”姐姐贝秀月。靠着结婚离婚获得巨额财富的贝秀月,就因为会打扮、毫无生存技能、更柔弱就引得一众男人前赴后继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南墙。就连子贵的丈夫遇到与妻子一模一样的女人后也沦陷了,说出了“我本来爱的就是你,只是子贵出现了,我以为她是你,她才是第三者”这样厚颜无耻的话。说到这一点,面对出轨的男人,亦舒的描写向来不留情面。所以她塑造的渣男比如《寂寞鸽子》的许开明,《我的前半生》里的陈俊生,《两个女人》中的施扬。男人出轨,说到底还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庭主妇你觉得她无事业心与社会脱轨,女强人你又觉得没有女人味不顾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眼前的永远弃如敝履。马大的十全十美活泼可爱永远最多人追捧,可是她的美貌单纯又为她带来了什么?粉艳红当年靠着一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火遍东南亚,这出戏她演的真,与角色合二为一,她应该明白爱情的奢侈。从来都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演的多了,她应该能体会杜十娘被李甲哄骗后的绝望与悲伤,本就不应该对爱情有过多期许,更不应该奋不顾身。而延续了母亲宿命的马大,不是更应该吸取母亲的教训,擦亮眼睛不轻易交付真心吗?读到最后,才能明白作者在书中说说:“一个人的行为举止,由他自己的性格决定,所谓遭人怂恿唆摆,不过是借故推卸责任,人叫他骂人,他肯骂,不一定叫他跳楼,他也跳,真正有害的事,谁会听人调排?不外是投其所好的事,才会一撮即成。所以梅令侠才能用奢靡的生活引诱马大,让她深陷其中、乐不思蜀。
说到《野孩子》,这本小说里究竟谁是野孩子?哈拿与马大虽是富豪的私生女,却在裘家风平浪静的长大,得到了裘太太全部的爱,还有生母生前挚友的关怀,这俩人肯定不是野孩子。殷永亨是野孩子吗?似乎是这样的,他从小在孤儿院生活,后来遇到了殷若琴被领养从此衣食无忧,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人生俨然没有出处,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野孩子。可他得到了养父很多的爱,与养父相处融洽犹如亲生父子。我却觉得,殷瑟瑟才是真正的野孩子。她看似出身高贵,父亲与母亲门当户对,两家不折不扣的商业联姻,她才是殷家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可有谁知道她才两岁就失去父爱,母亲为了与父亲赌气经常撇下她回娘家,才八岁就被送到异国他乡上寄宿学校。人生最大的期盼就是盼着父亲早死好继承财产。她何尝不知梅令侠的真面目,可是她寂寞,她内心孤苦无依,所以与他在一起。后来她在马大怀孕后又杀回来夺走梅令侠,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原因是她拿到遗产后,也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快乐。她想起自己这一辈子的悲剧都是因为父亲母亲不相爱,父亲移情别恋,她想为自己为母亲报仇。可是如愿以偿把马大逼疯后、马大跳楼身亡后,她依然不快乐,她的内疚必将伴随终身。她看似出身高贵,实则爹不疼娘不爱,她身边的男士或贪图她的资产,或觊觎她的美貌,无一人对她真心,这样看来,她才是真正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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