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尼日利亚科学院前院长：猴痘或早已在多国传播

5月以来，猴痘病毒迅速在欧美多地蔓延，世卫组织21日表示，猴痘已发生人际传播，并预警接下来猴痘病毒将进一步传播。上周日，奥地利与瑞士确诊猴痘病例，截至目前，此轮报告确诊猴痘病例的国家已经增至15个。

猴痘病毒此前一般出现在中西非地区。2017年，尼日利亚经历了有记录以来最大规模的猴痘疫情暴发，尼日利亚科学院前院长奥耶瓦勒·托莫里（Oyewale Tomori）当时参与了相关医疗和防护工作。

身为世卫组织多个咨询委员会成员，多年以来，托莫里一直在非洲监测、调查和防控猴痘病毒。5月22日，新京报《地球连线》专访了托莫里。

据他推断，在今年报告首例确诊病例之前，猴痘病毒早已在欧美等地蔓延。根据其防护经验，猴痘感染者身上皮疹分泌物含有大量病毒，极易感染环境。他同时表示，要对抗猴痘病毒，最重要的是提高公众认知、做好防护工作。

尼日利亚科学院前院长、世卫组织多个咨询委员会成员、病毒学家奥耶瓦勒·托莫里。受访者供图

预计将出现更多猴痘病例

新京报：你怎么看待非猴痘流行国家的新增猴痘病例？

奥耶瓦勒·托莫里：英国报告首例病例曾来过非洲，这个起源有迹可循，但之后不同国家以极快的速率相继报告确诊病例，这令人惊讶且疑惑。

但之后细想，我认为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些国家未曾报告确诊病例是因为2021年是“新冠年”，大家把重心放在新冠病毒上，很多人忽略了其他疾病，其中也包括猴痘。

当地时间5月22日，新京报《地球连线》专访托莫里，他推断猴痘病毒早已在多国传播。

新京报：非猴痘流行国家的新增病例中，很多感染者并未去过非洲，世卫组织也称其为“非典型”情况。有专家认为猴痘可能出现新的传播方式，或猴痘病毒发生新的变化。你同意这种观点吗？为什么？

奥耶瓦勒·托莫里：我并不同意这种观点。我认为猴痘病毒传播在非猴痘流行国家传播，存在第一批受感染者，他们与尼日利亚等非洲国家的受感染病例有接触，但我们目前仍不清楚这第一批受感染者的身份。

目前，葡萄牙1例确诊病例确认与2018年从西非外溢至欧洲的猴痘病例密切相关。2018年以来，以色列、英国、新加坡等国在来自尼日利亚的旅客中发现猴痘病毒感染者。所以很明显，猴痘病毒此前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在传播了，只是因为新冠疫情，猴痘的相关监测并没有正常进行。

（注：据世卫组织消息，来自葡萄牙确诊病例的拭子样本基因组序列表明，导致当前疫情的猴痘病毒与2018年和2019年从尼日利亚输出到英国、以色列和新加坡的病例密切匹配。）

新京报：但猴痘症状明显，人们很难不注意到皮肤上出现疹子，为何猴痘还是不会被监测到？

奥耶瓦勒·托莫里：是的，但如果整个欧洲只有1例、2例，他们可能会觉得只是普通的红疹，而不会联想到猴痘。但现在我们注意到猴痘，人们开始做检测，所以会出现更多的猴痘病例。

建议有确诊病例国家进行有针对性疫苗接种

新京报：在预防猴痘病毒上，天花疫苗有效性为85%。西班牙计划接种天花疫苗，美国也有相关消息。你觉得有确诊病例的国家应该马上接种天花疫苗吗？

奥耶瓦勒·托莫里：85%的有效性非常高，目前，疫苗是我们对抗猴痘病毒的重要武器。

不过，我认为并不需要进行大规模接种，而是有针对性地、对感染者和密切接触者进行接种。因为与新冠相比，猴痘病毒传染性不强，需要极其密切的人际接触才会传播，而且其症状也更容易监测。

我认为目前来讲，提高公众对猴痘的认知、做好预防工作，或比匆忙地大规模推广疫苗接种更有效。

5月22日，新京报《地球连线》专访托莫里，他表示大规模推广疫苗接种并非首选项。

新京报：在新冠疫情期间，很多非洲国家多次暴发猴痘疫情，其中也包括尼日利亚。尼日利亚通过采取什么措施以控制猴痘疫情暴发？有什么措施被证实非常有效吗？

奥耶瓦勒·托莫里：其实，我们采取的措施和2017年猴痘疫情大规模暴发时无异：查明病例、追踪相关接触者，对其进行隔离，告诉人们其传播方式，提高公众对猴痘病毒的认知，从而限制病毒蔓延。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提高公众对猴痘的认知和做好预防措施。

新京报：你对有确诊病例的国家有什么建议？

奥耶瓦勒·托莫里：首先，猴痘症状明显，一旦有人皮肤出现疹子，就要立刻进行检测，同时对确诊或疑似病例的密切接触者进行一定程度的隔离。而相关的医护人员也得做好防护工作，他们也属于密接。此外，该病毒也会污染环境，要做好相关消毒工作。

猴痘并不容易在人际间传播，所以只要我们提高对其认知，做好预防工作，其防护并不困难。

新京报：你对接下来欧美等地的猴痘病毒发展情况有什么预测？

奥耶瓦勒·托莫里：在我们做好防控措施前，我预计将会有更多确诊病例。人们开始意识到猴痘的存在，出现相关症状便会进行检测，更多检测下也会报告更多病例。

尼日利亚的猴痘疫情多发于农村地区

新京报：根据你的观察和经验，尼日利亚的猴痘疫情暴发有什么固定的模式吗？

奥耶瓦勒·托莫里：尼日利亚确实是猴痘流行地区，但并没有固定的模式。

2017年，尼日利亚暴发一次大规模猴痘疫情，今年以来，我们确诊15例猴痘病例，而从2017年到现在，我们确诊约600例。

在尼日利亚，猴痘疫情大多起源于农村地区。猴痘感染源在猴子或松鼠等其他啮齿动物上，虽然其他地方也有，但农村地区居民与野生动物之间接触更频繁。不过，当农村地区发生感染时，我们很多时候都并不知情，也无法确定。

只有当农村受感染者来到检测机构更加先进的城市中心时，猴痘病例被确诊，病毒也可能在城市蔓延。这之后，只要人们提高对猴痘的认知，知道防护方法，那么猴痘疫情会慢慢结束，直到下一个人接触受感染的猴子或啮齿动物，猴痘病毒再次出现，这个过程又会重复一遍。

因为这些过程取决于难以把控的人类行为，所以猴痘疫情暴发并没有明确的模式。

猴痘感染者身上皮疹分泌物含有大量病毒

新京报：在猴痘疫情数次暴发的背景下，尼日利亚民众对猴痘的免疫力如何？

奥耶瓦勒·托莫里：天花在1980年绝迹，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停止接种天花疫苗，我这一代接种天花疫苗的人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但很多年轻人对猴痘毫无免疫力。

5月22日，新京报《地球连线》专访托莫里，他表示猴痘感染者身上皮疹分泌物含有大量病毒。

新京报：猴痘病毒主要有两种分支，其病死率分别为1%和10%。你诊治过的病例中，病死率大概是多少？症状严重吗？一般是如何传播的？

奥耶瓦勒·托莫里：在尼日利亚，猴痘病死率大概是1%。猴痘病毒刚果分支的病死率较高，为10%。两者之间的症状没有很大区别，都是头痛、皮疹等，皮疹一般出现在四肢。

皮疹分泌物的猴痘病毒含量极高，很容易感染其他人、污染环境。当皮疹分泌物留在桌子等物件上面时，其中的病毒在外环境中也相对稳定，摸过桌子的人或会被感染。

新京报记者 侯吴婷 姚远

编辑 张磊 校对 李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