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了,世界还在低估疫情的后果
全世界的焦点都变成了新冠病毒。
意大利、西班牙全国封城,美股熔断了两次……我们正在见证历史。
新冠病毒引发了一场全球的震荡——
波及了学校。
中国,日本,意大利等15个国家已经宣布全面停课,全球从学前教育到高等教育阶段的近3.63亿学生受到不同程度的停课影响。
波及了电影。
汤姆·汉克斯夫妇11日宣布确诊新冠肺炎,《花木兰》全球撤档,受影响的还有《007:无暇赴死》,《速度与激情9》等。
除了中国已经关停2个月,挪威、丹麦和希腊等多国宣布关闭全国影院,韩国市场票房同比下降80%。
波及了体育。
NBA宣布停摆,爵士队戈贝尔等3位球员确诊新冠肺炎。
五大联赛停摆,欧洲杯推迟明年夏天举行。
世界政坛也不得安宁。
据公开数据统计,目前全球范围内已有28名外国政要被确诊,伊朗有5名高官已经因新冠肺炎去世。
早在四天前。
世卫组织(WHO)就已经将新冠病毒疫情升级为全球“大流行”。
在全球性危机爆发的当下。
Sir不想再加剧恐慌。
更不想说什么让其他国家来“抄作业”的风凉话。须知我们如今的形势,是一线人员以巨大牺牲换来的,要敬畏,而不是拿“过来人”身份沾沾自喜。
更应该理解到的是——
环球同此凉热。
有的人或许仍然不解,小小的病毒,为什么能撼动整个人类社会?
我们久处安全、卫生的现代社会,容易淡忘了瘟疫古老的阴影。
历史上能够称为大流行(pandemic)的疾病,全都是死神派来的收割者——
天花,病毒之王,史上最致命的流行病,直至公元1979年天花被消灭,有记载可查的死亡人数5亿+;
麻疹(公元前七世纪-1963),2亿;
黑死病(1340-1771):7500万,
流感(西班牙流感1918-1919):5000万-1亿
霍乱,“最令人害怕,最引人瞩目的19世纪病”,仅印度就有3800万人死亡;
疟疾,仅1900-1950年间,就有超过1亿人感染死亡。
无不惨重。
但瘟疫带来的结果,仅仅是死亡吗?
或者这样问——
这些瘟疫过去,就真的与我们无关了?
不。
有一本书说,大瘟疫塑造了今日世界的格局。
对于我们,这是警示,也是启发——
《枪炮,病菌与钢铁》
Guns, Germs and Steel
作者贾雷德·戴蒙德,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教授,他根据自己30多年的研究,写下了这本书。
15年前,美国国家地理频道根据这本书拍摄同名纪录片。
作者戴蒙德在片中现身说法,跟随摄制组走访世界各地,考察那些他书中提到过的地方,也是对自己理论的检验和确认。
堪称是一部“视像化论文”。
他想要追问的是:
世界各个地区不平等的起源是什么?
作者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点——
无关文化、思想、政治这些深奥的问题。
而是——
一直塑造世界历史的最强力量
我总结 地理与枪、病菌和钢
△ 字幕翻译@水山汉化
正确吗?
当然,没有绝对的答案。
这是一家的观点,一种解释方式。
但重要的是,无论接不接受,你听完后,对世界的理解又多了一个维度。
在说到病毒之前。
先要从一个问题出发。
一次戴蒙德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当地人问住了他:
为什么美国的货物比巴布亚新几内亚要多,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捏?
该怎么回答?
西方文明本来就先进,白种人更有优势?
对巴布亚新几内亚考察过的戴蒙德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要说聪明,常年生活在丛林中的他们,在恶劣环境下觅食的能力,比其他地方的人明显也要强。
要说起跑线。
他们也不落后——
早在世界其他地方(中东、中国等地)出现大规模的农业文明之前,巴布亚新几内亚就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农业文明。
问题在哪里?
找来找去,只能归咎于地理环境。
虽然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农业文明,但他们的农作物只有芋头。
这样一来,差距就出现了:
芋头无法储存,蛋白质含量也不高。
这决定了,以芋头为主食的人,不得不一年到头都在劳作,才能维持他们的生存所需。
他们还有时间想其他的事,过精致的精神生活吗?
“闲暇才能产生哲学”不是说说而已。
相反,在稍微高纬度一点的地方,情况好很多了。
像一向被称为“新月沃地”的中东。
出现了世界上第一个储存粮食的粮仓,这证明他们已经掌握了产量更高、营养更好、播种也更容易的谷物作物,可以大量生产粮食,满足更多人的需求。
并且,他们的粮食种植传播到了北非,产生了埃及文明,耸立千年的金字塔,没有充足的粮食供应注定无法造成;
谷物也传播到了欧洲,为希腊人的精神文明创造了前提。
除了农业,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畜牧业。
我们一般认为,畜牧业是游牧民族的特长,但其实畜牧业是农业文明的特长。
因为只有大规模种植谷物的地方,才有可能大规模为牛,羊等动物提供草料。
牛羊排泄物边吃边拉,也才能提供种植作物的肥沃土壤。
处于生物链高端的人类,坐收农畜之利。
一个完美的闭环。
而人类饲养的14种家畜,有13种都在亚欧大陆找到。
所以,到底是什么造成了文明的悬殊?
戴蒙德的答案也许会让有优越感的人感到不满——
是偶然和运气。
不吹自由精神,不吹勇于开拓,不认同西方文明的原发优越性。
只不过是老天爷赏饭吃,才让欧洲人更有余力去创造出进步的文明。
而这,就是戴蒙德理论的核心:
地理环境决定农业生产,导致了文明动力的差异。
而“枪炮,病菌和钢铁”这些因素,则在接下来,更近一步倾斜了世界的天平。
让分化,愈演愈烈。
因为粮食充足,使得一部分人能够从纯粹的农业中独立出来,专门从事冶炼,锻造等职业。
经过千百年的试错,欧洲人能造出坚硬而又韧性的剑,当然少不了坚船利炮。
接下来的事,你在高中课本里都学过——
“地理大发现”开始了。
扩张和征服也随即大规模展开。
那么要重点来了——
病菌,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Sir只能说,其中的逻辑,曲折而骇人。
不妨先从结果说起。
现代拉丁美洲,土著印第安人不多,白人和黑人(以及混血)始终占据美洲人口的多数。
那么土著人去哪了?
在今天人口中含量也不高。
自从哥伦布的大航海发现后,新旧大陆,开始交换他们的特产。
欧洲殖民者从美洲换回了玉米、土豆和西红柿。
也从欧洲给美洲带来了牲畜……
和身上的病菌。
早在西班牙征服者皮萨罗登上美洲大陆的12年前,一艘驶向美洲的西班牙航船上,有一位黑奴发烧咳嗽,奄奄一息。
这个人身上带有的,是美洲人此前从未见过的一样东西——
天花病毒。
现代人对天花病毒已经无感,因为早在1980年世卫组织就宣布人类已经彻底消灭了天花,仅存的两个天花病毒毒株保留在美国和俄罗斯的实验室,以供人类研究。
可是,在16世纪,天花病毒对于美洲人却是一个致命的因素,甚至在一周之内就可以感染成千上万的美洲土著居民。
一旦感染天花,1到2周内死亡率高达30%,患者全身长满丘疹,然后发展为大水疱,一旦水疱被戳破,大量天花病毒就会蜂拥散播到空气中,感染人数以指数级别倍增。
可以说每一位感染天花病毒的美洲人,都成为了超级传播者。
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事实——
在欧洲人没踏上美洲大陆之前,据估计美洲的原住民有差不多2500多万。
可是欧洲人去了以后,原住民只剩下了5%。
比起坚船利炮,病毒才是更恐怖的“生物核弹”。
但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西班牙人等殖民者对天花无感,或者说,感染程度远远低于美洲人?
从西班牙侵略者的头领皮萨罗的出身就可见一斑——
他小时候是一位猪倌,平时就是看猪、养猪和宰猪。
前面提到过,在人类蓄养过的14种家畜里面,有13种在欧亚大陆,在美洲原产的,只有驼羊一种。
也就是说,欧洲人比美洲人更早、更广泛地接触了家畜。
也更早开启了和家畜身上各色病毒、瘟疫的抗争史,从古希腊和古罗马开始的天花和麻疹,直到开始于公元八世纪,持续了整整六百年的“黑死病”鼠疫。
欧洲人在千百年来和瘟疫共处过程中,相爱相杀,野蛮生长,基因上习惯了家畜身上的流行病菌,欧洲人的后代普遍对病毒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抗体。
流感是猪病演化 通过鸡鸭传播
麻疹来自牛 天花来自家畜
人类最严重的杀手是一万年
与心爱家畜接触的传统
显然。
畜牧的传统,长期封闭的美洲新大陆是无缘参与的。
在欧洲存在了上千年的天花病毒,一旦登上了新大陆,立马像嗜杀的饿狼进入了毫无防备的羊群,如入无人之境,杀伤力远远不是枪炮所能比拟。
这就叫“处女地流行病”。(病毒第一次登上该地,造成该病在该地的流行)。
正如今天的新型冠状病毒。
最可怕的不在于它的致死率,而是“第一次”——
一切都是新的,没有“解药”,也没有抗体。
在没有免疫学常识的过去,人类只能用生命的代价,去和病毒拼进化。
大批感染,大批病死,一次次筛选,留下能够免疫的人。
欧洲人更早开始了这个残酷的进程。
而由于地理的原因,美洲人遇上病毒晚了。
晚一步。
历史就在新旧大陆之间,划下一道不可逆转的天堑。
上面说到,欧洲人征服新大陆,很大程度上占了“病毒的顺风”。
但欧洲人总能占到便宜吗?
逆转来了。
病毒曾经加速过侵略扩张的进程,也给予过侵略者以重创。
性情多变的病毒,从来没有选择自己要支持的主场。
在同样遭到入侵的非洲,虽然没有枪炮和钢铁足以自御,但与非洲人相伴的病毒,成为了反击的武器——
疟疾。
位于赤道地带的中非,荒漠广布,蚊子肆虐,往往还带着疟疾病菌。
非洲人因为习惯了蚊子叮咬,在千万年的进化中已经产生了对疟疾的免疫。
这次,“处女地流行病”的情形,发生在了欧洲人身上。
从未在这种纬度生存过的欧洲人,自然没有疟疾的抗体。
欧洲人在中非,遭遇了殖民时代以来最严重的失败。
大麦和水稻,没办法在非洲这种只有干湿季的地方生存,口粮无法保障;
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哪儿凉快睡哪儿”,也导致必然在蚊子肆虐的河畔族居。
不就是往死神疟疾的怀抱里跑。
正如戴蒙德教授所言:
在新世界 病菌成为欧洲人杀害土著的武器
这里(中非)是土著病菌 欧洲人从没接触过
所以这里又是枪、病菌和钢
但病菌朝相反方向 杀死欧洲人
同样属于第三世界,非洲和美洲上发生的情形,竟然是如此不同。
当人类还在以为自己发现了世界,创造了历史时。
其实诡秘莫测的病菌,早已在暗中为各方分配好了棋盘。
你是否还记得。
伴随着这次疫情的爆发的,有太多类似阴谋论——
“新冠病毒是人工合成的生化武器。”
不仅是一种无知。
也是一种狂妄——
长久以来命运被病毒左右的人类,居然认为自己可以掌握、操纵病毒了。
是吗?
目前的技术根本无法合成特殊属性(只攻击特定人种)的病毒。
就算能够实现。
又能保证病毒在传播过程中,不会变异,反过来攻击自己吗?
记住。
病毒绝不会忠诚与哪一方,甘当指哪打哪的武器。
刚才还说到,靠疟疾“击退”侵略者的非洲人。
可今天我们仍然经常从新闻听说,非洲疟疾疫情严重。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他们早已经有抗体了?
有。
但抗体并不是护身符。
在过去,非洲人长期的分散居住,将房子建在高处,远离水源的生活习惯,导致疟疾不可能在非洲人群体大规模传播。
但后来,情况就不同了。
他们有了城镇、市集和矿产等企业,放弃了他们祖先成千上万年分散居住的生活方式,成为了聚居的现代人。
这无可厚非,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进步。
但,群体性聚居,标准药物的药效大幅度下降,传染性大大加强。
同时因为人群密集,有更多机会传播、变异……
今天非洲百姓面对已经变种的疟疾,体内再无抗体。
在赞比亚的一所医疗设施内,45%到门诊求助的孩子都患有疟疾。
疟疾,是5岁以下儿童的头号杀手。一家医院甚至每天都有7名儿童死于疟疾。
这是戴蒙德教授在写书时,所不知道的。
在医院看到非洲儿童的惨况后,他只能痛哭流涕。
不只是儿童遭受痛苦。
患病儿童的母亲,由于要照顾病儿无法工作劳动;
整个非洲过去半个世纪1%的GDP负增长,完全可以归因于疟疾。
病毒,仍在深刻影响着人类社会,扼住国家命运的咽喉。
从《枪炮、病菌与钢铁》的中,我们看到侵略史的残酷,看到人类历史中的种种无常、巧合和必然。
那么离开书本和纪录片。
回到今天,我们应该记住什么?
让Sir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非洲医院,悲痛不已的戴蒙德教授对护士说——
“你已经习惯,我还没习惯这种场景(儿童死亡)。”
护士却回答:
坦率说 我不会说我习惯这些
因为我不认为有人会习惯 生病乃至
最终死亡
尤其是那些 你深爱并成为你一部分的人
我得说 因为问题的严重
人们希望能尽其所能地救助他们
如何理解这番话?
不要习惯。
不要习惯于现实的不公。
不要接受病毒对今日人类命运的安排。
在了解了历史的来由后,我们更要把握住改变未来的机会。
就在企业纷纷复产复工的今天。
我们看到中国的疫情,已经初步得到控制,而在国外许多国家,疫情都有扩大甚至爆发的危机。
微博上,大面积的看热闹和找优越感开始了。
在纷繁的疫情新闻中,我们更倾向于检索和传播那些异国的丑态和窘况。
但最该被看见和记住的呢?
恕Sir直言,就在我们在说“来抄作业”的时候,千万别忘记那些比我们更漂亮的答卷。
比如,早前出现大爆发风险的韩国,目前确诊8162人,最新一天新增确诊降到两位数,死亡率是0.4%。
检测实验室24小时运作,每天检测2万人,把6小时的检测周期缩短为20分钟。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究竟是了解清楚他们的措施,还是嘲笑他们的乱象,对我们更有帮助?
再比如,新加坡。
最早发现疫情的地方之一,但直到现在,无一人死亡。
在纪录片中也同样提到了这个地方。
早在上个世纪,新加坡就成功改写了命运。
作为一个热带国家,这里同样有严重的疟疾疫情。
但一系列措施,没有让它陷入病毒造成的落后泥潭。
新加坡从马来西亚分离出来之后,提出“花园城市”的概念,将国土面积上80%的绿地面积改造,从原来的粗放生长改成人工营造。
这样做的好处,不仅将新加坡迅速从落后的国家变成高速增长的地方,还将一系列传播疾病的宿主,比如蚊子,有效控制住。
同时大力发展卫生事业,也靠严刑峻法约束国民的生活行为(不乱扔垃圾,不破坏环境)。
在1982年就全面清除了疟疾病情。
如果说病毒在过去塑造了世界格局,那么今天,它的阴影仍未退去。
在落后国家,会加剧贫穷的地心引力。
在发达国家,会带来措不及防的重创。
病毒面前,谁也不会有人种优越。
这,或许就是全人类面对的,最大的“公平”。
但在今天。
造成命运巨大差距的,又不再是病毒本身。
就像《枪炮、病菌与钢铁》一书的作者在纪录片中承认的。
在实地考察,看到了那么多与疫情抗争,悲壮而英勇的情形,他才发现自己的理论并不代表世界的全部。
其中他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人。
作为瘟疫幸存者的子孙后代。
我们都是瘟疫横扫、挑选过后留下的。
但我们活下来,不是为了继续向病毒上交我们的命运,关键是——
你看到。
你反思。
你选择。
去做哪一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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