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线再借“东风”

《飞虎之潜行极战》是邵氏与优酷合作的剧集。

香港无线电视自90年代开始，与中国大陆合作拍戏，结果两面不讨好。无线吸取经验后重新出击，近年借助“东风”再创佳绩。但是，合作拍摄电视剧仍存在许多问题，包括市场口味、演员配音问题等。

去年迎来50周年的香港无线电视（TVB），随着步入“知天命”之年，有意再大展鸿图，进驻中国大陆市场。

大陆市场庞大，文化产业兴旺，无线过去与大陆合作拍剧结果两面不讨好；不过，无线在吸取经验后重新出击，近年联手优酷、爱奇艺和腾讯三大大陆视频平台，合拍《踩过界》《使徒行者2》和《溏心风暴3》，借助“东风”再创佳绩。

无线与大陆的合作方式主要分两种：一是大陆引进无线电视剧或合拍剧；二是由大陆视频平台投资或联合投资，由无线承制，在大陆及香港平台播出。

2016年，无线与腾讯旗下的企鹅影视联手打造《使徒行者2》，去年再次合拍《溏心风暴3》《宫心计2深宫计》；双方联手的警匪悬疑电视剧《铁探》目前也在拍摄中。

2017年，无线与爱奇艺合作《再创世纪》，另与优酷达成平台合作，今年优酷将会播出四部无线剧集。

此外，与无线合作密切的邵氏兄弟影业，也与大陆合作拍剧，正在香港播出的《飞虎之潜行极战》有陈凯琳、黄智雯、梁烈唯等无线艺人参演，男主角黄宗泽、吴卓羲曾是无线小生，如今为邵氏艺人。

无线90年代与大陆合作

无线国际业务部总监李德基日前接受《联合早报》访问表示，无线早在90年代已经开始与大陆合作，包括《西游记》《聊斋》等都拉队大陆取景，也曾邀请大陆男女演员在剧中挂帅。

他印象中，无线早期与大陆合拍的古装剧都很成功，并举例由赵文卓主演的《太极》，“我们当年到大陆拍摄，也在当地成立公司，方便与大陆的电视台和制作公司协调。”

随之，大陆渐渐引进更多无线剧集，包括《金枝欲孽》《巾帼枭雄》《宫心计》等都大受欢迎。不过，与此同时，大陆的影视作品制作环境越发成熟，不管是技术或水平发展神速。

李德基说，大陆市场庞大，有了需求，电视台和投资方更愿意砸重金拍剧，“无线要邀请大陆演员到香港拍剧很难，大陆演员到香港拍戏的程序又复杂……与其邀请他们到香港拍摄，我们一般会到大陆取景，再邀请当地演员演出。”

他指出，过去几年腾讯、爱奇艺的订户群持续增长，让无线有了与大陆合拍剧的想法。

“至于合作方式，我们会力荐一些电视剧，提供他们大纲和故事，看对方是否有兴趣合作。一旦落实，他们会承担部分制作费用，我们得到的是在大陆网络平台播出的权利。”

另一边厢，无线的演员也获得在大陆曝光、北上发展的机会，形成双赢局面；在这样的合作模式当中，大陆方未必会坚持要有大陆演员参演。

他举例，最近像《踩过界》《使徒行者2》等就是成功的例子。

让香港电视走出困局

香港资深演员夏雨2017上半年拍摄《溏心风暴3》，他说，跟前两部《溏心》相比，《溏心3》拍摄过程并没有太大分别，同样由无线制作；不过，由于是合拍剧，资源方面更丰富，拍摄时间更充裕，让演员有更多时间拍摄及准备。

他认为，新加坡和香港电视模式的发展非常接近，和全世界一样，都到了走下坡的阶段；现在年轻人都上网、在手机看戏，会在家里看电视剧的人越来越少，观众收看节目的模式显然改变了。

“合拍剧是最好的生路。第一，作品水平比以往好；第二，我们不是以前的模式，以前大陆派一两个演员来，派过来的演员香港观众不认识，也不见得他们对收视有多大的帮助，反而觉得配音怪怪的。”

夏雨说，若大陆观众买单，无线可渐渐将香港模式的电视剧推上大陆网络平台，占有并取得当地观众的认同，慢慢地不会再分香港或大陆演员，香港演员也有更多机会到大陆拍戏。

香港演员到大陆发展，待遇自然会跟着涨，夏雨举例，大陆一线小生花旦的个人待遇，足够他们拍摄整部《溏心3》，他认为，这是非常不健康的现象。

“这是市场问题，香港只有700万人，看电视的人最多300万，如果能打开这条路，让香港演员得到大陆认同，对香港非常好，对大陆来说，多了一个电视剧的模式，可以说是让香港电视走出一个困局。”

观众口味的考量

不过，无线若与大陆合作，是否意味必须迎合大陆观众的口味？

夏雨认为这方面得考量，但不须要迎合；港式电视剧若拍得好，能带动大陆观众的看法，“他们也会接受，等于接受外国的戏一样。”

若为配合大陆的需求改变一些方针，作品或会“四不像”，“就像过去把两个大陆演员放进港剧，也不晓得是干吗？香港演员过去大陆，不见得有帮助。”

但如果某些题材对于大陆观众敏感，他觉得有必要避开和体谅。至于如何在两者之间取得平衡？夏雨直言：“这个大家还是可以走下去看看。”

针对合拍剧有“水土不服”的难题，夏雨还是那一句：“要走下去看，像是《使徒2》《溏心3》等于是投石问路……好的作品总会有可以走的一条路。”

他提议，可找一些没有明显中、港文化差异的题材，像是家庭剧或喜剧。

观众接受度提高

无线电视影碟本地前业务顾问张尊南认为，过往合拍剧的台词让大陆以外的观众难以“消化”，像是“公安”“领导”等用词，不过近年观众的接受度明显提高。

他表示，合拍剧是影视界的好事，认为“一部戏好看，有新鲜感，观众就不管配音。”

为了迎合大陆市场口味，无线在剧情及呈现方面作出调整，他觉得一切为配合趋势与潮流，“无线从前很少有暴露戏，也没有吸毒、同性恋剧情，这是影视界走到什么地方，它会跟着改，不是大问题。”

他也提到，无线有不少艺人选择北上发展，若无线与大陆合作，除了制作费充裕，演员资源必然增加，无线也无需担心艺人出走、不够艺人，更不必一直邀请已离巢的艺人回去拍剧。

配音突兀无法接受

本地观众王家玲（45岁）家里从前经营出租无线电视剧录像生意，她第一部观看的无线剧是由郑少秋和李司棋主演的《流氓皇帝》，“追港剧”经验长达35年。她认为，只要剧本好、演员好，以及能“找回以前无线剧的感觉”，都能称之为经典，她多年来也拒看有大陆演员参演的无线剧。

最大原因？

配音往往少了代入感。

她说，不熟悉大陆演员并不是“致命伤”，配音突兀却是她无法接受的原因，“我一定要看原音版，配音再好都不能接受。其实也没有再好的，一听就听得出不是原音。”

今年3月的香港国际影视展上，无线宣布将重点与腾讯影业合作，以2亿人民币（约4200万新元）打造合拍剧《冲上云霄2020》，除了“Sam哥”吴镇宇外，无线也瞄准大陆小生花旦杨幂、迪丽热巴、黄子韬、陈伟霆和Angelababy等，搭档旗下当家小生陈豪、陈展鹏和马国明。

中、港卡司阵容强大，却仍无法打动王家玲，她直说：“杨幂会讲广东话吗？配音我不接受。（若讲的是中文对白？）我还是不能接受，很红的也不行，就是无法融入。”

她提及2015年播出的电视剧《风云天地》，该剧的中、港主角包括汪明荃、刘恺威、萧正楠、唐嫣、童菲等，由王晶担任监制及编剧。

“我只看了一集，除了不熟悉大陆女演员，也无法接受配音。我宁愿他们讲得不标准，也不要配音，原音很重要。”

问她如何看待无线借“东风”？她直言，有的电视剧感觉很奢华，但观众无法投入也没有用，“最经典的无线剧很少走奢华路线。像《风云》拍出来很奢华，但我接受不了。从观众的角度，制作费多少不是重点，剧本好最重要。拍得这么奢华失去无线的感觉……要接地气，那种贵妇的生活离我太远了！”

中港演员说话方式不同

本地观众林静一（30岁）看了15年的无线剧，对于合拍剧，她说：“无线演员的出镜率会被分薄，大陆演员又演不出港剧那种很道地、基层的感觉。”

不过，她认为，若大陆演员在剧中被设定的角色非“香港人”，像是嫁到香港的媳妇，她的包容度会再大一些。

她表示，看港剧就是要看原音版，对于配音也有意见：“我不能接受配音，讲话讲到一半频率好像跳开的感觉。”

有趣的是，她倒是比较能接受大陆演员参演无线古装剧，认为即使配音也不会太“跳tone”。她解释：“大陆演员和香港演员讲话的方式和感觉不同，但在古装剧中，大家说话的方式比较一致，可能是古装的表演方式，大家的动作、神态等有一致性，所以效果不会差太远，也不大会有抽离感。”

港剧大陆观众减少

本报资深娱乐记者洪铭铧说，大陆的制作成熟以后，许多当地观众选择观看大陆的戏剧，无论是产业、明星效应或制作成本等，大陆剧可能都更胜一筹，因此，比起过去，现在追港剧的大陆观众减少了。

对于配音，他自认容忍度比较大，但认同合拍剧会有“水土不服”问题，“像是你不熟悉的大陆女星跟你很熟悉的无线男星在剧中谈恋爱，会觉得怪怪的。”

他表示，合拍剧是为了争取更大的市场，在这个过程当中，无线必须愿意牺牲掉一部分看惯港剧的观众；最终若能争取到更多观众、损失少，就当作是“赢”。

对于有的合拍剧制作尽显奢华，让观众却觉得不够“接地气”，失去港剧的原汁原味，洪铭铧说，毕竟无线面对的竞争对手是大陆的精良制作，若剧情需要奢华就应当如此呈现，“我觉得不需要每部都奢华。无线要争取新的观众，新的观众不知道什么是无线过去的特色。看了几十年剧，有些人会改变，不要每一部都这样，有些保留香港特色，有些创新，要跟着时代改变。”

（照片由受访者提供、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