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员工愤而起义，两岸争夺的71架飞机最终落入谁手？

陈纳德

在抗战中，陈纳德曾赢得“飞虎将军”的美名，但是在相当长时间里，他的名字在中国大陆不被提起。原因是陈纳德积极帮蒋介石打内战，在蒋介石败亡台湾时，陈纳德继续支持蒋。1949年“两航”起义后，为防止71架飞机落入中国共产党手中，陈纳德积极争取美国政府的支持，并最终争夺了“两航”飞机的财产。《纵横》杂志2009年第四期发表高翠的文章，披露了这段史实。

一

1946年，再次来华的陈纳德组织中国民用航空公司，旋改称“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空运大队”，负责包运美国“救济”物资。1947年底，善后救济总署解散。此后，陈纳德开始积极帮助蒋介石打内战。广州解放前，陈纳德将民用航空公司总部迁到香港。陈纳德一到香港，就帮助蒋介石夺取“两航”飞机的财产。

中国航空公司与中央航空公司是原属国民党交通部的两大航空公司，他们是民国时期航空业的两大支柱。1948年，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已成定局。国民党当局命令“两航”公司总部及主要资产撤至香港等地，以便将来全部撤至台湾。

1949年11月，迁至香港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宣布起义，接受新成立的北京中央人民政府的领导，两家航空公司的总经理刘敬宜、陈卓林率领12架飞机飞往北京，留港的两航人员组成职工委员会，接管“两航”财产。“两航”起义后，在香港及美国均有资产，其中停放在香港启德机场的飞机有：“中航”的DC-4型运输机5架、C-46型运输机18架、DC-3型运输机7架、PBY客机1架，共31架；“央航”的CO-NVAIRS240型运输机5架；C-46型运输机18架；DC-3型运输机17架，共40架。“两航”合计71架飞机。

“两航”起义切断了国民党西南地区的空中补给线，加速了全国解放战争的进程。中国政府立即向港英政府提出，这些飞机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所拥有。1949年11月12日，周恩来总理在致起义员工的信中，宣布“两航”公司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家财产，同时任命刘敬宜为“中航”总经理，陈卓林为“央航”总经理。

陈纳德得知这些消息后立刻意识到：如果共产党把71架飞机运回大陆，改装成轰炸机，对台湾发动空袭，这将立即置在台湾立足未稳的国民党政权于死地。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人民解放军正在训练伞兵，他认为这批飞机可以帮助人民解放军轻而易举地登上台湾岛。这71架飞机对退守台湾的国民党是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决定帮助蒋介石。

陈纳德与夫人陈香梅

于是，陈纳德连夜同民用航空公司副总经理魏劳尔商量计划。11月10日，魏劳尔飞赴台北面见蒋介石，但是，他失望地发现国民党官员对这起突发事件束手无策。魏劳尔直接向蒋介石和盘托出了营救71架飞机的“中立计划”——由民航空运公司作为国民党政府的代理，变更飞机的产权或者采取其他任何必要的行动防止飞机落入共产党手中。蒋介石对陈纳德十分感激，一口答应采用他们提出的办法。

陈纳德立即组织实施“中立计划”。在香港雇佣了一班印度锡克人守卫飞机。民用航空公司的人还趁“两航”职工不注意之际把“两航”飞机的轮胎全放了气。

当时英国政府正打算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不愿就此得罪北京。港督葛亮洪宣布，在与中共未达成协议之前，任何一架飞机都不得离开香港去大陆，同时还下令民用航空公司撤走锡克人。锡克人一离开，“两航”职工便占领了飞机，并声明在英国政府没有正式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前，飞机归“两航”职工委员会所有。

陈纳德知道，不让共产党得到飞机的唯一办法只有将飞机的所有权转到美国手中。于是，陈纳德打算由民用航空公司买下“中航”和“央航”的产权，然后由民用航空公司收回71架飞机。

美国国务院全力支持陈纳德，根据国务院一位负责官员的说法，这符合美国的“国家利益”，因为如果中国共产党获得这批飞机，它们“将变成中国向东南亚渗透的工具”。美国国务院为陈纳德一路开放绿灯，陈纳德得以“两航”产业为基础在美国航空署顺利地注册了民用航空有限股份公司。1949年12月11日，陈纳德的民用航空公司以475万美元的期票，换取了两航的产权，以此掠夺了本属新中国的飞机。12月12日，国民党“行政院”院长阎锡山以信函形式通知陈纳德、魏劳尔。

新中国中央政府迅速表明自己的严正立场。周恩来总理在12月3日发表的声明中说：“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为我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所有，受中央人民政府民航局直接管辖。‘两航’公司留在香港的资财，只有我政府及其委托的人员，才有权处置，决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手段侵犯、移动或损坏。有被非法侵犯，香港政府必须负完全责任。”

陈纳德、魏劳尔和阎锡山12日签约后，23日，中国民航局局长钟赤兵又发表声明，不仅重申周恩来总理声明的基本精神，而且指名抨击了陈纳德和魏劳尔，指出他们与国民党的勾结是“私相授受，毫无根据”。

二

魏劳尔和蒋介石谈妥购买“两航”飞机产权返港后，立即带领飞行员和机械师来到启德机场，拆下了“两航”飞机的轮胎，并扬言要用卡车堵住机场跑道，阻止这批飞机起飞。

陈纳德和魏劳尔曾设想使香港法院颁布一道禁令，不准“两航”职工留守启德机场，守卫并拆除有“争议”的71架飞机。但是，当时英国政府准备承认新中国，不愿因此而得罪中国。11月17日，香港总督葛亮洪做出息事宁人的决定，宣布在中英签署航空协定之前“两航”飞机不得飞往大陆，同时也命令民用航空公司人员离开启德机场。因此，“两航”飞机一直控制在“两航”职工之手。

陈纳德只得回美国搬救兵。12月中旬，美国国务院代表霍尔姆斯和战时美国战略服务处负责人威廉·多诺万专程前往伦敦活动。多诺万也告诉英国外交部官员，美国人已经买下“两航”产权，并打算利用这批飞机在亚洲大陆的边缘地区建立一条连接新加坡至东京的航线，这条航线对于阻止共产主义在远东的蔓延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1950年1月4日，多诺万又赶到香港与港督葛亮洪会面，希望在“两航”产权归属悬而未决的情况下，能以行政手段扣留停在启德机场上的71架飞机。港督葛亮洪回忆说，多诺万和他谈话时“盛气凌人”，并威胁说，如果葛亮洪不满足他的要求，他将去伦敦告葛亮洪的状。港督出于对香港与中国新政权的关系考虑，不仅拒绝发布命令，而且还拒绝两名来自美国国内民航局的巡察员接近这些飞机。他还托词说这一问题应由法院解决。

陈纳德希望香港法院能对“两航”产权问题尽快做出司法裁决。然而，香港法院却不急于开庭审理此案，以拖延的办法来对付。

香港当局的这一态度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两航”员工，他们想方设法从停在启德机场的飞机上拆下重要部件，悄悄运回大陆。

1950年1月6日，英国政府正式承认新中国。23日，香港地方法院开庭审理“两航”产权的归属问题。经过一个多月的法庭辩论，香港地方法院做出裁决：解除旨在冻结“两航”资产及飞机的临时禁令，驳回了民航空运公司作为“两航”财产管理人的要求。

泼水后的机场跑道。1952年10月，美国民用航空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陈纳德在美国政府的支持下，最终争夺了“两航”飞机的财产。这张照片真实再现了香港启德机场“两航”职工为了飞机能回归祖国而做出的努力。（资料图片，图源网络）

陈纳德对此不服，但是，英国对美国发出的强烈不满并未有所收敛。2月27日，英国外交部发言人发表声明指出英国政府不能也不愿干预香港法院的裁决。两周后，首批1000吨飞机零部件从香港运往大陆。

4月2日，台湾当局指使特工炸毁了停在启德机场上的7架飞机。4月4日，周恩来总理兼外长就台湾当局的行为发表声明，表示香港政府应负完全责任。

三

美国政府随后向英国政府施加压力，甚至以削减经济援助相威胁，迫使政府做出让步。5月10日，英国政府突然颁发枢密院令，意味着香港法院应该重新审理“两航”财产的归属。港督只得遵照办理。香港警察阻止对飞机的拆卸，并且扣留了即将离开香港运往大陆的50箱飞机零部件。由于通过完整的法律程序需要数年，“两航”飞机被无限期滞留在香港。

陈纳德对此兴高采烈。5月17日，中国外交部副部长章汉夫向英国驻中国代办递交了抗议书。

1951年3月，香港地方法院再次开庭审理，在中方代表缺席的情况下，法院依然判决“两航”财产归新中国所有。

陈纳德不肯就此罢休，决定提出上诉。他试图越过香港最高法院，直接向枢密院上诉。这一努力未获成功。一年后，英国枢密院接受了陈纳德的上诉。1952年7月，陈纳德飞抵伦敦，准备在“两航”案上做最后一搏。由于朝鲜战争的影响，英政府将天平倾向美国。1952年7月，枢密院否决了香港地方法院的判决，裁决将40架“两航”飞机归陈纳德的公司所有。10日，香港最高法院判决，将“两航”余下的31架飞机判给民用航空公司。

次日凌晨，香港的水陆军警全部出动，包围了启德机场以及仓库，赶走“两航”员工，以武力抢走了“两航”留港财产，并将其中的40架飞机交给了陈纳德的公司。随后，美方从菲律宾开来航母一艘，将这些飞机吊装上船，运回美国。

陈纳德终于“打赢”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他先后花掉250万美元的律师费用，还偿还台湾的国民党当局200万美元购买飞机的款项。三年来，飞机只剩下了空壳子。尽管如此，陈纳德仍有一种满足感。他曾把这看做是他一生中的第三件“杰作”。正是由于这场官司及他在解放战争中对国民党军队的帮助，“飞虎将军”的名字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在中国大陆不被提及了。

作者：高翠

编辑：金久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