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荆教授：第十届亚洲犯罪学年会槟城学术之旅散记

原题：第十届亚洲犯罪学年会槟城学术之旅散记

作者：张荆教授

亚洲犯罪学年会称不上盛会，参会的人员规模年年保持在300人左右，与中国大陆千人年会无法比拟。不过这里却聚集了相当数量的亚洲犯罪学的大腕，他们是年会的常客和灵魂，每次聆听他们的讲演都有不虚此行的感悟。另外20多个国家不同肤色的学者以诚相待，没有等级、学阀的颐指气使，彼此平等交流，平和研讨，确有一家亲之感，会议的第一天总有欢迎晚宴，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演员载歌载舞，迅速让你感受到异国文化的芬芳，会议期间还会组织参观所在地监狱、警察局等，帮你了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犯罪的预防和治理体系，因此，我乐此不疲，已坚持了五年参会……

亚航服务难恭维 平常心态事不惊 机场巧遇好司机 神侃一路增感悟

这次年会在马来西亚的槟城，我第一次尝试马来西亚亚洲航空（Air Asia），因“马航370失联事件”的阴影，买好票后一直受到家人的责备，上飞机后又是画十字，又是双手合十祈祷。还好，飞机平稳、安全地降落槟城国际机场。但是，Air Asia的服务却不可恭维，先从网上购机票说起，购票说明中没标明免费行李的重量，惯于“阴谋论”思维的我估计到是阴谋，但没想到是那么大阴谋。到机场一过行李35公斤，正常收行李费一件，重量30公斤，需交330元人民币，多出的5公斤为超重行李，竟然补交了596元人民币，光托运费就926元，超出了我的机票钱，让我有苦难言，只能感叹箱中资料礼品价值倍增！坐进机舱后更感奇葩，没有免费午餐，吃饭、饮料全部自己购买，甚至毛毯也要花钱租用，我快崩溃啦！坐了几十年的飞机，第一次遇到这种服务，让我好怀念我的国航呀！

马来西亚Air Asia航空

槟城那天炎热，一出候机大厅便被一股热浪推回，左顾右盼寻找打车的标识，耳畔传来了熟悉的中文：“你要去哪里？打车吗？”一位脸庞黝黑的马来西亚人操着听得懂的普通话在问。我警觉地打量他，告诉他去G饭店，并打听价格，觉得报价不贵，心想其面善，便一头钻进了他的出租车，以躲避酷暑的包围。

司机名叫“LIM”，知识面广，擅侃山，有问必答，他告诉我：母亲4岁时漂流过海来到槟城，具体来自中国哪个省市，母亲自己也说不清楚。在槟城，华人是各州最多的，约占45%，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大陆过来的移民最多，他们在槟城买房置业、生活，有不少人还在大陆工作、经商挣钱，并认为这种两栖的生活方式是最安全的。

出租司机LIM先生

马来西亚的政治体制很特别，叫君主立宪制，伊斯兰教为国教，LIM告诉我：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为元首，是由古老的9个州的世袭王室——苏丹轮流担任，元首高位轮流坐庄，无争夺，无战争，和平过度，令人诧异。行政最高权力为总理，由政党间选举产生。2018年5月，马哈蒂尔领导的希望联盟在选举中胜出，92岁的马哈蒂尔时隔十年再任总理，我们一直贬损超高龄老人执政！但LIM先生解释说：没办法，前届政府太腐败，项目还没开工就要收回扣，最终把国家掏空。只有这位９２岁的老人有能力治理政府腐败。目前涉嫌贪腐的千名高官人被禁止出境，接受调查。百姓欢欣鼓舞，老马胜出的当天就收到捐款数百余万元，表示人们对拯救国家经济的支持。

上世纪80年代，马哈蒂尔任总理时曾提出：向日本学习的“向东看”政策，认为日本是马来西亚的榜样。谈到马哈蒂尔叫停马来西亚的跨海大桥等项目，LIM认为：不是老马反中，而是国家已经被掏空，真的没有钱！

槟城的华人学校很多，华人重视教育，华人学校学英语、学中文、还学马来语，毕业就会三门语言，具有很强的就业竞争力。LIM先生还说：他拉过一个上海退休干部告诉他，大陆55岁退休，自己还想干点事儿，于是带着钱到槟城投资，而且真是巨额投资。

填海固沙打造“中国城”

从机场到酒店路途漫长，有点儿堵车，但有他神侃倒使时间瞬息即逝！我被送到G饭店，住进事先预定好的海景房，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海边填海固沙的管道和施工机械，LIM曾告诉我：这片海滩被中国的私人老板买下了，要建“中国城”……中国人填海固沙的技术确实了得，我在浙江参观过填海固沙建成的开发区，曾感叹中国已经不再是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有人反对填海固沙，说会影响海洋生物和鱼类，我不是海洋学家，不敢妄加评论。

常务理事榜有名 代表中国勇担当 主旨发言两对立 开阔视野多视角

报到的当晚（6月24日）在饭店一楼召开了亚洲犯罪学会常务理事会议，东道主桑德拉穆尔西（P.Sundramoorthy）教授介绍本次会议准备情况，主席秘书宣布网上换届选举的投票情况。我已53票再次当选为“常务理事”，成为执行局七名常委之一。

亚洲犯罪学会常务理事证书

6月25日（星期一）上午，“第十届亚洲犯罪学年会”开幕式十分隆重，政界和大学要员争相致辞祝贺，然后是两位犯罪学教授的主旨发言，十分精彩。一位是亚洲犯罪学会名誉会长、澳门大学教授刘建宏先生的发言，题目是《刑事司法关系论——来自亚洲的理论范式》，刘教授一直倡议建立一个统一范式的亚洲犯罪学。他认为：成熟的科学需要典型的范式支持，共享统一的价值框架，研究路径等。北美犯罪学有自己独特的范式，强调使用科学的方法来实现客观理解犯罪和犯罪控制，尤其是美国，将犯罪学作为社会学的一个分支，运用实证方法，特别是定量方法已成为北美犯罪学研究的核心。欧洲犯罪学范式则是将犯罪学作为刑法学的分支，强调思辨，定性研究方法占主导地位。

常务理事选举结果及聘书

亚洲犯罪学近年来发展迅猛，一方面得益于学者到西方学习，将大学学到的东西带回亚洲，翻译西方犯罪学著作、讲授犯罪学课程、组织科研项目等。另一方面得益于对比较犯罪学感兴趣的西方学者与亚洲学者合作，开展课题研究，推动亚洲犯罪学的发展。但由于亚洲社会文化的多样性，各国学者语言沟通的障碍，统计数据的不同定义，数据收集和共享困难等无法形成亚洲统一的犯罪学范式。发言中，刘建宏教授指出：亚洲与北美、欧洲在社会文化结构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因此在犯罪和犯罪控制上也存在着差异，西方范式不能代替亚洲范式。西方文化强调个人主义，重视物质的成功，在司法系统表现出个人主义司法，缜密的分析性思维和司法精细化。而亚洲的社会文化结构决定了集体主义的价值体系，强调习惯、道德和社区地域政治对犯罪的控制，司法则表现出关系主义的司法模型。亚洲国家之所喜好实施严刑峻法，是因为犯罪不但违法了刑法，也违反了道德，具有双重的罪孽。

刘建宏名誉会长在讲演

刘建宏教授是我很敬重的犯罪学者之一，是他倡导创立了亚洲犯罪学会，并在六年前将我引荐到亚洲犯罪学会。以前对他的身世知之甚少，最近在澳门大学官方网站上读到了一篇《传奇一生：从橡胶厂工人到国际知名犯罪学学者》的文章，才知道他原来是一名宁夏橡胶厂工人，曾劳作于轮胎生产线。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成为他命运的转机，他一考中的，读完本科读硕士，1988年获全额奖学金赴美学习社会学，毕业后留在美国大学潜心研究和讲授犯罪学，并评为终生正教授，21世纪初转职到澳门大学教书，可谓“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终杀出一片犯罪学的天地，2016年他被授予美国犯罪学学会的“弗里达.艾德勒杰出学者奖”。

刘教授的主旨发言确实给人以启发，但在听他发言时，我也一直在思考亚洲文化的多元性问题，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上下有序的集体主义在日本、韩国、新加坡，以及香港和台湾地区具有较强的社会控制功能及对犯罪行为的控制功效。但在现在开会的马来西亚，一个将伊斯兰教立为国教的地方，还有87%伊斯兰教信徒的印度尼西亚，以及信仰印度教的印度，集体主义是其基本的文化价值且对犯罪行为有着控制功能吗？在游走这些国家中，感到的是宗教强大影响力及对人行为的控制力，这种宗教的影响与集体主义有关吗？中国是一个更加特殊的国家，尽管她是儒家的发祥地，但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文革期间痛批“孔老二”，已使儒家文化的社会控制力大大示微，重拾起来极为困难。目前的中国应是儒家的规范文化、毛泽东规范文化和西方规范文化三种规范文化板块彼此碰撞。尽管高层强调“集体主义”的价值，但个人主义深入人心，形成上层号召与基层行为的“两张皮”，甚至个人主义发展到极端，形成“精致的利己主义”，不顾底线的“制造假药”、“制造有毒食品”的极端利己主义。因此很难说“集体主义”是亚洲控制犯罪统一范式。那么什么是儒家、伊斯兰教、印度教等控制犯罪的共通要素呢？我在想“耻文化”似乎比“集体主义”更接近多样性中之共性。对犯罪者的惩罚和羞辱无疑加大了犯罪成本和恐惧，甚至会成为犯罪者的终身烙印。比如：新加坡的鞭刑，伊斯兰教的石刑，中国有800多部法律和地方犯规禁止曾经的犯罪者就业,以及日本民间“耻文化”对出狱者的排斥等。

第二位主旨发言人叫高佛森（Michael R.Gottfredson），美国加州大学尔湾分校的犯罪学、法社会学教授，也是国际犯罪学领域的大家，曾获欧洲犯罪学学会颁发的“保罗·塔潘奖”，美国司法研究所颁发的“理查德·麦基奖”。他发言的题目是《童年环境、问题行为和预防重点:一般理论和全球犯罪学》，在会场上与高佛森教授初次见面握手寒暄时，总感觉他有点儿眼熟，便问道：“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站在一旁的台北大学的许春金教授介绍：“高佛森教授是我的大学同学”，我恍然大悟，原来在许春金教授的大作《犯罪学》封二就有他和高佛森教授的合影，这本书我翻阅了太多遍，相片已印刻在脑海里了。与十多年前的照片相比高佛森教授真没啥变化，倒是许春金教授当时黑白相兼的头发，现在已全白，这番话把高佛森教授说笑了。

高佛森教授的主旨发言认为：过去世界的犯罪学者都想解决一个统一的犯罪学理论的问题，但是，最有影响的压力理论、社会控制理论都无法解决犯罪共性问题，也无法解决全球的犯罪问题。人性中有一部分内容就是违反规则的，犯罪不仅是社会、经济、法律现象，犯罪一定有一种共同的东西，犯罪学应当把这种共同东西提炼出来。儿童的犯罪预防越来越重要，特别是8岁以前交流很重要，经常与暴力交流儿童就会有问题。

对于问题行为的界定要有统一的定义，各国、各州、学校、家庭都有对问题行为看法，问题行为的界定超出了刑法界定的范围。尽管各国的法典不同，但我们可以找到问题行为的共同点——伤害了别人。问题行为者可能有一种共同的价值追求，或者说是一种个体的价值追求，希望得到短期效益或效果的孩子往往会越轨。在儿童的成长过程中，身体健康，学习好、家庭收入高、人际关系好的孩子不会被别人打或欺负。各国的研究也认为：自我控制能力太低的儿童主要源于家庭和学校教育，对于这些人刑事制裁的效果很弱。

作者（右一）与许春金会长（右二）、高佛森教授（右三）、孟维德秘书长（右四）合影

感谢会议主办方的巧妙安排，两个主旨发言观点相反，给我们开启了广域的视角。刘建宏教授强调亚洲与北美、欧洲的社会文化构造的不同，犯罪与犯罪控制，以及司法体制的差异，因此要根据差异性建立亚洲自己的犯罪学范式。而高佛森教授则是强调全球犯罪学研究的共性，在北美、欧洲、亚洲犯罪与犯罪控制的共性中提炼出犯罪学的规律。

一边听高佛森教授的讲演我也在思考，在犯罪学诞生140余年，上百种犯罪学理论争相斗艳，学者们在通过各种方法和学科的介入，试图寻找到涵盖一切犯罪原因的犯罪学规律，但人的行为太复杂，特别是犯罪行为。但至今也无法找到涵盖所有犯罪行为的犯罪原因理论。世界犯罪学者在追求统一规律、无所不包的原因论的过程中开始“倦怠”，学者们开始把这份热情转移到对具体刑事政策和司法政策的研究上，力图通过改变政策来降低犯罪，并可从政府手中获得较丰厚的研究经费……高佛森教授依然执着地探索世界各国都适用犯罪学理论和规律，我被他的执着而感动！

会议期间许春金教授曾邀请他的老同学吃饭让我作陪。席间得知高佛森教授的父亲也是大学教犯罪学的教授，我似乎顿悟到他执着追求犯罪学共通规律的源泉。两代人从事同一个领域的研究实属难得。我问高佛森教授：你父亲是否给您留下许多遗产——老版犯罪学的书籍。他回答：“满屋子犯罪学的书，连萨瑟兰（注：美国犯罪学家，1883-1950）最早的原版《犯罪学》（注：1924年出版）都有”。我好羡慕呀，因为，我常望着自己攒了一辈的、琳琅满目的犯罪学书瞎琢磨，我百年之后这些书的命运将会怎样？孩子们没人继承我的专业，书只能当废纸卖掉，然后化为纸浆，多可惜呀！

欢迎晚宴载歌舞 文化差异历史载槟城海鲜多特色 举杯没酒情意浓

晚上，圣马来西亚大学（University Sain Malaysia）为与会代表举行了大型的欢迎晚宴，嘉宾致辞完毕便开始锣鼓喧天，狮子舞最先登场，接着是各种演唱和舞蹈，歌曲的曲调和舞蹈的动作有些像广西壮族的风格，特别是传统的竹竿舞，让我联想到广西漓江的漂流行。演出中间插有抽奖活动，我抽到一件T恤衫，一看是S号的，太小只好送给同桌的女老师。

槟城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圣马来西亚大学的女校长在开幕式致辞时曾说：槟城的海鲜又便宜又好吃，来访者常被撑胖才回去，引来了会场上阵阵笑声。欢迎晚宴当然少不了各种美味的海鲜。不过我发现槟城海鲜的做法多是炒、炖、煎、炸，很少吃生着吃，或者用开水抄一下着吃的，是海产品的新鲜程度问题，还是饮食习惯问题，我不得而知。隆重的欢迎晚宴有一点不足，就是没有酒，不但没有白酒，连啤酒都没有，代表只能喝一种紫色的酸酸的饮料，这大概是受当地伊斯兰文化的约束吧。不过，没有酒的宴会基本不热闹，代表们的情绪很难亢奋。记得第六届亚洲犯罪学年会在日本大阪举行时，宴会上酒管够，喝完了转移到居酒屋“二次汇”，代表们喝出了感情。

欢迎晚宴上的马来西亚竹竿舞

犯罪攀升七要素 中观分析细论证综合治理提对策 控制犯罪能有效

第二天（6月26日）是分论坛发言，年会共开设了五个分论坛，29单元单元发言，我被安排到下午4-D组，发言的题目是《中国犯罪率持续攀升的七大因素分析》，这是一个有些宏大的题目。

1978年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全国刑事立案数536000起，立案率为5.6/万；到2015年立案数为7174037起，立案率为52.2/万，37年间刑事立案数增加了11.5倍，而总人口数增加了1.4倍。学界和实务界曾经认为：对刑事犯罪打击不力是中国犯罪率持续攀升的重要原因，并先后在1983、1996、2001、2004年进行了四次大规模的“严打斗争”，但效果不佳，短降反弹。我发言说：自己一直在思考除“严打”以外的、其他因素对犯罪率的持续上升的影响。研究后得出了7个因素的分析结论：⑴城市化迅速推进与流动人口犯罪比例的大幅增加。在迅速城市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了城市文化板块与农村文化板块的剧烈碰撞，“城中村”的形成与失范，杂居区亚文化的影响等，使城市化的增长速度与犯罪率的增长呈现出0.9的正相关。⑵贫富差距的拉大。1991年中国的基尼系数为0.32，刑事立案率21.4/万。2009年基尼系数增至0.47，犯罪率高达41.8/万，18间的基尼数与犯罪率的变化关系呈0.87的正相关。⑶社会冲突与恶性暴力犯罪。对暴力犯罪个案的综合分析，社会急剧变迁和竞争加剧，社会冲突表面化等成为报复压力方或无差别杀人的重要原因。⑷问题家庭与杀亲灭门案。家庭伦理的崩坏、离婚等破损家庭的持续增加、房产的大幅升值与家族成员财产分割的矛盾，以及精神病家庭成员的治疗管理等与杀亲灭门相关联。⑸“地下经济”迅速兴起与黑社会组织的“死灰复燃”及壮大。黑社会从死灰复燃期的控制卖淫、贩毒、赌博业外，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进一步控制物流、娱乐、讨债、纠纷解决、房屋拆迁、商品批发等领域，从中获取丰富的“黑金”，刺激组织的发展壮大。⑹腐败犯罪与街头犯罪。白领的腐败犯罪实质上是一种“社会信任犯罪”，会导致人们对顶层社会组织的不信任，降低了社会的道德感和组织感,对街头犯罪的增长具有一种特殊的传导功能。⑺重新犯罪率（13-14%）高，30%左右的刑满释放人员无业可就，无生活来源，犯罪学的二八定律决定再犯罪者的教唆、狡诈、团伙性及反复作案，是拉动全国犯罪率攀升的重要因素。

作者（中）和熊谋林副教授（右三）与4-D组发言代表合影

我在发言的最后提出：解决城市病——犯罪问题，需科学调控城市发展速度，城市化率0.5-1%为宜；建立相应的社会组织，利用民间力量缓解社会冲突；抑制白领犯罪需坚持重预防斩于初，先特赦再严刑，行法律走协商，重罚金轻监禁等原则。

作者在分论坛上发言

本单元的发言全部结束后有10钟的提问，所有的提问都给美国YONG教授，她发言的题目是《童年虐待经历对高中生心理素质的影响》。没有人给我提问，稍有沮丧，身旁西南财经大学的熊谋林副教授不停地喃喃道“为什么”，我自嘲说“我的理论太高深……”，熊谋林副教授是中国犯罪学界的“未来之星”，有过留美经历，博士学位，犯罪学研究的感觉好，实证研究有特色，近年来在CSSCI和SCI刊物上发表了不少有影响犯罪学论文。他很刻苦勤奋，有批判精神，会议发言口气大且冲，记得一次国内研讨会上他的大口气发言遭到与会老人的斥责，我也属大陆犯罪学界的老人，便插话说：“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

年会闭幕式极为简单，没再有隆重的仪式，大会宣布、代表们握手、拥抱、告别，然后是各自活动或可打道回府。

台北师生同游览 小鹰岛后水果园轻松观景聊学术 精神物质双收获

许春金教授和夫人邀请我参加台北大学的旅游团小游槟城，我当然悻然接受，一可放松心情，学生们安排周密，跟着走就是啦；二可向犯罪学大师许春金教授请教，机会难得，何乐而不为。

许春金教授是我最崇拜的犯罪学家，他是台湾地区“犯罪控制理论”和“恢复性司法”的倡导者和领军人物，也是现在的亚洲犯罪学会会长，他的研究成果受到学界普遍尊重。记得20世纪90年代初，中国犯罪学刚刚起步，域外研究成果很难读到，学者们在懵懂中摸索。有一天，我偶然地在王府井外文书店英文书架的一角，看到许春金教授的中文版《犯罪学》，我如获至宝，蹲在书架下整整读了一个下午，爱不释手，想将这本书买下，那时候的海外图书对于年轻学者而言可谓天价！我曾徘徊于书店几次，拿起又放下，最终咬牙买下，价格接近我一个月的工资。这是我第一次读到的如此系统的犯罪学著作，许春金教授对西方犯罪学家的理论介绍由浅入深，并对每一种理论都会提出自己的研究判断，有褒贬，更有批判，在该书犯罪类型和预防犯罪部分大多是实证研究的成果，论述有据。应该说许春金教授是我犯罪学的启蒙老师，他的著作让我第一次了解到犯罪学研究理论框架和基本方法。

我们槟城小游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小鹰岛”，这是一个独立于槟城之外的小岛，坐快艇约20分钟可到达。许春金教授的夫人苏丽卿老师担心晕船，在亚洲犯罪学会秘书长孟维德教授的指导做了一套防晕操后，勇敢登船，久闻苏老师是一位贤妻良母，她台湾有地位人家的大小姐，许教授到美国留学，她夫唱妻随到美陪读。许老师学成回台湾，提出先不工作，静心写一部《犯罪学》，夫人欣然答应，默默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辅佐许老师完成了那本厚重的《犯罪学》，也就是我90年代初期购买的那本，现在他已修订出版了第七版，是台湾犯罪学界的必读书

汽艇平稳地驶向“小鹰岛”，小鹰岛面积不大，郁郁葱葱，上空盘旋着棕白色相兼的老鹰，个头不大，比鸽子稍大些，大概这就是人们叫它“小鹰岛”的缘故吧。远眺岛礁，可以看到很可爱的小猴子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左右观望，还有懒懒晒太阳的鳄鱼，是不是岛上食物链的原因，这里动物似乎都比其他地方的同类小一圈。小鹰岛的沙滩是白色的，游人不多，有一位伊斯兰妇女包裹着头部宁静地眺望海的尽头，与沙滩、栈桥、小鹰岛融为一体，真像一幅油画。

景色美丽，让我禁不住不停拍照，还不停地、自责地发朋友圈。来槟城之前我曾吉隆坡小住，去参观“东南亚最大清真寺”——马来西亚国家清真寺，那是一个占地5.5公顷庞大寺院，主体为外方内圆的白色建筑，大殿屋顶由49个大小不等的圆构成，呈18条壮观的放射星芒，气势恢宏，可容纳8000人同时祈祷。围绕建筑物漫步，我发现清真寺被水环抱，池中没有一条鱼，旁边的垃圾箱堆满树枝，枝头爬满黑压压苍蝇，于是用手机拍下，发到朋友圈，评语是“寺外池中无鱼说明没有放生的传统，垃圾箱苍蝇满枝头说明不可杀生”，此照片引来了“洁癖”圈友的大呼小叫，纷纷发誓不来大马旅游。于是乎我开始费力地解释：“马来西亚雨水多，绿化好，城市总体上清洁美丽！”以挽回不良宣传的影响。小鹰岛的这组照片受到了圈友的一致好评。

远眺的槟城姑娘

我们参观的第二个景点是热带水果园，据说占地约25英亩，一级级的梯形斜坡种着各种热带果树，果香气怡人。导游带着我们参观并讲解各种热带果树，游客可直接购买果树上的新鲜水果品尝，我们买的是水果自助的门票，被带到一间大房间，敞开肚子吃热带水果，水果代替午饭了，吃了个肚圆，期间许老师给我讲他70年代参加台湾打击黑社会行动的感受，以及他对黑社会犯罪研究的感悟，让我热带水果与学术成果双品尝，受益匪浅！

晚上，我答谢宴请许春金教授、苏老师及台北大学参会师生吃海鲜火锅，酒过三巡，知道学生们也很喜欢徐志摩先生的那首《再别康桥》，于是共同轻声朗诵：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