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月23日 星期一

香浓的桂花酒(现代故事)

 

香浓的桂花酒(现代故事)

1949年,廖识义在国民党青年军某部当连长,半年前刚和一个名叫桂花的姑娘结了婚。桂花姑娘家住赣南桂花村,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她中等身材瓜子脸,乖巧小嘴妩媚眼,是村里有名的俏媳妇。

那时,解放战争打响了,解放军很快打过了长江。国民党部队溃不成军,纷纷向南逃窜。廖识义舍不得把新婚娇妻留在家里,就回家带上桂花随部队南下,要把桂花带去台湾。来到厦门,码头上人山人海,都是要逃往台湾的。好在青年军是国民党的“王牌军”,优先安排上船。

在登海轮时,国民党保安团的卫兵看了廖识义的证件,一把将桂花拦住说:“不准带家眷赴台。”廖识义双眼一瞪,指着刚上海轮的团长说:“他怎么可以带家眷?”卫兵没好气地说:“你是团长吗?”廖识义无话可说,这时他才知道带家眷赴台要校官以上的才有资格,可自己只是一个尉官。这下他傻了眼,不能带家眷怎么办?人都到了厦门啊!叫桂花回家,千里迢迢的,一个弱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局能不出问题?时间不允许他犹豫,卫兵猛然推了他一把,怒斥道:“快上船,别挡了别人的道!”他一个踉跄跌进了船舱。桂花见状魂都没了,大声呼叫:“识义——”廖识义从船板上爬起来,猛一转身就要挤下海轮,但被身边的士兵拽了回去。因为这时海轮已经开动了。

桂花看着海轮载着丈夫远去,泪水夺眶而出。她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也不知要去哪里。昏昏沉沉不知走了多远,迎面一辆小轿车开了过来,“嘎”的一声在她身边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军官。那军官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长得如花似玉,就上前问:“姑娘要去哪里?怎么一个人单独步行?”桂花看着面前这位长官,抹了一把泪水,就把自己要和丈夫去台湾被卫兵拦了下来的事说了。长官听了后说:“姑娘,我带你去台湾寻找你丈夫好吗?”桂花一听抹去脸上的泪水,“扑通”一声跪下说:“谢谢长官!”长官伸出双手扶她起来上了车,车上还有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和一个青年男子,大概是长官的太太和家人。

到了厦门,长官领着她要上海轮。卫兵一见长官,忙点头哈腰让路。桂花怒瞪了卫兵一眼,卫兵一怔,忙讨好地说:“对不起,刚才我有眼无珠,请多多包涵!”

桂花到了台湾,暂时住在长官家里。家里的太太、姨太太见丈夫又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回来,心中很不是滋味,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有长官护着她,一时也不便翻脸。桂花和长官一家同住一幢别墅,同一桌吃饭,长官还派人给她买了旗袍、高跟鞋,让她涂脂抹粉,打扮得和姨太太一样。桂花很不自在,就主动找些事干,如打扫卫生什么的。可是长官不让她干,要她天天陪着太太、姨太太摸麻将。桂花就像被关进笼子的鸟,由不得她自己了。她常常问长官打听到自己丈夫的下落没有,可长官总是说目前还没有消息,再耐心等等。

一天长官去上街,把桂花也带上了。长官对桂花说:“你到台湾也个把月了,还没出去见见世面,今天好好逛逛。”在长官家住了这么多天,她已经知道长官叫蒋远庆,是国军的师长。车开进了闹市,蒋师长问桂花:“台湾好吗?”她说:“台湾是宝岛,怎能不好?”轿车开进“银河宾馆”停下,蒋师长带着桂花进了房间。桂花傻乎乎地问他到这里来做什么?蒋师长说:“休息。”桂花一听慌了神,在这种地方休息不就是……她转身要跑,可是房门紧闭,她要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蒋师长上前说:“要走?不要我帮你寻找丈夫了?”桂花懵了,他这不是乘人之危?只得央求他说:“蒋师长,你不能这样,我是有丈夫的人。”此时此地,蒋师长怎会放过她,上前一把抱着她按在床上。桂花极力反抗,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一个身材魁梧的军人,还不是羊落虎口?桂花就这样被他侮辱了。

又过了几天,桂花问蒋师长,打听到她丈夫的下落没有?蒋师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问了许多人,都说他下落不明,可能是渡海时掉下大海淹死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桂花差点昏倒,好在她扶住桌子才没倒下。她大声呼叫:“不!不可能,我自己去找……”说着就要出门。卫兵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说:“人海茫茫,你上哪里去找?蒋师长都找不到,你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得到吗?”蒋师长上前搂着她安慰地说:“你就跟我住下,我能养活你,为什么非要去找一个小连长?”桂花伤心欲绝,哭成了泪人。

后来桂花成了蒋师长的三姨太。尽管她不愿意,进了笼子的鸟还不是由主人摆弄?不久,桂花生了个小男孩,取名蒋振生。

1978年,蒋师长出车祸死了。他一死,这个家的大权就让大太太把持了。她对桂花横加虐待,辞掉了保姆,把全部家务加在她身上。一个三姨太转眼成了保姆,整天不停地干活,还常常挨打,这样下去不要被活活折磨死?桂花过不下去了,就偷偷离开这个家。她从此改名叫春花,为了生活,让20岁的儿子蒋振生买了一辆三轮车,帮人载客拉货。儿子曾是蒋家少爷,体弱无力,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为了接济生活,年近五旬的春花只好到街头捡破烂。

台北一家酿酒厂的王副老总,见春花人虽然老了,但长得一副好模样,不像是捡破烂的,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困难。王副总很可怜她,眼看酒厂卫生员不够,问她愿不愿意到酒厂当卫生员?虽然工钱不多,但总算有碗饭吃,春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答应了。她知道这碗饭来之不易,工作很认真,因此很得王副老总的赏识,不久又调到酿酒车间,工资也增加了。不久儿子蒋振生也进了酒厂,安排在配料车间帮助配料。母子俩有了稳定的工作,干得很开心。

后来春花才发现,酒厂生产的酒是桂花牌,这酒顺口好喝,还带有浓郁的桂花香气,销路很广,酒厂赚了不少钱。春花触景生情,她本名叫桂花,家又在桂花村,桂花村盛产桂花,过去曾是酿制桂花酒的发源地,历史悠久。可是在清末民初,战乱频繁,民不聊生,桂花酒厂就这样消失了。因为没了桂花酒厂,好多客商来村里买桂花,生产桂花饼、桂花糕、桂花香精、桂花糖,就是没有桂花酒。桂花酒曾是进贡皇上的好酒,可是失传多年,怎么在台湾又冒出来了?难道台湾桂花酒厂有桂花村的人?她不便打听,心想日后如有可能回桂花村,办个桂花酒厂也是一条路。因此她对酿造桂花酒多了个心眼,想暗中记下酿制桂花酒的配方和生产程序。

上世纪80年代末期,春暖花开,冰河解冻,两岸民众终于可以相互往来了。此时,春花恢复了原名“桂花”。桂花想要回桂花村办桂花酒厂,可是桂花酒的配方和生产流程还未拿到手。于是她耐着性子,在酒厂又干了一年,把所有生产原料及生产程序都搞得一清二楚,这才带着儿子蒋振生回到了大陆家乡桂花村。还没进村,扑面而来的是漫山遍野的桂花林,郁郁葱葱,香飘十里,这更激发了她开办桂花酒厂的愿望。她把这想法和村主任一说,村主任拍手叫好,说:“我们村本来就是生产桂花酒的发源地,如今你要恢复办桂花酒厂,是全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桂花得到村里的支持,就到县工商局申请开办桂花酒厂,并递上了台北桂花酒厂的有关资料和销售情况。工商部门看了有关资料,认为桂花酒厂前景看好,就为她办了工商营业执照和商标注册手续。

经过十个月的筹建,厂房完工,设备安装就绪。剪彩那天,村里张灯结彩,鼓乐齐奏,桂花酒厂在鞭炮声中挂牌成立了。

几个月后,试产出第一批桂花酒。桂花一喝,觉得味道不对,酒味比台北的桂花酒淡,不仅没有桂花的香气,还有一股馊气,只能全部报废。

桂花懵了。这是怎么搞的?她在台北桂花酒厂酿制车间里工作了近两年,潜心学习配制技能,这次完全是按台北桂花酒厂的程序操作的呀,怎么会这样?她左思右想,难道是配料上出了问题?儿子原先在配料车间,她就问儿子会不会是配料有问题?蒋振生说:“配料车间是酒厂的心脏,绝对保密,除了两个配料员能进入最后的制作车间外,任何人不得入室。”桂花知道了原因所在,就让儿子返回台北,千方百计要弄到最后配料的秘方。

蒋振生回到台北桂花酒厂,对王副老总说,他生在台湾,长在台湾,在大陆生活不惯,于是又回来了。王副老总见他这个熟练工回来,当然高兴,还是让他在配料车间做帮手。

一天,在配制过程中,蒋振生偷偷潜入绝密的配制车间,进了一个密室。看里面是一个大水池,水池里全是酿制好的酒正待配制,传送带不时把一簸箕一簸箕的桂花送进来,放在酒池上方,密室里蒸气弥漫,热气腾腾,桂花的香气在热气中渐渐渗入酒中。这时,密室里蒸气温度逐渐升高,蒋振生耐不住了,想要开门出去,可是门却被关死了,怎么也打不开。蒋振生急了,拼命敲门,最后只得打手机求救。等到技术员赶来,他已经昏迷倒地,最终还是没有醒来。

蒋振生在台北桂花酒厂配料车间伤重不治的消息,传到大陆,桂花伤心欲绝,急匆匆地赶赴台北。酒厂老总廖凯元赴东南亚旅游了,王副老总接待了她,交给她一部手机,说是她儿子的遗物。桂花悲愤地责问王副老总:“你们为什么要向我儿子下此毒手?”王副老总说:“配料车间是酿酒的最后一道绝密程序,外人一律不许进去,你儿子为什么要偷偷进去?莫非想偷盗酿酒绝招?总之,他的死与我们厂方无关。”

桂花说:“配料车间既然是绝密,为什么进了人都不知道?”她想告厂方,律师告诉她:厂方早有规定,酿酒重地闲人莫入,你儿子私自进入确实有过错,上了法庭也告不赢,不如接受厂方的抚恤金。桂花无奈之下只好如此。

办完儿子的后事,桂花在查看儿子的手机时,偶然发现手机存贮的短信中,记下了酿制桂花酒的绝招:利用高温高压使桂花香气渗入酒中。而桂花在家乡酿酒则是将桂花用水浸泡,把浸泡的桂花水掺入酒中,这样酒味就淡了。再说桂花浸泡后,会发酵变馊。丢了儿子一条命,才换来酿制桂花酒的绝招,这代价也太大了!

桂花打起精神,回到桂花村,就着手改造车间高温高压设备,不久果真酿制出了和台北酒厂一样香醇的桂花酒。桂花高兴得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自己亲手酿出的桂花酒,流着泪说:“我终于成功了……”

桂花村的桂花酒源源不断地出厂销往各地。因为桂花酒厂的主要原料桂花就地取材,成本低,桂花酒的销路日益看好,以后又销往日本、菲律宾、新加坡等地。而台北桂花酒的销量逐渐减少,究其原因才知道大陆桂花村也办起桂花酒厂,而且比他们的更便宜。这下台北酒厂的老总傻了眼,大陆怎么会有他们桂花酒厂的密方?再联想到桂花的儿子蒋振生死在配料密室,很可能就是去窃取配方。于是台北桂花酒厂就把桂花告上了法庭。

酒厂老总廖凯元对酒厂泄密的事很重视,开庭那天亲自出庭。开庭时,桂花缓步走上被告席,廖凯元一见到她眼睛瞪得老大,说:“你、你是桂花吗?”桂花一怔,看了他一眼,说:“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呀。”廖凯元激动得大喊一声:“我终于找到你了!”桂花一片茫然,怔怔地看着他。廖凯元说:“我是你丈夫廖识义呀!”桂花摇摇头:“不,我丈夫廖识义当年早就掉下大海淹死了。”廖凯元忙卷起左衣袖,一条两寸长的伤疤露了出来。那块伤疤是桂花和廖识义结婚不久,廖识义上树为她掏鸟蛋,从树上摔下来留下的。桂花一见,声泪俱下地说:“识义,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廖识义破涕为笑地说:“桂花,我不是好好的吗?”他转身向法官大声说:“这官司不打了,她是我妻子,我们是一家人。”

廖识义带着桂花回到酒厂他的办公室,问:“桂花,你是怎么到台北来的?”

一句话勾起了桂花心中伤心的往事,她把自己没能上海轮,走投无路之际遇上蒋师长以及后来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廖识义一拳击在桌上说:“这个坏蛋终究没得好死!”

桂花又问:“你为什么把廖识义的名字改叫廖凯元?”廖识义说:“是当初刚到台湾时蒋师长强迫我改的,说什么‘廖识义’谐音‘要失利’,不吉利,要我改叫‘廖凯元’,谐音‘要凯旋’。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清楚了,他要我改名,后来又派我出国,都是为了让你找不到我,让你死了找丈夫这条心,好一心一意地跟着他。”桂花恍然大悟,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

廖识义问桂花:“你在大陆怎么也想到办桂花酒厂,而且生产的酒和我厂的一个味?可是盗取了我厂的秘方?”桂花毫不隐瞒地说:“是的。早知道台北的桂花酒厂是你办的,我就不必来偷桂花酒的秘方了,也就不会断送了我儿子的性命。”

廖识义开导她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悲伤了。”桂花说:“不管怎么说,儿子总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廖识义说:“不说这些,今天是我们重逢团聚的日子,应该高兴。”桂花的泪水又流出来,她说:“我在你厂打工好几年,你当老板怎会不知道一个叫桂花的女人?”

廖识义说:“你在厂里不是叫春花吗?再说我在台北还有好几个公司,酒厂的业务一直都是王副老总管着,所以才会错过相见,你就不要过多责怪我了。”桂花听着默默点头。

桂花起身理了理廖识义斑白的发丝,嗔怪地说:“两岸开放都几年了,你怎么不来桂花村找我,你好狠心呀!”

廖识义说:“你冤枉我了。两岸开放后,我第一批就回桂花村找你,我想和你在桂花村办桂花酒厂。可是当我回到村里,见到桂树阿公,向他询问你的消息,他告诉我说,自1949年我带你去台湾就再也没回来过,他还以为你在台湾和我在一起呢。”廖识义抹了一把泪又说,“我听了桂树阿公的话,知道你凶多吉少,心中似猫抓一样难受。我又到了厦门等地打听,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廖识义把桂花带回家,桂花见家中有一对年轻男女,就问:“他们是……”廖识义说:“是我儿女,可惜他们母亲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桂花有些伤感地说:“天注定你要再娶,我要再嫁。我们好好的一对,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廖识义的儿女听说了父亲和前妻桂花的不幸遭遇,非常感动,走到桂花身边真诚地说:“我们亲妈已不在了,您就是我们的妈。”桂花动情地把他们俩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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