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揭阳兴衰：90%村民淘翡翠，一颗卖1亿被抢光，如今1万无人问

2006年，林董正的父亲放下原本的小生意，跟三个叔叔凑了100万元，到缅甸参加公盘（当地翡翠毛料的交易盛世）。

几个从没接触过翡翠的人，在公盘逛了几天，他们要凭借自己有限的翡翠知识，用100万元，挑选出“能大赚一笔”的翡翠原石。

成败就在那一瞬间，父亲从众多的原石里，成交了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一刀切下来，晶莹翠绿的翡翠占了石头大部分的体积。“这代表选对了。”

这块翡翠原石，打开了父亲翡翠生意的大门。

揭阳的翡翠生意

揭阳做翡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和国内泗会、瑞丽等几个翡翠交易市场不同，揭阳人起步晚，他们为了避开竞争，选择了做高档翡翠。

高档翡翠的价格贵，购买翡翠原石，小则上百万，多则过亿。要想入行的，大多会选择三、五人集资，购买一块石头。

林董正的表叔，也是阳美村人，他和六、七个村民一起，将多年打工、种地积攒的钱，凑了100多万，决定大干一场。他们坐车到云南，从那边过境到缅甸，在公盘上选了第一块原石。没出两年，他们的年销售额就过亿了。

做翡翠能赚钱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村子。没过几年，阳美村90%以上的村民，都加入了淘翡翠的大军。

模式很快复制到隔壁的村镇。1995年，林董正出生在阳美村附近的乔南村。受阳美村的影响，村子里不少人也做起了翡翠生意。

揭阳的翡翠生意，也从单纯的买卖原石，扩散成了一整条产业链。上世纪末，当地从事翡翠相关事业的，有10多万人。

全国各地赶来的翡翠商，络绎不绝。为了各地的客商，当地还建起了五星酒店。

疯狂的石头

父亲入行那一年，林董正11岁。

在他的记忆里，从那年之后，父亲每年至少两个月都不在家。而每次回家时，都会带着几大块翡翠原石。幼小的林董正，跟在父亲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翡翠的知识。

2009年之后，揭阳的翡翠生意进入“疯狂发展阶段”，阳美村、乔南村都已经形成了独立的交易市场。“那时，谁家有翡翠，就等于拥有了财富。”

受市场价格影响，原本只能卖100万元一块的翡翠原石，那两年，“涨到了二、三百万元。”

林董正还听说，隔壁村有一个翡翠商，切出了一块上亿元的翡翠，一夜暴富。

林董正的父亲后来在交易市场，租了门面，销售起了翡翠饰品。在那时，父亲刚把成色好的翡翠拿出柜台，就被等候多时的翡翠商一扫而光。“几十万、上百万一件的镯子，他们眼都不眨就买下，钱好像不值钱一样。”

翡翠饰品价格高，终端买家大多是30岁以上，有消费能力的女性。经济蓬勃时，翡翠价高仍不愁销量。然而2012年，国内的楼市、股市跌宕起伏，人们的消费水变得更谨慎了，直接影响就是“他们不再购买动辄几十万元的翡翠了。”

林董正发现，父亲再也没有去过缅甸了。

原来，父亲花了200万元，从缅甸采购了一批翡翠原石，却碰上市场价格陡降。原本打算大赚一笔的父亲，把原石拿到市场上，对方出价20万元。“父亲当然不卖，当场把石头运回来了。”

几处寻找买家无果，父亲只能将石头锁到了仓库里，之后再也没有碰过翡翠生意。

那两年，揭阳做翡翠生意的人，少了将近一半。“父亲是最早抽身的一批。”上大学那年，林董正还听说，隔壁村的一个翡翠商，囤积了上亿元的原石，却不肯低价处理，导致资金周转不周，最后破产。

继承家业

父亲公司的生意破产之前，在林董正的观念里，一直认为，“自己是要回来继承家业的。”父亲也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到，“潮汕人就是要以家族生意为本。”

放弃翡翠生意，林董正看出了父亲的不舍。2018年，他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选择找工作，而是回到揭阳老家卖翡翠。

父亲失败过的产业，林董正想用另一种方式捡起来。

去年10月，林董正回家时，正好碰上，淘宝直播在揭阳成立直播基地。他想都没想，直接签约入驻了，成为直播基地里，最年轻的商家。

直播基地是由废旧的购物广场翻新而成。原来的每间商户，被一分为二，隔成2个5平方米左右的直播间。

林董正在揭阳找到了一家翡翠加工厂谈合作，“我帮他直播卖货，然后赚中间差价。”

没有上过一天班的林董正，很快意识到创业的艰难。

刚开始的4个月里，林董正每天晚上，都是在这个直播间里度过的。

“初期的直播间，要熬经验。”每天晚上8点，林董正准时出现在直播间，开始介绍翡翠的样式、价值等信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

然而直播间里，通常是没有观众的。“深夜，只有零星几个观众进来，停了几分钟又出去了。”

几个月间，直播间成交的翡翠屈指可数，“最贵的一单是一个女性拍下了，定制一个2000多元的吊坠”。

林董正给自己定下了方向，“只做定制。”他观察了不少直播间，“很多卖家都会将产品加工好，直接在直播间销售，选择范围比较小。做定制，是新店吸引粉丝的手段。”

转机出现在今年3月。因为直播的时间够长，直播的质量也过关，林董正的直播间有了浮现权。一次，一个黑龙江的买家，一口气在他的直播间购买了几万元的饰品，把他的直播间从众多“不起眼的小店”里解救了出来。

那之后，林董正的直播间成交量越来越大。从月销量只有几单，变成每天几十单，“多的时候，一天销售10万元。”

林董正又开了2个直播间，聘请了9个主播，每天不间断地直播。直播间的直播时段，调整到了白天。他已经不愁没有人看直播了。“高峰时，粉丝都过了五位数。”

寄到海外的包裹

林董正直播间里的买家，大多是30-50岁的女性。

每天9点，林董正步行到揭阳大世界翡翠城，街边人烟稀少，几家店铺还关着门，看起来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商业区。

乘电梯上二楼，沸沸扬扬的说话声瞬间扑来，原来的服装店、化妆品店，如今成了直播间，每间都有2-3名主播。

以前，在揭阳的线下交易市场，林董正见到的大多是国内的采购商。但在直播间里，林董正发现，经常有人发英文互动。

有一次，一个粉丝在直播间里，用英文问林董正，“定制一枚小拇指大小的翡翠戒指，要多少美金？”

在众多粉丝互动里，林董正刚好看到了这一句。他用大学学来的英文，回答了对方。

没多久，对方就下单了。

原来，这个买家来自美国，他已经在林董正的直播间观望了好几天。“他能听懂简单的中文，但是不会打汉字。”

这是林董正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直播间居然还有外国人在观看。后来，他渐渐留意到，除了有寄到美国的包裹，还有寄到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国家。

也有少数的年轻粉丝，在林董正的店铺首页，放了一张翡翠作品照片。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吊坠，上面雕刻了一个微笑的小猪佩奇。

这是一个90后买家，要求林董正定制的。“翡翠是传统饰品，小猪佩奇是新时代的动画片。

在上万元的翡翠玉上做如此大胆的举动，也只有年轻人做得出来。”

今年，淘宝直播推出了“百亿扶持计划”，将直播行业进行了升级。再过不久，林董正的直播设备，就要全部换成5G的了。不仅如此，淘宝直播还将加大对主播专业性的培养，林董正的主播们，也能参加官方的培训。

创业仅一年的时间，林董正已经将父亲遗憾放弃的事业，带回了正轨。前不久，他下直播回家，看到了仓库里堆的那一批原石。他琢磨着，是时候让这些不起眼的石头，发挥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