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榆次二中第二任校长刘莲妈妈

宋承茵

10月3日，来自广州的老校长——刘莲妈妈的电话又让我感动不已，心久久地不能平静。

“是承茵吗？我是刘莲。你这次来广州，来去匆匆，我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校长妈妈，你说，我听着呐！”

于是，已是96岁，但依然光华照人，思维敏捷的刘莲妈妈用生硬的广东普通话把她的肺腑之言与我娓娓道来：

“我只在榆次二中工作了三年，可是你们没有忘记我，我很感谢你们。我是作为右派家属被下放到二中担任校长的。可是大家没有歧视我，说明当时的领导政策水平高啊！

“山西是我的第二故乡，二中就是我的又一个家！我和山西有深厚的感情。我在二中工作得很愉快。

“我还记得，我离开二中时，你们夹道欢送我的场景，我忘不了，忘不了！

“我最喜欢喝你们的和子饭。

“我老了，随时都有走的可能。现在什么事也干不了啦！唯一能干的就是尽我所能，为党多做点儿事情。

“只要我在一天，就给二中继续捐款。

“我的工资是党和人民给得，我走后，一分不留的再交还给人民。”

……

将近50分钟的谈话，这边的我，早已听得热泪盈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刘莲妈妈道出了对榆次、对二中的最纯朴、最真挚的情怀。听着这些发自内心的、朴实的话，老人家为国为民的耿耿丹心，处处闪耀着金子般的光彩。是啊！以前刘莲妈妈以忘我工作做奉献，这些年又以慈善义捐献爱心。她不仅为她的家乡捐款42万多元，而且，从2017年开始至今，校长妈妈又为二中和《二中情缘》编委会，累计捐赠了20余万元。她很有钱吗？可是，我知道，刘莲妈妈对自己可是克勤克俭、节衣缩食。她的花镜还是多年前，用5元新加坡币在那边买的。好多人劝她买副新的，她说，还能用。配一副新的，要1,000多元，来回打的又要100多元。她不情愿。她的被子很薄，且盖了多年，也舍不得换条新的。她吃饭，从不讲究，常常是水泡饭将就，而且，还要“光盘”行动。好多年了，她没有买过一件衣服。穿的大都是旧的。刘莲妈妈，她安贫乐道，捐的款都是从节俭生活中省出来的。从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看到了理想的意义与信仰的力量。她捐出的不仅仅是钱，而是投身教育的那份情怀，那份担当。让我在感慨不已的同时，更加心生敬佩！

此时此刻，她和蔼亲切而又掷地有声的那些话依然响在耳边。一位求真务实、为人耿直、风骨卓然的长者，又一次雄起在我的脑中。啊！在刘莲妈妈的心中，只有党，只有人民。她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虚怀若谷，高风亮节，淡泊名利，无私奉献，一辈子践行着对党的誓言，一辈子坚守着一名党员的初心与本色。鲐背之年，依然想的是为党、为人民贡献。像刘莲妈妈这样大爱无疆的人，才是真正偶像般的存在，才是最值得被我们所铭记！

我情不自禁，思绪回到了今年9月17日。秋高气爽，微风拂面，我和二中的两位老师，又一次飞往广州。这次，我们肩负重任，专程看望刘莲妈妈。因为今年的9月18日是刘莲妈妈80年党龄的纪念日。

1939年的9月18日，年仅十五岁的刘莲妈妈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她的家乡——广东郁南县的第一个女共产党员。同年12月，郁南县青年抗日先锋队成立，她是惟一的女队委。1939年秋，国民党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她曾被国民党当局列入逮捕名单。抗日时期，她先后在都城、桂圩、通门等地从事地下斗争。1944年秋，参加了郁南县民众武力指挥部领导工作，抗击日军西进。抗战胜利后，刘莲妈妈又随同丈夫调往印度支那，支援柬埔寨、越南人民反抗法国殖民主义者的斗争。在香港，她公开的身份是报社的编辑兼华侨学校老师，实际是为党做地下工作。她的3个孩子就分别出生在越南、柬埔寨、香港。刘莲妈妈的革命经历，就像一本书，封面漂亮，内容精彩，不管在哪个年纪，哪个时期，她都活出了最好的模样，成就了最好的自己。九十载光阴弹指过，未应磨染是初心。在她的身上，体现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她的身上，彪炳着中华民族的伟大精神。刘莲妈妈对党和人民的事业矢志不渝，在民族和人民需要的地方冲锋陷阵，她是共和国的脊梁，是正能量的化身，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楷模。2005年、2015年，刘莲妈妈两次分别获得了“中国人民抗战胜利60 周年纪念章”“中国人民抗战胜利70 周年纪念章”，今年国庆又获得“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周年纪念章”。她是一个从战火硝烟穿行到改革开放年代的老革命，一个曾经为共和国流过血，对祖国深深地眷恋，是一个见证了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强起来的老革命家。实至名归！

前几年见面，当我问起她这些事时，她不愿多说，只是说：过去了，过去了。连她的儿子、女儿都说：妈妈的这些事，要不是你今天问，我们都不知道。刘莲妈妈是恪守低调作风，谦逊为人的典范。低调谦逊做人，是刘莲妈妈高尚情操所在，也是一种境界，一种风范，更是一种思想，一种哲学。“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就是刘莲妈妈的人生态度和追求的最好写照。

9月18日。我们按期而至。在刘莲妈妈所住的公寓里，又一次见到了她。我们代表榆次二中、代表《二中情缘》编委会送上了对刘莲妈妈深情的问候和衷心的祝福。环顾四周，我看到刘莲妈妈的家里，墙上、桌子上，或摆、或挂，满是学生赠送她的礼物，真可谓琳琅满目。而最显眼的是那带有莲花图案的两个花盘。美丽高雅的莲花，让我顿时想起了“如莲女人”这四个字。如莲的女人有着博大的宽厚和雍容，有着纯洁的爱心和虔诚。她如香般缭绕，如莲般高洁，如花般灿烂。刘莲妈妈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正如广东实验中学刘德煌老师书赠的条幅所写：“虚怀堇直韧丝连，浪打风吹任自坚。不与群芳争艳丽，清香飘逸水云天。”恰如其人！

后来，我知道在9月18日，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前前后后赶来看望刘莲妈妈的学生很多很多，一拨又一拨。祝福的场景一个比一个温馨、感人；祝贺的图片一张比一张精致、情深。师生缘厚，校园情深。刘莲妈妈，你从中联部托儿所、中直机关幼儿园开始，直到山西榆次二中校长、广州培正中学校长、广东实验中学校长，一生从事教育工作。你用心灵、智慧、品格、博爱、襟抱和修养，育人才无数，精英难记；满园桃李，各界争芳。岁月轮换，春秋更替，黑发今时已染霜，而你仍清贫自守，只为担当。刘莲妈妈，你在春天里种下了一颗太阳，在冬天里就能收获到温暖。学生的问候和看望就是上苍对你最美的赠与。“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一生赤诚献教育，万千桃李尽芬芳。”你履行了一名校长倾心育人，立德树人的职责与使命。学生个个成材，为社会做出贡献，这是学生对你如大海般的教育情怀，仁爱之心的最好回报。你就是“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实学识、有仁爱之心”的好老师、好校长！你就是塑造学生品格、品行、品味的“大先生”！

这一刻，我的心也泛起一阵阵涟漪。我又想起了刘莲妈妈在榆次二中的那三年，真的让我们很怀念。在那个平凡的年代发生的许多不平凡的事，有太多的人与事都恍然如梦，雖真实却遥远了。但刘莲妈妈在二中所倾注的满腔热情，奉献的全部精力，对教育事业所表现的那份纯粹与真诚。永远在我们人生记忆的美好检索中。二中建校73年，迄今为止，刘莲妈妈是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女校长。在二中的发展史上，她如同点缀了一粒闪闪发光的扣子。这个巅峰，至今无人超越。刘莲妈妈本是中央的高级领导干部，但在特殊的年代屈居榆次，当了一个初级中学的校长。但她能以淡泊的态度去面对，温柔地与每个人相处，友善地处理身边的每一件事。坚持实事求是的作风，弘扬求真务实的精神，全心全意的公仆情怀，是刘莲妈妈一贯的作风。1961年，在国家教育经费极度困难的情况下，是她和她的领导班子坚持不懈地努力将榆次二中由一个初级中学变成了完全中学。让榆次没有完全中学的历史，永远画上了句号。而我们也有幸成为二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届高中毕业生。这在三年困难时期，的确是一件功在国家，利惠百姓的百年壮举，也在榆次二中发展史上写下了光前裕后的辉煌篇章。我们无疑是幸运的，在年少芳华期间遇到了刘莲妈妈，即使在困难时期，因为有她和田书记办的农场、饲养场，我们没有太多挨饿，更没有出现浮肿。文峪河水库的往事，是我们青春的记忆，尽管饥饿、劳累困扰着我们。当时因为有妈妈的爱，我们忘了饥饿，不知劳累。她关心我们的生活，牵挂我们的安全。她和我们一起劳动，我们睡了，而她还在辛苦巡视。我们身体不适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中。管中窥豹，刘莲妈妈对我们默默的关怀，含蓄的情感交流，尽在这些细节里。那份关爱，58年来，始终温暖着我们的心田。想念妈妈的时候，我们写文章的题目就是“文峪河水在静静地流淌，刘莲妈妈，你在哪儿呀!”爱无声、情永恒。同学们对刘莲妈妈的思念之情，跃然纸上。3个月劳动期满，但水库领导还不让我们回校。刘莲妈妈忠于责任、当仁不让、果断决策、龙口夺命，冒着被处分、被开除的风险，连夜将我们撤回。这正是刘莲妈妈常常说的“无私才能无畏”。要不几天后的水库崩堤，300多名师生早已葬身水库了。在这个意义上讲，她不仅我们的校长，她就是我们的妈妈。我们亲切地称她是我们的妈妈、校长妈妈、刘莲妈妈、“榴莲”妈妈，她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三春晖无限，寸草心拳拳。刘莲妈妈啊！你的恩泽，我们用一生体味；你的美德，我们正在薪火相传。

让我借花献佛，把臧克家写的一首诗，奉献给你：

一个和孩子常在一起的人，她的心灵永远活泼像清泉；

一个热情培育小苗的人，她会欣赏它生长的风烟；

一个忘我劳动的人，她的形象在别人的记忆中活鲜；

一个用心温暖别人的人，她自己的心也必然会感到温暖。

2019年9月18日。是个令我难忘的日子。我和刘莲妈妈及她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共进午餐。席间，她说得最多的话仍然是二中，是捐款，是无私无畏，是继续为党做贡献。刘莲妈妈，你初心如炬，照彻一生。

那天下午，我们要返程了。我拉着刘莲妈妈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我从头到脚，仔细端详：

刘莲妈妈啊！你眼眸沉静，那是智慧的象征；你面容慈祥，是慈爱的凝结；你白发如银，是阅尽人间无数的证明。你，96岁了，但你依然豪迈，依然乐观，依然发光发热，你的思想犹如大海般地辽阔，你的品格犹如天空般地高远，你的人生犹如大自然般地迷人。

刘莲妈妈，你好美啊！你美得庄严，美得凝重，岁月在你脸上刻下的每一笔皱纹，都是耐人寻味的人生辙印。那是你的履历，更是你不老的精神！

刘莲妈妈，我不想和你说再见！我要对你说，不虚此行，感佩于心！向你致敬！为你祝福！

今天，以之拙笔，欲撰写刘莲妈妈那些峥嵘岁月之业绩，很想把她老骥伏枥、胜于青壮的雄风豪气，以及腾腾不息、老而弥烈的浩气精神舒卷开来，呈现给大家。但我实感力不从心，似乎用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现刘莲妈妈的高尚品格和她无私奉献的高风亮节。我只能把钦佩融入笔触，将崇敬写成如此简朴文字，勉强成篇，聊表对刘莲妈妈的崇敬、钦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