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3日 星期六

「独家专访」揭秘疫情下美国国务院外交官的生活

“我在美国的神奇工作”连载系列——我们特别邀请一些在美国拥有有趣工作经历的朋友分享他们的所见所闻。


特邀嘉宾洛可可在疫情期间访谈了她在美国国务院工作的好朋友,来给大家展现美国外交官们的特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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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20年的3月开始,由于疫情的影响,美国国务院允许正派驻在海外的美国外交官们迁回本土。截至4月1日,已经有一半以上的美国外交官及家属离开了派驻地,回到华盛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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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美国驻外使领馆都临时关闭

疫情完全改变了他们的工作规划和生活安排,有人不顾一切要回到祖国美利坚的怀抱,也有许多人为了避免长途旅行的不确定而延长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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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之下美国国务院安排的撤侨班机

01 特殊的群体

美国外交官往往是最热爱和忠于美利坚的一群人,所以每五年外交官们都要接受一次背景调查,以确保绝对的忠诚可靠、“政治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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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届新任美国外交官在国务卿蓬佩奥带领下宣誓就职

同时他们又是最被外国文化、异域人文吸引的一群人,所以,很大比例的美国外交官有一个外籍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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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任美国驻成都总领事Jim Mullinex和他的中国台湾太太庄祖宜

美国国务院本身就是一个联合国,派驻在全球各地的8000多个Foreign Service Officers(外交事务官员FSO)里面,各种肤色、种族、性向、宗教、政治派别的官员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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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元化的FSO们

美国国务院的入职考试资格规定,只要年龄在21到59之间的美国公民,都可以参加考试并有机会录取。所以即使是出生成长在国外的人在移民美国之后也可以考进国务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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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的美国国务院大楼

比如,在美国大使馆领事馆办美签的窗口前,可能就会有操着一口韩国口音的美语、长着一张韩国人脸的美国外交官在给你办签证。


02 优越与困境

生活工作在本土的美国人看这群外交官们,认为他们是国家公务员,享受着国家的福利。

美国政府每年有巨额预算支持外交官在海外的生活,他们连“水电煤网” 都可以任意使用,搬家的时候甚至不用自己包一把勺子,政府在当地养着的搬家公司会打点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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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外交官在海外的住房由美国政府安排租用和维护,安全防护级别也比普通住宅要高很多

然而,长期的海外生活也容易使他们脱离本土环境,一些外交官如果缺乏规划,回国的时候往往被华盛顿及周围城市高昂的房价及生活成本吓坏。

另外,三到五年要换一个国家居住的生活方式,在褪去最初的兴奋和新鲜感之后,就会开始折磨外交官以及他们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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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新的驻地一时交不到朋友、孩子无法融入当地的国际学校、配偶找不到工作整日郁郁寡欢,世界各地的美国大使馆领事馆都配有心理医生,以应对层出不穷的心理问题


03 独家专访

作为长期生活于华盛顿外交圈的“圈内人”,作者采访了一些在美国国务院工作的外交官朋友,来给大家分享他们的故事。


郑丽婷 现驻地:新加坡美国大使馆

郑丽婷是四川成都人,三十三岁加入了美国国务院。大学毕业认识了她的美国外交官丈夫法兰克之后,郑丽婷随着他跑过了中国台北、老挝两个驻地。

纯粹当一个外交官太太对这个南加州大学马歇尔商学院的税务研究生来说实在太屈才了,虽然她之前有过远程为德勤事务所做国际税务经理的经验,但是2005年左右的“在家上班”还未成风气,有诸多不稳定,所以郑丽婷还是在2011年正式进入国务院成了一名财务管理官(也是美国外交官的一种)。

疫情开始前,郑丽婷已经在新加坡的美国大使馆工作了两年了,她的母亲也跟随她从成都到新加坡,帮她照顾9岁的儿子。

今年年初,郑丽婷的母亲想要暂时回四川休息一阵子,等到过完春节再回新加坡。但没想到疫情爆发,就此留在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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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丽婷在新加坡家的后院里栽种了一棵莲雾树

Q:现在因为疫情让中美变得对立和冲突,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又做了美国外交官这份工作,有没有觉得夹在两个国家之间很难?

郑丽婷:“没有什么难的。这个都看个人的际遇。我的同事们都是美国外交官,都是很理解多元文化背景的人,根本不会为此为难别人。”

Q:之前有新闻说疫情让很多在美国的亚裔受到歧视,你有这样的经历或者感受吗?

郑丽婷:“没有。新闻里说的情况都发生在本来就不安全的区域。一些非裔专门挑选看起来不熟悉环境,或者势单力薄无还手之力的亚裔留学生和老年人下手。所以这是本身生存状况就不太好的人在欺负另一群生存状况不好的人,因为疫情首先冲击到的就是他们。”

Q:11月的美国大选你会选谁?

郑丽婷:“两个都不喜欢……,我本来想选Elizabeth Warren。”

郑丽婷原本定于今年6月回华盛顿培训及休假,都跟DC的朋友说好了要住一段时间。现在她彻底打消了回美国的念头,决定直接在7月搬到她的下一个派驻地——泰国,在那里她将担任新的职位,做一个培训官。


Shane 现驻地:尼泊尔加德满都美国大使馆

Shane和他的妻子、孩子们是在4月初坐国务院派出的撤侨包机离开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的。他们走的时候,把狗狗Sprinkle托给了当地的保姆Santu照料,让花匠还是按照平日的习惯每天来整理院子,而司机是等于白白得要放长假了,但工资还是要照付的。

Shane和家人在多哈转机,目的地是美国的新墨西哥州——他父母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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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e父母的家就坐落在一处沙丘上,房子是爸爸花了二十多年亲手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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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中可以远眺一片灌木覆盖的红土

Shane已经是一个资深外交官了,他特别向往亚洲文化,在他18年的履历里经历了中国、中国台湾、韩国、蒙古、尼泊尔几个亚洲派驻地。

在他的第一个驻地上海,他亲身实践了国务院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要知道一个外交官的首任派驻地在哪里,就看他的太太是哪里人”—— 而娶了一个上海太太。

Q:美国现在成了全球新冠病毒病例最多的国家,你觉得美国的防疫工作哪儿出了问题?

Shane:“我觉得我们的政府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进行防控,前期确实有一些政策失误,但是到年底的时候,新的疫苗或者药物会研发出来,情况会好转很多。”

Q:现在好多州都允许回去上班了,你会担心疫情的管控吗?

Shane:“只要人们尽力保护好自己,我觉得回去上班没有问题。我也想恢复正常上班。”

Q:11月的大选你会选谁?

Shane:“拜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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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Shane一家人在新墨西哥州的崇山峻岭之中散步

就在这个月,Shane打算请假跟妻子开车带上两个孩子,从父母家出发横跨五个州去首都华盛顿参加培训。

而Shane希望他的下个派驻地仍可以在亚洲,最好是中国。


Nick 现驻地:美国华盛顿国务院

Nick一直耿耿于怀自己50岁出头了还没有升职到高级外交官。

Nick有着罕见的语言天赋,能随时切换欧洲各种小语种,说起俄语来连俄国人都惊叹。可惜超强的语言能力并没有帮助他在美国国务院内升迁,Nick认为那是因为他没有拍到对的人的马屁;

同时他也耿耿于怀自己还是个单身汉,虽然每派驻一个新的国家他就用当地的语言成功俘获了一个女朋友,但是却并没能把女朋友变成老婆。

Nick去年回到华盛顿国务院总部,在核能源与安全办公室工作。工作之余,他几乎每天都要参加各类活动,华盛顿有成千上百的学术机构、政治团体和非政府组织,作为外交官用工作邮箱就能注册成为会员,受到邀请免费参加学术讲座、时事讨论、宣讲会,接近年底的时候还有圣诞晚宴、化装舞会,作为单身汉确实是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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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市汇聚了175个国家的大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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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五月举办“大使馆开门”活动,让公众了解各个国家的历史人文

可是今年3月起,所有的活动都取消了,有的改成了线上。没有免费的招待餐点,不能接触新的人认识新的朋友,Nick对线上的活动索然无趣,长时间一个人在家里,开始让Nick变得对生活忿忿不平起来。

Q:疫情期间你周末的时候都做什么?

Nick:“周六我一个人出门走了3英里(约等于5公里),可是路上不停地有不戴口罩的傻子跟我擦肩而过,让我避而不及。回到家还有一个白痴没戴口罩想跟我坐同一个电梯,我直接把他吼出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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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Nick家到华盛顿著名的乔治城需要走过一座跨越波多马克河的大桥

Q:疫情最困扰你的是什么?

Nick:“这里所有的社交活动都暂停了,而且可能将延续很长时间,the good old days一去不复返了。我可能考虑卖了我在华盛顿的公寓到海边买一个房子去。”

Q:11月的大选你会选谁?

Nick:“我会尽一切努力让川普不要当选。”

今年排在Nick希望被派驻的国家名单上的工作都被别人申请了,他本想退而求其次申请调到纽约联合国去,但是因为疫情的原因,这个退一步的愿望也可能要落空了。


虽然目前中美两国关系确实出现了一些波动,但这并不应该波及到普通民众的生活,也不应妨碍中美两国人民的友情。

就像我们的这些外交官朋友,虽然为美国国务院工作,但本质上和你我一样都是普通人。白宫主人和国务卿老板的激烈言论并不能代表他们个人的立场和品格——他们依旧拥有自己的信仰、爱好和热情。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谈话内容只代表个人观点)

本期作者:洛可可

十年美国外交圈生活

工作于华盛顿,心系祖国

生于上海,国内著名理工大学毕业的文科生;喜欢政治观察,热爱聊人文人性;致力于剥开皮毛,带你看一个更深层的美国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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