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超级应用发展思考——走其它APP的路 让它们无路可走？

2017 年，多伦多的游戏开发者麦克·徐到中国探亲后不久便决定再次到中国，学习如何在微信平台上开发游戏。

“在中国市场上，微信包罗万象，”徐先生在接受《日经亚洲评论》采访时表明。这位 28 岁的加拿大华人非常惊讶于微信的丰富功能：只需借助这款一应用，他的亲戚就能实现一站式社交、缴费、订餐等功能。徐先生表示：“就连我 88 岁高龄的外公都能熟练操作微信，用微信随时随地跟我通话，还能分享照片和文章。”

所以，当徐先生去年决定进军中国视频游戏市场时，他先是参加了上海的一个微信编程课程。

“几乎所有的中国人都有微信，”徐先生说，“相较于传统应用下载模式，用微信推广我们的游戏容易得多。”

徐先生的做法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微信的巨大影响力。这家由互联网巨头腾讯集团控股并运营的应用，已在全球拥有超过 11 亿的用户，大部分用户在中国。

微信是什么？

微信是 WhatsApp、Apple Pay、Uber、Facebook、Expedia 和其他许多应用的功能全部整合后的载体。微信的成功鼓舞了整个亚洲地区的互联网公司，促使他们纷纷尝试搭建自己的全能型应用，这也引发了区域性的“超级应用”现象。

也有一些专家警告，称这些应用的兴起将会阻碍线上服务的竞争和创新。

不过类似的亚洲超级应用依旧在世界各地涌现。

2000 年缅甸刚刚接入互联网，但一款越南开发的 Zalo 已经风靡缅甸。起初这只是款短信应用，不过它很快就接入了购物和电子支付等功能。

在南亚大国印度，Reliance 集团今年早些时候更是宣布将推出一款内置 100 项服务的超级应用。

硅谷风险投资公司（全球 500 强新创企业）合伙人 Vishal Harnal 表示，“这种超级应用已经成为亚洲地区商业拓展的新模式。”

这种现象地产生可以追溯到这些新兴市场发展的初期：当时在亚洲地区，许多人都错过了个人电脑的时代，但幸运地是他们直接步入了智能手机时代——使用应用程序已经成为他们的第二天性。

与此同时，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应用市场吸引了激烈的竞争。根据中国工信部的数据统计，仅国内就有 400 万款应用，而且数量还在增长。分析人士指出，超级应用更有助于企业在众多软件中吸引用户、并锁定用户。

对于生活在雅加达、从事顾问工作的 Amalia Ayuningtyas 来说，超级应用着实改变了她接入互联网的方式。起初她下载 Go-Jek 应用（印度尼西亚的超级应用），主要用于预约摩托出租车。她只是希望能在高峰时段能更轻松地打车。不过很快，27 岁的 Amalia 被应用中提供的优惠券吸引，开始体验应用中的其他功能。

现在，Amalia 可以用 GoPay 移动钱包支付车费、用 GoFood 订餐和用 GoSend 寄送文件。有的时候，她还会用 GoMassage 预约一名按摩师，或是用 GoClean 预约家政服务。更有甚者，手头钱不够的时候，她还会用 GoPulsa 来借款。

Amalia 每月 20% 的支出都是用这款超级应用实现的。她说：“我现在是 Go-Jek 的忠实用户”。

Go-Jek 的首席技术官 Ajey Gore 近期在香港举办的一次论坛中表示，平台的瞬时需求发布量已经达到 250 万。这都要得益于 Go-Jek 提供的 21 款服务，并且服务涉及的领域仍会不断扩大。

在一个平台上提供多种服务，能够有效地控制成本，从而使竞争对手很难留在这个赛道中。例如，Go-Jek 和来自新加坡的 Grab 进军移动订餐业务后，来自德国的大型食品快递公司 Foodpanda 已于 2016 年被迫关闭其印尼业务。

今年早些时候，来自新加坡的 Honestbee 经过战略考量决定关闭餐食快递业务。据报道，Honestbee 早前希望将其业务出售给 Grab 或 Go-Jek。该公司拒绝发表评论。

一位来自北京的早期风投公司投资人表示：“这些应用很难与微信、支付宝这样平台竞争。微信和支付宝已经控制了许多领域的入口，并且只会越来越强。”

这两款应用一个背靠互联网巨头腾讯，一个背靠电商大佬阿里巴巴。

这些超级应用已经渗入到消费者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支付宝的发源地，杭州一些餐厅、咖啡店和超市甚至优先接受电子支付。同样，以往中国展会上成堆的名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信好友”。

总部位于上海的科技咨询公司中国频道主任 Matthew Brennan 表示：三分之二的中国人使用微信，这款应用“无处不在”，本质上已经成了一种“公共事务”工具。

Matthew 长期专注于微信营销研究。

Matthew说：“微信的存在，就像你的电话号码，甚至和水电煤气一样重要。”

即便如今已经如此流行，微信仍然处于扩张模式。腾讯为企业和开发者推出难以拒绝的诱惑：微信小程序，它为企业和开发者提供了相较传统应用更为便宜和快捷的接入方式。

上海沃耕（Le Wagon）学院（一所聚焦于微信小程序开发的培训学院）的校长 Hu Dounan（音译：胡斗南）表示：“一个完整的团队研发一个普通应用程序，通常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但微信小程序的开发周期，一两位开发者用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胡校长继续说，基于已有的支付和通讯等功能，可以使应用开发过程更加容易。

在香港的一家钟表商店中，微信支付、支付宝和其他服务的二维码摆放在显著的位置。

去年 11 月，腾讯创始人马化腾曾谈到，自 2017 年以来已经有超过 100 万个微信小程序入驻微信。支付宝方面成果亦然：自从去年支付宝推出自己的小程序以来，根据公布的数字，头四个月就吸引了超过 10 万个小程序入驻，平均每天新增约 850 个。

北京大学投资学教授 Jeffrey Towson 将超级应用比喻为有价值的地产项目。他表示：“店家卖东西，往往需要用户在手机上下载额外应用。而现在微信小程序无需下载就有相同功能，效用更佳。”

不过也有人对超级应用持有消极看法：这些超级应用会不会把其它 APP 拒之门外？

新加坡欧洲中商管理学院创业学副教授 Jason Davis 表示：“现在问题是，超级应用是否会像许多我们看到的（垄断）公司那样终结竞争。”

目前，开发者和分析人士认为腾讯和阿里巴巴的运营管理在行使权力上都比较克制。两家公司允许任何人成为其小程序生态的一份子，仅从企业营收中收取“极少”费用。

当然，还是有一些潜规则的。

例如，在微信上运营的商家不能使用支付宝，反之亦然。此外小程序运营商不能与平台主业务发生竞争。去年，腾讯就暂停了多个短视频入口（包括主要竞争对手抖音），也引发了人们的不满。

对此，腾讯表示是平台依法取缔不良社交媒体内容入口。但抖音的母公司字节跳动的创始人张一鸣则表示，腾讯是在为屏蔽寻找借口。腾讯立刻指责其“诽谤”。

反竞争行为的警告正在促使业内人士回击，他们认为超级应用并不能完全取代传统模式的竞争对手。

新加坡 Openspace 投资的创始人 Hian Goh 强烈反对把超级应用比作“不为竞争对手出租房间的地产大亨”，更不认同超级应用会扼杀竞争的论述。Goh 表示：“在数字世界中，创造竞争和分配的可能性比现实世界更加开放。我不认为这些超级应用的市场主导地位，能扼杀创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创新者将变得更具有侵略性。”

坦率讲，腾讯的举措并没有给抖音造成太大的伤害。根据 App Tracker Sensor Tower 的数据，今年一月这款短视频应用的下载量已经超越了 Facebook 和 Instagram。而抖音的母公司字节跳动的市值已经接近 750 亿美元，它已经超过 WeWork、Airbnb 和 SpaceX，成为全球最具价值的初创公司。

与此同时，那些通过微信而崛起的公司，也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应用程序之间的联姻并非必选项：滴滴作为中国国内最受欢迎的打车软件，过去需要依靠微信来吸引乘客，尽管直至今日滴滴仍需要腾讯的支持，但滴滴 90% 的订单都产生于自己的应用中。

业内人士 Brennan 表示：“这些应用需要直接面对用户，否则业务会时刻处于风险中。”

来自于加拿大的游戏开发者徐先生表示，他仍在筹备创建微信小程序，但同时也有了备选计划。

他说：“我们也会在 App Store、Google Play 以及其他平台推出游戏产品。微信是一个非常棒的渠道，但我们不会依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