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反封锁令背后势力复杂:疑欧派、极右翼分子、阴谋论者……
【环球时报驻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特约特派记者青木 纪双城 姚蒙 刘玲玲 韩硕 王会聪】在英国伦敦市中心,人们高呼要“争取自由”;在德国法兰克福,有人拉起“无国界大团结”“反法西斯”等横幅;在意大利那不勒斯,有抗议者向警察投掷石块,用棍棒破坏车辆……最近一段时间,此类示威场面出现在欧洲各处。在第二波疫情冲击下,欧洲多国相继回到“封锁”或“部分封锁”的状态,这引发部分民众的不满与愤怒。然而,在为生计发愁的小企业主、自由职业者以及担忧公民权利受限的抗议者群体中,一些“不同寻常”的人也现身了:在德国,有人打着新纳粹群体中常见的旗帜,有人举着与阴谋论组织“匿名者Q”相关的牌子;意大利当局表示,上月底袭警的一些抗议者是受黑手党指挥。打着反封锁令的旗号出现在集会现场的人来自不同势力、有着不同的目的,而在议会对政府不断提出批评的欧洲政客也有着自己的算计——在政府防疫政策备受争议的情况下,此类批评声也是一种“顺应民意”。
德国示威的主要组织者:宣扬“反纳粹”,却被外界视为“极右”
10月某天早晨,一个简易爆炸装置在柏林市中心的一家科研机构建筑附近爆炸,发出不算大的响声与闪光,不远处散落着一张要求结束疫情限制措施的纸条。在此几个小时前,一些燃烧弹被掷向负责控制疫情的德国联邦机构罗伯特·科赫研究所。11月7日,德国东部城市莱比锡爆发2万人参加的示威活动。21日,这座城市有8场抗议集会获批在市中心进行。22日,柏林也有一系列示威活动,申请的规模从数百人到上千人不等。
“尽管在今年春季新冠肺炎病例激增期间,德国是欧洲执行封锁令最不严格的国家之一,但如今,它爆发的反封锁运动是欧洲最喧嚣的。”《华盛顿邮报》说。德国电视一台称,示威者高举“停止新冠癫狂”“终结新冠独裁”等标语,高呼“反抗”“我们是人民”等口号。抗议活动经常演变成暴力活动,在“横向思维”组织于本月18日号召在柏林市中心举行的示威中,一些人向警察投掷瓶子、石块,并使用胡椒喷雾。
“横向思维”是德国反防疫封锁措施示威的主要组织者,由计算机企业家米谢艾尔·布尔维格创立。21日,在“横向思维”组织于汉诺威搭建的一个舞台上,一名年轻女性将自己比作二战时期德国反抗组织“白玫瑰”的成员苏菲·绍尔,此事在德国引发轩然大波。德国外长马斯在推特上说,无论谁将自己比作苏菲·绍尔或1945年死于卑尔根·贝尔森集中营的犹太女孩安妮·弗兰克,“都是在对她们抵抗纳粹的勇气进行嘲笑”。在图林根州宪法保卫局局长克拉默看来,此类言论是对新右派的“培训”和诱导。
“德国之声”说,不少参加“横向思维”的人都直接将防疫措施与法西斯、专制独裁挂钩,尤其是针对上周三在议会表决通过的《传染病防治法》新增条款(主要内容是政府可不用通过议会直接推行防疫措施),有人将其与1933年通过的《授权法案》(日后成为纳粹独裁的法律基础)联系在一起。文章强调,其实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德国《焦点》周刊说,“横向思维”经常选择与纳粹有关的数字开展活动,比如在11月9日进行示威,1938年的这天,大规模迫害犹太人的“水晶之夜”悲剧发生,而一些活动开始的时间是18时18分,1和8被视为是“阿道夫·希特勒”的代称。
布尔维格曾表示,极左与极右思潮都不属于“横向思维”的运动,然而,该组织被《焦点》周刊等媒体视为“带有明显的极右翼色彩”。据“德国之声”描述,在法兰克福的一个集会现场,“横向思维”与一个左翼阵营团体对峙了起来,他们都将对方称为“法西斯”。德国柏林内政问题学者奥利弗·福克斯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该组织负责人曾称,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包括极右翼的德国选择党。上周,德国选择党议员米勒参加了“横向思维”在勃兰登堡门前的集会并发表演说。
黑手党混入意大利抗议人群
参加德国反封锁令抗议的人群十分混杂,既有不满自身公民权利受到太多限制的民众、担忧生计的企业主、反对疫苗的中产阶层母亲,也有极右翼分子、阴谋论者、反犹太主义者、新纳粹等等。“帝国公民”也是发起并参与游行的力量之一,该组织不承认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法律,声称“德意志帝国”继续存在,组织成员会囤积武器、倾向于使用暴力,部分成员被德国当局视为“极右翼分子”。据估算,全德约有1.8万名“帝国公民”成员。“为达到反宪法的目的,极右翼分子将继续利用未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抗议。”萨克森州安全部门表示。《华盛顿邮报》称,与2015年爆发的反移民游行一样,德国极端团体如今又利用起反封锁情绪。
有分析人士表示,令人担忧的是,“新冠肺炎怀疑派”正与阴谋论者合流,比如美国“匿名者Q”组织,它宣扬的内容包括恋童癖者将把数千名儿童关押在洞穴中、前总统奥巴马等人将共同计划发动政变等。《华盛顿邮报》说,德国大约有7.7万人加入与“匿名者Q”相关的Telegram聊天群组,这些阴谋论在“帝国公民”的支持者中尤其受欢迎。
香港01网站称,反防疫示威并不能代表德国民众的主流民意,有大约6成民众认同相关措施,不过,极端组织抬头却是显著的。今年以来,德国内政部取缔了至少3个极右翼组织。《华盛顿邮报》说,这些示威活动给予极端思想煽动者与社会中更广泛“中间派”接触的机会。图林根州州级情报机构负责人史蒂芬·克莱默表示,大多数抗议者都知道他们正与谁一起在示威活动中行进,“他们多多少少相互接受且相互视为伙伴,这正是真正危险之处”。
类似担忧在欧洲其他国家也有。自10月30日法国二度“封城”以来,社会上的反对声浪就没有停止过,集会、示威等抗议活动也出现在各个城市。法国里尔天主教大学教授蒂埃里·肖邦表示,示威者是在对严格的限制措施、愈发艰难的生活、日益突出的社会矛盾做出反应,但需要警惕民粹主义者“渗透”抗议活动或借机造势。民众的不信任与愤怒,恰恰是民粹运动的基石。法国地缘政治研究所研究员阿娜伊斯·沃伊-吉利斯提醒道,极右翼的主张在危机中“很容易被人们信服”。
在意大利,极右翼势力、无政府主义者也被认为掺杂进和平示威者的队伍。据法新社报道,在上月底罗马和都灵的示威现场,意大利一个极右翼政党约200名蒙面分子向警察投掷杂物,放火烧自行车。另据安莎通讯社说,罗马警察在一次暴乱中逮捕了示威者,其中半数来自极右翼组织。
意大利的反封锁示威背后也有黑手党的身影。美国政治新闻网说,尽管经济动荡为黑手党提供了趁乱收购陷入困境公司的机会,但政府出台的宵禁措施以及部分大区的封锁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打击其敲诈勒索活动,导致毒品销售收入减少。据警方估计,夜生活的暂停给黑手党毒品收益造成60%的损失。
英国议会中,“封锁怀疑派”多为“脱欧派”
“在欧洲国家出现反封锁浪潮并不令人奇怪。”德国政治学者梅耶尔对《环球时报》表示,这是西方社会民粹主义抬头的结果。另一方面,德国等欧洲国家在抗疫中确实存在反应不及时、措施不到位等各种问题,这为一些政客站出来发声提供了基础。法国学者沃伊-吉利斯说,自首次“封城”以来,反对派一直对法国政府的行动持批评态度,认为其缺乏计划、组织和动员的能力,在现任总统马克龙遭受疫情和恐袭威胁“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这是一种“顺应民意”的批评,有助于增强公众对反对派的好感度。意大利总理孔特曾表示,政府中的人必须向公民交代自己的选择,为自身行为负责,“而不是为了民调中某一百分比的共识对一些弊端火上浇油”。
在英国,对首相约翰逊“封城”措施提出批评的则是其党内人士。据BBC报道,保守党约50名议员组成了一个名为“新冠复苏团体”的组织,他们反对封锁措施,称这对经济的影响是“毁灭性的”,主张学会与新冠病毒“共存”。
11月4日,英国议会下院以516票赞成的压倒性多数通过第二轮封锁议案,在投出反对票的39名议员中,34人来自保守党。“封锁怀疑派与疑欧派有关联吗?”智库“变革欧洲中的英国”本月早些时候刊文说,在议会中,并非所有“脱欧派”都是“封锁怀疑论者”,但基本上所有“封锁怀疑论者”都是“脱欧派”,在4日投反对票的保守党议员中,有大约30人是2016年的“脱欧派”。
从一些迹象看,双方似乎不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比如“封锁怀疑派”认为约翰逊的计划是“商业断路器”,但在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支持无协议脱欧——这被认为会对英国经济造成严重打击。不过“变革欧洲中的英国”认为,两者之所以产生联系,答案可能是许多保守党“脱欧派”恪守的新自由主义。他们担忧国家主权,追求成为“泰晤士河上的新加坡”,即使做不到,至少争取形成一种更盎格鲁-撒克逊式的资本主义。另外,这些人普遍反对国家干预经济和公民社会。“变革欧洲中的英国”称,无论如何,有一个根源对保守党议员反对封锁令的动机很重要,那就是公众支持。YouGov民调发现,“脱欧派”(23%)比“留欧派”(16%)更有可能反对约翰逊的封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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