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侨机工：用热血铸就国之干城

由众多南侨机工后人参演的情景组歌《南侨颂》剧照。 资料图片

2019年是南侨机工回国服务80周年。

1939年3月至10月，在著名爱国华侨领袖陈嘉庚的号召下，3192名华侨青年组成“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服务团”，在滇缅公路“死亡线”上运输、维修，共抢运回1.5万余辆汽车、50多万吨军需物资，打破日本对中国海上重要港口的军事封锁，为中国抗日战争胜利作出突出贡献。80年来，南侨机工的精神代代相传，已成为海内外华侨华人的精神纽带。

小人物改变大历史

今天，滇缅公路上依然流传着南侨机工的故事。

邱九良，新加坡华侨，祖籍福建莆田，是第一批回国运输的侨工之一。他离开家乡的那天是除夕。合家团圆之夜，他却告别家人，驾车翻越滇缅公路的崇山峻岭。山路陡峭惊险，在一次运输途中，他不慎从惠通桥山顶翻入怒江，壮烈牺牲。

吴再春，毕业于南洋马来亚华侨星洲道南学校。他放弃了在新加坡的优渥生活，抛别父母妻子回国抗战。在一次运载军火途中，天降大雨、气温极低，汽车突然发生故障。本可以暂时外出躲避，但为了保护军火，他留在车里直至冻僵，献出年仅32岁的生命。

林春材，是马来西亚大富商的儿子，是校篮球、游泳冠军队的队员。得知祖国的战况后，他毅然放弃优渥的生活，用一米九几的身高掩盖自己16岁的年纪，奋斗在滇缅公路的运输前线，直至1942年。此后余生，他选择留在云南生活。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像邱九良、吴再春、林春材这样奋勇报国的南侨机工共有九批，其中不乏年轻有为的大学生、工程师和富商。

陡峭的山崖、无边的炮火、肆虐的细菌……在那条充满死亡气息的运输之路上，南侨机工满怀报国热情，拼尽全力打通了一条抗战生命线。

“他们虽然是小人物，却改变了大历史。”云南师范大学华侨华人研究所副所长夏玉清教授对本报表示：“在滇缅公路紧缺技术人员的危急时刻，华侨克服一切困难，集中整个南洋的力量支援抗战，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云南省侨联南侨机工暨眷属联谊会会长、侨工后代徐宏基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他们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毅然回到祖国，将自己的鲜血洒在滇缅公路上，将自己的青春献给中华民族的抗战事业。在民族危亡时刻，南侨机工的爱国精神愈发彰显出来。他们是榜样，是民族的灵魂。”

动人故事感人肺腑

“邱九良老战友，我们来看你了！”老机工王亚六的动情高呼，让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这一幕发生在2014年9月重走滇缅公路的纪念活动上。

“当时，车辆行驶到老路田路段的一座山前，王亚六要求停车，下车和老战友说说话。”忆及往事，徐宏基动情地说：“他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就在那时，我们头顶的乌云开始散去，露出了一片青天，山谷里升起两朵蘑菇云，仿佛在回应着什么。那个场景令人终生难忘。”

此外，徐宏基介绍，“罗开瑚是云南省唯一一位在世的南侨机工，今年100多岁了。每年清明节，他都会到西山，向老战友们鞠躬、献花，从不间断。”

壮烈英雄事，青史永留名。人们从未忘记南侨机工的英勇事迹。

1989年，在陈嘉庚后人的牵头支持下，云南省人民政府在昆明西山修建了“南洋华侨机工抗日纪念碑”；2005年，昆明市人民政府建成“南洋华侨机工抗日事迹陈列室”；同年，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在滇缅公路中国段终点畹町，修建“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抗战纪念碑”……

“南侨机工历史不仅是东南亚华侨华人的宝贵记忆，也是全世界华侨华人的共同记忆，更是中华民族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夏玉清说。

据统计，当年有1000多人牺牲在滇缅公路上，在世的南侨机工人数如今仅剩3人。光阴似箭，留给后人保存整理这段史料的时间越发紧张。

作为华侨华人代表，陈立人投身于记录南侨机工历史的事业已有20余载。他一面走访散落国内外各地的南侨机工和他们的后裔，一面致力于将过去无名英雄的名字挂在英雄榜上。他说：“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替爷爷陈嘉庚跟这些还健在的南侨机工说一声，‘衷心感谢他们付出的一切’。”

为纪念南侨机工的英雄事迹，南侨机工暨眷属联谊会举办了“纪念滇缅公路全线通车暨南侨机工回国支援抗战80周年图片展”。徐宏基说：“今年2月以来，展览吸引了来自美国、英国、比利时等国的华侨华人和港澳台人士，我在展览现场为他们做讲解。南侨机工的英勇事迹，让在场所有人深受感染。”

精神丰碑烛照世界

2018年5月30日，“南侨机工档案”成功入选《世界记忆工程亚太地区名录》。档案提供了中日战争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鲜为人知的信息，不仅是来自海外华人社区的民间志愿者的战时支援记录，也是中国本土与东南亚国家移民社会之间独特纽带的证明。

得知这个消息后，陈立人激动地说，“很惊讶，说不出的喜乐！‘南侨机工档案’入选，让南侨机工们的民族大义、爱国精神成为世界记忆。”

云南省档案局在名录申请中扮演重要角色。“2016年，我们初步启动申报工作。2017年，我们集中力量查阅850卷馆藏档案，邀请专家学者开展各类研讨。最终通过评委提问、申报单位答询、无记名投票等程序，‘南侨机工档案’申报成功。”云南省档案局副局长段俐娟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说，“这让我们备感骄傲。”

纪念是为了更好地传承。2019年是滇缅公路修成80周年，也是南侨机工回国服务80周年。弘扬南侨机工精神的纪念活动隆重而热烈。

4月，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举办纪念南洋华侨机工回国抗战80周年活动，33个国家和地区的400余名云南同乡代表与当地民众一同缅怀先烈。

日前，“永远的丰碑——纪念南侨机工回国抗战80周年”图片展也于福建泉州华侨历史博物馆开展。展览展出近百幅珍贵历史图片，再现了南侨机工积极参与抗战的热烈场景。

据段俐娟透露，云南省档案局与中国华侨历史博物馆将于10月份在北京举办大型档案文献展览和学术研讨会，以期更广泛地传播南侨机工的爱国精神。

传承南侨机工精神极具现实意义。夏玉清建议，“传承机工历史及精神，应在国家层面定期举办大型公祭仪式，邀请海外侨领、机工后代共同参与，让海外华侨华人知道祖（籍）国没有忘记他们对中国的贡献。”

贾平凡 刘凯旋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9年06月26日 第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