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23日 星期六

“端信兖州·古城记忆”——老家·老东门

“端信兖州·古城记忆”——老家·老东门

老家·老东门

作者:大年

我在兖州老东门出生长大,在此生活了三十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兴建共青团路,我家随之搬迁离开此地,至今又已三十余年。韶华易逝,岁月有情,半个世纪前后的生活场景,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促使我动笔把一些片段链接起来。

说起老东门,上了点年纪的人们或许能知其所在。其实,它不仅指城内中山东路东端的明城墙东门,而是有所特指的“东门瓮城”。旧时重要的城门多有瓮城,我老家所在的老东门瓮城属于规模较大者,在街道南北两侧,分别有十余家店铺或人家。东门外即是东护城河,再往东就叫东关大街了。

我的老家在东门瓮城内路南最东首,路北正对面是一家杂货店,门口的墙角处,有位磨剪子戗菜刀的老者,成天在那里忙着,不分寒暑。店里的商品为日常用品,如笤帚、铁锹、锅碗瓢盆,以及口语所称的“洋火”(火柴)、“洋钉”(铁钉)等等,被奶奶称作“杨掌柜”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每天早早的把店门附近的土路面打扫干净,再用铁桶担来河水,用水瓢均匀地洒在地面上。

斜对面两墙之间是一条小径,往里几十步就是府河,府河与东护城河垂直交叉后,向西穿境而过。据史料记载,这条河是隋朝时兖州刺史薛胄修的“丰兖渠”,是从金口坝分流出来的泗河的分支,唐代任瑕丘令的大画家吴道子和大诗人李白、杜甫都曾在这一带活动或居住。

因离水井较远,瓮城里的人家平时多是就近取用府河里的水。记得家里有一口大陶缸,专用来盛装早晨从河里挑来的泛黄的混水,再投以明矾搅拌,待杂质沉淀,水质透明即可饮用,甘冽清甜。夏天,是我们青少年们欢乐的时节,在河里游泳、摸虾、逮螃蟹,光着屁股在水里打水仗。我极其羡慕同龄的几个小伙伴在小闸口的分水闸墙上往下扎猛子,一口气能游出几十米才露出头来。

按照公安部门颁发的门牌,我家是中山东路380号,也是当年中山路户籍门牌最东端的号码。上世纪八十年代搬迁时,六十多岁的父亲在拆除房屋的烟尘中,将这个蓝地白字的金属门户牌悉心收藏了起来,这个举动表明他虽然出生在外地,而因在此生活几十年已具有了难以割舍的情愫。这块门牌现于今传留我手,成为了“传家宝”之一,或者说成了记录一个特殊年代的没有破碎的图片。

为什么“东门”前冠之一个“老”字呢?建设路东端火车站附近,又为何叫新东门呢?原来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将鲁王府门前东王门大街上的古城墙,新开出了东西城门,东边的新城门紧邻津浦铁路中心的兖州火车站,称“新东门”,原来的东门就叫作“老东门”了。

现在,“老东门”附近虽还有一些老的住户和改造后的商业门店,但“老东门”这个名称已经被淹没到“老大街”这个新的口头称呼里边,甚至连老东门所在的“中山东路”这样的正式名称,也很少有人去称呼使用了。

老东门往西至东御桥,在明清时称东门里大街,抗战胜利后,把这一段与再往西到中御桥的路段,合称为中山东路,这一段一直是兖州城最为繁华的主要街道。

在此路段上,原有壮观雄伟的范氏石牌坊两座,对峙在东御桥路口两侧,建于明崇祯七年,因雕工臻致完美而被称为“天下第一坊”,上额分别镌刻着榜书“祖孙进士”、“父子同朝”、“万邦为宪”、“忠孝名臣”,为明代著名书法家王铎题写。

我家离石牌坊约二、三百米,如有闲暇我便经常玩耍在石坊下。“文革”中牌坊被推倒,有一段时间大底座巨石还在,至今难忘祖父晚饭后散步到此,坐在其上与几老友叙谈的情景。

家西邻是一家烧饼店,虽然一间门面房很窄小,但门口却经常是客人排着长队,等候热气腾腾的烧饼出炉,街面上弥漫着特殊的面香。据说远近闻名的“兖州大烧饼”与这个店有着很大的关系。

“端信兖州·古城记忆”——老家·老东门

我家中的院墙多是用老城墙拆下的旧城砖垒砌而成。东墙外即一大块空地,原有一个露天的老说书场,后来盖起了一座较大的厅房,叫“曲艺厅”。原来演唱些古代历史剧目,后来多了些红色经典的故事,如“红灯照”、“平原游击队”、“烈火金刚”等,家里大人们舍不得买票让我们小孩子去看,守门的一位奶奶觉得快结束了,有时放我们几个孩童进去过过瘾。只见演唱者有时打着渔鼓,有时弹着洋琴,或者拉着胡琴,一般是男女二人配合,简单而优雅的动作,有说有唱,很像长大后看到的苏州评弹,让你听的津津有味,视觉上也很受感染,享受极了。

由于东门里大街的主干交通的特殊性,加之东门外约二百余米长的东关大街连接着全城最大的东关市场。所以不仅城里,就是西部、北部的广大农村的人们进城办事,多半也要来到这里。

我的外婆家在城西嵫山脚下,亲友们常来东门大街办事情,也自然地把我家做为临时客站,将马栓到路边上,在院子里点上劈材烧的大地锅,锅里炖上简单的菜肴,还有用水葫芦装的散酒,几个或十几个大汉就大吃二喝起来,奶奶和母亲忙前忙后热情地招呼着。其实他们并未真正麻烦我们多少,相反,人家都是多带的菜肴和干粮,有时还专门带来许多时令农产品和土特产,常解我家生活困难之需。

我家是一个坐南朝北,外店内居的院落。高于路面三步台阶的两间门面房连通着里院。站在院子里可望见西南方房舍上方高耸出的一段遗留的明代老城墙,约有近百米长,黄土筑就的裸墙体上布满了杂树野草,像一位充满沧桑的老者伫立在那里,守望着老东门这片故土。

院子的东南角有一颗大槐树,遮盖了大半个南北狭长的院子,许多树叉伸向了墙外。夏日里在树下搭上临时床铺,老老少少一起纳凉聊天。看着清澈的夜空,我曾经不敢闭上眼睛睡觉,担心老外祖母讲的英雄好汉的板斧,别真的从天上掉下来砸到我的头上······

朝街的门面房前东西角,对称端放着两个古老的青石上马台,上部出沿部分精雕纹饰,束身两侧的浮雕是“天马行空”。据老辈人代代相传,这是明代鲁王府的赐物,因当时家中姑娘被选入王府,为照顾其回家探视皇眷时下上马之用。(几十年来,我们将上马台当成祖辈庇佑后人的吉祥物,想方设法妥善保存。前时捐赠给了文化部门,以充实丰富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品。可谓古为今用,物得其所,幸莫大焉!)

两间门面房一直是作为药店使用,药品主要是“滋生堂”徐家眼药,因其早为传承了几百年的老品牌,在旧时的津浦铁路沿线是出了名的。因年代久远,传承者已逐渐分成了若干家。我奶奶的父亲是徐氏传承人之一,却因病早亡,奶奶又是独生女,出嫁后娘家唯有母亲一人独守着家产及眼药店,既孤单又缺乏人手,祖父便带着孩子们从外地来到兖州老东门安家落户,开始了异姓人制作徐家眼药的生涯。或许是因为经过了生活曲折和动荡的原因,奶奶不论谈到什么事情时,常常抛出口头禅,如“人做好事,莫问前程”、“平安就是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逐渐地懂得了这些话的深层次的含义。

现今保存完好的广告木板上这样刻着:“山东兖州府东门瓮城路南徐氏虔制十五蒸川大黄,清心名目,降三焦之火,每两大洋三千元······”

然而,随着西医药品的普及使用,眼药加工生意每况愈下,除我祖父母之外,仅有一家徐氏后人眼药店,后也改成了茶馆。祖父还背上药箱到火车站、汽车站等人多的地方叫卖推销,但结果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很快,祖传眼药就绝产了。

据悉,我市有关部门已将“徐氏眼药”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项目,遗憾之余给我们带来了莫大的安慰和欣喜之情。

弹指一挥,铅华洗尽,老东门连接的中山路及东关大街,甚或包括中山西路以西,现在基本上都被笼统的称作“老大街”了。这条街与东关市场所承担的交通和商贸功能,早已大为弱化,代之而兴起的是建设路、文化路、九州大道、新兖路等等,具有国际品牌的大型商场和网点,以及大数据背景下的西城区各项建设方兴未艾。我们相信,未来将会呈现给人们更加美好的景象和时光······

作者简介

刘元,字大年,号恒之,室名倚池轩。

1957年1月1日出生,男,汉族,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济宁市书法家协会顾问,国家二级美术师。自幼喜爱文学,诗文作品曾在省和全国有关活动中获奖。

“端信兖州·古城记忆”——老家·老东门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书法作品多次在中国文联、中国书协及山东省有关部门举办的多类展览比赛中入选、获奖,发表于《书法》、《书法报》、《书法导报》等专业报刊,流传于海内外并被有关单位及园林收藏或刻石。曾在中国美术馆、山东省美术馆及江苏无锡、甘肃天水举办联展或个展,赴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进行访问和交流活动。山东省书协主编的《山东省优秀中青年书法家系列丛书——刘元书法作品集》由黄河出版社出版。作品及传略辑入多种辞书和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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