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投资贾跃亭，世间悲催莫过于美人迟暮、英雄落寞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罗超

若不是最近宣布与贾跃亭旗下的法拉第未来FF战略合作，第九城市这家公司或许早已被人遗忘。

3月25日，法拉第未来宣布与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第九城市签署合作协议成立合资公司，合资公司将专注在国内研发、生产、销售全新豪华品牌车型V9。第九城市将向合资公司注资最高6亿美元，法拉第未来则专注于相关产权和资源的配合等。

在合作达成后，第九城市董事长兼CEO朱骏在其官微回应称：“香港、中国深圳、新加坡，每次我都以为进入了太空舱，是时候让车只有一块屏了……”第九城市股价在随后的交易日更是出现十分诡谲的表现：盘前先是大涨100%，最终收盘却报于下跌20.24%，在宣布合作时尚且有1亿美元的市值缩水为8378.71万美元，截至3月26日发稿前，盘前又涨6.97%。

关于第九城市和法拉第未来的合作，很多人包括笔者在内，都表示看不懂，不过，既然战略合作协议都签了，自然有自圆其说的逻辑。

有网友如此评价：

“俩等着翻身的人凑在一起到底能不能翻身？如果俩人躺下，左边的伸出左边那只手，右边的伸出右边那只手，两只手一起用把力，翻身是不是更容易一些呢？”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第九城市和法拉第究竟能擦出什么火花，是像恒大与FF一样无疾而终，还是真正能够实现翻身逆转？只有时间才会告诉我们答案。

那么，继融创、恒大后，成为贾跃亭第三任“白衣骑士”的第九城市，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游戏代理之王

我们将时钟拨回到1998年。

当时互联网热潮在中国方兴未艾，搜狐、网易和新浪三大门户均在这一年成立，BAT呼之欲出，彼时32岁的朱骏在香港花费50万美元注册了一家名为“Gamenow”的公司，返回上海后以这家公司为主体创建名为Gamenow.net的虚拟网络社区，这也是中国第一家虚拟网络社区，成为第九城市前身。

当时就涌入互联网创业且开创虚拟网络社区，不得不说，朱骏有超群的眼光和超出同龄人的执行力。

然而不久就出现了互联网泡沫破裂潮，连年亏损的第九城市举步维艰，甚至长期欠薪，一次偶然的机会，朱骏接触到同样做虚拟社区起家的盛大网络。2001年盛大通过代理韩国网络游戏《传奇》大获成功，彼时《传奇》开创了网络游戏的盛世，是中国第一代网民接触网游的起点。第九城市复制盛大模式，在2002年7月获得韩国WEBZEN旗下游戏《奇迹MU》的大陆独家代理权。

很快，2003年第九城市就成为比肩盛大网络的游戏“双子星”，这一年，福布斯富豪榜单上出现了朱骏的名字，朱骏也成为继陈天桥之后第二位游戏行业的亿万富豪，一是风光无两，这一年，朱骏36岁，人生的高光时刻才刚开始。30岁的贾跃亭才刚开始北漂，创建西伯尔联合通信科技进入通信行业，籍籍无名，直到2004年创办乐视网，才让贾跃亭迎来全新的人生阶段。

第九城市跟盛大都在上海滩，一山难容二虎，第九城市自然不满于屈居第二。2004年成功从盛大游戏口中抢下《魔兽世界》在大陆的独家代理权，让第九城市一下成为游戏行业核心玩家。当年凭着《魔兽世界》独家代理权的筹码，九城在美国纳斯达克成功上市，当时股价上涨 23.53%，融资金额达1.03 亿美元，远远超过拿下《魔兽世界》代理权所耗费的1300万美金。

《魔兽世界》缔造了一个传奇，成为一代网民的青春回忆。从2004年到2009年，第九城市运营《魔兽世界》的五年时间，创造了108万游戏用户同时在线的盛况，朱骏则至少获取了21亿元的财富。

在拿下《魔兽世界》后，第九城市不断代理更多世界顶尖游戏。包括《至尊》《卓越之剑》《SouloftheUltimateNation》《激战》《仙境传说2》《Huxley》《决地》等，成为中国游戏代理之王。虽然它也尝试过自主开发《快乐西游》等游戏，不过却大都乏善可陈，游戏代理依然是最核心的商业模式。

正是代理这一模式给其后期的遭遇埋下了隐患。

遭遇滑铁卢

《魔兽世界》的火爆，让第九城市赚得盆满钵满，朱骏长期跻身福布斯富豪榜。然而这种直接通过代理海外游戏赚来的巨额钱款，并没有被第九城市用于构建核心壁垒，特别是游戏研发上。

朱骏反而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了他个人兴趣：足球上，跟马云、许家印等人对足球的投资更多是商业行为不同，朱骏对足球有近乎执念的热爱。

朱骏是中国最早投资和投身足球的企业家之一。2003年朱骏就组织第九城市的员工以“上海九城”名义参加了业余足球丙级联赛，当年朱骏就收购了参加乙级联赛的上海天娜，2004年这只球队冲入甲级。2005年上海九城队改名为上海联城，2006年朱骏将上海联城出售，转而收购上赛季的中超球队上海中邦将其改名为联城，继续参加中超联赛。

2007年朱骏个人出资收购具有国资背景的上海申花足球俱乐部，促成申花、联城合并，组建新的申花俱乐部，在朱骏的运筹下，申花先后引进阿内尔卡、德罗巴，当年申花球迷在主场虹口足球场集体唱《征服》成为中国足球市场的一个重要时刻，朱骏对中国足球市场化也功不可没。

在朱骏玩儿足球的同时，第九城市的危机也已被埋下。随着《魔兽世界》的火爆，在利益的诱惑下，第九城市与暴雪的博弈越来越激烈，第九城市也有意弱化对《魔兽世界》的依赖，甚至不惜“得罪”暴雪。2007年，第九城市宣布与EA的合作并宣布在国内独家代理FIFA游戏，EA在北美市场是暴雪公司的劲敌。

与此同时，第九城市在运营《魔兽世界》时，也出现了玩家投诉的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服务器卡顿、私服、账号被盗，引发玩家不满情绪。

2009年，与暴雪的五年期独家代理合作结束后，第九城市失去了《魔兽世界》代理权，这是第九城市的滑铁卢，也是其没落的开端。当时，移居新加坡的朱骏早已淡出公司经营，退居到幕后，第九城市管理由职业经理人吴晓微打理。在第九城市失去《魔兽世界》代理权后，陈晓薇旋即离职。

拿到《魔兽世界》代理权的网易则快速壮大为中国仅次于腾讯的第二大游戏公司，也正是因为游戏业务的成功，让网易在三大门户中走得最远，后劲最足，现在网易市值306亿美元，超过搜狐+畅游+搜狗，也超过新浪+微博。

虽然也凭借着《魔兽世界》的代理权赚得钵满盆满，但网易没有躺着数钱，而是及时布局自有游戏业务，避免过度依赖代理模式，特别是西游系列游戏，到了手机游戏时代，依然在释放其价值，在游戏行业，网易形成了很强的竞争力，是唯一可以跟腾讯交手的中国游戏公司。

如果第九城市可以向网易一样未雨绸缪，如果朱骏将更多时间花在第九城市而不是足球上，如果……可惜，历史没有如果。我们用上帝视角马后炮地分析企业成败确实容易，然而当一家企业身处其中，恐怕就算认识到风险，也很难克服企业的本能，去做看上去最应该做的事情，这是企业的“人性弱点”。

迟暮的英雄

距离第九城市失去《魔兽世界》独家代理权，刚好十年。

刚失去《魔兽世界》的时候，第九城市偶尔还有一些消息，后来这家公司几乎彻底沉默，在媒体上面不见踪影。

2009年，在总裁陈晓薇离职后，第九城市联合创始人兼COO秦洁回归，第九城市作出很多努力来挽回局面，比如强化自研产品，它收购了美国前魔兽开发团队Red5工作室研发的《Firefall火瀑》，希望将其打造出一款代替《魔兽世界》的游戏。遗憾的是，《Firefall火瀑》上线之后并未给第九城市带来好运，甚至内部还曝出拖欠工资致核心员工离职的负面消息。

2012年，朱骏终于从足球中抽身出来，拯救公司于水火之中。乔布斯回归苹果拯救苹果的故事，鼓舞了很多退居二线的创始人，朱骏也不例外。

当年年会上，朱骏事先安排给每张桌子上放一个苹果，演讲时，朱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说：“大家看，这是什么东西？”下面有人回答说是苹果，他咬了一口，然后再问大家：“这是什么？”朱骏说：

“这是咬了一口的苹果，也就是现在世界上市值最高的公司——苹果公司。苹果公司也曾经从最高处跌下来，但是靠着技术、努力和信心以及他们创始人的回归，又重新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所以请大家跟我一起，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一口。”

朱骏要让第九城市再次崛起的野心，溢于言表。2014年1月，朱骏宣布出让上海申花足球俱乐部，退出中国足球圈，对于一个热爱足球的人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然而却没有办法，朱骏同时宣布正式回归第九城市，专注于互联网业务发展。

浪子回头，然而世界已变。

2015年第九城市联合360以总计5亿美元的价格拿到韩国射击游戏《穿越火线》的授权，随后还围绕《穿越火线》IP推出金融投资APP“泛娱宝”，却都没有改变颓势。移动互联网已经全面来临，游戏市场不论是玩家、用户还是模式，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滚滚长江东逝水，大势不可逆。

不过，就跟褚时健等企业家一样，朱骏也不服输，特别是2018年后，第九城市动作一下又多了起来。

2018年初，第九城市宣布入局区块链相关产业，在宣布新任总裁和CTO之后，第九城市在区块链领域的操作令人眼花缭乱。

• 2018年2月，与新加坡C&I公司签订协议，合作区块链太阳能分布式发电项目，为区块链在能源生产和分配上开发创新平台；
• 2018年5月，朱骏在其微博称：“准备要种比特币了”之后出现在游戏区块链公司CellLink在香港的路演之中；
• 2018年9月，第九城市陆续与Plutux Limited和Leading Choice两家公司完成换股协议，两家公司分别是加密数字货币交易所和数字货币矿业服务提供商。

2019年，区块链行业除了比特币外，基本已凉凉。第九城市如果继续投身区块链已经没任何意义，现在与法拉第未来的合作，倒像是穷途末路后的放手一搏，与麻烦缠身的法拉第也有一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如果朱骏与贾跃亭合作造车真能成事，倒也是商业史上的一个奇迹。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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