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获得大奖的猩猩照片背后，其实隐藏着残酷的现实

撰文：Rachel Brown

摄影：Jayaprakash Joghee Bojan

2017年度自然摄影师大奖结果已经出炉，最终一张发人深省的猩猩肖像拔得头筹，拿到了大奖。

印度尼西亚婆罗洲，在经济效益的驱使下，棕榈树林不断扩张，猩猩的栖息地遭受重创，这种濒临灭绝的猿类处境更加艰难。为了生存下来，这一树栖物种不得不采取非常行动，比如冒险涉过满是鳄鱼的河流。

八月的一个清晨，临近早饭时间，婆罗洲舟戎普廷国家公园， Jayaprakash Joghee Bojan脱下了鞋子，举起了他的新相机，之后慢慢滑入了冰凉刺骨的水中，河水齐胸深，水下有许多盘绕的树根，树根中的单宁酸把河水染成了不透明的棕红色。

护林员提醒过Bojan河里有鳄鱼出没，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缓慢向前，他也怕惊扰到几米之外意欲涉水过河的雄性猩猩。

“实话实说，遇上这样的事，有时真的会不知所措，”Bojan后来说道。“你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蚊虫叮咬，感觉不到河水刺骨，当这种事在你眼前发生时，你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了”。

Bojan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寻常。猩猩在水里举步维艰，从它笨拙的狗刨式泳姿来看，它们的长臂显然更适合在树林中荡来荡去。所以这样一幕令他颇为疑惑。为什么这一树栖物种会尝试穿越危险的河流呢？

棕榈树林面积不断扩大，侵占了猩猩们赖以生存的森林，栖息地的大面积丧失将这些原本就严重濒临灭绝的物种推入了更加艰难的境地，他们不得不进入之前避之不及的区域。不管棕榈种植园扩张是不是猩猩反常行为背后的诱因，他警惕的表情和受惊的肢体语言都表明他们正面临严重的威胁，这足以引起我们的重视。

2017年度自然摄影师大赛的评委们可能从照片中读出了这一事件的罕见和严肃性，因此Bojan获得了年度大奖。但这张照片差一点就没拍成。

拍摄过程

印度泰米纳德邦尼尔吉里斯地区野生动物繁多，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Bojan对大自然热爱无比。在班加罗尔工作的18年里，他是一个摄影爱好者，2013年他开始专注于摄影，买了人生中第一架单反相机，并且加入了国家地理“你来掌镜”社区。

就在他搬到新加坡，并从公司离职以便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摄影后，这个自学成才的摄影师在新加坡动物园里邂逅了稀有且濒危的灵长类动物。

“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着一样，我只想走出去，在野外观察这些物种，”他说道。

过去的九个月里，他在东南亚来回奔波，为的是记录这一地区最有魅力的灵长类动物。Bojan带着这一任务来到了加里曼丹（印度尼西亚婆罗洲的一个地区）舟戎普廷国家公园。他的朋友Arbian创建了一个名为“寻找猩猩徒步旅程”生态旅游团队，在团队向导的帮助下，Bojan在8天时间里拍摄到了11只野生猩猩。

但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不太相信我所拍摄的照片，”他说道。

之后一个护林员告诉他，在60多公里外，一只猩猩有时会穿越赛康耶尔河，Bojan马上意识到了这一事件的特殊性，他火速登上船屋赶到了那里。

苦守了一天毫无收获，眼看着离开公园的日子就要到了，Bojan决定再等一天。第二天早上，护林员划着独木舟巡查时发现那只猩猩正要过河，他马上通知了Bojan的同事。

Bojan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希望记录下猩猩的反常举动。即将到达时，船停了，Bojan不想惊扰到猩猩。“我在脑海中构想这一刻很久了”，他说道，“我知道我要拍下想要的照片就必须下到河水中”。

所以他下船了。

在猩猩开始过河前，Bojan在齐腰深地赛康耶尔河中等了近10分钟。

雄性猩猩，比如上图这只成年猩猩，臂展可达2米多。

瞥见Bojan和他的相机后，这只猩猩藏到了树后面，它等了几分钟以确定岸边有无危险。

“我拍了几张后便走开了，这样它才能过河”，Bojan说道。

“它把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很讨厌把手弄湿，”Bojan说道。

浑浊阴暗的河面遮挡住了纠缠的树根，潜在的捕食者比如鳄鱼也有了掩护。

“我认为它并没有特别害怕，”Bojan说道，“对它来说过河更像是例行公事而已”。

虽然Bojan认为鳄鱼这一威胁“有点棘手”，但那天鳄鱼并没出现。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Bojan捕捉到了猩猩过河的画面。

这组照片里最抓人的一张：猩猩与相机镜头对望的那个瞬间，向镜头后面未知的观众们传达了一个无言的信息。

种植园和栖息地

超市货架上超过半数的包装商品含有棕榈油，其中近90%来自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两国的棕榈种植园如同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正是这些种植园侵占了森林的领地。加上棕榈油产品制造商和贸易商们无视采伐禁令，还有很多遭到破坏的森林未被发现。

为发展种植园，森林遭到清除，猩猩的栖息地几乎全部被毁，这迫使他们与人类的联系更为频繁。缺少水果，树叶，嫩枝等正常的食物来源，饥肠辘辘的猩猩们就会以棕榈树嫩苗为食。这样一来他们更容易受到视它们为危险对象的农民们的报复性袭击。其他猩猩，特别是在狩猎或报复性袭击中成为孤儿的猩猩幼仔，会被蒸熟后拿到黑市出售。

这些威胁对腼腆独居的物种造成的后果尤为严重，它们成熟期长，而且雌性每8年才生育一次。国际自然保护联盟预测，从1950到2025年这75年间，猩猩数量会减少82%。

Bojan对目前的严峻形势忧心忡忡。“当你从雅加达飞到婆罗洲，可以这么说，除了棕榈树种植园外，你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他说道。一方面棕榈树种植园为亟待脱贫的地区提供了工作岗位，带来了经济效益；另一方面，棕榈树种植园的扩张又破坏了猩猩们的栖息地，所以这一难题并非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跟它们亲近起来很容易，因为我发现他们的长相和行为跟人类很相似；他们慈眉善目，心地善良”。

现行的大部分政策急需改变，已经有人开始行动起来帮助猩猩了：Arbian的“绿色团队”在推广生态旅游，他们让更多的人们了解到了保护猩猩栖息地的重要性。他们还拿出一部分收益购满土地，以阻止棕榈树种植园继续扩张。

“看到他们如此的投入，如此的热情，真的感觉很棒”，Bojan说道。

Bojan打算将本次大赛的一部分奖金捐赠给Arbain的团队，以支持他们的保护工作，他自己也想投入更多的精力在这项事业上。

“能赢得比赛我很激动，”他说道，“这张特别的作品能获胜更让我开心，因为我觉得猩猩们值得获得更多的关注。”

（译者：陌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