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日目光投向东盟国家，东南亚将成全球战略格局重心？

澎湃新闻高级记者 于潇清

当地时间2020年10月19日，越南河内，越南总理阮春福（左）欢迎来访的日本首相菅义伟和夫人。人民视觉 图

10月18日下午，日本首相菅义伟从东京羽田机场出发，开启他上任之后的首次外访，目的地是目前东盟轮值主席国越南以及当下东南亚国家中经济体量最大的印度尼西亚。

在这之前，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刚刚在10月9日至15日七天内完成了与柬埔寨、新加坡等七个东盟国家的线下外交互动。再往前，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10月6日同日本、印度以及澳大利亚一起举行“四方安全对话”，意图拉拢更多亚太地区国家加入美国所谓的“印太战略”。

域内外大国密集在一个月之内针对同一地区开展“面对面”外交，这既说明疫情之下各国外交逐渐恢复常态化，同时让外界更多关注到东南亚地区。

值得注意的是，东亚合作领导人系列会议也即将于11月举行，届时该地区势必将吸引更多目光。

全球战略格局重心转移？

“疫情一定程度上延宕了已经开始演变的国际格局。”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研究员师小芹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当前格局变化中一个核心的牵引理念就是‘印太战略’。如果将印度洋和太平洋连接起来的话，那么东南亚或者说南海地区就会变成全球战略格局的重心，取代了之前我们经常说的欧洲及大西洋，国际关系的调整也会围绕这一地区展开。”

在此背景下，中美日三个域内外大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东盟国家。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这一地区的架构，日本和美国有着接近但又不完全相同的期待。日本首相菅义伟在出发之前对记者表示，此次出访的目的是与两国“构建信任关系”，继续推进日本“自由开放的印度太平洋战略”（FOIP）。菅义伟表示，东盟是日本推动实现该战略的极为重要的伙伴。

美国副国务卿比根此前则在谈及美国所谓的“印太战略”时表示，“印太”地区缺乏如北约一样强而有力的多边机构，希望将四方安全对话机制常态化，以防堵来自中国的挑战。

人民网16日刊发评论称，疫情发生以来，美国加大全方位对华打压遏制，把东盟视作对华遏制的重要一环。蓬佩奥在美国-东盟外长会上拿南海、香港、湄公河问题说事抹黑中国，还极力拉拢东盟国家加入美战略，试图构建反华包围圈。

对此，王毅在此前疫情之后中国外长首次东亚行期间明确表达了反对：美国所提出的“印太战略”，事实上是以“美日印澳”四国机制为依托，企图构建所谓印太版的新“北约”。王毅认为该战略违背东亚合作中的互利共赢精神，冲击以东盟为中心的区域合作架构，损害东亚和平与发展的前景。

而日本媒体《日本时报》16日在谈及菅义伟出访时则表示，菅义伟此访首要目的是表明日本推进“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的决心，访问期间菅义伟将发表演讲正式对外介绍自己的外交政策。该战略此前由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于2016年提出，日本国际关系学者川岛真曾撰文指出，自从特朗普上台后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机制不再感兴趣之后，该战略实质不再是充当对美方政策的补充，而是旨在通过自身在本区域维持“自由的国际秩序”，同时加深同本地区国家的协调。

中美日三国的接连动作可以看出，疫情之下，东南亚地区博弈正呈现加剧趋势。

澳大利亚智库罗伊研究所10月19日发布了2020年版“亚洲实力指数”报告，分析评估亚太地区26个国家的综合实力以及影响，结果显示从2018年首次发布报告起综合实力保持首位的美国和第二位中国的差距进一步缩小，日本则连续三年位居第三。

当地时间2020年10月13日，在东南亚访问的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过境访问新加坡并同新外长维文举行会谈。

东盟中心性或将受冲击？

当前，相较于美方极力推进的“四国安全对话”机制，东盟架构显然仍为东南亚地区的中心架构。

王毅在此前东南亚之行后接受新华社专访时表示，历史和现实都证明，以东盟为中心的地区合作架构符合“域情”，广受各方认同，具有强大生命力。我们强调维护东盟中心地位，就是维护东亚国家的独立自主，维护东亚来之不易的发展成就，维护东亚合作的正确方向。

眼下，东盟已经成为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据海关总署最新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中国与东盟国家外交进出口逆势增长7.7%，占外贸总值的14.6%。

王毅出访期间，中国也积极推进同东盟国家合作。柬埔寨与中国签署自贸协定，这是柬对外签署的首份自贸协定。老挝、泰国表示要积极推进中老、中泰铁路建设，早日实现中老泰铁路贯通。马来西亚与中国建立由两国外长牵头的高级别委员会，统筹规划后疫情时期双边合作。

然而，美国所积极推进的“印太战略”以及“四国安全对话”机制或将冲击东盟中心地位，加剧地缘政治博弈。

新华社18日援引分析人士的话称，日本的“印太构想”与美国“印太战略”相呼应，两国试图联手在“印太”地区推行对抗性的地缘博弈战略，这冲击了以东盟为中心的区域合作架构。

《外交学者》（The Diplomat）杂志9日刊文表示，新冠大流行使得东盟国家间的实质性会议停止，虽然四国机制之上这些国家重申了东盟在区域结构中的中心地位，但长远来看东盟国家的召集能力丧失也将使得东盟对这四国机制的重要性下降。

对此，师小芹指出，四国机制如果继续发展将可能冲击到东盟在地区架构的中心性，所以我们应该继续支持东盟保持其中心性，这对于维护地区安全稳定非常重要，可以避免国际关系演化成为两极阵营。之前大家普遍讨论的东盟国家“经济靠中国，安全靠美国”的说法是不准确的，因为这一地区的安全稳定有赖于地区国家的共同努力，事实上东盟国家和中国都对为此做出巨大贡献。

现在的“四方安全对话”机制最初始于2007年，发起人是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同年由于对中国友好的陆克文当选澳大利亚总理而被搁置。近来美国极力推进该机制以“围堵”中国，尤其在中国与印度此前因边境事态关系紧张后，印度更遭到美方极力拉拢。美国副国务卿比根12日访问印度时表示美国将帮助印度实现其在“印太”地区的利益，期待与印度联手遏制“房间里的大象”。

对于该机制前景，师小芹分析认为，所谓四国机制不太可能演变成为“亚洲版北约”，因为北约的核心条款“集体防御”即一国受到攻击其他国家有义务进行安全援助，这不太可能在这四国之间实现。但我们也要有想象力，不是说只有北约这样的同盟才有可能，未来四国之间可能会有其他模式。但目前来说该机制最大的挑战还是印度的立场，作为一个长期奉行不结盟政策的国家，它既要全力参与到国际事务中来，又想和各个阵营保持一定距离，所以印度如何选择对于四国机制以至于所谓的“印太战略”影响巨大。

师小芹指出，美国现在极力在全球“走访动员”，试图建立反华阵营，这是违背绝大多数国家利益的，对地区安全稳定也是很大威胁。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加强与东盟国家合作，特别是环南海国家加强合作，有利于对抗冷战思维的冲击，有利于对抗用零和角度来看待地区安全问题，也有利于从宏观视角来维护地区稳定。

责任编辑：闫颂阳

校对：徐亦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