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联姻中外商业惯用手段，马莎的“红楼梦”与四大家族同命运？

败走中国内地后，英国最大服装零售商马莎（M&S）又于2017年最后一天，一甩袖子卖掉了在香港、澳门的全部27间门店，自此黯然离开大中华市场。

1988年，马莎百货抢滩香港，并由此进入中国内地。三十年一轮回，退回原步，令人唏嘘！

起家的区区5英镑是借来的！

伦敦马莎百货

有人说，坐在玛莎百货里喝咖啡，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穿来穿去，才有在伦敦的感觉。诞生于1884年英国利兹的玛莎百货，至今已有130余年历史，可以说是老牌英国的代表。

可使人尴尬的是，传统的百货商店已不被英国人青睐，因为生活方式变了；更令英国传统百货业焦心的是，自2016年英国做出“脱欧”决定后，零售业的景气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关店潮冷风袭人！

危局之下，马莎集团（Marks & Spencer）两年来不仅大面积关闭英国门店，也不断从在英国以外的门店撤出。事实上，除包括中国内地的中华区，马莎关闭的门店还包括法国、爱沙尼亚、比利时、匈牙利、立陶宛、荷兰、波兰等许多国家及地区。亚洲一些地方比如新加坡之所以没有出现关店，系因为马莎在当地仅是品牌运营的模式，实际运营商是新加坡当地最早的百货公司、有150多年历史的罗敏申集团（Robinsons）。

20年前，马莎百货成为英国首个盈利超10亿英镑的零售商，历史上曾给英国百货业带来许多“革命性”改变，那么，有着134年历史的马莎为何“日薄西山”、 气息奄奄呢？

伦敦考文特花园站附近的M&S

马莎百货创始人米歇尔·马克斯，是一位犹太人后裔，出生于白俄罗斯。因家庭贫困，为了谋生，19岁的米歇尔·马克斯独自来英国闯荡，后来辗转到英格兰北部约克郡的利兹。利兹是英国约克夏-横勃塞得地区的首府，早期因交通便利，特别是稳定外来人口的流入，使它成为英国的一个商业重镇，当时聚集着许多犹太人。

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利兹是个自相矛盾的城市，或者说以两个面目示人、“精神分裂”的城市。一方面，当地的“高塔工厂”，是利兹工业革命时代崛起的象征；而另一方面，这座崛起的城市又是深陷各种矛盾之中。比如萧条时期，利兹的保守主义、孤立主义风潮蔓延，对外来人口产生排斥、甚至是冷酷无情，当时人们把犹太人称为“污秽，肮脏，最为低贱，劣等的种族”。后来，当地作家马丁·怀恩赖特如此写道，经济发展处于鼎盛时期的利兹试图突破壁垒，消灭种族歧视，改变现状。这是我钟爱的利兹。

利兹，为购物而生的城市；避免敌意，报以敬意！这是一百多年前利兹人的城市精神。英国零售业有二大巨头的起家，都与这座城市有关，而且都是“外来人”，也都是犹太人。一个是玛莎百货创始人米歇尔·马克斯，他是来自白俄罗斯犹太人，靠着与利兹当地商人合作开展贸易发家。另一个是英国最大连锁服装零售公司伯顿的创始人蒙塔古·伯顿，他早年在利兹开工厂，并在利兹度过最后余生，他是来自立陶宛的犹太人。

为购物而生的城市——利兹

1884年，处于维多利亚时期，英国议会发生了一次重要改革，也是英国商业史上一个重要的年份。这一年，英国商业银行诞生了，另外，就是英国百货业巨头马莎百货的创建。（1884年，通过格林尼治天文台的“子午线”，被确定为全球时间的经度地点）

1884年，马莎百货创办，其最初的商业模式与今天的“一元店”有些类似，米歇尔·马克斯的销售方式打破了以往“讨价还价”的做法，直接打出“不要问价钱，每件一便士”招牌。

一便士，就是一分钱，米歇尔·马克斯最初只是在利兹的柯克凯特市场（Leeds Kirkgate Market）摆个小摊位，卖的是肥皂、勺子等类的小商品。当年，开摊位的资金，还是从一位做批发生意的犹太富商杜赫斯特那儿借来的5英镑。蛮有意思的是，位于泰恩河畔纽卡索的这个小摊位，至今仍在营业，而且是马莎百货旗下最小的门店。

米歇尔·马克斯的第一家正式的马莎百货商店，创办于1904年，是他与朋友伊瑟尔•席夫（Israel Sieff）合作创办的，自此，马莎百货渐渐成为英国民众熟知的品牌。1903年，在向制造商采购产品后，马莎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马莎创始人米歇尔·马克斯于1907去世。

婚姻联盟，壮大马莎家族零售王朝的力量

人们喜欢用“秦晋之好”比喻两姓婚姻，人家结婚了，送上“永结秦晋之好”的祝福。可细心分析，“秦晋之好”的背后，“除了爱情之外，还谈点什么”， 春秋五霸中秦国晋国之间的几起婚姻，其实都是一起起政治交易关系，而非简单的姻亲关系，均与爱情无关！

国家如此，家族企业间的婚盟关系呢，是否也是“不谈爱情只重利益”的“秦晋之好”呢？华人商业社会，以婚姻结盟的例子举不胜数，虽不能一口否认爱情的存在，但利益关系结盟的成分恐怕还是占上风。

可能很多人不了解，支起英国零售业巨头马莎百货成长的力量，就是靠着婚盟关系。

马莎百货有二位创始人，一个是米歇尔·马克斯，另一位是他的合伙人伊瑟尔•席夫，那么，伊瑟尔•席夫有何背景呢？当年，从犹太富商杜赫斯特借到起家的5英镑后，米歇尔·马克斯自感资金和人手不足，难以跟上生意拓展的需求；当他找上杜赫斯特寻求合作时，搞批发的杜赫斯特却无意做零售，但他给米歇尔介绍了一个人，他就是杜赫斯特的出纳托马斯·斯宾塞。

1894年，托马斯·斯宾塞带着300英镑入伙投资，与米歇尔两人各持一半股份，自此，马莎的“一元店”及其他零售商店一家家开起来的。

托马斯·斯宾塞比米歇尔早二年去世，1907年，当马莎创始人米歇尔·马克斯去世时，他的儿子、也是独子西蒙·马克斯年仅19岁，无力单独支撑企业，公司董事局主席则由代表托马斯·斯宾塞家族利益的威廉·查普曼出任，也就是马莎的二代接班人是合伙人家族的代理人。

当时，董事会成员有西蒙·马克斯，还有比西蒙小二岁的另外一个来自波兰的犹太裔商人二代伊瑟尔•席夫（Israel Sieff），西蒙与伊瑟尔不仅成为好友，而且互相娶对方的妹妹为妻，从此，两个犹太世家结成了婚盟关系，在商业上互相支持并不断延续。

马莎品牌真正确立是从二代西蒙·马克斯开始的，其与伊瑟尔•席夫创办的马莎百货商店于1904年开业，而头一年，他创办了马莎公司。而他的父亲米歇尔·马克斯当时的合伙，只是发家的起步，直到1917年，经过了十年的纷争和官司，西蒙·马克斯才最终从托马斯·斯宾塞家族那儿取得父亲事业的掌控权。

从西蒙·马克斯与伊瑟尔•席夫由合伙人变婚盟关系后，其两大家族的后代先后与著名的撒查（Sacher）家族、邦地（Blond）家族、苏诗文（Susman）家族、古德曼（Goodman）家族等通婚，结成一个庞大的婚盟关系的商业网络。1964年，西蒙·马克斯去世，伊瑟尔•席夫接任马莎公司董事长，此时的马莎，仍由两大婚盟家族牢牢控制，持有绝大部分的股权。

第一次世界金融危机后，马莎因售卖物超所值的精美服饰而迅速崛起，成为英国首屈一指的百货零售商。二战期间，由于战争导致食品短缺，为方便顾客在外就餐，马莎于1942年在其82家店铺内开设了Cafe餐厅。自此，服装+食品，成了马莎的特色经营业务。

即便是上世纪70年代中期后，马莎百货控股权一再摊薄，仅剩下1.6%，可通过牢靠的婚盟关系，他们的家族后人依然掌控着马莎董事会的过半席位，以确保家族在政治、经济及社会上的利益及影响力。

马莎百货现任主席Archie Norman

马莎在英国零售业界拥有崇高地位，可何以折翼海外市场？原因很多，比如在服装和食品两大主业上，孰轻孰重，一直拿捏不定。另外，马莎依旧有老派英国商业作风，对市场反应迟钝，也就很难真正地了解海外市场，摸透外域消费者的心。有人甚至开玩笑地说，上海、香港更换一次橱窗，都要打电话给伦敦总部。如此，怎么能会有好的消费体验，而这不是当今实体店一个核心竞争力嘛！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前马莎百货主席Robert Swannell一度被视为马莎的“救命恩人”，执政12年后的Robert Swannell面对颓废的残局，于1996年黯然宣布“退休”，当时马莎的股票市值，仅是12年前他上位时110亿英镑的一半。

一边是百年品牌的没落，一边是大面积的裁员、关店，经过漫长时间的寻找，2017年5月，马莎百货集团宣布，聘用63岁的零售业老将Archie Norman，出任马莎百货的新主席。过去，Archie Norman曾令英国超市巨头ASDA“起死回生”，马莎家族寄希望这位“逆转高手”职业经理人，带领马莎走上重生之路。

台泥董事长张安平

家族企业通过婚盟关系，甚至是数代人的相互联姻，把各大家族经济、社会等实际利益关系交织一起，形成一种看似松散、实则紧密的商业联盟，并将此种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纵横交织网络不断循环和流转，事实上就成了以婚盟为基础、以彼此利益为主线的庞大家族企业群。内部均是亲戚关系，如此深层次的亲缘纽带经济组织（或者说“网络”）一旦发挥作用，其在经济、社会的影响力自然是不会小的。

利用婚盟关系，促成家族事业成长与延续的案例，在华人社会也是相当多。比如，2017年1月23日，台泥董事长辜成允因摔伤去世，接棒台泥董事长的是他的妹婿张安平。作为前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女婿的张安平，虽算半个辜家人，但其背后的家族背景及根基也相当深厚。辜张两大家族，也是一种婚盟关系，张安平的父亲张敏钰，是台湾嘉新水泥创办人，也是近现代中国商界的风云人物。

与张敏钰同一时期的宁波帮风云人物，香港前特首董建华父亲董浩云也是佼佼者之一。董氏航运世家的发展史，其实也是一部利用婚盟关系壮大家族力量的历史。

董氏集团二代掌门人 董建华

董氏一代掌门人董浩云之所以与航运业结缘，归结于有一个好岳父，他就是“泰昌祥轮船行”创始人顾宗瑞，通过婚姻关系把董浩云与这个航运家族联系到一起。

女婿上位后，董浩云成了“复兴航业”创办人，而入股董事中就有其岳父顾宗瑞，事实上形成了董浩云与顾宗瑞父子的婚盟关系。而顾宗瑞这一头，也是通过婚姻来强化家族力量。比如其二儿子顾国华的妻家，就是昔日上海有名“纸头大王” ——张明为家族。

单说董浩云一脉，他与妻子顾丽珍育有两子三女，个个利用婚姻联盟的策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子董建华的太太赵洪娉，出自香港建筑、地产家族赵卓如家族，次子董建成的夫人，是个政、学、商均出色的温应星家族后人。另外，三个女儿的夫婿家族，也是个个不同凡响。

其实，类似马莎家族、台湾辜家、香港董家的婚盟关系的案例很多，光是内地的家族企业就不少。相对于地缘（比如温商、潮商、闽商等）、业缘、血缘（直系亲属），由婚姻关系建立的婚盟，其集聚人脉、财力等资源的影响力可能会更大更深远，是壮大、巩固家族利益的一个重要策略或工具。

不过，凡事必有两面性，须尽量规避《红楼梦》贾史王薛婚盟那种“忽喇喇似大厦倾”风险，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荣皆荣，一损皆损！

一波说 •全球知名家族企业风云录（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