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文明怎样创造伟大城市——没有大都会博物馆的纽约是个暴发户

商业是造就伟大城市的神奇力量。

有什么样的商业就有什么样的城市，有什么样的商业文明就有什么样的城市文明。

这是我关于商业与城市关系的理解。数千年来的城市发展史里，有一个关系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连接点的关键词——商业。

△ 千年之城威尼斯，厚重的人文积淀孕育了这座城市的商业文明，发达的商业文明又反哺了人文与艺术之根。 秦刚 摄

商业在一个城市得以良性发展并最终形成一种商业文化的基础是优良的商业场所、服务设施和必要的功能配套如交通、管理、金融等。在这个意义上，商场、市场、交易所和商业综合体的品质影响着现代城市的商业文化、商业文明。200年来，伦敦、巴黎、法兰克福、米兰、纽约全球城市领导者地位的形成，100年来，东京、新加坡、中国香港、上海在亚太和全球格局中的地位，30年来，北京、上海、广州跻身世界级城市，都是以其商业价值、商业档次、购买力和对全球商业、消费的贡献为依托的。

最近几年，我试图探寻城市文明与商业文明的“互哺关系”，其间的里程画出了一条全球城市与商业发展的轴线——从拥有数千年商业史的希腊、罗马开始，至维京海盗与商业冒险家“孪生”的斯德哥尔摩、哥德堡、奥斯陆、哥本哈根，到中东的耶路撒冷、大马士革和开罗，再沿着“丝绸之路”到远东的中国喀什、乌鲁木齐、兰州、西安（长安）、开封（汴梁）、重庆、上海、香港。每一个伟大的城市都因其独特的商业文化、商业价值和商业吸引力而成就。

△ 诞生于1870年的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是纽约跨入世界大都市行列的门票。没有大都会博物馆，纽约只是个粗陋的暴发户。 秦刚 摄

深圳是一座从滨海渔村迅速发展起来的商业城市。1200万的人口规模、巨大的购买力和移民文化造就的“消费社会”使得它与北京、天津、重庆、上海、广州等商业史悠久的城市并列进入世界一线城市的行列。因其年轻，没有商业文化积淀，也因为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深圳的城市布局、商业规划和商业体建设都可以秉持“拿来主义”。深圳的高效率和创新力，成为中国数百个“百废待兴”的城市效仿的榜样或抄袭的目标。

深圳的开发模式、商业建设模式也输出到数以百计的大小城市。万象城的高端城市综合体模式；欢乐海岸的都市娱乐消费开发模式；COCO PARK 的休闲商业综合体模式；华南城的工业商贸批发巨无霸模式在中国各地复制。有些项目因地制宜，引领或适应了所在城市需要，增加了城市价值。但也有一些项目简单复制，或脱离当地发展状况，成为败笔。

△ 曼哈顿中城的这家餐厅是博物馆、艺术品与美食的复合文化空间。 秦刚 摄

七八年来，中国香港商业综合体业态模式、香港地产企业商业开发模式经由深圳的传播、弘扬、再创造，几乎主导了中国商业综合体开发的走向，影响了一批地产企业的发展战略。商住双轨模式是目前销售额数十亿元以上的大型地产企业的主流趋势；住宅转向商业是一部分中小型地产企业“急功近利”的首选。许多企业在商业项目巨大利润的诱惑下盲目圈地、冲动投资，脱离所在区域的人口、就业、收入基础供应大量商业地产，给城市和自身留下隐患。

△ 大都会博物馆雕塑展厅一隅。 秦刚 摄

中国城市商业开发需要怎样的模式、形态、业态？怎样让看似雷同的商业项目有独到特色和个性魅力？怎样让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商业项目为城市增加文化内涵、城市品位？

我认为，尊重城市文脉，商业项目的规划设计要对接文脉，让当地人和外地商旅客人都感到亲切、新奇和趣味；顺应当地商业文化特点，为商业项目注入高品位的精神文化内涵和文化消费产品，现成可效仿的文化消费不只是电影院，还有诚品书店、画廊、小型剧场、音乐厅、艺术家工作室等多种业态形态。

#在西雅图CBD优雅街角的布克兄弟旗舰店，我和时尚浪漫的法裔总经理分享时装品位与城市品位的共通点。

北京世贸天阶在商业体内设立了话剧剧场舞台；张宝全在苹果社区内将锅炉房改造成了全球艺术活动云集的今日美术馆，用苹果22院街吸引了艺术家开设工作室、画廊；瑞安地产在重庆天地中依山势设计了富有山城特点的商业体相互关联对话，建立了剧场，推广文化艺术活动；香港希慎大厦拿出3层楼面引进台湾诚品书店。

△ 耶路撒冷，仰望哭墙。 秦刚 摄

在历经战火和劫难的三大宗教圣地耶路撒冷古城，我发现了一条品位高雅、趣味盎然、充满艺术气息的商业街区综合体——Mamilla Avenue（马米拉大道），整条街区建筑由灰色花岗岩组成，装饰着当地乃至全球艺术家的雕塑作品，这些作品既是供客人欣赏的艺术品，也是售卖的商品；专卖店和集中式商场、办公、公寓、酒店合为一体。这个商业街区的建筑融合了阿拉伯和欧洲的经典建筑元素，街边小店充满欧式街区的活力和情趣。商街一侧比邻沧桑的耶路撒冷老城，另一侧比邻近年来兴建的高尚居住区，漫步街上回忆历史，倾听现在，是过去与未来的对话，也是

对城市命运的思考。这样的商业街区和综合体是对得起这座城市的历史与未来的。

——《城计——第五代城市：从城市范例到全球标杆》 秦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