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先贤早已究天人之际开示大道：祭祖文化隐含人道真谛

文丨易书生

华夏文明大智慧，早已深埋每位中国人血脉

清明，祭祖，再浏览前不久发布的文章《外交硬怼的文化争锋：丛林法则与师法自然》，感觉文章所涉已是大道，换句话说是人道与兽道之争，仍有不少话要说。

大道三千，天地人和。不管人是物种进化而来，还是其它途径来到地球，在整个地球已知的大约千万物种之中，人为万物之灵，虽然，人具有自然的生物的属性，同时也有着人类社会必然的社会属性，但是，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人，人之所以为人，之所以不是禽兽，有其自身的特性，走的是人之大道。然，大道难觅，行道更坚，坎坷泥泞之艰苦倒是其次，被蛊惑误入歧途才会害了人之性命。

可以看得到的历史，着重于人的自然属性而大行其道的丛林法则，外形虽强，包装虽美，却散发着野蛮血腥的禽兽之味；科技发达，能力增强，一些虚妄中迷失或受到蛊惑的人，不断突破禁忌，敢与造物主争饭碗，未来必然会出现“基因人”“机器人”等等异化物种，而使真正的人绝灭或被奴役。人猿相揖，人类一路走来，用历史证明了人类发展进步的脚步铿锵有力，也用事实表明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底蕴，难道在短短数千年就要改弦更张，放弃人道而另走他途？西方文明似乎正引领全人类朝着这方面使劲儿！

现在是一些宗教眼里的“末法时代”，披着人皮的妖魔鬼怪轮番登场；东西方文化不断摩擦，更多的是对一些所谓文明也在不断证伪和审视，揭开丑陋的画皮。我从来不相信，一个拿着刀枪靠掠夺过日子的强盗，他的文明程度一定会与其武力成正比！街头那些流氓地痞，靠着武力抢地盘，收保护费，日常也是衣冠楚楚，冒充文明人、人上人，你能说他文明程度一定也很高吗？人类发展进步到现在，强盛一时的王国或集团不是没有过，但是，一直强盛下去的根本不存在。所谓“独行快，众行远”，当人类从单个的人结伴而行，进而形成部落、部落联盟、国家，就已经决定了，人类的发展进步从来都是靠着团体的力量，靠着人的自然和社会的双重属性走过各种灾难，迎击各种劫难，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今天，并以此作为走向未来的底蕴。可以说，万物之灵，灵在人道，大道争锋，人不可忘却根本，失了道路，逆了种，异化成为它物。

1.华夏先贤已立人道于世

何为人道？简单地说，就是其道其德完全地不同于其它物种，是作为人走的道路。或许，它会与其它物种的道路会有些许的交叉，甚至重叠，但绝对不是全部。大道至简，人之初，文明伊始，对于人，对于人道，前哲先贤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已然有了深深的思考和卓越的领会，至今，我们在流传下来的历史文本中，还能轻易看到他们的思想和训诫：

——禽兽知母而不知父：《仪礼》云：“禽兽知母而不知父。”《荀子》说：“故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其二足而无毛也，以其有辨也。夫禽兽有父子而无父子之亲；有牝牡而无男女之别。故人道莫不有辨，辨莫大于分，分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圣王。”

——男女无别，禽兽之道：《礼记》云：“男女有别，然后父子亲；父子亲，然后义生；义生然后礼作；礼作然后万物安。无别无义，禽兽之道也。”又云：“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惟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人无教化而近于禽兽：《孟子》说：“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天地万物人为贵：董仲舒：“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贵于人。”郭店战国楚简《语丛一》中说：“夫天生百物，人为贵。”《礼记·曾子大孝》引述曾子闻诸孔子言：“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为大矣。”《汉书·董仲舒传》：“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

诸如此类，核心是围绕何以为人，如何行人之道，以今时今日读之，虽历经数千年，人类社会也已经千变万化，但其根本特质依然如是。人道立，如何秉承持续而不谬？这就不能不说到与这种思想密切联系的祭祖文化。

伏羲太昊陵

2.祭祖意在历千万世而不失根本

人类存在的许多行为，在大自然界的一些物种中或多或少也是有迹象的，惟有华夏这种主观有意识的祭祖活动，而且是祭祀百千年前的先祖，历朝历代，皇家有太庙，世家有宗祠，民家有祖先牌位，贯通古今数千年而不易的文化，不止是地球各物种之中所独有，而且在人类社会各国各文明中也是独一份儿。

美国历史比较短，印第安人以外的那些外来美国移民，最早出现的墓地就是家族墓地，但是，美国除了“阵亡将士纪念日”有着正规且高规格的仪式，展现爱国主义的主题，家庭或家族通常会在复活节、圣诞节或万圣节向逝者墓地献花和点蜡烛以示缅怀；俄罗斯有“降灵节”，为16世纪末东正教会确定的纪念死者的节日；法国、德国等欧洲国家有“万圣节”，教徒潜心祈祷，纪念逝者；墨西哥等国家还将万圣节前夜、天下圣徒之日和万灵节合称死者之日，还有祭奠孩子的“幼灵节”、祭奠成年人的“成灵节”；玻利维亚人会将亲人的头骨装饰一新，过“头骨祈福日”；印度教有“塔帕纳”的仪式，祈祷逝者早入轮回，此外，印度教徒还有一个“排灯节”，期盼亡灵保佑家人；多数非洲人比较敬畏祖先，害怕祖先的灵魂来打扰自己的家庭，位于非洲的马达加斯加有“翻尸节”，每隔一至三年就要给死者“翻尸”，寻求祖先降福。

日本、韩国、越南、新加坡等受华夏文化影响深远的华夏亚文化圈（儒家文化圈或汉字文化圈），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着祭祖的传统，譬如朝鲜有对先人的“周年祭”，有“祭礼”和“祭祀”；越南人则在家中设立祖先神龛，周年祭祀，焚香上供；日本的“盂兰盆节”，是仅次于元旦的盛大活动，随佛教从中国传入，祭祀祖先、祭拜孤魂野鬼，但是，倭人除了王公贵族，平民是1870年之后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姓氏，历史很短，上溯不过三四代，与中国绝大部分的乡村老百姓轻易就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根本没法比；柬埔寨有“亡人节”，僧侣诵经，灵屋祭祖，与中国的清明节相近；新加坡看重每年阴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建“歌台”以娱乐鬼魂；菲律宾把祭祖的日子称为“万灵节”。

中国人祭祖，祭拜的祖先有人文始祖、受姓/开姓始祖、开基始祖、远祖、太祖、列祖、天祖、高祖、玄祖、曾祖、祖父等等，从小到大可分为耳、云、仍、晜、来、玄、曾、孙、子、父、祖、曾、高、天、烈、太、远、鼻一十八代，本祖一脉上下或亲戚关系称谓也有着严格的规定，此为昭穆伦序，尝酬祖德。祭祖的时间大凡为除夕、清明节、重阳节、中元节最为隆重，其次还有冬至、大寒、寒衣节、下元节等等，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祭祖。中国对祖先的祭祀是刻骨铭心的，而且是上升到了国家大事的层级。《左传·成公十三年》云：“国之大事，在祀在戎”，这种祀，虽然包括祭祀神灵，但祭祀祖先居于核心位置。俢宗庙，敬祀事，为历代中国皇家执政的头等任务。世家和普通百姓，但有大事，必去宗祠或祖先牌位前报告祖先，如《诗经·大雅·文王》所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此中所蕴含的大智慧，就是告诫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不忘本！

祭祖文化又衍生出独特的家谱文化，讲的是国家有史、地方有志、家族有谱。无论宗室世家或普通百姓，家谱的序言多会提到“吃水不忘源头，望木而思根本；家有谱，犹如水之清源不断，木之根本不失也。”古人感叹茫茫宇宙，浩瀚乾坤，千万世之下，如何步尘蹈迹，伦理得以不冺，昭穆得以常明，惟编修家谱，考世系，识宗支，追根溯源，推及天下同源异流。此中之情怀，人道昭彰，大爱于世。真是了不起的大智慧。前联合国执行局主席特委叟·莱特说：“中国人并非没有信仰，只是他们信仰的是自己的祖先而不是宗教人物，所以‘落叶归根’就是中国人的精神信仰、‘不给祖先蒙羞’就是中国人的奋斗目标。”

西方人大多只纪念宗教信仰里的神灵，而不注意祖先的位置。基督教向中国传播之初，曾一度禁止信仰基督教的中国人祭祖，最后迫于无奈，才减轻干预，但是，乃至到现在，不少基督教徒依然认为中国祭祖是迷信活动，这是非常可笑的逻辑。基督教认为应禁止与死者联系，但是，祭祖就是与死者联系？那么，除了他们所信奉的神灵，其它一切祭祀活动都该禁止才是，而不是独独盯着中国人的祭祖。偏见尚可理解，认识不到人伦大道才是可悲，以万物之灵的人类为某种神的仆人，更是不可谅解，逆道而行，当杵！因为如此，他们把着重于兽类生存的“丛林法则”奉若圭皋也便成为了必然，进而模糊或刻意模糊人兽之别、男女有别，不断高喊“人之原罪”。那些把病态当健康的同性恋、太监、人妖、超越了男女平等而出现“伪娘”之类光怪陆离的现象，实际上都是逆乱阴阳、脱离人道！

3.祭祖彰显华夏血脉一系

中国人祭祖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一种骄傲和血脉传承，因为几乎每一个中国人的受姓始祖，都有着辉煌的成就、无上的荣光。这是很多西方人难以理解的，因为即便是那几个拥有家族谱系且自以为“高贵”的西方人，也无法媲美中国那么多历史悠久、传承有序的家族世家。

“先圣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图画乾坤，以定人道。民始开悟，知有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道，长幼之序，于是百官立，王道乃生。”（清代马骕《绎史》）祭先人，祀祖德，明人伦，知上下，辨义利，倡孝义。伏羲时人伦有“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道、长幼之序”之“四伦”。舜帝时有契为教育部长，在百姓中推行“五伦”教育：“教父以义，教母以慈，教兄以友，教弟以共，教子以孝”（《孟子·滕文公上》记载：“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也是中国人“贵人伦，重亲情”的历史渊源。“西方立国在宗教，东方立国在人伦。”（柳诒徵）维系人伦的，在于祖先，在于血脉亲情。

血统的问题一直都是个敏感话题，尽管日常有意避开不说，但必然不是小事。总体上，相比较于地球上的其它物种，各国各民族的人有着同属于人的血统，这是人的血脉；再向下区分，又有着属于国家和民族的若干个血统；继续向下区分，一国一族之内，又有着若干不同的血统。所谓的血脉纯正，也只是一个有前提的历史概念，毕竟，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都出现过血脉的融合，其中，有本来是兄弟一家的血脉，历千年之后而又重新回归，也有的是不同民族、地域之间通婚获得的新组合，譬如汉族在汉代定型之后，也曾大量吸收了鲜卑、匈奴、乌桓、突厥、契丹等等的新鲜的或者原本就属于一个远祖的血液。就在上个月，即2月22日，西安交通大学张虎勤教授等85名中外共同作者，在《自然》（Nature）期刊发布报告证实汉藏同源等结论，他们以基因组学解析出汉藏同出古羌族，发展过程中还有西戎、北狄、义渠等分支。

还有一种是以姓氏为标识的血统源流宗枝，最为突出的就是中国姓氏源流，包括绝大部分的少数民族在内，都以伏羲或炎黄为祖先。远古时期，华夏有姬、姜、姒、嬴、妘、妫、姚、姞八大姓氏，譬如姬姓，之后又演支出周、吴、郑、王、鲁、曹、魏等，至今，仅从姬姓演支出来的姓氏就有411个，而黄帝有二十五子，其中有十四人有姓氏，为姬、酉、祁、己、滕、任、荀、葴、僖、姞、儇、依十二姓，此十二姓又向下延伸，仅大姓就有86个，再向下分又有姓氏359个；与黄帝一样同为少典之子的炎帝，其后人得姓氏104个；身为炎帝部落后裔的“战神”蚩尤的后裔得姓6个。因为上古中国的平民和奴隶无法得到姓氏，历经数千年数千次的战争，能够存活下来的，都是氏族后裔，换句话说，现在的每一位有姓的中国人，都是有着非常厉害的祖先的贵族或英雄后代。这些姓氏按照郡望堂号继续向下分支，譬如根据2018年最新百家姓统计，人口已经超过一个亿榜首王姓，历史上有著名的太原王氏、琅琊王氏、三槐王氏，枝繁叶茂，牛人辈出；出自舜帝后裔陈胡公的陈氏，在中国南方是第一大姓，人口超过7000多万，有颍川陈氏、义门陈氏等等的分支，代有人杰，陈霸先、陈友谅等人物甚至影响到中国历史。

西周和春秋时期，依据血统或战功裂土封邦，建立大大小小的邦国，子孙相袭，形成了中国的封建制；封建集权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血统传承的贵族威胁中央政权，但是宗法制度则将全国各个姓氏进行了统领，成为国家政权的基本统制单元，尤其是居于宗法制度核心地位的嫡庶制度，“立嫡以长”，不仅确保嫡长子继承的世袭特权，而且最大可能地保证了血脉的纯正。

刨除冒姓、改姓、赐姓等主客观因素的影响，中国人的姓氏与血脉大致是重合的，相比较西方许多国家和民族来说，中国很多姓氏的血脉纯净程度世所罕见，这也便有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有美国科研人员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陆续来到中国以健康体检的名义在中国内地展开血液基因样本采集，一方面中国排列有序的血脉传承，为他们进行DNA研究提供了难得的方便；另一方面，则是为针对中国人的基因武器、生物战埋下了隐患。当有关部门警觉的时候，已经有数千份的血液样本被送到了美国。血脉被污染，或者巨大的威胁到人类生存的变异，都将是恐怖级别的大事。

所谓“百年王朝，千年世家”，而不是相反。不管朝代如何更迭，中国的血脉传承，都会因为血亲的密切联系，遇压力而不馁，历劫难而不散，会顽强地挺过困苦，靠着血脉里流淌着的一样的基因，再次重聚，迸发出足以骇世的巨大力量。

4.共同的祖先凝聚着文脉向心力

文脉则是一个民族的魂脉。文脉即国家或民族的文化传承。当然，也有人将此区分为道统、政统，或道统、文统、政统、学统、法统等等，无论如何划分，血脉是属于人的唯一，其它皆可归入文脉，道儒释、政法学皆为人类文明纷呈，是为文脉。

韩愈作《原道》，梳理出一个传承有序的道统孔孟之道：“从尧传给舜，舜传给禹，禹传给汤，汤传给文王、武王、周公，文王、武王、周公传给孔子，孔子传给孟轲”；佛教作为外来的宗教，本身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道统；本土宗教道教也是如此。孔子之后，儒分为八，再之后分为程朱、崇仁、船山、春秋公羊严氏、慈湖、次仲、存斋晦静息庵、大夏侯氏尚书、大小戴礼等170个学派；目前道教主要有全真派和正一派两大派，历史上还有张道陵的正一宗、吕纯阳的南宗、王重阳北宗、张清志的真大宗、黄洞一的太一宗五大宗，以及道德、先天、灵宝、正一、清微、净明、玉堂、天心等八派，按照学理、人物、道门还可以往下划分出龙门、崂山、随山、遇山、华山、嵛山、老华山、鹤山、霍山、武当等近百个派别；佛教有著名的五台山、峨眉山、普陀山、九华山四大道场，依佛法途径不同又先后出现过三论宗（法性宗）、瑜伽宗（法相宗）、天台宗、贤首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律宗、密宗（真言宗），由此还可以继续下分。

祭祖在儒家思想中占据核心地位，道教也是崇尚祭拜祖先的，即便是佛教，过去释家弟子因为入佛门改姓氏，又只拜菩萨，而被视为悖逆祖先，集体开除家谱，佛教为此也设法调和拜佛与祭祖之间的矛盾，提出了孝敬父母就等于供佛、父母是第一大福田、“不孝父母，拜佛无益”等等的理念，高歌“堂上有佛二尊，懊恼世人不识，不用金彩妆成，不由旃檀雕刻，即今现在双亲，便是释迦弥勒，若能诚敬得他，何用别求功德”，算是弥补道门在伦常上的缺失。

政统则是政权的传承。何为被历史认可的正统王朝？周朝之前，“图法”为执国之象征：“夏太史令终古见桀惑乱，出其图法……乃出奔如商；殷内史向挚见纣之愈乱迷惑也，于是载其图法，出亡之周；晋太史屠黍见晋之乱也，见晋公之骄而无德义，以其图法归周。”然，夏商周三代之“图法”连着整个周王朝的典籍，随着王子朝投楚而失踪，至今是个谜团。秦朝以后，传国玉玺曾一度作为政统的合法信物。然，物总归只是外相，无论朝代更替为什么名字，历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有一个名字叫中国。

高山和大海环抱的一片乐土，构成了古代中国有着大一统的地理基础，又有着一致的祖先认同和祖先崇拜，还有着血脉亲情渊源极深的血统，这就构成了大一统思想的人心所向和基本内核，再有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奠定了大一统的文化认同。前者为血脉，后者为文脉。故，董仲舒说：“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汉书》云：“所以大一统者，六合同风，九州共贯也。”

道统与政统在祭祖这个问题上又实现了高度的统一。至少在周朝便已经明确了“天子七世”、“诸侯五世”、“士大夫三世”的祭祖制度，并由贵族阶层扩散到民间，成为老百姓祭祖的一种遵循，以此一代推及一代，成为华夏文明的一种传承。

薪火相传，人类发展至今及今后和未来，传承有序，无外关乎人作为独特物种的血脉和关乎人类文明的文脉两件大事，祭祖则是两件大事合二为一的契合点和抓手。对此，其它国家或民族是学不来的，因为没有那个先决条件，推及到整个人类，大约还有一定的可行性。

5.祭祖的异化与坚守

天道，地道，人道，天道居其上，为万道之源，地道居其下，为万道之根，人道居其中，为万道之本。人之所望，天道清明，地道安静，人道太平。

祭祖的核心是立人道、明人伦，报本追远、敦亲睦族、孝亲敬德，感念祖先德泽中，体会与祖先血脉“一体”的神圣、文脉传承的责任，其中人道教化，如孔子所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对华夏文明生存至今，已是千万年之功德。当然，祖先崇拜在形式上是一种以崇祀死去祖先亡灵而祈求庇护为核心内容的社会活动，它起源于人类蒙昧阶段，时常会散发出一种人类之初的“原始”气息，但是，这种铭刻着深深的人类之初的认知和人类发端的力量，怎么可以因为历史的久远而任意废弃呢？那是鸿蒙之心和至简大道，貌似的守持“原始”，实则是本色不变，固守本心，呈现着螺旋式的发展和进化。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异化，譬如：祭祖祈福，求先人庇荫以至繁荣子孙，重心偏离，一味地强化占卜、风水甚至灵魂附体等活动，祭祀祖先走了形式主义，祭扫墓地更是演化为活人比拼金钱地位的奢靡盛宴，有些内容更是纯属无稽之谈、荒唐之举；“明人伦”本来是好的，但是在后学传承中，缺少了宽容弹性，忽略每个人表达情感的差异，生硬且霸道地强化形式上的千篇一律，直接导致了“灭人欲”，不仅不把人当做自然的人，连社会中的人都不被认可，而是成了宗法教条下的人，没有了人性，只有存在于理学思想教条里的抽象的人，不仅给中国文化植入了灾难性的癌变细胞，更给中国的历史发展缠上了又长又臭的裹脚布。

需要强调的是，祭祖本身没有问题，也无争议之必要，否则，人类社会所有的纪念活动都会失去意义，总不能大张旗鼓纪念著名人物、阵亡将士，却不允许百姓纪念祖先？同一事物不该有双标。祭祀，重在于心。《论语·八佾篇》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即祭祀祖先就像祖先真在面前，祭神就像神真在面前。孔子说：“我如果不亲自参加祭祀，那就和没有举行祭祀一样”）。敬鬼神而远之的孔子，真的很明白祭祀在维持伦理上的教化之力，必要的形式必须有，从祭文的宣读、祭拜的仪节等等，都是在强化其中的教化理念，昭示的是自己生命及祖先生命的延续。

祭祀现象存在于许多文明，甚至还有不少恐怖血腥的祭祀，但是，唯有华夏文明如此重视祭祖，并形成内涵丰富，影响深远的祭祀文化。因为，这是人道，人道立而大道显，有伦常而别禽兽。遗憾的是，近百年来，祭祖活动不断受到诟病，尤其是被西方文明或者被西方化了的中国人所轻蔑。

鲁迅的弟弟叫周作人，他在1919年所作的《祖先崇拜》一文中不无鄙视地说：“远东各国都有祖先崇拜这一种风俗。现今野蛮民族多是如此，在欧洲古代也已有过。中国到了现在，还保存这部落时代的蛮风，实是奇怪。据我想，这事既于道理上不合，又于事实上有害，应该废去才是。”在他看来，“儿子无一不是讨债的，父母倒是还债－－生他的债－－的人。待到债务清了，本来已是‘两讫’”。他搬出“自然律”（“丛林法则”而已），认为“祖先为子孙而生存，并非子孙为祖先而生存”，祖先崇拜的“报本返始”，“恩”之一字，无从说起，否则就是倒行逆施，决不可许。他还高喊着“尼采说：‘你们不要爱祖先的国，应该爱你们子孙的国……’”，要求“废去祖先崇拜，改为自己崇拜——子孙崇拜。”如此恣意妄为，忘根本，失人道，已经逆种，难怪会成为投靠倭人的汉奸文人。

人类社会出现几个逆种是正常的，影响不了人类发展进步的步伐，但是，不持人道，再强大，人已经成了基因合成人，成了机器人，已经非人，又有何益？《易》曰：“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祭祖先，守人道，明人伦，告天地：我是人！普天之下，人类皆为兄弟姐妹！

2021-3-30随札

☆作者简介：易书生，闻道阁主

原创文章，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编辑：曹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