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爽有时，犯渣有时：达叔，标准港男AB面

2004年2月21日是龙头节，也就是俗称的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

这一天，澳门赌王何鸿燊的结发妻子黎婉华去世。

赌王曾有过“省港哪个够我威，我有四个老婆”的豪言。

黎婉华去世后，他接受采访，一脸痛惜地盛赞原配，说她连去世的日子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正月，熬到二月初二才走，没有给家人添麻烦。

赌王是香港人，红白喜事定当择良辰吉日，是老派港人的执念。

2021年2月27日，正月十六，香港的金牌配角“达叔”吴孟达也因病重撒手人寰。

或许港人也会因循旧俗，在哀悼达叔的同时，感念他过完元宵节才走，让大家不用流着眼泪过年。

对于达叔的寿数，网上有几种说法，一说享年68岁，也有说69或70的。

其实，达叔是1952年生人，按照南方的算法，百年之后的寿数，要算头算尾，所以达叔是在七十高龄走的。

人民日报也遵循了这种算法。

吴孟达并非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他在福建厦门出生，7岁才随家人移民香港。

在繁盛的香港地长大，又在香港演艺圈折腾了半个世纪，他的一辈子，带着浓浓的港风味，无论好的一面还是丑的一面，他都做到了典型港男的极致。

破产

达叔是个聪明人，年纪轻轻就很有主见。

进军演艺圈的念头，是他读书时在报摊看到明星上封面的“威水史”后种下的。

开店做小生意的父亲不同意他踏进大染缸，吴孟达只好瞒着父亲偷偷报名，还一举考上了无线艺员培训班，和周润发、杜琪峰成了同班同学。

为了安抚得知真相后暴怒的父亲，吴孟达白天乖乖待在店里打下手，晚上才跑去听课。

压缩了自己的学习时间，一边勤工俭学一边苦读，吴孟达的成绩竟也没落下。

从学习成绩上看，吴孟达一直力压同窗周润发。班里40人，他轻松拿到前五名，还是副班长，而周润发的成绩常常垫底，有时候还会不及格。

毕业后他们俩都签约成了无线艺人，不过吴孟达签的是全职长约，周润发却只能签临时兼职约。

周润发还在跑龙套的时候，吴孟达就因为当上了古龙小说《楚留香传奇》里的男二号“胡铁花”，一下子红遍香江，甚至爆红到台湾。

恃红而骄，年轻人的臭脾气，他一点没少。

吴孟达请假三个月去台湾做宣传，四处剪彩演出收钱。公司要求他每个月回香港一趟，还安排他录制《欢乐今宵》，乐不思蜀的吴孟达不仅直接罢工，还连公司的电话都不接。

那时他白天跟古龙大碗喝白兰地，晚上前呼后拥去赌场豪赌，一身酒气回到酒店，又有一群美女扑上来。

跟他一起纵情豪饮的大侠古龙，48岁就死于肝硬化。

吴孟达在台湾逍遥了一整年，挣了大约10万美金入袋，却不曾想，那些酒池肉林的生活，也许早已为他晚年的夺命恶疾埋下了祸根。

但当时，更要命的，是刷爆信用卡之后欠下的高达30万赌债。

当年的30万，已可以买下香港半套“千尺豪宅”。

香港不相信眼泪。

就在吴孟达坐着命运的过山车，从高峰跌落谷底的时候，周润发已红透半边天。

一面被公司雪藏断炊，另一面被高利贷债主频频催收，吴孟达找周润发借钱救急又碰壁，他只好心一横，找来一帮债主说，钱没有，命就一条。

好在债主眼里只有钱，放了他一马去挣钱还债。

达叔破产了，还成了周润发、杜琪峰口中的“烂泥”。

这种过山车的人生，被央视认证为“德艺双馨”的张学友也经历过。

歌神闯荡乐坛爆红之后，突然遭遇了滑铁卢，专辑销量持续下跌，各大颁奖礼颗粒无收。

巨大的落差让年轻气盛的张学友找不到自己，常常深夜买醉，喝醉后又频频失控，在街头大喊大叫，甚至在梅艳芳的生日会借着酒劲把蛋糕乱扔一通。

那几年，张学友不断被媒体和观众喝倒彩。

直到有一年，他在好友婚礼上喝醉，然后失态大闹现场，第二年，好友孩子满月宴又被醉酒的张学友砸了场，事后看着神憎鬼厌的自己，他终于清醒过来，下定决心戒酒，事业才又渐入佳境，收获了第二春。

成功的人，并非不曾跌倒，而是受挫之后还有心有力爬起来。

聪明的达叔也有过醍醐灌顶的那一天。

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他没有继续沉沦，龟缩在家翻烂了一本叫做《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书。翻了四年，终于等来出演《新扎师兄》的机会。

敬业

《新扎师兄》有一场对手戏，身为警察教官的吴孟达骂主角梁朝伟，要求嘴上骂，眼神里又带有疼爱。

两页纸的剧本他很快就拿下了，但记住后，他又反复看了200多遍，力求出彩不出错。

达叔果然靠这次表演翻了身，让人看到了他的脱胎换骨，从此片约不断。

后来梁朝伟拍《阿飞正传》，还要跑来找吴孟达请教演技。

事实上，又何止两页台词，哪怕两句对白，达叔同样要为卿狂。

曾有个年轻人吃饭时遇到吴孟达，问他：

“达哥你看什么剧本？”“你看，两句对白而已。”

“两句对白？”“对，两句对白。”

“两句对白，你还要看吗？”“看。”

年轻人低头扒了几口饭，又抬头：“真的要看？”

这个年轻人，就是周星驰。这段对话，成了日后他们合作无间的无厘头喜剧的开场。

敬业，是港星的标配。

周润发在《老虎出更》里一口气生吞12只生鸡蛋，梁朝伟为《一代宗师》练咏春拳被师傅踢到左手骨折，梁家辉拍《十月围城》膝盖韧带撕裂受重伤……

在人才济济的港娱圈，也许会有不敬业的艺人，但那些不敬业的人，在成王成星之前，早就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周星驰和吴孟达还在跑龙套的时候，经常溜去公园观察各式人等，还装作情侣跑到拍拖胜地偷听恋人间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然后回家慢慢消化，再用到自己的表演上。

达叔后来说，这就是所谓“无厘头”的起点。

翻红以后，达叔变成了加班狂人。

他平均一个月拍两部戏，最高记录一年拍了将近30部。

有时一天跑四个场，早上去梁朝伟那边，中午周润发，下午是黎明，晚上再跑去找周星驰。

达叔还试过连续6天没上床睡觉，就靠换乘时在车上眯一会过渡一下。

虽然高产，不过达叔并没有敷衍了事。

他对自己出演的每个角色，不管是市井小民还是黑社会大佬，都下够本做足功课，所以有他的镜头总能让人印象深刻。

达叔说：“每一场剧本，每一句对白，我可能看超过50次。”

这话不是吹牛，有吴京的微博为证。

他们俩曾在《流浪地球》剧组合作过。吴京被达叔的敬业精神折服了，后来遇到说错台词的对手，他是这样说的：

“什么叫高手，我跟吴孟达学的，人家来现场从不带剧本，对手的剧本都很清楚，你再想怎么变，随时都有！”

黄金配角也是拼出来的。

2000年，全力搏杀的吴孟达被查出糖尿病，他并不在意，照旧大吃大喝。

有一次，达叔的化妆师好友忍不住向他哭诉丈夫糖尿病恶化，马上要做截肢手术，他这才惊醒，再不敢胡吃海喝，立马把饭量减了一半，也不再吃甜食。

但病魔还是缠上了他。

2014年，达叔在石家庄拍《神医传奇》时突然倒下，被紧急送往加护病房急救，外界还两度误传死讯。最后诊断是病毒感染导致心脏衰竭，心脏机能只剩下三成多。

挣扎过生死线，60岁出头的达叔暴瘦了30斤，不得不提前立下遗嘱。

出院以后，达叔推掉一切应酬和片约，戒烟戒酒静养了三年，心脏功能逐渐恢复到五成。

这期间，他错过了周星驰的《美人鱼》。

可随着病情慢慢好转，达叔又用九头牛拉不回的劲头，再次投身片场。

2018年，达叔现身岳父丧礼，得靠儿子搀扶着走路。就在同一年，抱着支持国产科幻片，又对中国科幻将信将疑的态度，他加入了《流浪地球》剧组，搭上半条老命，活成了吴京口中的传奇。

那时的达叔年近古稀，依然要穿着几十斤的外骨骼防护服爬行、吊威亚，每场戏拍完就赶紧吸氧。

出演《流浪地球》的苦，是连牛高马大的外国演员都被拍哭的苦，达叔这个胆固醇、血糖、血压都有问题的身体，却死命扛了下来。

从拍摄花絮能看到，正在吊威亚的达叔状况很不好，放下来之后呼吸急促，一脸痛苦，却不停念叨着：“干嘛不拍，我还好了。”

后来达叔也自曝，吊钢丝脑充血，身体难以承受，回到家难受得直哭。

最惊险的一次，他刚吊完威亚就马上被送进了医院。

即便如此，达叔还是兢兢业业地按要求完成了每一场戏。

去年底达叔正在为新片《少林寺之得宝传奇》拍海报，突然异常痛苦地揉搓胸口，拍摄暂停了，达叔却因为耽误工作进度和团队时间愧疚不已，不停地说“对不起”。

状况稍微稳定后，达叔连声说“歇个2分钟、10分钟没有用的，就不要停了”。等到干完活离开，他还不忘跟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

这次过年住院，达叔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那么严重，还以为自己日后可以出院同观众见面，以至于跟家人毫无准备，连遗言都没有留下。

达叔顾不上家人，却十分担心会影响工作，所以在入院前赶紧完成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才去办理住院手续。

敬业，是流淌在他们身体里的威士忌。

去年，年届七十的谭咏麟冒雨献唱，被记者问到时他说，歌迷都在冒雨听，他自己怎么能躲雨呢！又问他为啥这么拼，难道还靠这个吃饭不成，校长说，身为一个吃碗鱼蛋面就满足的人，30年前已经可以去享受人生，可他要是不干了，一大群在乐坛揾食的朋友就会没工开，吃不上饭。

达叔跟谭校长有很相似的地方，又不全然像。

红粉知己

《大清律例》在香港一直沿用到1972年才被废止。

这部法律在现代社会是个相当特别的存在，因其承认一夫多妻制。

号称坐拥四个老婆的赌王，正是通过援引《大清律例》，合法地娶了第二房妻子。他在80年代以后遇到的第三和第四个女人，就只能做事实夫妻，得不到法律支持。

达叔骨子里也是个花花大少，但他“生不逢时”，只能一再出轨并以红粉知己相称。

香港男人有两种，一种特别顾家，一种特别渣。

顾家的有梁家辉和黄日华这款，太太患病而不离不弃，真正做到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渣男也不遑多让，比如大才子黄霑，在老婆怀孕期间劈腿，然后绝情离婚；大哥大成龙，22年前“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至今不认私生女。

娱乐圈每个人在公众面前都有一个人设。

达叔的老同学周润发，曾经在参加节目时被主持人问及跟几位艳冠香江的大美女合作的感受。

发哥笑意盈盈地回忆哪个美女很香，哪个美女皮肤很滑，但观者无人觉得色情或猥琐，因为大家都知道发哥是个超级爱妻号，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而“省港最威”的赌王，艳史不绝如缕，好事的媒体听风就是雨，看到赌王多看哪个美女一眼，就会开始乱猜赌王是不是又打算“纳妾”。

当年，还不是李连杰太太的利智，曾在节目中和赌王共舞一曲，就被媒体大肆发挥，说她准备做赌王五太，又说她秘密产子并被赌王其他几个太太封杀。

达叔虽说没有赌王的财貌，在撩妹方面却也是一把好手。

达叔与结发妻子麦莉莉相识于微时，1976年，25岁的达叔步入婚姻殿堂，婚后有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后来达叔破产落难，成了朋友口中的“烂泥”，所有人都瞧不起他，妻子依旧相伴左右悉心照顾，不断鼓励他重出江湖，再创佳绩。

熬过困顿期后，达叔却不改男人本“色”，继续四处出击。

1989年，30多岁的达叔和初出茅庐的嫩水师妹卢少慈住到了一起，后来还生了一个女儿。

到了1993年，达叔又搭上同在新加坡拍电影《花田囍事》的马来西亚小姐侯珊燕。正室麦莉莉终于不再哑忍，在1994年离婚，亲手结束了18年的婚姻。

1996年，眼见侯珊燕怀孕，卢少慈只好退出，达叔和侯珊燕奉子成婚。2003年，侯珊燕又为他再添一子，老来得子的达叔才终于踏实下来。

达叔在感情婚姻方面，是彻头彻尾的渣男，却渣得很坦荡。

他对外界强调，自己对每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即便是前任太太有事求助，他同样会出手帮忙，包括生命都可以给她。

达叔说到做到，为了负担起三个家庭五名子女的生活费用，他疯狂工作，真正是“春蚕到死丝方尽”。

在创作盛年，无病无痛的时候，达叔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

除了比肩主演的金牌配角片酬、代言、商演等正行酬劳，他曾经投资香港商铺，5000万的投入，每年能收入两三百万。他有个懂股票的弟弟帮忙炒股，每年都能拿分红。他又开餐馆，试营业就实现了一天三万的流水。在香港，达叔给每任妻子都买了房，马来西亚又有房产投资。

那时候，光靠副业他就年入上千万。

但是当他身体每况愈下，不断进出医院打针吃药，高昂的医疗费用消耗了大量积蓄，他只好降低生活标准，包括给每个家庭的抚养费。

在达叔全盛期，他每个月拿出240万平分给三个家，到了后来，每个家只能拿到30万。就是这笔钱，也得靠达叔不停接戏才能凑够。所以这些年，什么年度烂片偶像剧，让粉丝大跌眼镜的网游广告，争议不断的直播带货，达叔统统来者不拒。

上有九旬老母亲，下有海外留学的幼子，中间还夹着几段风流债，达叔带着他独特的人生观，或许还有些挂虑，任劳任怨地走完了传奇的一生。

半个爸爸

谭咏麟跟吴孟达不一样，他没有离过婚。

但校长和原配没孩子，直到他也遇到了红粉知己，一个愿意追随自己的年轻歌迷，才偷偷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坊间一直传言李克勤也是校长的私生子。

为什么？

因为谭咏麟扶持后进的力度很大，尤其对于极具唱歌天分的李克勤，长期执香港乐坛牛耳的校长更是惺惺相惜，年纪相差十几岁的二人成了忘年交。

他们两人合作的“左麟右李”演唱会，已经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了十几年，名利双收。但相对于早已功成名就的谭咏麟来说，“左麟右李”更像是对后辈李克勤的一种提携。

有一次，校长从李克勤家里出来转场赴约，因为时间紧来不及买礼物，就从李家要走了一瓶红酒，还开玩笑说，“这么多年，我也就拿了你这瓶红酒啊”。

亦父亦兄亦友，是港星代际传承的一种默契。

对于成长于单亲家庭的周星驰来说，父亲一直是个缺位的角色，年长十岁又志同道合的吴孟达，便恰好填补了这样一个空缺。

两个在家默默翻烂了《演员的自我修养》的龙套演员相遇，是天定的缘分。

在穷困潦倒的时候，他们俩喜欢买鲍鱼罐头解馋，罐头里两个鲍鱼大小不一，达叔便把个头大的那个让给周星驰吃。

周星驰脾气不好，跟老妈通电话会大吼大叫，达叔听到了就直接把他拎到阳台狠狠批评一通。

周星驰做事不走寻常路，旁人往往很难理解，但吴孟达懂他，不仅和他一起琢磨新点子，还帮他处理难搞的人际关系。

有时周星驰对演戏有了天马行空的新想法，又不好直接跟导演沟通，就会由吴孟达出面。

后来成了“喜剧之王”的星爷转型做导演，要求严格，脾气又大，演员做戏达不到他的要求，会被臭骂一顿，片场气氛十分紧张。

这时，谁都不敢吭声，只有达叔一人敢从中斡旋，去安抚周星驰，使他平和下来。

拍摄《少林足球》的时候，赵薇有一句台词说得不好，反反复复拍了30多次，周星驰大发雷霆，达叔赶紧出来找个台阶让大家都休息一下，缓解了气氛再拍。

杜琪峰当导演，也是出了名的爱骂人，但在周星驰面前也被骂得受不了。骂遍天下无敌手的星爷，却从来没骂过达叔。

达叔自己都说，“大家希望我每一部戏都在，只有我能做那个和事佬、中间人”。

有几年，周星驰被舆论围攻，媒体老是数他脾气不好得罪人，吴孟达挺身而出维护他，说片场里只是对事不对人。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童年缺爱的周星驰，能够遇到吴孟达这么一位心有灵犀，又从小在爱的氛围中长大的挚友，既是事业上的好搭档，还是生活中的好帮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达叔也坦言，自己算是周星驰的半个老师，半个爸爸。

达叔的有情有义，在一件小事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1991年，吴孟达偶然得知有个发财的机会，于是跟周星驰合伙，一人拿出500万，投资了内地的传呼台。没想到手机很快普及，传呼台没撑几年就垮了，俩人双双亏得底儿掉。

达叔不想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连累了周星驰，就自掏腰包独力把公司买下来，相当于让周星驰拿回了投资的本钱。

后来达叔为了治病花钱如流水，经济压力相当大，周星驰提出要帮他支付医药费，他却坚强地拒绝了。

达叔年轻时没坚持住，但其实这辈子他坚持了很多东西。

曾经有群众演员在接受采访时说起干这行的辛酸，说演戏他们常常吃不饱，连成龙大哥的戏也不例外，然后顺带提到了吴孟达，在横店拍戏的时候每个星期请群演吃四次面包，一连请了三个多月，没吃到的还可以去签个名领10块钱。

据说达叔的大方甚至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毕竟到了晚年，当配角的收入并不是很高，但达叔超爱请客，有时在剧组单是请客就花掉十几万。

尽我所能关爱众生，不媚上，不欺下，如此慷慨豁达，若非一辈子真心爱人和被爱，都做不来。

爱憎分明，知恩图报，是他所代表的香港人的底色。

年轻时曾双双痛骂吴孟达是“烂泥”的两个同窗好友，周润发成了当红炸子鸡，杜琪峰成了手执导筒的大导演，后来他们三人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一部电影里“狭路相逢”。

杜琪峰开拍刘德华主演的《天若有情》时，吴孟达已经和周星驰合作《赌圣》大火了，

杜导拿着剧本去找达叔，让他挑个角色，达叔挑中了喇叭。结果杜导说，喇叭谁都能演，但太保这个角色，除了你没人演得来。

杜琪峰曾说他是烂泥，而今却如此高看他，吴孟达高兴得不行，不但拿下了太保这个角色，还把自己在《赌圣》里的精彩演出PK掉，凭此片斩获了他此生唯一一座最佳男配角金像奖。

领奖时吴孟达感谢了一遍剧组和导演，杜琪峰却说，你最应该感谢的是周润发，是他极力推荐你的。

曾对发哥满腔怨恨的达叔幡然醒悟。

原来，发哥当年虽拒绝了借钱给他救急，私底下却不断向剧组推荐他演戏，让他磨练演技，东山再起。

吴孟达到老了还嘴硬，搞笑地说觉得自己比周润发要帅，事实上他的心结已经不再。

达叔从影近50载，参演电视剧96部，电影149部，演遍了市井小民，看尽了人间悲欢，早已与岁月和解。

在鲁豫有约现场，主持人问他：

“达哥，如果有人要拍一部戏《吴孟达》，你认为会是一部喜剧吗?”

吴孟达静静地想了一会，答道：

“悲喜剧。”

演得了悲喜剧的，才是真正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