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月21日 星期二

邱震海先生眼中的爱国(上)

小编语:

昨天在音频评论中,邱震海先生就中国某女记者在英国表达立场的方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引起了一部分网友的争论和讨论,甚至有朋友对邱先生的民族情感产生质疑。

在今天的音频节目中,邱先生对朋友们这些质疑做了回应。同时,正好小编手头有一本邱先生2015年出版的著作《迫在眉睫: 中国周边危机的内幕与突变》,其中主要是对过去十多年邱先生参与国际第一线外交和战略活动的真实写照。

该书第二章,集中描绘了2014年6月邱先生在新加坡用英文主持与各国政要的直播辩论会,为国家发声,勇敢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的种种精彩细节。该章还有邱先生迄今唯一的一次对个人民族情感和爱国情怀的内心剖析。

该章原题为《中国周边: “准冷战”经已开始? - 内幕: 我们如何与安倍团队短兵相接?》。原文较长,分两天刊发,今天刊发第一部分。朋友们若有兴趣,也可在公号右下方的“震海轩”订购该书。

邱震海先生眼中的爱国(上)

第二章

中国周边:“准冷战”已经开始?

内幕: 我们如何与安倍团队短兵相接?

2014年5月30日傍晚,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

酒店进出口重兵把守,车辆检查异常严格;大堂会议厅区域安保严密,几近戒备森严。

新加坡特警显然增加了警力。与此同时,现场又出现了不少个子不高的东亚人,身着便衣,但个个如猎犬般敏捷和精干。

当天晚上八点,第13届“亚太安全峰会”(俗称“香格里拉对话”)即将在这里开幕。

“香格里拉对话”成立于2002年,由位于伦敦的国际战略研究所主办,每年五月底、六月初在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邀请亚太地区的国防部长、防务智囊、学者和媒体人士聚会,因此而得名“香格里拉对话”。该对话是亚太地区迄今最为重要的防务峰会兼“1.5轨对话”平台。所谓“1.5轨对话”,乃指各国官员在正式会晤之外,以非正式的方式举行会晤,既有别于一轨的官方会晤,也有别于二轨的纯学者对话。

今天晚上,一个重要的不速之客将在这里现身,并将在“香格里拉对话”开幕式发表主旨演讲。

一、对峙渐成型,决战已不远?

距离这位重要的不速之客抵达,还有两个多小时。此时的香格里拉酒店大堂,忙碌和快节奏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的焦虑和烦躁。

现场所有的焦虑和烦躁,似乎都在等待那个重要的不速之客的出现。

……

之所以称其为重要的客人,是因为他是一国的政府首脑,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都是重要的客人。

但称其为不速之客,乃因为这位政府首脑据说是主动要求前来发表演讲,而且该国的外交人员和公关团队早在几个月前就已开始策划其到“香格里拉对话”的开幕式发表主旨演讲。

更值得注意的是,据坊间传闻,该国为了能让这位重要的不速之客能登上“香格里拉对话”的主旨演讲台,还着实花费了不少钱。

这个重要的不速之客,就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

不速之客:安倍现身新加坡

安倍晋三要到“香格里拉对话”发表演讲的消息,在地区间至少已经风传了将近四个月。消息风起之时,还是2014年的2月,中国的传统春节刚刚过完;而安倍晋三也刚风尘仆仆地从慕尼黑安全与合作会议回来。

此时的安倍晋三,正为其国内的“安倍经济学”的第三枝箭而烦恼。然而他却不辞辛劳,路远迢迢从东京飞到德国慕尼黑,亲自发表演讲,其目的只有一个:在国际舞台上与中国展开舆论争夺战。

2012年12月26日,安倍晋三再次上任日本首相。但与其2006年9月首次上任日本首相时截然不同,安倍此时上任伊始,便将中国作为其主要对手,不断扩大双方在包括钓鱼岛在内的一系列问题上的分歧,在国际间渲染“中国威胁论”,并进而开始其修宪和回复集体自卫权的种种努力。

中日关系原有的结构性矛盾,在这种情况下无疑雪上加霜。

值得注意的是,安倍及其团队在国际舆论战上用心良苦,精心策划,在某些时间点上确实占据了国际舆论的制高点,其中就包括2014年2月的“慕尼黑安全与合作会议”。

2014年伊始,安倍在国际舆论战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前往慕尼黑,亲自向欧美国家传递所谓“中国威胁论”的信号。

中国一位资深外交家私下对我说:“安倍及其团队在国际舆论战方面有时候确实棋高一着。中国须尽快摆脱在舆论战方面的被动状态。

在慕尼黑尝到甜头的安倍,刚回到东京,就立即决定:三个半月后赴新加坡,在与亚太地区关系更为密切的“香格里拉对话”中发表演讲,再次向中国发难。

消息很快通过有关渠道传到北京,也传到香港。

从2014年3月到5月底,中日双方围绕着在“香格里拉对话”舆论战的各项准备工作,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悄然进行着……

电视直播:中日舆论战打响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2014年5月30日傍晚,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当晚安倍晋三主旨演讲的讲坛已经布置完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晚八点,安倍晋三将准时出现在这个讲坛上,开始其2014年的又一轮国际舆论战攻势,其对象毫无意外地将是中国。

而这一次由于主场就在东亚,所以安倍舆论战的影响力和破坏力,无疑将大大超过远在欧洲的慕尼黑会议。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在安倍演讲大厅的对面,另一场现场直播的电视论坛也已准备就绪,同样用得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句老话。

这就是由凤凰卫视与位于伦敦的国际战略研究所(IISS)联合举办的“掌控亚太地区的安全与外交”的直播电视辩论会。这是第13届“香格里拉对话”正式开幕前的第一场活动。

电视辩论会的会场,就在当晚安倍发表主旨演讲的大厅对面。

而我是这次电视直播辩论会的主持人。

电视辩论会将于17:30准时开始,时长一个小时;除凤凰卫视各频道播出外,该电视辩论会的公共信号,还将提供给包括美联社在内的一系列国际通讯社和其他媒体。

换言之,当天晚上,除了凤凰卫视各频道外,许多国际媒体都可以通过美联社等国际通讯社拿到电视辩论会的信号,用以全部或部分播出。

电视辩论会结束后,我们通过有关渠道获知,我们的辩论会进行时,日本NHK记者进入现场,对这一电视辩论会进行全场直播。这当然是后话了,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17:05,参加当晚电视辩论会的四位嘉宾从化妆间走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下楼梯,然后鱼贯进入电视辩论会的会场。

四位嘉宾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嘉宾傅莹,中国外交部前副部长、现任全国人大常委和外事委员会主任。傅莹笔挺的身材、温柔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间的典雅,尤其是她走路时的那份飘逸,无不让人感受到一种近乎欧洲贵族的风采;此时,就连她的一头卷起的白发,也似乎成了“贵族的皇冠”。

“迷人的笑容”、“风范迷人”、“举止雅致”、“气质典雅”,这是在中外媒体上看到的最多的对傅莹的描绘。作为这次电视辩论会的主持人和男性,我之前研究过傅莹从年轻时为邓小平当翻译时的照片,以及后来出任重要外交职务后的照片。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的傅莹比年轻时的傅莹更迷人,时光在她身上似乎倒转了。

当然,与傅莹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位“公主般的女人”所展现的也不光是柔和与迷人,她更有强硬的一面。这也是后话了,这里暂且打住。

与傅莹一起步入电视辩论会现场的,还有以下三位重量级嘉宾:美国参议员贝恩·卡丁、印度上议院议员维杰伊、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教授许通美。

我之所以称这三位是重量级嘉宾,并非溢美之词。只要看一下我下面的介绍,你就清楚了:贝恩·卡丁,美国民主党人,参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东亚小组主席,长期关注东亚事务,并在美国参议院内部具有对东亚事务的举足轻重的发言权。就在5月28日,亦即“掌控亚太安全与外交”电视论坛举办前两天, 卡丁在越南首都河内高调举行记者会,批评中国在南海有争议地区设立981钻井平台,并称“中国此举威胁地区稳定”。中国外交界了解卡丁的人士,称其为“意识形态色彩很浓的一个美国参议员”。

许通美,看上起似乎只是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个法学教授。但了解他背景的人都知道,他曾任新加坡驻联合国大使,至今仍担任新加坡巡回大使。更重要的是,他可被称为“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之父”。1980-1982年,他曾任联合国第三届海洋法大会主席,《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就是在他担任主席的时候通过的。2014年,他被美国的一家机构授予“2014最佳谈判人才奖”。同样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新加坡嘉宾的人选,本来是新加坡外长尚穆迪;但尚穆迪忽然临时有事,还特别郑重其事地以新加坡外交部公函的方式,推荐了许通美,由此可见许通美在新加坡的地位。

维杰伊,印度上议院议员,同时也是刚上任的印度总理莫迪的特派代表。此次“香格里拉对话”举行时,莫迪刚当选印度总理。各国都对这位“稍有一点民族主义倾向”的印度总理充满疑虑和不安。维杰伊就是莫迪总理派往“香格里拉对话”的特别代表。值得一提的是,维杰伊2014年1月开始撰写《莫迪传》,当年3月与中国一家出版社洽谈中文翻译版权事宜;莫迪刚当选印度总理,由维杰伊撰写的《莫迪传》的中文版就将在中国上市。在电视辩论会前与维杰伊交谈时,我和他开玩笑说:“你真是一个从印度来的智者,几个月前就已知道莫迪将要当选。”

此时,四位嘉宾已在台上就坐。所有的摄像机、灯光都已打开。

作为主持人,我就坐在四位嘉宾的右侧。我的耳机里已经出现主控编辑的各种沟通指令。电视辩论会背景板上“掌控亚太安全和外交”的英文字样,亮丽而夺眼。

电视辩论会现场,观众们纷纷抵达、入座。凤凰卫视董事局主席兼行政总裁刘长乐、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总裁齐普曼、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和英国秘密情报局前高层奈杰尔·英克斯特、中国外交部亚洲司副司长洪亮、凤凰卫视欧洲台时任台长邵文光等人,已在第一排就坐。

一眼扫去,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美国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葛莱仪、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学院院长马凯硕、中国国防大学教授朱成虎少将、中国军事科学院姚云竹少将、美国前副助理国务卿谢淑丽……。

朱成虎和姚云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军服,在现场显得尤其显眼。

后面的座位上,还有很多我不熟悉的面孔。但我在黑压压的人头里,还是认出了《汉和防务评论》的平可夫,以及日本NHK的英文节目记者等人。

这样的场合,对我来说已司空见惯。多年来,无论是国内的各种经济、社会论坛,还是我在香港、澳门、欧洲主持的国际对话,抑或是《震海听风录》节目几年来在“香格里拉对话”期间邀请各国嘉宾举行的交锋式讨论,无论是用中文还是英语、德语的主持,我都已驾轻就熟。

但此时坐在主持席上,我还是有一点稍稍的紧张。用紧张来形容其实并不确切;准确地说应该是有几分的兴奋。

几分钟后,在这个论坛上的各种观点和交锋,就将通过凤凰卫视的各个频道,以及包括美联社在内的世界各大通讯社和媒体,迅速传遍全球。一个小时后辩论会结束时,当我和嘉宾们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我们在辩论会上发表的各种观点,甚至已经可能在有关国家的媒体和政坛,掀起一阵旋风般的反响。…….

而这一切,正好发生在中国周边局势不断紧张之际,中国亟需向国际社会发出自己声音的时候;这一切也恰好发生在安倍晋三借“香格里拉对话”再次对华发难的两个半小时之前。

换言之,当晚八点,在对面的演讲大厅,当安倍晋三走上演讲台时,此刻即将开始这个电视辩论会的各种观点,尤其是中国针对安倍晋三内阁所发出的种种警示,将已传遍全球各个角落。

我不知道,这对安倍晋三及其团队而言,是不是一种压力!

…….

但此刻的我,却忽然感到了某种压力。

现场的嘉宾除了傅莹之外,都不是我们挑选和敲定的。从上面对几位嘉宾的介绍可以看出,这几位嘉宾背景、立场各异,而且有些还可能具有对华的尖锐批评乃至敌意。

但既然是电视辩论,尤其是直播的国际间大型电视辩论,就必须允许和保证别的声音也能发出。“我不一定同意你的观点,但我却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一位西方哲人的名言,始终是我主持各种电视论坛时的宗旨和底线。

但同时,我们也是华人的媒体,不可能安全脱离华人的立场。“我在主持这场辩论时,不可能完全中立。我最终会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上。”辩论会开始前的上午,我对凤凰卫视的一位高级管理者这样说。

“对,你不可能完全中立。”这位高级管理者显然同意我对自己的定位。

我对自己的这个定位,其实与一般国际电视主持人并无二致。2005-2007年,凤凰卫视曾连续三年举办中日电视辩论会,2005-2006年是在凤凰卫视的香港主场,而2007年则是由我们前往东京,参加日本资深电视节目主持人田原总一朗主持的长达三个小时的《讨论到天亮》的节目。

田原总一朗是日本的著名新闻评论家和电视主持人,涉足政治、社会生活、经济、科学技术等诸多方面,尤其是在《讨论到天亮》(1987年开始)和《SUNDAY PROJECT》(1989年开始)上的主持,使他成为家喻户晓的评论家,拥有其他同行难以匹敌的公信力和地位。田原的节目,其最大特点是主持风格犀利,逼迫政治家说出真心话,使许多政治家对他的节目又爱又恨,就是因为他的节目的高收视率,所以不得不接受邀请借机宣传自己。1993年的宫泽喜一、1998年的桥本龙太郎、2004年的菅直人都是因为在他的节目上失言而引起掀然大波。

但就是这样一个主持人,只要一上场,其发问的内容、方式,必定是站在日本人的角度看问题。2007年3月底的那场《讨论到天亮》电视直播,不少朋友可能至今还记得我对日本嘉宾的侃侃而谈,“将日本嘉宾驳斥得完全无法招架”。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那份犀利,与田原总一朗的风格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田原总一朗的发问,几乎全部都是从日本人的角度出发;他几乎不会让嘉宾把完整的一句话说完,听到他认为跑题的地方立即果断打断:“不要说了,这个我已经明白了。我问你的是,……,请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有时候,刹那间你会觉得他不是主持人,而是嘉宾中的一个;尤其是当他主持中日对话时,他几乎就是日本嘉宾阵营中的一个。

这样的主持人中立吗?完全符合新闻工作的专业准则吗?我不知道。但是,日本观众爱看他,不然他的每月一次、每次长达三个小时的凌晨直播节目,就不会有长期高达5%的收视率了。

这么一想,我似乎又有些坦然了。

然而,我还是无法预计现场可能出现什么情况。尤其是美国参议院卡丁,据说素有意识形态色彩,中国外交人士都认为他“很难缠”。而新加坡嘉宾许通美,素有“海洋法公约之父”之称,言必称海洋法,中国的外交人士见了他都有些头疼;更关键的是,他是东道主-新加坡外长尚穆根亲自书面推荐的,就连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的主办方都奈何他不得。

……

此次新加坡“香格里拉对话”前的氛围和背景是极其复杂的。

复杂之一:从最近几年,中日关系持续紧张,尤其是从2012年年底安倍上台之后尤甚。如前所述,从2013年开始,安倍方面明显加强了国际舆论公关攻势,利用各种国际场合向中国发难,在国际上营造所谓的“中国威胁”的印象;此次安倍据称主动要求在“香格里拉对话”发表主旨演讲,显然也是其整个国际舆论公关策划的一环。而在过去相当长时间内,面对日方的国际舆论公关攻势,中方显然有些被动应对,缺乏主动出击,很少在国际舆论战上占据先机和主导。

复杂之二:就在“香格里拉对话”举行前一段时间,南海局势又重新风云激荡。中国的981钻井平台在中方拥有主权范围的区域内运作,遭到了越南方面的指责和骚扰。越方不断派遣各类船只,其中也包括武装船只前往981钻井平台附件骚扰,同时也不断联合国际上其他势力,对中国形成舆论包围之势。参加这次电视辩论会的美国参议员贝恩·卡丁,两天前还在河内公开发表谈话,称“中国派出钻井平台的行动是“对地区稳定的威胁”。

复杂之三:这几年,随着中国崛起速度的加速,国际社会对中国的疑虑、猜疑和敌意开始上升;而美国“重返亚太”和“亚太再平衡”的战略恰好在此时出台,正好给了那些因中国崛起而陷于茫然的国家以一个依托的“肩膀”。因此,这几年,亚太地区实际上出现了以中国为一方和以美国为首的某些国家为另一方的对抗或对峙局面。“香格里拉对话”实际上就成为这一对抗或对峙局面的公开平台之一。以我近八年连续参加“香格里拉对话”的经历来看,2010年是一个转折点;从这以后的每一年,这种直接或间接针对中国的氛围就不断加剧。2014年上半年,乌克兰局势突然爆发,西方与俄罗斯的关系几近破裂,在此情况下对中国的猜疑也不断上升。而无论是安倍还是越南,在这一框架上似乎都找到了其可利用的价值。

因此,中国在此次“香格里拉对话”上除按惯例派出军事代表团外,还派出资深外交家傅莹,在国际舆论上“迎战”各方,其挑战之艰巨是可想而知的。

……

傅莹:迷人中的强硬

我正这么想着,耳机里出现了主控编辑的声音:“辩论会30秒后开始。……5、4、3、2、1,……”

“Ladies and Gentlemen,”我用英语开始了我的开场白和全场主持。

我从我的座位左边开始,挨个介绍出席电视辩论会的嘉宾 - 许通美、傅莹、贝恩·卡丁、维杰伊:

“许通美教授,新加坡前驻联合国大使,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教授,担任联合国海洋法大会主席期间通过了《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今年被美国一家机构授予‘2014年最佳谈判人才奖’。但我不知道,坐在这么美丽的一位女士旁边,你等下和她怎么谈判。”

现场响起笑声。

“我从不和漂亮女士谈判。在漂亮女士面前,我宁可投降。”

许通美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现场再次哄然大笑。

然而,这样的“和谐”气氛却并未避免后面的激烈辩论。此乃后话,暂且打住。

我接着介绍傅莹

现场再次响起笑声。傅莹本人的笑容也很灿烂。

我开始介绍卡丁参议员

“贝恩·卡丁参议员,美国参议员外交事务委员会东亚小组主席,刚从河内来到新加坡。昨天我读到了你在河内对中国的批评。我不倾向于以阴谋论的思维来看待,但最近比较有意思的是,只要美国人去过的地方,那里就会出事;而只要哪里出事,美国人就会去。不久前美国负责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拉塞尔到访香港,与我们一些新闻界人士见面,之后他到了河内,发表的一些讲话引起中国的强烈抗议,然后就有了越南对中国的一系列动作。现在你又刚去了河内。也许等一会你可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其间是否有某种内在联系。”

这时,现场的笑声忽然没有了,会场的气氛似乎有一丝凝固。卡丁参议员的脸上依然保持着招牌式的微笑,但显然有一丝的不自然。

事后,有一位新加坡记者对我说:“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一上场,这么快就将矛头对准了美国。”

我的回答是:“挑战美国不是我的目的。但这场讨论中,卡丁刚从越南来,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新闻价值和亮点。作为主持人,我若不这样发问,而任由嘉宾们说一些外交辞令,那才是我的失职。”

我对维杰伊的介绍简单很多,但却似乎有趣很多:“这是一位来自印度的智者。他是印度上议院的议员,也是此次印度新任总理莫迪的特使。我称他为智者,是因为他早在今年一月,就预知到莫迪将会当选,并开始撰写《莫迪传》,今年三月,他与中国的一家出版社谈好协议,将《莫迪传》译成中文。现在,莫迪果然当然了;而《莫迪传》的中文版下周也将在中国出版上市。”

电视辩论会后面的进展证明,我把维杰伊称为“智者”,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策略;他在地区间尖锐对抗的问题上,以“智者”的角色发表了不少有利于中国,也有利于地区局势稳定的言论。

一轮介绍结束,笑声和凝固循环上演,现在到了进入正题的时候了。、

许通美“不愧”是国际法的老将,一开口就将中国与东南亚的南海主权冲突提到国际法的层面,要求双方通过国际法予以解决。

傅莹的回应柔中带刚:“许教授和我其实很早就有关东盟的问题,开始进行了合作了,最早是从柬埔寨的谈判事情上开始合作的。其实对于中国和东盟之间的所谓信任赤字,我百感交集。我今天见到了你们的外交部部长,他也说到了信任赤字的话题。我记得在90年代的时候,中国和东盟主要致力于建立信任,因为当时冷战刚刚结束,该地区结束了几十年分割的局面,所以当时中国和东盟都有一种强烈的意愿,要增加信任,那么国家的领导人也好,还是外交官员也好,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建立了非常好的基础,使东盟和中国过去几十年都享有了和平。但是现在似乎又出现了信任的赤字,那么是不是有一些新的相互不信任的因素出现了呢?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我们去反思。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该地区的所有国家的领导人,都有一种责任,就是要继续的建立信任,尤其是在面临困难的时候,因为面对分歧,我们不应该扩大分歧,使分歧变得更加严重,这是不对的。而是在产生了分歧的时候,各个国家应该是正视分歧,解决问题,建立信任,而不是去破坏信任。”

当傅莹用流利、典雅的英语说出上面这些“硬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祥和、美丽的微笑。

事后,一位西方记者这样对我说:“这是傅莹最大的杀手锏。她让所有的人对她都强硬不起来。”

下面这段对话,后来在互联网上受到了广泛传播,我也为此而收到了不少点赞的邮件和微博、微信的留言。对话这样的:

邱震海:卡丁参议员,傅莹女士发言的时候,你一直在点头。你同意她的看法吗?”

卡丁:邱先生,我首先要感谢你给我这么个机会,来参加你们的讨论。我想提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几个基本原则:第一、美国希望这个地区的所有国家都取得进步;第二、我们尊重所有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在主权问题上,美国不站队,但美国反对任何挑衅行动;第三、所有的国家都必须遵循国际惯例,外交对话应该是首选。”

邱震海:你刚才提到挑衅。你具体指的是哪个国家?

卡丁:挑衅的行为很多国家都有。你知道,我近期刚从越南回来。

邱震海:你能告诉我你去越南的目的吗?我在媒体上读到,你在河内期间对中国提出了强烈的批评。”

卡丁:越南是美国在亚太地区的重要伙伴。美国希望与亚太地区的所有国家都增加信任。美国也鼓励所有的国家加强对话。越南和美国的关系过去曾经有过痛苦的经历,但现在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就越南来说,它现在很担心,担心中国在南海采取的单边主义的行动。在领土问题上,美国不偏袒任何一方,但我们非常关注那些挑衅的行为。我们希望通过地区间的组织和对话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单方面采取行动。应该告诉你的邻居,你想干什么。

卡丁:美国和每个国家在这个区域都想保持非常强大的关系,跟中国也是一样的。对美国来说,对中国的对华关系也很重要,所以我们希望和每个国家都建立关系,建立信任,不是说一个国家,是所有国家。而且我们希望尊重每个国家,我们不站边,在这些领土争端上面,但是我们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和平的解决方案。

邱震海:傅莹女士,美国说它不站边,您相信吗?

傅莹:当我来新加坡,在飞机上的时候,中国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个问题。但是中越两国应该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西沙群岛不是一个争议问题,我们在那里的项目已经有十年了,这是一个双边的活动。我觉得让民用的渔船来这个地方,这是不明智的。卡丁来到西沙这个地方,是否为中国和越南解决问题?我觉得不是。

傅莹温柔的外表下,其坚毅的语气丝毫不容置疑:“我认为,在中国与东南亚某些国家的南海主权争议问题上,没有美国的位置。”

卡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种尴尬在那一刻,似乎又可被解读为恼怒。但卡丁似乎还是忍住了。

唇枪舌剑:在全球直播中展开

电视辩论会在紧张的直播中进行。辩论会的信号从现场发送到卫星,然后传遍全球各个角落。

所有嘉宾和我在直播现场全程使用英语。现场的同声传译工作人员在紧张地工作。电视机前的观众,听到的是同传后的中文。

我当时并不知道的是,日本的NHK电台英文节目,此刻也在直播这场电视辩论;同时,全世界许多电子和平面媒体,都通过美联社的信号,接收到了这场辩论的全部内容。

直播在进行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耳机里不断传来现场主控编辑的声音:“第二部分还有**分钟”,“第二部分还有**秒。”

这时的我,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来形容,似乎并不过分。

记得美国著名电视主持人拉里·金有一次曾说,他在《拉里·金现场》(Larry King Live)节目中一次最多能听七、八个声道,绝大多数是连线嘉宾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是现场主控导播的声音。

此刻的我,大概离这一紧张状态也不远了。

然而,此刻更紧张的是,一个多小时之后,安倍就将在对面的演讲大厅发表演讲,其矛头一定将针对中国。因此,我必须在有限的卫星直播时间内,迅速将话题引导到日本方向。

说起来也许你不相信:在辩论上最能说会道的,不是美国参议员卡丁,也不是中国的“有魅力的铁娘子”傅莹,而是那个新加坡的国际法教授、“联合国海洋法之父”许通美。虽然祖籍来自中国大陆,但由于出生和成长于东南亚,所以他的英语带有浓重的东南亚口音。他的语速飞快,而且一旦拿到发言机会,就再也停不下来,想打断他更不容易。

但我必须打断他!

于是,我的声音与许通美发生重叠:“我们刚才讲了东盟,讲到中国和东盟之间有一些的争端,但是讲到亚太地区的未来,我觉得还主要取决于大国之间的关系,包括中国、美国、印度等等。今天几位没有一个是来自日本,但是我们刚才还是有人讲到日本了。五到十年之后,各位觉得亚太地区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势?中国、日本、美国还有印度在未来五到十年,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美国有什么评价?然后中国有什么考量?如何去捕捉或者猜测对方的行动?”

我的话音未落,许通美又接腔了:“现在我只是想说,你刚才所讲的中国和日本,还有跟美国、印度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最主要的仍然是中美的关系。”

天啊,这个许通美!我要谈日本,你却偏偏又扯到中美!

许通美完全不理会我,继续侃侃而谈,而且那口气似乎在给傅莹和卡丁“上课”:“中美的关系不仅重要,而且是至关重要,对亚太地区,对全世界都很重要,所以,傅莹女士,还有卡丁参议员,你们可是责任重大啊。”

他的语速飞快,但要听懂他的新加坡口音的英语,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我再次单刀直入:“你在替中美说话吗?”

许通美反应敏捷:“不是的,我仍然是站在东盟的角度上看,东盟希望中美有着良好的双边关系。”

我试图把话题拉回到中日关系:“那好,我们来谈谈东亚的问题。”

卡丁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接上了话头:“其实我也同意,每个国家都承担责任,这不仅仅是中国或者美国,或者日本的责任,每个国家都有相应的责任。东盟可以发挥非常大的作用,在这个区域里面。通过你们试图制定行为准则,可以起到非常大的作用,我想中国也会和东盟一起进行建设性的工作,来制定行为准则,我觉得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刚才我也提到美国在领土争端方面不站边,但是我们认为,这个过程,争端解决的过程非常的重要,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到相应的方式,让相关国家能够进行直接的规划,这应该是解决争端最好的方式。”

这个时候,我必须给傅莹更多的说话机会!这是我当时心中一个强烈的愿望。

在这种国际间唇枪舌剑的场合,作为主持人,我首先必须推开射向中国的“进攻之箭”,同时要让中方有足够的机会进行“反进攻”。这是我要做的第一步,也是最基本的工作。

但这一步只是防御,还远谈不上进攻。

有了这一基础,第二步要做的就是,我要让中方的阐述在这一场合能顺利出台,而且必须保证中方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基本处于有利位置。

眼下的我,距这一目标还很远。我已经比较成功地将话题从在南海问题上对中国的指责或围攻,引向中日关系。但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跳出了南海的围攻,又陷入了东海或钓鱼岛问题上对中国的围攻。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个小时后安倍就将在对面大厅发表演讲。我必须在有效的直播时间内,将日本在安倍领导下的右倾倾向,作为话题提出来,并引发全球的关注。

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一段对话:

邱震海:接下来再看看中日之间钓鱼岛争端的问题。刚才您说不应该改变现状,那我想问一下傅莹女士,那就钓鱼岛而言,中日之间的争端是谁在试图改变现状呢?

傅莹:我想说,我同意这种观点,我们应该避免冲突,应该避免单边采取行动,来改变现状,克制不要采取单方面的挑衅行为。但是实际上中国遇到了这种情况,中国在这个问题上遇到了挑衅,中国的立场是如果遇到挑衅,比如说像菲律宾派自己的海军舰队来骚扰中国的渔民,或者是像日本的政府决定对钓鱼岛进行所谓的国有化,那遇到这种挑衅行为,中国需要做出反应,而且需要做出有力的回应。但我觉得我们的目的,当然一方面是要保护中国的利益,另一方面呢,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要避免这样的挑衅行为进一步升级,愈演愈烈,这一点非常的重要,这一点对于维持和平与稳定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归根结底,我认为需要回到对话,回到谈判桌,需要重新回到寻求共识的程序上来,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许通美:我们向日本呼吁,是的,日本必须承认,你现在跟中国有争端,但是日本不承认有这种争端,而我对中国的呼吁就是说,在以往的每次有涉及主权的领土争端的时候呢,中国都不希望由第三方来解决这样的一个争端。

这时的许通美,似乎又忘了节目开头他要向傅莹“投降”的“承诺”了,继续咄咄逼人:“中国是发表过有关新型大国关系的这种观点,你不是老想问我日本的问题吗?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中国和日本这两个国家,你们两个国家其实共同的利益太多了,正因为共同利益这么多,所以中日应该是相互的合作的,而且要把对方看成朋友。如果中日不这么做,在东盟看来是没有意义的。”

下面的这个场景和对话,在后来的重播中,包括互联网上流传的各个版本中,都被删除了。但还原当时的场景,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邱震海:我部分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还是要提出日本的问题。一个小时后,安倍就会在对面的演讲大厅发表演讲。他今晚会谈什么?另外,各位有没有考虑过日本近年的右滑趋势和在此基础上日本的国家发展方向?在今天的亚太地区,……

许通美:你不要只是谈日本。东盟希望看到中国和日本都能以理性的眼光迈向未来。

邱震海:但你有没有注意到安倍对历史的否认?

许通美:你不要老是谈历史。21世纪的人们要更多地面向未来。

邱震海:请问,新加坡二战时有没有受过日本的侵略?

许通美:……(语塞)

邱震海:既然这样,你们怎么能否忘记那段历史?如果今天的日本领导人对那场历史有清醒的认识,那么亚洲邻国应该捐弃前嫌;但今天的日本领导人恰恰还在否认,甚至美化那段历史。而恰恰在这样的否认、美化侵略历史的基础上,日本要走向“正常国家”,要发展军力与中国抗衡。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危险的趋势吗?

许通美:不不不,你不能这样看。现在你好象成了嘉宾,我成了主持人。(笑)

邱震海:(笑)没关系,那就你来当主持人吧。

许通美:不不不,主持人还是由你来当。

邱震海:好,既然主持人还是我,那么,傅莹女士,你怎么看我们争论的关于日本的国家方向这个问题?

傅莹从容、优雅地接过我递过去的话头:

“我觉得其实钓鱼岛的争端,我们要辩证看,的确它是一个争端,但是不能将其夸大,让它被夸张,被渲染,这也是中国现在担心的问题。我们知道日本的首相今天晚上会发言,我也很想听一听他会传达什么样的讯息,向亚太地区,通过他的发言传达什么样的讯息,会向中国的公众传达什么样的讯息。我的判断是,他上任以来,他好像没有什么兴趣要去解决钓鱼岛的争端,相反,他的所作所为,是把钓鱼的争端进一步扩大化了。那么中国作为一个国家,在他的言论里面就被渲染为是一个会威胁日本的安全的国家,那么我想他让这个区域担心的一点,他会修改日本的安全策略。对中国而言,我们主张要正视历史,但是安倍首相否认历史,他否认日本曾经实施过对邻国的军事侵略,我想这种态度进一步加剧了大家的担忧:他到底会把日本引向何方?”

这时,全场显得特别安静。趁着这个机会,我转头看了一下现场。现场几乎绝大部分观众的注意力显然都已被这番唇枪舌剑所吸引。但也有几个西方观众有些不自在了,有的人开始玩起了手机。

由于当时我的注意力过分集中在现场主持上,所以这个场景没有引起我的足够重视。但事后的发展证明,这些事情不是没有原因的。后来的发生的一些证明,我们这次在“香格里拉对话”前的电视辩论上对安倍发起的攻击,确实引起了安倍政府和其他西方亲日西方人士的极大不快。这也是后话了,这里暂且打住。

主持谈话节目这么多年,不管使用哪种语言,我经历过数不清的唇枪舌剑的火爆场面。

我必须承认,“硬话软说”的作用有时超过“硬话硬说”,当然一切就视乎由谁来说了。有些“硬话”由一位优雅的女士以温柔的语气说出来,其作用远超过男士间的唇枪舌剑。

正因如此,我在我主持的《寰宇大战略》节目里,从一开始就坚持要在观察员席位中安排美女观察员。有人说,我这是把美女做“花瓶”,那实在是不知道“硬话软说”的作用。虽然并非每个美女观察员及其表现都出彩,但有些“硬话”从一位优雅的女士嘴里说出,那效果真的不一样。

傅莹,是我见过的“硬话软说”的美女中,效果最好的一位。

我的思路重新回到现场。

傅莹从容而优雅地继续着她的发言:“而且我也在想,他的发言里面,他到底会说什么,他的言论会不会验证大家对他的怀疑和担忧?还是他的言论会让大家更加放心,让区域和中国人民认为他不会让日本重新走上侵略的老路。”

傅莹的话音刚落,许通美又要发言。我顺势接过话头:“关键是安倍对历史的态度,连着这个国家的未来走向。你去过靖国神社吗?我前后去过两次,每次都在“游就馆”里呆好几个小时,仔细研究过那里面对历史的描写。当着美国朋友和全世界面前,我必须说,那里面对历史的描写,我只能用令人震惊这个词来予以形容。”

许通美的眼睛看着我,一时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

我顺势将“球”抛给卡丁:“卡丁参议员,作为美国人,你怎么看日本的靖国神社问题。”

卡丁参议员下面说的一段话,虽然讲得很委婉,但未必是屡次参拜靖国神社的安倍所愿意听到的:

“靖国神社这些问题,让我感到很震惊,我想这里的几位嘉宾都发表了观点。我想说的是在美国的国会,有一次会议,在会议上就是考虑一个区域性的组织,在东北亚建立起一个组织,这个组织可以包括中国、美国、韩国、日本。通过类似于OCE这样的国际组织,安全合作组织,通过对话来解决不同国家之间的问题,那其实很多世界上的区域都有这样的组织。那么刚才大家所提到的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必须要去解决的,美国和日本和韩国都有很好的关系,但是我们现在看到,美国也看到,就是日韩的关系现在遇到了问题。我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区域层面的对话,以开诚布公的方式来条件这些问题是一种好的做法,解决这些问题,然后继续前进。那么我们现在担心的是,目前东北亚地区没有采用这种方式,这的确会影响到这个区域的安全,我们非常重视现有的这些关系。”

安倍的恼怒,中国的胜利

“掌控亚太安全与外交”电视论坛,在新加坡时间19:30完成了全球直播。

半个小时后,安倍走上了对面的演讲讲坛,准备向全球发出针对中国的各种指责。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半个小时里,中国方面对安倍内阁近年右倾化的批评,已经通过凤凰卫视向全球传播。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全球主要通讯社的记者们,都在忙着撰写有关这次电视直播论坛的消息,尤其是其中中国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傅莹的发言,以及让他意想不到的美国参议员卡丁的关于靖国神社问题的表态。

他同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电视论坛除了由凤凰卫视向全球播出外,全球最大的通讯社-美联社,按照事先签订的商业合同,也接收到了这一论坛的共同信号,并向其全球客户发送。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日本的国家电视台NHK英文节目,居然也向全球全程直播了这次论坛。这是我后来获知的消息。这时我才想起,我在论坛开始前看到了NHK的记者在现场忙碌,原来是在忙着将我们的论坛直接从现场向全球发送。

这就难怪,安倍后来知道后极其恼怒了。日本的国家电视台的英文频道,居然向全球直播了一场旨在揭露安倍右倾本质的电视论坛……

那晚八点,安倍走上“香格里拉对话”主旨演讲讲坛时,我的一位同事对我说:“看安倍的脸色十分阴沉。”

通篇讲话,安倍通篇没有提到一个字的中国,但明眼人都能听出,他几乎句句针对中国。从呼吁国际社会以“国际准则”解决海洋纠纷,到倡导海洋问题的“国际法思维”,再到主动表示向菲律宾和越南提供船只,以“帮助其维护海洋主权和利益”,这里面处处都可找到其剑指中国的影子。

“这简直太阴了!要指责中国,你就明说么。”我的一位同事一边听,一边通过微信这样对我说。

两天后,参加此次“香格里拉对话”的中国军事代表团团长、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王冠中,在他的演讲中这样说:“美国国防部长哈格尔和日本首相安倍,这次都对中国进行了指责。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哈格尔先生的态度要坦诚一些,因为他至少把他心里想的东西,公开说了出来。我更赞赏他的这种态度。”

如前所述,安倍及其团队为了这次演讲,从2014年春节过后就开始策划、筹备,前后花了近四个月的时间和心血。

据说,安倍的这份演讲稿由他的一位核心幕僚亲自撰写并审定,最后确定以不点名的方式暗批中国。

写到这里,向大家提供一点不是题外话的背景:为安倍撰写这份演讲稿的那位日本核心幕僚,十年前与我曾颇为熟悉。记得2005年前后,他担任日本外务省高官,每次到香港出差时,我们都会在一起吃饭交谈,大家都为当时已经开始恶化的中日关系而忧心,并探讨我们在一起能做些什么事情,以扭转这一僵局。后来,我们又经常通过电邮保持联络,交换一些对最新时政问题的看法。

由于我不懂日语,而他则不懂中文,因此我们的交谈和联络都是通过英语进行的。但这似乎并没有成为我们思想的交流和接近。他曾多年在英国学习和工作,而我则在德国学习和工作多年。各自的欧洲背景在拓展了我们的国际视野的同时,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但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十年后的今天,我和他居然在“香格里拉对话”这一国际场合,各为其主,成为暗中较量的对手;十年前我们俩在一起为中日关系而忧心的场景,在这样的隔空交手之中,似乎都烟飞云散了……

由于一些大家可以理解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公布他的姓名。但时过境迁,我们的关系随着中日关系的演变而发生十分微妙的变化,这恐怕是我和他都始料所不及的。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我们每个人虽置身其中,但都无法根本改变的时代背景……

再回头说安倍那天晚上的反应。

由于我们在安倍演讲前半个小时向全球直播了电视论坛,尤其是在其中把安倍的右倾本质予以充分曝光,据说安倍坐不住了。

当天晚上,我还在参加“香格里拉对话”的开幕式。但据来自各个渠道的消息显示,安倍对我们这次电视论坛的效果及其恼怒,并对日本外务省、防卫省大发雷霆,同时还对我们的国际合作伙伴提出质疑。

用我的同事的话来说:这实在太过分了,要有什么就冲着我们来,居然还去质疑我们的国际合作伙伴。

不过,安倍的这一反应,不正是我们希望达到的效果吗?

西方开始坐不住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

如果说上面提到的安倍的反应,只是我们从一些渠道间接获知的消息,很难研判其真伪性,那么下面的情况就是我亲身经历的了。

当天晚上,在“香格里拉对话”的开幕酒会上,一位美国政府的智囊学者见了我,微笑里有些不太自然:“Peter,你在场上的主控有些霸道啊。看得出,你是刻意要将日本问题提出来。”这位美国政府智囊是我多年的嘉宾,她的直率我早已习惯,因而没往心里去。

酒会上,一位中国朋友半开玩笑地对我说:“现场一些老外对你的主持风格有意见啊,说你太霸道,太偏向中国。也有人问:这个主持人是不是中国人啊?”

我晕!我是中国人,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我想起论坛刚结束时,傅莹和我的一番交谈:

傅莹:你的英语真好,直接插进去就把他们的话给抢过来了。

邱震海:哪里哪里!我的英语发音不准,只是流利一点而已。提的问题是不是太犀利了?

傅莹:一点没有!你不知道,那时候北京办奥运的时候,BBC的记者请中国外交官参加节目,那股劲儿简直就是把你当犯人审。

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傅莹正担任中国驻英国大使。这应该是当时她和她的同事们的切身感受。

第二天,我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由于在新加坡辩论会上,我对西方嘉宾的尖锐追问,以及对一些嘉宾跑题的阐述果断打断,现场一些亲西方人士受不了了。我奇怪了:京奥前,西方电视台邀请中国外交官,那风格比我尖锐多了,为什么到了中国主持人就只能对你彬彬有礼?

就在我发出微博的同一天,台湾“国防部”一位前高官,在酒店大堂见到我,一改平日热情的态度,忽然显得有些阴阳怪气:“怎么样?这次高兴了吧?出大风头了!”

这位台湾前高官曾是我的节目多年的嘉宾,一直相处得很好,为人也谦逊。

老朋友相见,本该有些叙旧的感觉,没想到他的阴阳怪气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详装不知,依然故作热情地把手搭到他的肩上:“怎么样?听到些什么风声了?”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吗?”他回答。

“以后在台北再上上我的节目。”我把话题叉开,也还是有些自讨没趣。

“和美国人在一起可以,和大陆学者就不必了。”他进电梯前抛下这么一句话。

……

更有戏剧性的事情还发生在后头。

一位美国退役海军将领,本已答应出席《震海听风录》在现场举办的对话节目。但我们的电视论坛结束后,他却一再推脱,最后给我们节目组来了这么一个电邮:“I don't believe I have time either remainer of today or tomorrow.Sorry.”(中文:“今天剩余的时间或明天,我都没有时间了。对不起。”

“这是借口吗?”我的同事问我。

“我倾向于认为这不是借口。美国人不致于这么小气吧?也许他真的很忙。”

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与这位美国将领交往多年,大家有啥说啥,已经形成了一些默契。而且我也确实不认为,美国人会这么小气。

但下面发生的这件事,确确实实说明,日本人小气了。

日本防卫大学前校长、日本防务学界一位资深的退役学者,在“香格里拉对话”开始前已经答应出席《震海听风录》的对话节目。

但“掌控亚太安全和外交”电视论坛播出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他的电邮如下:“我很抱歉地通知你,我的几个朋友看过你昨天的电视节目(我没有看这个节目)后,强烈建议我不要出席你明天的节目。所以,我只能取消与你的约定。”

……

(未完待续)后面还会写到外界对我对这件事的看法评论,由于字数原因,明天我们再继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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